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纠结的分割线~~~~~~~~~~~~~~~~~~~~~~~~十一月二十二,壬辰年,戊申月、甲子日。
宜嫁娶、祭祀、求嗣、出行。
伏地拜别了四老爷和双目红肿的四夫人,明思盖上红盖,被喜娘背上了花轿。
因大长公主还在停灵,纳兰府此番虽也有数里红妆,旗锣伞扇列前,却减了些喧嚣的仪仗。
绕城一圈后,喜轿停在了北将军府。
轿门被轻轻一踢后,喜娘掀开垂帘,明思双脚落在青布之上,稳稳站定。
透过垂下的红盖流苏,明思看到一双黑缎六合云靴立在自己身前。
朝上,便是极其鲜艳的大红。
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
鞭炮“噼里啪啦”,唢呐奏得欢快喜庆。
一张张的麻袋从轿前一直铺到了新房。
被老太君点名指定送亲的纳兰笙行到轿前,按捺住心中万般复杂,轻声道,“六妹妹,我背你。”
明思抿唇一笑,伏上了纳兰笙的背,用极轻的声音道,“五哥哥,我好得很。”
纳兰笙心中更是酸涩,却只能无言。
默默将明思负起,一步步踩着麻袋,直至喜堂。
大红绸带结成同心结,各执一端,并排而立。
看了看满堂的宾客——大京但凡有点名声的世家大族都到了,还有一干跟着自己回了大京的部下。
不远处,包不同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最后,目光落在眼前只到自己下颌的娇弱身形上,秋池忽地怔住。
此刻他突地想到,无论于法还是于礼,于世人眼里,自己是真的娶了这个女子了。
心中蓦地生出些不自在。
“太子殿下到——”
就在这时,门外迎客的声音喜悦高声。
满堂宾客并无惊异——凭太子同秋将军的交情,定然也是要亲来贺喜的。
这道声音也解了秋池突生的窘迫,不自在的目光也寻到了安放的方向,迅速的转首朝堂外望去。
只见众宾客闪开的一条道中,一袭玉色长衫的太子身后跟着数个近侍,朝堂中大步行来。
行到堂前,太子的目光在他身上微微停留,便落在了他身边的龙凤霞帔之上。
顿了一顿,太子转首回来,淡淡含笑,“你这小子,定亲怎也不同我说一声?”
他顿时一滞,只得一笑。
恰这时,礼官尽起了职责,高声长呼,“吉时到——”
纳兰笙见机,嘻嘻一笑,“殿下这不是来了么?先观礼,观了礼,待会儿再好好灌他些酒,随殿下怎么罚。”
太子扫他一眼,唇角笑意不明,“这可是你说的,此事你也有份儿,那我便一并罚了。”
这时,正值喜娘过来牵起新娘,秋池朝太子略一颔首,跟着到吉位站定。
朝外拜过天地,又拜过堂上的牌位,夫妻交拜之后,纳兰笙负着明思到了新房前。
跨过马鞍,迈过火盆,喜娘引着明思在喜床坐下。
锦绣红盖下的明思悠悠长呼了口气。
总算折腾完了!
松懈,心中大定。
蓝彩递了两个装了银裸子荷包给屋内候着的两个一胖一瘦的丫鬟,含笑道,“两位妹妹辛苦了,这里有我们伺候便是,妹妹们下去吧。”
有赏钱还不用干活,自然乐意。
两个丫鬟笑着道了声喜,便乐呵呵地走了出去。
看着两个丫鬟的背影,帽儿皱了皱眉,心道,自己便是纳兰府里最丑的那等丫鬟了,没想到这北将军府的丫鬟比她还丑。
行礼也行得随意,那膝盖那手全不是位置。
还未走出房门,便用手去捏那荷包——帽儿轻轻摇了摇首。
蓝彩过去将房门阖上,回首瞟她一眼,“咱们是客,其他的也不干咱们的事。”
明思轻轻拉开盖头,抬首朝蓝彩一笑,“给我吧。”
蓝彩颔首,走到床前,从袖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笺递给明思。
至晚间,酒筵散去。
包不同率着北府军的一干将领本想着闹洞房,却见太子稳稳在座并未出声,只好相互间大眼瞪小眼看了一通,讪讪告退离开。
秋池自然无急切之心,唤过管家换过席面,三人重新入座。
太子眸光一扫二人,又看了看桌上酒盏,“既是要罚,就得大杯。”
秋池笑了笑,“好。”
片刻换过酒盏,秋池持壶注满,“此番是臣未想得周全,请殿下恕罪。”
言毕,一饮而尽。
太子似笑非笑,“只一杯?”
秋池一怔,遂不多言,持壶再倒,饮尽。
如此喝了三杯。
太子笑了笑,把目光看向纳兰笙。
纳兰笙看着面前的酒盏,朝太子嘿嘿一笑,“殿下,我酒量可不及秋池,可否宽限些?”
太子斜睨他一眼,唇角一勾,“今日可是你们两府的喜事,你是送亲的,他是娶亲的,今夜——当不醉不归。”
纳兰笙无奈,只得苦笑应下。
酒过了三巡,席间气氛却有些沉闷。
秋池素来不喜多话,太子也未出声。
纳兰笙几杯烈酒下肚,思及新房中的明思,心中也勾起怅然。
到了后来,不用太子说,也不停的朝杯中注酒。
司马陵举杯轻抿,眸光落在秋池的一身大红喜袍上,只片刻,轻轻收回。
只是不甘心,只是要求一个究竟——按下心中的纷扰繁杂,他对自己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良辰永夜
(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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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光收回后垂了垂,复抬起,状似无意的一笑,“秋池你何时算计了这门亲事,我怎未听你提过?”
秋池一怔,望了纳兰笙一眼,收回,“那日在猎场见了六小姐的英勇,很是钦佩。”
请期那日的说辞,原样照搬。
纳兰笙连喝了十几大盏烈酒,后劲又是极猛。
此时俊面已经微红,手撑着头微低,略有摇晃,闻言却忽地抬首,却有些偏倒不稳,冲着太子嘿嘿一笑,“我这妹妹可是勇氏六妹呢!满大京的女孩儿谁也及不上——”
说完之后,便一头伏倒在桌上。
秋池那夜便知他有所隐秘,对这妹妹的感情似异样深厚,所以也不以为奇。
司马陵却一怔。
纳兰明汐是他亲姐,他却极少在自己面前提起过。即便是提到,也是一带而过。以前自己还暗道他知趣懂规矩,可如今提起这隔房妹妹的口吻怎会如此熟稔自傲?
眼底异色转过,他看向秋池,“你何时回苍郡?”
秋池道,“过两日就走。”
若不是为这桩亲事,他如今就应该在路上了。
“那六小姐可会同行?”司马陵笑问。
秋池摇首,语气平缓,“北地寒冷,我自去。”
司马陵颔了颔首,未有再问。
纳兰笙又突然起身,伸手搭在秋池肩上,身子有些不直,脸色通红,神情却极肃然,“秋池你可要好生,好生照料我妹妹——”
见他这般醉样,秋池摇首一笑,“我让人送你回府吧。”
纳兰笙双眼已生迷濛,却强撑着,“你还未应我——我告诉你,我这妹妹极好……极好……”
司马陵起身,“来人。”
侍卫进来扶住纳兰笙,纳兰笙已经站不直,嘴里还在小声的嘟哝着,却听不清。
司马陵朝秋池微点了点头,“我送他回去。”
秋池也不客套,“我送殿下出去。”
到了马车前,宝砚上前来同侍卫一起将纳兰笙扶上后,司马陵也跨入马车,“好了,你回去吧。”
秋池颔首,却未动。
马车缓缓驶出,片刻后,司马陵挑开窗帘,只见秋池正当转身跨入门内。
看着将军府的大门沉重合拢,司马陵心中忽地一落。
玉兰说得没错,无论她是与不是,从此刻起,都与自己再无干系了。
恩也罢,愚弄也罢,恨怨也不必再纠结——是与不是都让它过去吧。
垂眸释然一笑,放下窗帘——就在此刻,却忽听趴在方几上的纳兰笙突地一嘟囔,“妹妹,五哥对不住你……”
司马陵好笑的摇首,心道自己原本是想灌醉他。谁知,他却不用人灌便醉成了这般!
马车行驶得极缓,可纳兰笙还是稳不住朝下滑去。
司马陵伸手托住他,“醒醒——”
车外玉兰的声音响起,“殿下,奴婢来照料五少爷吧?”
司马陵还未说话,纳兰笙却忽地嘟哝了一句,“殿下——”顿了顿,语气有些不满,“殿下你为何拿走我妹妹的字画?”
扶住纳兰笙的司马陵一顿,顿时愣住,“你说那字画是你六妹妹作的?”
纳兰笙却半闭着眼呵呵笑,“我不告诉你——我答应了我六妹妹不告诉别人她会写字画画……”
那副《苍鹰图》和那副小令竟然是她所作!
心中一颤!
竟然是她!
不觉有些怔忪。
片刻后,司马陵听见自己的声音,“你可还记得答应了你六妹妹什么?”
“自然记得——”纳兰笙抬眼一笑,又打了个嗝,合眼顿首,“六妹妹说不能让人知道她就是方世玉……”
一瞬间,似惊雷炸响!
司马陵手一松,纳兰笙便软软滑到了地毯上。
她是方世玉……
她竟然是方世玉!
车外玉兰也听了个清楚,只觉心房一紧——
那副太子亲自题词的《苍鹰图》,还有太子赞了数次的那副“推松”小令竟然是都是这六小姐!
听得头一句,心里已是一震。
可第二句却更是惊天!
如果纳兰六小姐是方世玉,那她的脸……
司马陵定定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纳兰笙——
良久之后,玉兰听见车内的太子语声极轻的问,“那年我赏你的果脯匣子,你给谁了?”
玉兰的心倏地一沉!
车厢内一片沉寂。
玉兰目光担忧的望着车厢,而后,却再无声响传出。
到了纳兰侯府,在队列后方的宝砚赶紧过来向太子行礼道谢,然后将纳兰笙背起,在门房的接应下迈进了大门。
司马陵垂眸,“回宫。”
乌蒙蒙的夜色中,车轮“碌碌”转动,朝皇宫而行。
一个时辰后,回到仁和宫。
“殿下,可要沐浴歇息?”玉兰问。
司马陵站在窗前,望着天际那弯如勾新月,却不做声。
极为疏淡月色,精致如画的眉眼和那玉色的脸颊似笼了一层轻纱,隔了三步远的玉兰只觉不分明。
半晌,只听太子轻声道,“去太医院查一查曼斯花之毒的药性,看看是否有相冲之物?”
玉兰未动。
太子却未发怒,仍是动也不动的望着窗外,“我不甘心——我本是放过了,可她却不肯放过我。玉兰,我不能甘心。为何一个个的都欺我?富贵跟我十三年,我虽骂过他不少,却从未真动过他一根指头。路十三在我身边四年,我委以重任……而她——我如今定要知晓。你知道么?我已经放不下了。我知晓,我不能找到更好的了。我只能应你,若是那字条并非她所为,我便断下。”
从未见过这样的太子。
就那样孑然立于窗前,字字句句平静而低沉。
可听入耳中,让人只觉心酸。
眼眶微润,玉兰咬了咬唇,“若真是她呢?”
太子微微垂眸,唇角弯起,“若真是她——她既救了我,那她这辈子就注定是我的!”
玉兰一怔,望着太子,欲言又止。
太子轻轻转身,轻声一笑。
一笑间,凤目灿若星辰,眼底光华流转,衬着那朱砂,只觉妖娆。
只听太子语声淡然道,“她连我都躲,又岂会这般仓促的嫁于秋池?近来始觉古人书,信著全无是处——这样的女子又岂能以常理度之?”稍稍一顿,微笑,“何况,秋池对她也并无情意。只怕——秋池也不知她真面目。”
玉兰听得目瞪口呆,“殿下,您是说纳兰六小姐她……”
太子垂眸,“快去太医院——其他的,日后便知。”
待玉兰转身,太子忽道,“有关纳兰六小姐的事,半字都不可说出——”停了片刻,“也包括我母后!”
玉兰蓦地一顿,抬首却见太子唇边似笑非笑。
心里一颤,不敢再看,垂了首,“殿下,奴婢还不曾说。”
只听太子似笑了笑,“还不快去。”
玉兰领命退出。
玉兰直至夜半才回。
太子还未安睡,正在桌边捧卷。
见玉兰归来,抬眉看来,“如何?”
玉兰看着太子,将王老御医引荐的那名南部医令的话复述了一遍,“曼司花乃慢性奇毒,服用数月便成瘾,中毒者性格暴躁易怒。服用五载,停药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