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琦挺着个大肚子站在楼梯口,摇摇欲坠的模样。脸色苍白,流着泪,在初秋的风中看起来脆弱极了。
“上官琦,你没事吧?”舒篱走上前询问。她想起刚刚苏蔚蓝说的话,对上官最后的攻击……到底是什么?
她并没那么善良担心上官琦,但她关心她肚子的宝宝。
上官琦听见她的声音,麻木机械的转过头看她。目光无意落在她的左手上,眸子里似乎有绝望和悲伤翻涌滚动。
“喂,你没事吧?”舒篱伸手去拉她的手,上官琦脸色太苍白了,没有半点血色,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上官琦看着舒篱的手向她伸出来,她知道她是想探她手的温度。
她的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肚子,眼泪又铺天盖地的涌上来,惊恐和绝望逼得她节节败退。
她冷漠的看着舒篱伸向她的手,抬眼看了眼舒篱,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来。然后,在舒篱惊恐的眼神里,直直向后倒去。
她的身后,是坚硬冰冷的阶梯。
【七十九】质问
上官琦被送去了急救室。
白芙和洛银色很快就赶过来了,当时舒篱正瘫软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脸色发白。上官琦毫无预兆的摔下去,那么多的血,红的让人晕眩。
白芙询问了护士,得到“不能确定,只能等手术出来后再观察”的答案,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保的住……
洛银色走在舒篱面前,蹲下身子,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乖,不怕。”
舒篱抬起头,神色慌乱而惊恐:“银色,她会不会……”
“白痴,瞎说什么呢。”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又胡思乱想嗯?”
白芙转回身来着两个年轻人,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
负责上官琦的医生,是千金难求的国宝级医师。他们能做的只有祈祷了,洛银色的目光落在绿光的手术牌上,眸底是担忧不安之色。
舒篱下楼去上厕所,手术已经进行了一半,有小护士刚刚出来汇报情况。洛银色走到白芙身边:“妈,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
白芙摇摇头,笑容有些疲惫:“太担心了,一步都离不开。”
洛银色垂眸,太担心,他又何尝不是……
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急匆匆的出现在视野里,她揪着洛银色就问:“小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有生命危险吗,宝宝呢?!”
不知道,洛银色老实开口,只能先等手术结束。
艾伦愣了愣,然后扬手就要打洛银色。洛银色的身体经过军队训练,在大脑反应之前,已经出手制住了她手腕。
艾伦很意外,反应过来之后便更恼怒,她挣开他的手:“洛宸,你现在满意了?”
她愤怒而难过的指着手术室:“小绮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你却丢下她一个人和别的女人恩恩爱爱!要不是我看不下去,告诉了军区那位司令,你这辈子连你亲生骨肉的面都见不到!”
原来是她告诉了父亲,洛银色没有说话。
“她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我就要你一句话,你到底能不能心甘情愿娶她!如果宝宝万一没保住,你还会不会娶她坚持照顾她一辈子!”
白芙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她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知道洛宸最近一直在找人调查苏蔚蓝陷害他和上官琦的事。从药物源头查到当时在场拍照片的第三人,她不知道事情现在进展如何,但是……
如果上官琦此时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查到了另外的真相,洛家也不能抛弃她了。名声对于一个军政之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何况,如果洛宸没有掌握足够证明两人当时清白的证据,那么上官琦肚子里的宝宝,是唯一可以证明事实真相的存在。
如果没保住,一切都会进入不可回寰的地步。
那么什么都不会改变。
想到这,白芙无奈的叹口气,看向手术室,其实无论怎样,但愿这个无辜可怜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生下来。
舒篱这时刚好上楼,艾伦看见她,立刻放弃了与洛银色的对峙,几步走过来,响亮的耳光扇在舒篱脸上。
第二个巴掌快落下去的时候,被洛银色抓住。
他冷着声音:“如果是担心上官就乖乖坐在一边等着,如果是来找麻烦,就滚出去。”
艾伦不可思议的呵了一声:“洛总裁,我才明白小绮有多难过,她每天就是看着你,这样,把另一个女人保护的滴水不漏!”
洛银色眯起眸子:“真这么担心上官,还是安静点等着好,我有必要提醒一句,这里是医院。”
艾伦冷笑,指着舒篱:“小绮会莫名其妙自己摔下去吗?你就没怀疑,是这个女人嫉妒怀恨,把小绮推下楼梯吗!”
舒篱忍住想爆粗口的欲望,上官琦还在手术台上躺着,她不想在外面就和她朋友泼妇骂街一样吵起来。
“我可没那个胆子,”舒篱看着艾伦:“刚那会儿护士出来说了,大人没事,不会有危险,只是孩子早产,在破腹产。”
“对啊,孩子!只要孩子没了,你们中间最大的阻碍就没了是吗?”
舒篱忍,再忍:“是她自己摔下去的,手术以后你可以自己去问。”
舒篱还想补一句,老娘还抑郁她怎么就自己摔下去了,他妈的不知道自己怀着孕吗脑子有病!
艾伦冷笑:“我会信?”
“没人在意你信不信。”洛银色揽住舒篱的腰,已经完全没有了应付的耐心,他眸色清冷,容颜妖魅却冰冷,艾伦忽然有了几分惧意,她在长椅上坐下来,反正等小绮醒来,问她就好了!
【八十】宝宝
宝宝早产,但是母子平安。
上官琦还在昏睡中,脸色苍白的不像样子,加上外伤,额头和胳膊都还缠着绷带,看着就很让人心疼。洛银色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替她掖了掖被角。
舒篱站在病房门外,动也不敢动。
宝宝在保温箱,还需要观察24个小时,才能转移到普通看护房。舒篱一个人站在玻璃前,她知道新生命降临是值得庆祝的事,她知道这个孩子身上凝聚着多少人的希望和宠爱,将会是多么尊贵的存在。
可是,她为什么连一个笑容都扯不出来。
他在睡着,皱巴巴的小脸,两只小小的手握着无意识的举在脸蛋边,身上盖着被子,却依旧看得出圆滚滚的身体,和翘起来的小腿。
“好丑。”洛银色站在玻璃窗前,眼神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
舒篱站在旁边,目光并没有从宝宝身上移开,他那么小,那么小,却仿佛是一把最锋利的刀,斩断了她和洛银色所有的未来。
从玻璃窗里,她看见自己的脸,那双溢满泪水的眼睛,一点都不应景。
洛银色转过头的时候,舒篱已经不在了。刚刚还站在他旁边的人,忽然就消失的一无所踪。他忽然心里一慌。
“小宸,小宸!”洛老太太的声音急急的响起,一名佣人在旁边不敢懈怠的扶着她,洛银色收回脚步,转身向老太太走去,掩住不安担忧的情绪,扶住老太太:“您怎么过来了?”
“我的小曾孙出生了我能不来吗!”老太太徉作生气,脚下半步不停,走在了看护室玻璃窗前:“哪个?是哪个呀,我的小曾孙!”
白芙赶过来,满脸无奈:“妈,刚还在病房,这会儿怎么就跑这来了,不是说了等等我,我陪您过来吗!”
老太太却满心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宝宝身上:“好,好,生下来就好,我洛家后继有人咯!老头子还不着急来看,以后给他后悔死!”
洛银色垂下眸子,目光落在保温箱里不知世事的小婴儿身上。
病房里,上官琦已经醒了。
艾伦陪在旁边,白芙和老太太进来的时候,艾伦正在倒水给上官琦。
“小绮,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从天楼梯上摔下去?”看着上官琦喝完水,老太太和白芙也关切慰问了一遍,这才开口。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上官琦身上,她顿了顿,垂下眸子,露出一个凉薄悲伤的表情,扯了扯嘴角:“不小心。”
“什么不小心,你平时连走平路都小心翼翼,生怕宝宝有什么差错,怎么会忽然就这么不小心了!有什么你就说出来,你是宝宝的妈妈,洛家难道还不护着你吗!”
话说到这,老太太不能不表态,何况她本来也不明白,怎么就忽然出了意外,都差点流产!
“小绮啊,有什么你就说,是有人欺负你吗,放心告诉奶奶,我们洛家的人,可容不得别人平白欺负了去!”
白芙沉了沉眸子,把目光落在上官琦身上。从楼梯上摔下来,上官琦身体本身也伤的挺严重,加上宝宝早产,此时整个人虚弱苍白的不像样子。
此时水眸含泪的样子,更惹人疼惜。
艾伦盯着她:“小绮,到底是不是舒篱推你下去的?”
上官琦垂下眸子没有回答,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话题,于是问:“洛宸呢?”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又笑起来:“他刚刚看完宝宝,被护士叫去了,手续什么的那会儿急还没办呢。”
艾伦嘲讽一笑:“那舒篱呢,应该已经夹着尾巴逃走了吧?”
“您可能不知道,小绮从天桥摔下去的时候,就舒篱在旁边呢。”艾伦冷笑,丝毫不掩饰的怀疑:“作为小绮从小到大的朋友,我觉得有必要说一句,请洛家好好对待她吧,别让乱七八糟的人都来伤害她。”
老太太看了眼白芙,笑着点头:“我们自然不会让自家的儿媳妇儿受什么委屈,何况还冒着生命危险,给我们生了个大胖小子!”
艾伦乖巧的笑起来:“那自然好了,以后小绮就交给洛宸了!”
上官琦因为身体原因,医生建议住院一周,调理康复。
洛宅。
洛钟山刚从医院回来,他把外套脱下来,坐在沙发上。洛老爷子正在浇花,急匆匆的放下自己手里的水壶,故作镇定的走过来坐在他对面,清咳了一声。
“孩子,啥时候能抱回来啊,总不能老呆在医院那地方。”
洛钟山端起韩妈刚刚送来的茶,轻啜一口:“我以为,您老不关心这个曾孙呢。”
“胡说,我曾孙我怎么会不关心!”
“哦,那跟您老商量件事,是妈决定的。”
“什么?”
洛钟山放下茶杯,目光炯炯:“洛宸和小绮的婚期,提前到这个月末。”
【八十一】手段
舒篱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手里的咖啡冒着袅袅热气。
白芙坐在对面,有些可怜她。
“阿篱,这件事阿姨知道不是你做的,但是上官琦,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她没有否认。”
“所以?”舒篱心里对白芙的印象很好,也很尊敬这个长辈,她尽量保持着气度,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冷。
“艾伦那孩子,心眼小,我也没想到她就直接起诉了,这件事上官琦也不知道。直到顾尧告诉我们,你收到了法院传票。”
舒篱不说话。
“艾伦的父亲是法院审判长,加上上官琦这次伤的的确挺严重,她气急做事有些过头,也是情有可原。”
舒篱轻笑:“我倒不觉得。”
因为恶意伤害他人,收到法院传票,她在杂志社的工作也受到了影响,名声和评价对于杂志说来说,就如同第二质量。一个品行有损德容的职员,他们自然是不会要的。
虽然IE杂志社是隶属曙光旗下,可如今,曙光,还有人,有什么理由,护着她吗?
白芙看着她:“毕竟传票已经下达,你还是得去一趟的。”
“就算会有事,我也得去啊。”她笑得凉薄:“阿姨,您不必亲自来劝说的。”
白芙摇头:“阿篱,阿姨是来说对不起的。”
“您说笑了。”舒篱深呼吸:“上官琦是自己摔下去的,和我无关。至于法院怎样,或者上官琦和艾伦想怎样,我无能为力,我也不觉得仅凭他们一面之词,就能把我怎么样了。艾伦可以找到莫名其妙的人证,却不知道路口会有交通监控吗?”
白芙愣了一下,原本以为是很乖巧内秀的女孩子,原来被激怒也会有这样的气场和果断。白芙赞赏的点点头,是适合站在小宸身边的人呢……可惜如今……
舒篱回到家,将自己扔在沙发里,趴在靠枕上,眼泪落了下来。
洛银色你个王八蛋,知道老娘因为你被坑害到什么地步了吗!
交通监控录像……那种模糊不清的角度,她当时又的确朝上官琦伸了手,是推是拉,录像根本给不了解释。
上官琦,原本以为她是那种高傲的骨子里的人,原来,也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
生了宝宝,已经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她的地位了。如今整个洛家的人,心都偏向了她,就连银色,面对那个小小的新生命,都已经无法抗拒呢。
她为什么非要这么毁自己?
哭了一会儿,舒篱坐起来,拿出手机给凤鸣打电话。
她总得替自己想办法,难不成真的乖乖的坐着,等别人拿刀砍她吗。
十月的夜晚很冷。
明天,上官琦出院,听说,月末的时候,就是他们的婚期,忽然提前了三个月呢,上官琦,还真是生了宝宝,急切的寻求安全感吗。
舒篱看着依旧停留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出神了好久,还是伸手把它摘了下来。
结果,我们还是这样的结果。
洛银色躺在临安别墅的床上,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停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