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这一觉睡得还真沉,一路睡到家门前荣烈才唤醒她。睁开眼已是夜幕沉沉,脸上睡了一道红印,荣烈看着只觉可爱,伸手替她揉了揉,马车正好驶到马道尽头,两人先后下车。
今日一番交心,两人心中情意更甚。携手回到主院,布罗便后脚过来。荣烈一看布罗神情便知有事禀报,看了一眼布罗后转向明思柔声,“你先去梳洗。”
明思也看出两人有话,也不多言,朝布罗点了点头,转身入内。
一番整理后,几个丫鬟也将晚膳摆好。荣烈也未等多久便出来,两人一道去偏厅用膳。
用得差不多,荣烈才开口,“宝光今日启程回莫氏封地。”
明思一怔,几分惊异,“那两家如今怎么说?”
荣烈摇了摇首,“也未曾说和离,不过嫌隙已深。两家都入宫说对方不是,却都没提和离的话。皇兄也只劝了几句没别的。”
“那这算怎么回事?”明思愕然。
没有和离却回了莫氏封地,难道宝光真打算回家庙清修?
平阳王妃心里定然是想和离的,可宝光最后发了那毒誓赌了她的口,她不敢在荣安面前主动提和离。这一点明思能理解。可莫清清那日分明是铁了心不想同洛河郡王过下去的,为何不干脆提和离?她同洛河郡王是不能比的,她一日不和离便一日不能再嫁,可却不妨碍洛河郡王美人环绕,再纳新人。无非就是少个正妻的位置。怎么算,莫清清也是吃亏的。
明思不理解。闹到这份上,若两家都开口求荣安。荣安未必不会同意。而莫清清最后将了平阳王府一军,所以这个头只能是莫氏先开。只要莫氏一开口,平阳王府定然会马上附和。正好一拍两散,大家干脆。
可莫氏为何不开口?
今日几位王妃皇子妃说的时候明思虽未插言,但她心里也是明了的。凭莫清清的背景和个人才貌,即便同洛河郡王和离,也未必不能寻到比在平阳王府更舒坦的日子。可她就这么回了莫氏封地——明思舒气之余也有些纳闷。
荣烈淡定一笑,眼底一丝深沉。“她的事你就别费心思了,管她如何图谋,我自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兴风作浪。”
说话间虽带着笑,但语中却有一丝冷意。
明思一愣。看着荣烈双眸,怔了片刻,轻轻叹气道,“我瞧着平阳王妃的模样像是想让古侧妃扶正呢。”
荣烈挑眉而笑并无意外,语声笃定,“没关系,不过是早些迟些罢了。”
明思颔首。
两人起身朝外,荣烈又道,“今日柯查送了帖子过来。说了明日同夫人过府致谢。”
明思还真将此事给忘了,闻言反应过来想起十六王妃的话便笑,“柯查看着样子古板,不曾想对他夫人竟那般痴情。十六皇嫂说满大京的夫人们都羡慕柯夫人呢。”
两人行到廊下,荣烈从帽儿手中接过云缎披风给明思披上,系上系带,拉着明思的手沿着游廊信步消食。一面缓步。一面笑,“只羡慕柯夫人?”
明思一愣,荣烈轻笑,“就算羡慕柯夫人,也该排在你后头才是。论才论貌,我可比柯查强多了!”
这人——明思噎了噎,又是好笑。她方才不好意思提十六王妃也说的自己,荣烈倒是一点不害羞。真正大言不惭。可她也明白,真要论,那些羡慕她和柯夫人的,只怕还真是更羡慕她多一点。
明思不说话,荣烈却笑看她,眼底唇畔皆是朗朗得色。
明思无奈在心底笑叹一声。又想起一事,“对了,没人知晓柯夫人的出身么?”
荣烈摇首,“没听人提过。若非是同娘家断了来往便是无亲可靠。她当年出嫁是从平阳王府出的门。”又笑,“怎么?想同她相交?”
明思将心底几分疑惑按下,笑回道,“也不是不可。那日看她应对倒像是个知礼之人。不过,我不知怎地,总觉着柯查好似不大喜我的样子。”
“管他喜不喜作甚?”荣烈冷哼了一声,“你若喜欢他夫人,想怎么来往便来往就是。他这人虽有些深沉心思,可对他夫人却是一门心思。她夫人若同你投契,他不会多言的。”
明思闻言一笑,“嗯,我会拿捏分寸的。”
她故意提起柯夫人也并非没有打算。颚敏同柯夫人之间定然是有些干系,故而明思还真有心思同柯夫人拉近些距离。她也不是想瞒荣烈,而是太过了解荣烈。她都能看出颚敏的反常异处是藏了些秘密,荣烈若知晓,颚敏只怕多一刻都不能留下。明思总觉着颚敏心地是纯良的,无论形容性格还是聪慧程度,颚敏都极似蓝彩。明思实在舍不得,心里只想着慢慢查探清楚再说,不愿断了颚敏的后路。
夫妻二人散了一阵步后便携手回房沐浴上床。明思白日里睡得多,上床后便精神。荣烈早打好了主意,一番低语说红了明思的脸。轻纱放下自成天地,荣烈一面动手一面低笑,万般动作言语挑逗,直把明思弄得咬唇娇喘身子绷直,目光迷离,满脸春潮,这才重重挺入。满足喟叹一声后,开始了花样百般的征伐。
这一夜,梅开三度后落幕已是两个时辰后,明思累得话都不想说,荣烈餍足得眉眼都是笑,捏着明思的腰心中犹在自得感概,自家的思思身子骨真是软得没话说,那般高难的姿势他都怕伤着,没成想于她竟是半分不难,看来下回可以试试那最难的几式了…
明思累得半分气力都无,眼睛都不想睁只想睡觉。哪里还能看到荣烈面上的狐狸笑意,更别说此际心中的一番风流打算。荣烈按摩得不轻不重。她舒服得调整了下睡姿便万般不管的沉沉睡去。
翌日荣烈早早起床,小心不吵醒明思,漱洗一番便出门上朝。
明思依旧照往常日子过,只偶尔想起昨夜荣烈的百般花样,脸上不免露出些红晕。又怕被身边的丫鬟看出自己心思,赶紧按捺住不让自己多想。心思虽是反复,可心里是真正蜜甜。
今日朝中无事,荣烈下朝也早。两人虽只分离几个时辰。可一个在家盼着,一个在外想着,荣烈一回来,两人目光相接。皆是旖旎暖意,看得身边几个丫鬟眼中也皆是心知肚明的笑意,只替两人高兴。
而颚敏站在远端,脸色虽也笑意浅浅,可眼中去浮起一丝无言复杂。心道,若是姐姐见得两人这般情形,只怕会心如刀割…这般一想,虽对明思生不出怨恨,但多少却是有几分怨恨荣烈的。可她终究是心思良善之人。心里虽恨,其实也明白归根结底是怪不得荣烈的,要怪,也只能怪姐姐命不好,运不好,错付了一颗心。
心里几番纠结后,便躲回了房间。只对兰儿说自己有些不舒服,想歇一歇。
明思接到兰儿转述的颚敏告假时也未露一场,吩咐莲花去探问颚敏,让她好生歇息,若身子不舒服得紧了,定不要瞒着,该寻医问药就莫要避讳。
莲花态度关切细声细气的说完,颚敏怔了怔。点了点头,未再多言。
下午明思午睡起来方才在屋中坐了一会儿,外间便传话道,京兆尹柯查夫妻携礼前来。
荣烈从书房出来,吩咐下人将客人迎到中堂奉茶好生伺候后,夫妻二人便一道朝中堂会客。
到了中堂。柯查夫妻便起身见礼。柯查态度恭谨,柯夫人面上则多了几分诚挚感激。
荣烈笑着应酬,明思细细打量了下柯查,心里估量着看面容,柯查只怕至少有四旬。听十六王妃的所言,两人成亲好像是十年十一年的样子。这般说来,柯查成亲还真是大龄青年了。须知,在这样的时代,三十岁做爷爷外公的也遍地都是。
明思心里真天马行空的跑马,跟着荣烈在首座落座,也没听荣烈如何同柯查寒暄。直到柯夫人离座行到她跟前感激深深的福身一礼,“此番小儿幸得王妃援手才未曾酿出大难,妾身也不知该如何感谢王妃恩德。我夫妻二人也不知该如何回报,不过王妃此番恩情,我夫妻二人定会铭记在心。妾身在此致谢了!”
柯夫人说话声音极为娇柔绵绵,十分好听。若非明思知晓她的年纪,只听这声音只怕还以为说话的是个豆蔻少女。在平阳王府虽也听过柯夫人出声,但那时情急之下,语声带了哭腔,后来还真是哭了。初见面虽也说一句,但那时柯夫人语声很轻,加之也就几个字,明思除了她声音好听外,也没多注意。
这一番,柯夫人说得郑重,语声虽有不符合年龄的娇柔,却丝毫不显做作。明思心中惊异几分后,好像也有些明白柯查为何将这夫人疼之入骨了。
女人的风情千种万种,最最难得的便是这种既有成熟妇人的风韵又有少女的娇柔,而这柯夫人两者皆有,却不自知。这种不自知的风情反倒让人更受吸引。
明思赶紧起身,笑着将柯夫人扶起,“柯夫人客气了。”说了这句后也不多言矫情,只问,“贵公子可好些了?”
说起儿子,柯夫人露出笑意颔首,“多谢王妃挂念。回去头一日哭闹一日后,这两日已好了。御医看过了,说并未伤着脑子,皮肉伤养好后就应无大埃只伤口深了些,日后兴许会留些印子。”
“孩子年纪还小,即便留些疤痕待日后时日久了应该也会慢慢淡化。”明思宽慰道,说着将柯夫人送回落座。
柯夫人倒是看得开的模样,言语也坦然,柔柔笑着点了点头,“男孩子留些印子也无妨。”
两个男人看着两个女人攀谈,对视一眼,笑了笑,皆不插口。
两人围着孩子说了一阵,明思是有意引话。柯夫人作为母亲也喜欢同人聊自己孩子种种。这一说便是两刻钟,说得差不多了,柯夫人的感激中也多出几分亲近之意。
柯夫人虽有个好丈夫,但因着出身不高,娘家无人,加之她性子本身就温柔,平素那些个来往的贵妇,要么是有求于她涨幅度要么是面上应承。心底看不起她。故而除了与平阳王府来往外,她是极少同人交际。如今同明思一番交流,只觉明思大方和气,言语真挚。没有半分身份架子也不拿自己当施恩人看待,言辞极是可亲。她心里感概一句后,亲近便油然而生。
最后说得差不多,她才出言告辞,道年后孩子伤好了,再设宴请王妃过府。明思自然是满口应承,帽儿也拿出明思早就备好的去疤膏药和一些补品外加荣烈原先大搜罗从铜雀大街买回的一些玩具,让柯夫人带回。
柯夫人见礼物件件都是自家孩子合用的,便知明思是用了心回礼。也不再推脱,道谢收下。
两家夫人说完话,荣烈同柯查也说了几句场面话,柯查夫妻再三道谢离去。
临去时,柯查也看出自家夫人是真心有几分喜欢同明思相交,再看向明思时,眼中倒比来时多了几分真心笑意。
荣烈并未将柯查看在眼中。他如今最是简单,柯夫人是个单纯妇人,只要对明思无妨碍,明思想怎样只随明思高兴就是。柯查真心高兴与否,他倒是懒得在意。
送走了柯查夫妻,荣烈便同明思去大花园腊梅,后又去暖房赏那一对彩鸾鸟。明思看到两只绿孔雀才想起答应荣眉明珠的两幅孔雀画前几日已经着色完毕。原本早就画好了,只送给明珠的那副用的是工笔画法。其中有一色金色颜料明思觉着亮度不够,店家应了明思迟些日子重新寻了货再送到王府。故而才多等了几日才完工。
这几日先是去平阳王府后来又是去冬狩猎,还真把这事给忘了。明思想到此处便吩咐帽儿将两幅画收拾装匣,遣人分别给荣眉明珠送去。
帽儿将两幅画交给大管事,大管事吩咐了两个办事妥帖的大丫鬟办差,“绮虹去宫里。苗玉去右柱国府。路上小心些,莫误差事。”
两个丫鬟恭声应下,分别乘车出府。
绮虹坐着马车一路行到宫门,方下车便见太子从宫门出来,赶紧上前见礼。荣俊扫了一眼马车上的标记,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绮虹手中的长匣子,“可是送东西进宫?”
绮虹恭谨点头,“回太子,是王妃让送给九长公主的。”
荣俊本随意问了一句便准备提步,听得“王妃”二字又顿住脚步,“哦”了一声,“送给九长公主?是何物?”
“是王妃画的一副唬”绮虹笑道,“九长公主极喜爱殿下送的那对彩鸾鸟,王妃便画了画送给公主。”
荣俊一愣,须臾才点了点头,“去吧。”
绮虹行了礼,拿着画到宫门前亮了明思的牌子让人传话。不多时,便有青衣小太监将画接了过去,送入宫中。
绮虹交托完便离去,却未注意太子府的马车还一直停在一侧未动。
绮虹离去后,荣俊从马车下来,经过宫门时,侍卫虽诧异太子这般快便去而复返,但也只心头诧然,面色无变地照常恭敬行礼。
荣俊入了宫门,直朝荣眉寝宫行。
到了荣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