而现在看到飞蛾不顾一切的扑向灯火,她就觉得那个或许她该称之为舅舅的男人很像那只飞蛾。
明明知道会被灼伤,明明知道会被伤害依然要靠近,也许那是它的使命,也许那时它的向往。
因此没有人可以阻止,只能看着,只能心疼着。
然后它在其中痛并幸福的煎熬。
他无需解脱,因为一切都是他甘之如饴的。
那个男人一身白衣,墨发流漆,就惊鸿了世人的眼。但是雪海却觉得那是一种无声的祭奠,他并不需要别人知晓。所以迷了世人的眼。
那一身白衣上又浓重的伤痛,那时从灵魂里溢出的悲哀,无法诉说,无以言表。所以只能深深地埋在心里,任其将心中所有的缝隙都填满。哪怕再也承受不了,也不肯放下。
那种执着,骄傲着残忍。
远远地看着觉得那个男人清绝孤傲,临近了觉得他离你万般遥远,就好像你与他早已间隔了一个世界那么远。
其实她是知道自己有那么一个舅舅的,父亲唯一承认的母亲的哥哥。所以是她的舅舅。
很久以前,父亲会将她抱在怀中讲古的时候,偶尔会说一说。
母亲其实出身很好,但母亲的身世父亲却是没有提过的好像很忌讳的样子。母亲有好些兄弟姐妹,但是得到母亲的承认的没几个。嫁与父亲以后得到父亲承认的却只有一个,所以这一个是她的的舅舅。
那个时候,听父亲说起的时候还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当得起谪仙般的父亲的一声大舅子,但是真正的见到的时候觉得不亏。
父亲说过“命运的转轮永远不停地向前,每一个人出生的时候命运线就归于转轮,每一个人顺着既定的命运轨迹走向终点。但凡是都有例外。”
君雾臣,君伯伯也曾说过“以命运修改命运,以人意扭转天意——最坚忍也最强大……人。”
那么是不是命运的轨迹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付得起修改命运的代价。
雪海想到这里,不禁微微的皱了皱眉,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带着夜晚的凉意的江风迎面吹来,让雪海有些模糊地意识像是被灌进了凉水一样瞬间清醒起来。
命运可改,但需付出代价。
君家。君无痕。
······
看来有些东西藏了不知一点两点的秘密,而她拒绝被蒙在鼓里,哪怕这是一种来自长辈的关爱。舅舅他知道的远比她知晓的要多。而舅舅也想要隐瞒,虽然这是一种好意。
可是她还是要说拒绝。
闭了闭眼,雪海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另一边,回到房里的青梵,也坐在桌前,烛台了的灯火影影晃晃,照在窗户上将人的影子放大了无数倍。
手指无意识的放在桌上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显示着他不平静的心境。
而扰乱了他心境的就是那个名为风未岚的男人了话语了对于君雾臣的熟稔。
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现下只有一个人的时候,那些在无意中流露的,被他和雪海忽视的就开始无限的放大。
虽然确定那个男人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来,但是
风未岚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在柳衍的门前看到青梵其实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哪怕现在还太早。和青梵静静地站在一起,谁也不曾开口,也没有想要说话的欲望。
“来了就进来吧!”屋里传来柳衍一贯温和的声音来。雪海与青梵对视一眼,不像是生气上午样子,应该是没事吧?马上移开彼此的视线,犹豫了一下,雪海上前轻轻地推开房门,和青梵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柳衍,风华雅致。静静地站在柳衍身前,雪海讪讪的笑了笑,凑到柳衍身边“师父。”这样总没错吧!卖萌什么的她不会,撒娇是这个样子吧!雪海有些不确定的想。
“都坐吧。”看到心爱的小弟子,一改往常的样子本来就没有生气的柳衍那张平静的脸马上就绷不住了,缓和了神色。
“说说吧,昨天遇见了何时?”但是该问的总还是要问的,只要不是什么大问题就随了他们也是无妨的。
“昨晚遇见了舅舅,舅舅和我们说了会儿话,回房时见时间已经很晚了,便没有再来打扰师父。还请师父见谅。”雪海觉得这事该她来说,便抢在了青梵的前头回话。
“你舅舅是?”柳衍一直不曾询问过她的家世,就与青梵一般。毕竟有些事只要心知肚明就可以了无需说出来在惹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舅舅名为风未岚。”雪海觉得像舅舅风未岚那样的极其不凡男人,或许可以和师父柳衍成为朋友的,甚至是知己也不无可能。
“喔,既是亲人就要好好地相处。”柳衍如水一般沉静的眸中闪现丝丝缕缕的笑意,淡淡的嘱咐自己这个小弟子。虽然不是不知晓她自己很清楚要怎样做,但是还是要嘱咐一句才能够放心。
说起来他的两个弟子都乖巧的不像话,有时让他这个做师父的感觉自己其实有些无力。或许他其实并不如世人所以为的那样吧!其实这世间的人,又有几人会被他人看透呢?又有几人会允许自己被被人看透?
“昨天玩的可尽兴了?”柳衍并没有在说其他,转而问起昨天游玩的情况。
“师父,今日便随我们一起去吧,今日去宜江泛舟,想来会平添许多乐趣的。”雪海笑着道,宜江水流平缓,今日又是难得的好天气,不出去可就可惜了。
“我会准备一些吃食点心,难得出来一趟,师父就随我们一起去吧!”青梵也搭腔道。
“好吧。就一起去。颜儿,不如将你舅舅也请来,宜江风光不见见甚为可惜。”柳衍突然道。
“好。那我现在就去请舅舅。”雪海眼里的笑意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连带着精致的眉目都多了几分娇俏。平添了些许可爱来。
“那我也去做些准备。”青梵看着雪海的身影不见了,对柳衍道。柳衍点点头,示意他去便是。
······
在客栈门口看到站在那里的雪海,青梵有些诧异,不是去请风未岚了吗?怎么现在做出这个样子来?
雪海也看见了青梵,甚至连他眼里的诧异也没有遗落。
“舅舅不愿意随我们去。”雪海语气里笑意弥漫,让青梵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情况?
看见青梵眼里的疑惑,雪海凑到他耳边,轻轻地笑道:“舅舅他惧水。”
青梵有些哑然,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白衣墨发的惊鸿男子竟然有这样的问题,果然是人无完人吗?
“走了,师父已经出来了。”雪海才不管青梵怎样想,招呼了一声,径自向柳衍走去。
如此天气,宜江江面上飘荡着许多的小舟、小船、甚至还有一些富贵人家的画舫。
柳衍一行三人谢绝了租赁小舟的老人的为他们寻一个架舟的人的好意,自己架舟离开了岸边。
舟行江中,便停下了。
蓝天白云,绿波碧水。
舟中,白衣俊雅的男子风姿无双。一旁的少年、少女,嘻乐无拘。少年青衣简雅,只是那双眼眸让人不敢直视,他身边的少女容颜是少有的精致,浑身上下带些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鲜艳明媚,只是比旁人多了些让人不敢靠拢的疏漠。
“师父,如此美景不枉出来一趟吧!”雪海勾起一个带些顽皮的笑容,朝着柳衍嬉笑道。
“如此风光,自是值得。”柳衍也不接小弟子的话,径自赞叹道。
雪海有些丧气,旁边青梵脸上的笑意不断,雪海她总算是放开了些。
看着她脸上的沮丧的神色,青梵从食盒中取出带来的点心放在舟中的矮桌上。
“早饭未用,现在用些吧!”
······
风未岚站在窗前,看着江中的那一叶小舟,柔和雅致的容颜上,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
莫昭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先生,雪海小姐来请,为什么不去呢?”莫昭不明白,就算先生惧水但也不至于连架舟都不可以,为何不去呢?
“还不是时候。”风未岚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但未尽的话语莫昭就已经明白了,现在还不是和柳衍打照面的时候。莫昭有些懊恼,怎么就把柳衍的另一重身份胤轩帝挚友,给忘记了呢?
“那我们还要留在随都吗?”莫昭眼神有些凝重。
“当然。柳衍在这里留不久的。”风未岚的语气无比肯定。
远远地望着那逐渐驶远的小舟,已经看不清舟中人影了,
想象着三人叙话,言笑晏晏,那画面一定可以绘成一幅绝世的画卷。
作者有话要说:
☆、 酒市舞青帘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青梵突然想起这句话,忍不住嘴角轻扬,目光从棋盘转到低眉垂目静坐一旁柳衍身上。
雪海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卷书一点也舍不得将目光从书上挪开,简直痴迷到了极点。白日里刚刚游了宜江,风光迤逦,着实醉人。回来之时,舅舅身边的那位名叫莫昭的护卫给她送来了几卷古册,说是她会用的上。
本来雪海也并不放在心上,但是随意的翻了翻,就在心里掀起滔天大浪。
这几卷古册,正是她需要的。
没有风,所以任由窗开着。客栈原是临着街,只这一带房间靠着宜江。
烛光轻晃两下。
雪海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开来。
将古册合拢,“师父,青梵,已经很晚了该休息了,我就先回房间了。”一边说着一边将书册抱起。对柳衍施了一礼,转身步出了这个房间。
回到房间,雪海坐在桌边,继续翻看起舅舅风未岚送来的古册。古册的内容晦涩难言,但还好可以看得懂。一些篇章还是用神明的文字书写的。偶尔旁边会有一些批注,这些批注见解精辟,虽然只有三言两语但却是直指核心。
天象命数,岂是人之力可及的。
但是她没有办法,只能尽自己所能,如此若有一日依然是昔日所预测的结果也就不会有什么遗憾了。但是君雾臣,君伯伯都做过了,她或许也可以才是。
太过艰涩的东西最是容易伤神,看了两页觉得有些倦怠,索性将古册合拢。
先前的事,青梵应该也是发现了,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雪海离开后,青梵眉头微挑,脸上笑容却是不变。
只听“叮叮”两声,几块茶杯碎片在空中撞击发出清脆响声——柳衍手中茶杯已经裂成五块,流星赶月一般疾射向青梵掷出碎片。相撞两块顿成粉末,悄无声息地落入宜江之中。
青梵微微地笑了。“师父,梵儿可以让他们进来么?”
柳衍抬起了头,绝代风华面容上流露出一丝感慨与欣喜交织复杂神情。
“你……终于是发现了。”
他轻声道,随即向窗外提高了声音,“你们——进来吧!”
影阁。
昊阳山中、道门影阁。
除了道门历代掌教,无人知晓存在。
无论多么光辉堂皇组织,无论多么清正端严门派,无论多么正直刚强群体,只要在这个社会中生存,就必然会有与其光明相对黑暗一面。百年声威赫赫道门,西云大陆第一大门派,自然不会也不能例外。何况,自三十年前掌教逸阳子决心大开修真之门之日起,道门便已成为西云大陆上门徒组成最为复杂、内外关系牵涉最广门派。
昊阳山后,幽冥谷中,影阁,正是为了维护门派安全、剪除各种障碍和危机原由,自道门开创之日起便一直暗中存在最大秘密。
影阁中培养着众多“影子”。他们不是杀手,一旦出手却比那些职业杀手更为狠辣;他们不是傀儡,服从命令却比任何训练有素军人更为坚决。出身道门,“不滥杀无辜”自然是影阁行事第一准则,但“拦路者死”却是阁中影子在真实战斗中最大信条。他们身在暗处,随心而行,不受西云大陆上任何一条国法门规限制,唯一遵从对象是道门实际权力执掌者。所以,收服影阁也是成为道门掌教最大考验;而收服第一步,便是在没有任何提点前提下,发现影阁存在。
二十五年前,十六岁柳衍闯入了幽冥谷,却直到十年后才真正收服影阁——虽然那时影阁对他毫无用处。眼见十五岁青梵竟能发现“影子”们暗中跟随,甚至安排周全施以袭击,柳衍不由暗叹后生可畏:此刻安静地跪在自己和青梵面前三个白衣人,应该便是目前阁里身手最佳“影子”吧。即便如此,若非自己出手及时,他们定会伤在梵儿手下。那一手“袖里乾坤”暗器手法,梵儿在自己所教基础上做了不少改进,虽然不脱道门武功根底,却是幻妙奇绝变化无方,纵使身手超群反应迅速如“影子”,陡然遇上也是难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