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点点头：“当然，沈浪答应的事情，从来都会做到的，他既然答应你，你爹就不会那么轻易死了，别忘了，这个世界上，什么药都有的！”
朱七七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沈浪虚弱的声音：“朱七七呢，她，她没事儿吧！”
朱七七在苏毓的眼神示意下，扭扭捏捏地来到沈浪近前：“对不起。”声音细若蚊蝇。
沈浪自然是听到了，却故意装作听不到：“你，咳咳，你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朱七七猛然放大声音，然后没好气地瞪了沈浪一眼：“你别以为这回我错怪了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分明是死鸭子嘴硬。
沈浪也觉好笑，更忍不住笑出声，不过他生受朱七七一掌，毕竟是外伤，苏毓不可能马上治好他，于是在这一笑之下，沈浪猛咳不止。
“沈大哥，你怎么样，要不要紧？”白飞飞急忙开口。
“我没事！”沈浪看着眼中盈满焦急关心的白飞飞，温柔地笑了。
“你快躺下，别笑了！”白飞飞劝说。
沈浪点头，同时伸手在身上摸索，他在寻找朱富贵给朱七七的信。
“在找这个？”苏毓举起手中的信件。
沈浪点头：“还请苏姑娘把信交给七七！”
朱七七听到信是给自己的，一把接过，在看到上面朱富贵的字迹后，忍不住哭了：“爹，你怎么这样啊，明明没死，还要给我留绝笔信，是害怕我哭得不伤心吗？”
“你说什么？”沈浪听到朱七七的话，惊道。
“哼，你别想骗我，我爹没死，我知道的。”朱七七说的笃定，沈浪却一阵惊慌，只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
“七七，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没死，我眼见到你爹他入土的！”沈浪不死心，害怕是朱七七在诈他。
“你别想着骗我了，我才不会相信呢！”朱七七摇头：“我爹分明没死！”
“究竟是什么让你这般确定？”沈浪忍不住问。
“苏姐姐说的啊！”朱七七看向苏毓：“苏姐姐说的，我相信，你说的，我不相信！”
信任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一旦选择相信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告诉你天上的星星都是他挂上去的，你也会相信，如果不相信一个人，哪怕他告诉你的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你也不会相信，朱七七现在对苏毓的相信就是这样，倒不是说她不相信沈浪，只不过没有相信苏毓的程度深而已，况且在朱富贵这件事情上，沈浪确实欺骗了她。
“苏姑娘为什么说朱爷没死？”沈浪看向似笑非笑的苏毓。
苏毓不以为然：“难道不是吗？”
沈浪被苏毓这一句噎得说不出话来，是啊，朱富贵确实没死，既然已经被人揭露出来了，再掩盖也显得刻意了。
“苏姑娘如何得知的？”沈浪问道，他自觉一切天衣无缝，却被苏毓看破，心中不免有些气馁。
“因为知道你的性格呗！”苏毓笑嘻嘻地看着沈浪，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她知道剧情吧，更何况剧情这种东西，他们能明白是什么吗？
“你沈浪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如果七七的爹真的死了，你不会还像现在一样若无其事，而是会伤心，更何况据说事情还和你有关，那么一个因为你而死的人，难道不会引起你的内疚？”
“可是，你见到的沈浪，没有愧疚和悲伤。”沈浪接道。
点点头，苏毓继续说道：“对啊，于是我就想啊，是不是这朱富贵其实没死呢？毕竟我的手里，也有假死药啊！”
“用假死药骗过快活王，让他不再逼迫朱富贵交出李媚娘的遗体，也让快活王因此放过仁义山庄，沈公子好计谋！”苏毓叹道。
叹口气，沈浪苦笑：“却被苏姑娘一眼识破，沈某这又哪里算得好计谋？”说到这里，他看向苏毓：“但不知苏姑娘如何得知所有事情？”沈浪问出了白飞飞一直想要问出口的话。
“因为，我通晓过去未来啊！”苏毓神秘兮兮地开口，惹来沈浪的疑惑，白飞飞的冷眼和朱七七的惊讶。
“怎么，你们不相信？”
“那好吧，实在觉得说不通，那你们就把我当成什么‘武林第一女诸葛’，或者‘江湖百晓生’好了！”似乎，这两个称呼都是古龙小说里的？
沈浪还是一副怀疑的态度，然而见苏毓已经一副不想开口的样子后，也不再继续追问，反而问向白飞飞：“飞飞，你们之前是怎么回事儿？”
白飞飞没想到沈浪突然会问到自己，她咬咬牙，想到之前苏毓告诉她的，恋人之间最好坦诚相待，于是试探性地开口：“沈大哥，你了解我吗？”
沈浪一听，知道白飞飞有话要说，于是示意她继续：“我自然是不了解的，所以我等着你告诉我。”
白飞飞苦笑：“沈大哥，我其实，并不像表面那么善良。”她一直注意着沈浪的表情，见沈浪没有表示，于是继续说道：“我骗了你，其实我会武功。”
沈浪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中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儿。
“也就是说，朱爷当时中的雨花青毒，真的是你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
☆、（五）开诚布公
白飞飞点点头，然后祈求地看向沈浪：“沈大哥，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沈浪于是不再开口说话。
终于反应过来的朱七七上前一把拉住白飞飞的衣领：“我爹的毒竟然真的是你下的！”
“七七！”苏毓低声喊道。
“为什么，苏姐姐，你还护着她，她不是好人！”
“听她说下去！”苏毓示意朱七七安静。朱七七看向同样安静等白飞飞说话的沈浪，一跺脚，转身跑出了屋外。
屋子里面的白飞飞好像没看到跑出去的朱七七一般：“沈大哥你应该听说过幽灵宫。”白飞飞顿了顿：“我曾经是幽灵宫宫主。”
“曾经？”沈浪不解。
“对，曾经，现在不是了！”白飞飞神情中有一些哀恸。
她缓缓解开衣带，在沈浪惊慌不解的目光下脱掉外衣。
“你这个伤风败俗的贱人！”原来已经跑出去的朱七七不知什么时候又折返回来，用她的话说就是，她要看看白飞飞究竟能说出什么好理由来，谁知回来就看到白飞飞脱衣服这一幕。
白飞飞依旧没有理会朱七七，她把自己的背转向众人。
“这，飞飞！”沈浪为眼前所见而吃惊，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的背部可以这么吓人：本来应该是洁白光滑的后背布满了新新旧旧的伤痕，伤痕纵横交错，有的地方甚至是伤上加伤，伤口早已结疤，可想而知，身体的主人之前究竟受过什么样的痛苦。
朱七七也不说话了，她其实本性并不坏，只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而已，她需要一个可以让她成长的契机。她不禁环抱住自己，想到如果是自己承受这些会怎么样，刚开始想，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从我懂事开始，我就生活在幽灵宫。”白飞飞披上衣服，面无表情，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从我记事开始，我娘就经常用鞭子打我，边打我边告诉我说，我们会有今天，都是因为我爹，都是因为这个负心人的始乱终弃。”
“于是，在我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我一直都生活在仇恨中。我每天拼命地学武，练功，就是为了报仇。只要能够报仇，我会不择手段。”
“我娘整天戴着一张面具，我知道她的面具底下是怎样的一张脸，那张脸简直不能被称为人的脸，倒是不愧幽灵宫中人。每次她看到那张脸，她对我爹的仇恨就更多一分，我要忍受的鞭打也更严重，如果我犯错误了，我娘还会在鞭伤上再涂一层蜂蜜，蜂蜜招引来许多蚂蚁，把我身上的伤口啃得更深一些。我后背上的那些伤疤就是这么来的。”
她说的平淡，众人的心中却不是滋味儿。
“她为了锻炼我的狠辣，在我刚满八岁的时候就逼我杀人，如果不杀，我就会挨打挨饿，等到我已经习惯杀人，视人命为草芥时，我不过十岁。”
“我被迫学着处理犯了错的宫人，我不能表现出对她们一丝的同情，不然等待我的，便是她们的尸体。”
“再后来，我长大了，接掌了幽灵宫中的事物，为了能够接近仇人，我把自己送到快活城，你们看到我时我身上的锁链是快活王的人绑的，但是那里面的毒针确实是我放的，我的本意是挑起快活城和仁义山庄的矛盾，好从中获利。”
白飞飞看向朱七七：“伤了你爹，实非我本意，不过那时候，你爹在我眼里，也只不过就是和我以前杀过的人命一样罢了。”白飞飞说得简单，可她单薄瘦弱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这还是亲娘吗！”朱七七忍不住开口，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一直讨厌着的人竟然有这么凄惨的身世，这让一直正义感满满的她不知所措起来。
“我尽力完成我娘交给我的每一件事情，接近沈大哥，本来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只是后来我发现，我真的陷进去了。”
她看向沈浪，目光中满是哀伤：“沈大哥，你还记得那次我对你说的话吗？如果早点儿认识你，飞飞就不是现在的飞飞了！”
沈浪挣扎着坐起来，伸手把白飞飞拉入怀中：“飞飞，对不起。”
白飞飞摇头，离开沈浪的怀抱：“我本以为我这一辈子会永远活在仇恨中，谁知道，苏姑娘打断了我的计划。她似乎对谁都很了解。”
苏毓无视注视过来的三道目光。
“她给我喂了假死药，我被身边的宫女带回幽灵宫，亲耳听到我娘的话之后，我才知道，我以为的一切都只是我以为。”
“我什么事情都听从我娘，在我心里一直以为，一旦大仇得报，我们就会像普通母女一般过平淡而开心的日子，其实我错了，错得很离谱，我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我不是自己认为的二十四岁，我只有二十二岁，我是她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的孩子，我连她究竟是我的恩人还是仇人都不知道！”
白飞飞又一次亲手揭开自己的伤疤，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
沈浪顾不得身上已经渗出血的伤，急忙接过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白飞飞深吸一口气：“我一直以来做的努力，受的折磨，都是笑话！可笑我还妄想拥有来自我娘，不，是白静的母爱，原来我从来都没有资格！”
“飞飞，别说了，我在的。” 沈浪抱住白飞飞，脸上满是怜惜。
“是啊，有你在，可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她的目光中满是期待。
沈浪一阵沉默：“飞飞，我不能保证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因为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情。”他看向白飞飞：“如果不是你说，我可能永远想不到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是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的身上背负着什么吗？”
白飞飞摇头，只是把自己紧紧依靠在沈浪怀里。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侠肝义胆，如果你愿意，无论你去做什么都不要丢下我好吗，不要嫌弃我曾经那么恶毒，那么心狠手辣，只让我和你一起行吗？”
“我要做的事情会很危险，可能会死！”沈浪强调。
“我不怕，我能够保护好自己的，我并不是弱女子，我可以和你同甘苦共患难。”
“那如果我死了呢？”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白飞飞目光中写满认真。
“好！”沈浪笑道，他的声音中带着笑，让人听着就觉得很开心。
朱七七一直沉默不语，此刻见二人腻歪在一起，她少有地没有开口说什么。
“怎么了？”苏毓看着朱七七这幅样子，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好羡慕他们啊！”朱七七感叹一声：“苏姐姐，你说我什么时候也能找到一个像他们这样能够同生共死的人，在我闯祸的时候会包容我，安慰我呢？”一直天真开朗的她难得这么多愁善感一回。
苏毓摸了摸朱七七的头：“会有这样一个人的。”她这话何尝不是说给她自己的？是啊，一定会有的，她这样辗转于不同的世界，不就是为了找到这样一个人吗？
苏毓正神游天外，突然，‘咚’得一声把她拉了回来。
“飞飞，你——”
“苏姑娘，请受我一拜！”白飞飞跪在苏毓身前。
“你这是做什么？”苏毓想要拉起白飞飞，却被白飞飞拒绝了。
“若不是你，可能我现在还生活在仇恨里，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我完全无法想象。更何况白静的心中只有仇恨，她不会同意我和沈大哥在一起，可现在，我离开了幽灵宫，还得以陪伴在沈大哥身边，这一切都是你给我的，你当受我一拜。”
苏毓还要阻止，却听白飞飞开口：“给你磕了头，我的心里也舒服了，我可以放心地和沈大哥同进退，不会再有亏欠别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