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天两天,数年来,素盈对此早就见怪不怪。唯独轩叶每到过年就要为素盈鸣不平,结果不外乎跟各处管事的下人们吵起来——吵来吵去也吵不出什么天翻地覆,最终也只有她自己为素盈落几滴辛酸泪而已。素盈反倒要宽慰她。
“小姐的心性太淡。”轩叶常常摇头叹气,“你这样子忍来忍去,别人不会看重你,反而更加以为你能让他们随便欺负。”
“大概是腊月生的缘故,”素盈轻轻一笑,打趣道,“生我那天又特别冷,所以,这是老天注定我的性情凉薄,也注定要我忍。”
轩叶为她叹了一声,不知怎地走了神,忽然说:“老天真不公平——生日差一个来月,整个人的命都不一样了。听说丹嫔娘娘也是赶在一个大冷天出生的,偏巧是那年正月初七,又赶上选女,又有个‘七’字讨喜……如今那风光啊……”说着说着,她察觉自己失言,忙在嘴上打一下,“不说这个!”
素盈知她单纯,并未见怪,可心里也有点淡淡的失落。
严冬来得凶猛,走得也利落。寒风卷着残雪遥遥而去,北国的春天如约而至。
立春那天,素府上下都吃春饼应景。但素盈吃得乏味——今年吃到的春饼有两种,一种是七姨娘送来的,她是滦州人,厨子给她的春饼特意做成滦州风味,薄薄的饼里夹了虾皮和蟹肉,素盈并不喜欢海鲜,勉强吃了一个,剩下的就分给进进出出的丫鬟们。另一种是大哥送来的,上次素盈给他一块木头,他就借春饼表示自己领情,然而他送来的春饼又是他中意的猪油拌油炸豆腐馅儿,素盈更加反感,只是不好说出来。这一回,她只好赔笑吃了几个,不敢分给下人,以免大哥心怀不满。从那以后两天都觉得肚子里发腻,什么也不想吃。
她死去的娘是冕州人氏,素盈小时候吃的都是特意请冕州厨子做的春饼。当然,现在这种宠爱不会降临在她身上。所幸素盈记性奇佳,只要各种材料备齐,她也能动手做出十分好吃的春饼。
素盈今天来了兴致,吩咐轩叶去哥哥那里要点儿食材,自己先跑到偏房里生火。
在北国,女儿家不像南国少女那样住在绣楼里。素家这样有身份的人家,每个女儿都有一个小院,正房给小姐住,两边的偏房一个是给丫鬟们住的,另一个是灶间,负责做饭烧水——按规矩,女儿不能上饭桌和家人一起吃饭,都在各自的小院里解决,所有食材由大厨房提供。
事实上,小姐们的心思才不会花在吃饭上,她们大多吩咐一声,让大厨在做全家饭的时候多做一点送来。素盈以前也是这样吃饭,然而母亲去世之后,这个规矩不得不变了。厨房送来的饭菜不佳,后来干脆没她的份。有时候下人仗势欺人,什么难听的话也敢说出来,诸如“按规矩是小姐自己在院里做饭,你以为谁都能使唤我们?”这类不入耳的讽刺,还算是最客气的。
素盈一直以来也是被母亲当宝一样捧着供着,没受过半点委屈,听他们指桑骂槐听得傻眼,哪儿还能说出话来。那些日子,三哥素飒被送进监学,她和轩叶无依无靠,主仆二人硬是饿得抱头痛哭。素盈仗着自己年纪小,去父亲跟前大哭大闹——反正童言无忌。父亲拿她没辙,吩咐厨房备食材,让她的丫鬟们给她开小灶,不可怠慢。
轩叶从小就进府伺候小姐们,没有学过做饭。于是父亲又指派了一个会做饭的丫头来伺候。谁知半个月后,素盈就上吐下泻,躺在床上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轩叶又哭又骂,撵走了那个丫头,自己琢磨着给素盈做好吃的,调养了三四个月,素盈才又生龙活虎。
从那时候起,她们主仆两个凡事亲力亲为,几年下来两人的手艺都不差。轩叶起初死活不让素盈动手,后来想想:万一有天自己不在了,新来的丫头又摸不清素盈的口味,又要让她闹肚子。这样一想,她也就由素盈去调羹做菜。
素盈当然不能告诉别人自己在做饭,这种自贬身份的事情让别人知道,只会把她贬得更低,因此全府上下的人都以为那些好吃好喝是轩叶一手操办的。哪个小院里遇到游宴之类,都要说几句好话,让轩叶帮忙置办几样。
轩叶本来就天不怕地不怕,有了这个本事,更加不怕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