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却突生变故!
文公公忽地暴起,明思只来得及看到他手中一片薄薄冷刃寒光,便被一股大力拉扯护入一个温暖怀中。下一刻,只听荣烈一声闷哼,她蓦地被推开数步。踉跄着后退几步站定,她猛然抬首地朝桌边纠缠的两人望去。
文公公虽是竭力运功化解了部分药性,可方才那一击已经耗费了集聚起的几乎全部力气,全然未想到荣烈竟然半路杀出,他身体仍旧僵硬不灵活,两人只过了一招,荣烈的手指便铁钳般的扼住了他的咽喉,只见荣烈面色冰寒之极,一扼住便欲使力!
“别杀他!”明思蓦地出声,“他是想制住我逼我拿解药!”
荣烈面色一缓,回首看了明思一眼,又回头望着文公公,缓缓松开手,下一瞬,在文公公身上连点两下,制住穴道。
文公公这才倒了下去。荣烈将他提起,走了两步,扔到地上,转身回来。
明思倏地眸光一颤,快步上前,看着他肩后露了半截的蝉翼般轻薄的刀片,她只觉心房一缩,语声微紧,“你受伤了?”
荣烈朝她摇首一笑,“没毒。”
明思心下一松,再看那刀片奇异的形态,也大概猜出了用途。既然是文公公的工具,应该不会喂毒在上面。
轻轻吸了口气,她定定神,竭力平静,“你坐下,我帮你取。”
荣烈噙笑看了她一眼,在椅上坐下。明思走到一旁柜前,找出原先她受伤时,帽儿存放的药箱,拿了过来,“把衣服脱了。”
荣烈眨了眨眼,余光扫了桌边其他两人一眼,很是乖顺地将上衣脱下半边,明思也同时小心的帮他避过伤处。果然,精赤紧实的半侧身体露出,只见伤口处除了有些许血迹渗出外,并无其他中毒迹象。
明思沉了口气,尽力目不斜视,做了些心里建设,才伸出手。
“我来。”荣烈忽地笑着道了一句,猛地反手动作利落地一把将那薄刃拔了出来。鲜血顿时喷薄而出,看那刀刃的深度,却是不浅。明思呆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棉布堵住伤口,另一手抓起已经打开的瓷瓶,再移开棉布,将药粉倒了下去。药箱中的本是最好的伤药,一倒上去,只片刻,血便止住。
明思定了定神,手脚利落的将伤口包扎利索,这才暗暗松了口气。默默地将东西收起,放回柜中。回身过来,荣烈已将衣物穿好,看着明思正噙笑微微。
两厢表情一对比,倒像受伤的是明思而不是荣烈。
明思回到桌边将歪斜的椅子扶正,然后坐下,沉默了片刻。
做这些动作,包括收好药箱都不是必要,只是她需要时间来平复下心情。事情到了这一步,不过只是个开头。文公公的发难也不是最后一道波折,她想要达到的目的,目前还未见一丝可能性。
默然须臾,她抬起头看着目光晦涩难辨的两人,轻轻呼了口气,先转首瞥向文公公,“我果然还是低估了公公的能耐——可文公公若是以为制住我便能如愿,只怕也是不大容易!”
说着,她低头从腰上的香囊上缓缓抽出一根绣花针,轻轻丢在面前的茶盏中。只听细微的“嗤”的一声,茶盏中的茶水瞬间冒起了白烟,翻滚了一刹,碧绿的茶汤顿时化为了幽蓝色!
桌前三人眸光霎时猛然颤动!
茶水这样的反应只说明一点,那便是针上淬有剧毒!
荣烈在眸光一缩后,面上却是泛起一丝沉色——这女人竟然把这样危险之物带在身上我,万一…脸色转黑。
明思没有看三人的反应,抬首起来,又拿起桌前正做好一大半的香囊。只见香囊上绣着细小的梅花,细看去,却是颜色各异。再细看,三人眼神又变了——那每朵梅花上竟然都有细小的金属光芒闪烁,竟然…都插着一根绣花针!
一看清,桌前三个男人面色都有些发僵的感觉…
没有看这几人,明思轻轻从一朵红色梅花上抽出一根绣花针又丢到茶汤中。只见已经变为幽蓝的茶汤面上霎时冒起了无数的细泡,紧接着,细泡涌动须臾散开,茶汤已经转为了浓墨一般的黑色!
几人的目光已经彻底怔愣,下一刻,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那香囊上还插着的其他绣花针。
明思却不再动作了,将香囊轻飘飘的朝桌上一丢,端起茶盏侧身朝地上缓缓倾斜。浓墨色的茶汤水线落下,落到红色团花的地衣上,瞬间“哧哧”有声,白烟随之而起。
待白烟散尽,只见半寸厚的地衣已经全然被腐蚀干净,就连下面本是质地坚硬的青玉石也变得有些细小的坑洼。
屋内本就静谧,此刻,更觉空气凝滞,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人的呼吸声。
将空茶盏放回桌前,明思一旁地上的文公公淡淡笑了笑,“我不喜欢死人,也不喜欢看见人死在我面前,更不喜欢杀人——可是,真到了万不得已时,我会做!我这条命活到现在本是赚的,我虽惜命但不表示我就不敢鱼死网破。人活着,凡事都有一个底线,若超越了这个底线,平素不敢想的,不敢做的,就会变得统统敢!今日之事,我花了很长时间去想,设想了所有可能出现的局面,最好的,有!最坏的,也有!”冷声说完最后两句后,明思又放柔了声音,“文公公,你们往昔定然觉得我是一个极易心软的人,可你们忘了一句话,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虽然明思说话间看着的是文公公,可秋池和司马陵的眼神也随着明思的话说变幻了神色。
文公公被荣烈制住哑穴和麻穴,此事同样是动惮不得说不出话,听到明思的话声,他撩起眼皮看着明思,面上神情露出一些蔑视愤恨。
明思看着他的神情,轻轻一笑,转首忽地抽出香囊上一根银针朝对面的司马陵放在桌上的右手虎口上扎去。
秋池的眸光倏地猛然一颤!
司马陵却只目光波动一刹后,便沉静自若,只看着明思动作。
扎了司马陵后,明思将针丢到桌上,又从香囊上抽出另外一根针,同样扎在了秋池的右手之上。
“这解药起效慢,不过你们的手应该可以动了。”明思淡淡轻声,“然后把茶水喝了,一刻钟后,麻药就应该可以解了。”
茶水!
司马陵和秋池尽皆一滞!
秋池的右手手指几不可查的颤了颤,却未有动作。
第五百七十三章 必输之局!(三更—粉240+)
三更奉上,求抚摸鼓励之…
~~~~~~~~~~~~~~~~~~~~~~~~~~~~~~~~~~~~没有看他们二人,明思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那丝情绪,语声平静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在今晚之前,除了帽儿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任何内情。无论是同你们的事有关的,还是我今晚的打算。就连帽儿,也只因文公公传了那张字条,才知道了些许。其他的事,我谁也没说。”唇角轻轻牵了牵,语声更轻了些,眸光似有一丝恍惚朦胧,“我也不知我为何想这样做。今晚的事,有些是一定,有些则并非必要。似乎有些多余…可女人有时会很傻,总想知道一些也许是无关紧要也许已经不重要的东西。即便有了答案,可仍旧会存一丝想法”
尾音淡去,默然须臾,明思抬首,眸光已然宁静,“方才的话没说完,日后或许再不能有这样的机会,就让我说完吧。”一顿,眸光在两人面前的茶盏上一落,“把茶喝了吧。等我说完了,还是需要你们说话的。”
说完静静将目光投射到两人面上。
司马陵先端起了茶盏,跟着,秋池也伸出手,这一刻,他只觉得那茶盏似有千钧之重,端起,手竟有些发颤。
悬针银茶!
脑海中一幕幕场景跑马灯般掠过,心中却说不出此刻那份心痛的缘由,想闭眼,却也无力无法。
荣烈瞥了一眼两人,面上笑意已经敛去。
这一刻,他虽算是胜利者,可身为男人,三人又有这样的纠缠渊源,多少也有些感同身受的喟然。
再看向明思,他的眸光又不觉化作柔和。
明思垂下了眸光,“你们大概猜疑,我是如何猜到你们这后来的计划的。其实也很简单,文公公安排好了一切,却道让我今晚再动手。我也知这道理也说得过去,可在这之前我就知晓了文公公的身份,昨日回来,我又将那药验了,心里便有了几分猜疑。后来,我忽地想起秋池来的时候也是定下这十日之期。你们既然是早有准备,灭襄城侯府也是一夜间的事。何苦要等这般久而不怕夜长梦多呢。然后我想到了,这月初三到初六是巴山节,正好占用了这一轮的休沐。而下一轮两日休沐,正好的明日后日。而且,后日十二也正正是睿亲王寿诞。届时,京中显贵宗室皇亲皆会赴宴贺寿!休沐不用上朝,这便极大可能的减少了假睿亲王被拆穿的可能性。而后日,你们应该也有相应计划。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或是下毒或是其他,你们可以在这一日中将大半的宗室显贵挟制或是一网打尽!”抬眸起来,静静望着司马陵,“这是你们的打算,对么?”
司马陵眸光深邃黑幽,回望明思,对视片刻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话,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明思刚刚说的并非是她想说的重点。她真正想说的话,应该是接下来的下文。
烛火摇曳温暖,屋中清香氤氲,分明能让人心生舒适,可屋中人却没有一人能感觉到一丝轻松。
明思的侧脸在烛火中浮染上一层淡淡红色,随着火苗的颤动,浓密羽睫下的阴影不时变换着长短形状。可在这层镀上的红光下,脸上的肌肤却愈发显得薄透玉白,有一种极脆弱的娇嫩感。
可一触及到那双秋水般的深幽乌眸,却又让人蓦地生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淡漠。
宛若雪山之巅盛放的雪莲,看似娇弱,却宁可居于风霜之中,甘愿遗世而独立。
静默须臾后,明思轻轻开口,凝视着烛火跳跃端的眸光有些飘忽,“你们不会成功的。除了我之外,你们这两个计划都有一个天大的疏漏。你们计划最大的依仗便是他们兄弟二人的嫌隙,是荣烈的登位之心。可你们却不知——荣烈根本不会反!他没有反意!往昔如何我不清楚,如今我却是知晓这一点的。如今知晓这一点的不仅是我,还有沙鲁和布罗。荣烈若有反意,他可依仗的资本很多,可利用的也很多。你们所说的那三万兵马于他根本算不得什么,何况,真要用这三万北府军,于他而言,利害之间,还未必是利大于害。他只需同左柱国府联姻就足以宁元帝寝食难安,却又名正言顺。他怎会贪图你们那三万汉人兵马?文公公你能伪装一人,十人,可你能将这数万兵将都伪装成胡人兵士么?你不能。而在这之前,你们一旦想用飞云玉佩调动黑甲军,头一个就过不了沙鲁布罗的关。他们跟随荣烈多年,了解极深,且布罗为人心思细腻,即便有我帮忙掩饰,就只凭你们突然掉兵这一举动,在这样的时候,他们会不生疑么?若说你们想制住他们,可睿亲王身边没有了这左右二膀,何人不会生疑?更何况,你们只知飞云玉佩可调动黑甲军,那你们知道可要经过何种流程,有何种口令?我虽不了解这些军务常情,可我也能想到,这样大的举措,不是一个死物就能全权发号施令的。你们不会这样儿戏,荣烈也不会。你们又会说,可行刑逼迫他们说出实情。但我可以肯定告诉你们,沙鲁布罗这两人,你们就是十八般酷刑都上尽,他们也断不会吐露半字!”
明思的语速并不快,声音也极平缓,神情清淡无波,若非听到她说的内容,谁也不能想到这般轻柔静缓的声音,说的却是这般惊天动地的情形。
停住,明思吸了口气,唇畔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语声淡淡,“再将以上的都否决掉。你们得了我的配合,也顺利的调动了黑甲军入宫。你们那三万兵力却是没办法伪装的,一入宫,情势便明。可不是只有你们才有准备。元帝已怀疑到你们的藏兵之策。如今,元帝十五万兵马驻扎东西郊。右柱国刚察麾下也有十余万兵力,他一向唯元帝马首是瞻,而今已响应,将兵马暗暗调动于北郊。你们唯一能入城的方位便是靠着麻面坡的南面,可这个口子却是元帝故意放开的。而且必须是荣烈要反,你们才能从此路攻入。你们想吃掉他,他也同样想将你们斩草除根。若荣烈有反意,同你们一路,那正好还如了他的意。嫡系皇位之争,本是荣氏传统所准。谈不上谋逆造反,至高之位有能者居之。左右柱国皆不能明着出兵相助——可若是黑甲军同北府军一起杀入,那此举却是自绝后路。眼下的胡汉一家,看似平静,可却在薄冰之上。胡人对汉人的恨意,想必最初的两制论,你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