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有权力要别人白白付出。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欠谁的。这次的事,与人无尤。你们只管做你们的差事,其他事儿,别去管。能应我么?”
帽儿憋了许久的泪终于如雨落下,“小姐——”
喊了一声,喉咙便酸痛,出不得声。只是不停的用衣袖抹那眼泪。却总也抹不完。
“好了,不许哭了。”明思微笑道,“你们哭得这样的厉害,让外人看见,还以为你小姐我是不是挂了?”
挂?
如玉莲花没听过这个词儿,便是一愣,却还止住了泪,莲花低声呐呐。“挂了?”
“就是——”帽儿蓦地顿住,抬起脸,用袖子使劲擦干眼里。“好,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这就对了。”明思唇畔绽出一抹柔美微笑,“咱们还有许多事儿要做,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要不,我可不敢差你们。”
如玉抬眸坚定,“不论什么,小姐吩咐就是。”
莲花也紧紧地盯着明思,轻轻点头。
“别着急,让我好好想好。如玉。你去将王爷的东西收拾好。”明思轻声道,“其他的事,我想好了,再吩咐你们。”
三个丫鬟点了点头。
这时,外间有大丫鬟禀报,如玉走了出去。那丫鬟交过来几包药。如玉知道,是宫中御医开的方子。早前在北山,没办法抓药,回来的时候,才抓了药,放在车上。
方才,却是忘了拿。
如玉将药包交给莲花,自己收拾荣烈的东西,帽儿则去替明思拿书。
荣烈的东西原本就不多,如玉手脚也麻利,不多时就收好,放到了外面的隔间。
放好之后,如玉在隔间站了站,走了出去。走到外面,一转首,便见东边那条通向后院的崭新回廊。
这条回趟通向后院的练舞场。
明思是昨晚才会的,还没去看过。可她和莲花都是看过的。数十个工匠日夜加班,仅仅用了五日,就将练舞场修好了。
雕花重檐的屋檐,四角挂着铜铃。一面是墙,墙面绘着极美的仙女飞天图。三面下部是半人高的围栏,上面是垂落的轻纱。轻纱共三层。一层雪白,一层粉红,一层粉蓝。若有风,飘逸若舞,美得若梦似幻。
夏日里垂轻纱通风,天气冷时,下部的围栏中部,还可升起木质的活动挡板。可以避寒。
甚至,还铺了地龙。
如玉慢慢地走到回廊口,看着那鲜亮的红漆。颜色是那样殷红喜庆。
她记得,那日完工,她和莲花来看,都觉得美得紧。
莲花悄声问她,“王爷肯为小姐花这样的多的心思,建这样美的地方,应是真心待小姐的吧?”
她未有回答莲花的问题,但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将军那样的男人会喜欢小姐,这个王爷喜欢小姐也是在理,她见过的女子,没有人比明思再能好了。
她一早便觉着王爷待小姐的感觉有些熟悉,尤其是眼神。
偶尔间,他看小姐的眼神,同原来的将军最初喜欢上小姐时,是一模一样。
所以如玉想,原先小姐是因为秋老夫人,才没法子同将军在一起的。如果没有秋老夫人,小姐和将军一定会快活的。
而今,太后喜欢小姐,那只要两人能好上,是不是小姐就又能快活了呢?
可是,她真的不明白。
这些男人为何总有那么多的理由,来伤害小姐。
第四百九十六章 相近相杀(三更LJ盟主金蛋+4)
偏院并不大,却十分精致。也离中堂很近。
周遭竹林环绕,甚是清幽。
故而,荣烈偶尔也在此地午休小憩,或是赶忙时,沐浴换衣。
此刻,荣烈阖目盘膝坐在床上,赤裸的背后,布罗双掌贴住上下丹田相应处,将内力缓缓输入。
沙鲁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头上腾起的若隐若现白色气雾,眉头紧锁。
“好了。”布罗收回双掌,神情却无松懈之意。
荣烈缓缓睁开双目,双眸又恢复了那极绚烂的琥珀色。只是眼中的光彩却不复往日的湛然,却是多了一丝深幽。
沙鲁递上棉巾,荣烈接过,将额头汗意随意的擦了擦,起身着衣。
先下床的布罗,看着荣烈迟疑开口,“主子,今日你可是动用了十成功力?”
现在荣烈的状况,最多也只能动用六成功力,多了便会反噬。
现在荣烈的功力不足五成,若非他强行将功力提升到极致,断断不会成眼下这般恶劣的情形。
即便日后恢复,可这回丹田受损严重,最多也只能恢复到鼎盛时期的七成功力。
且再不能再进一步。
布罗的神色的从未有过的凝重。
荣烈天赋极高,功力本就比他深厚,只要假以时日,再进一步。便是没有黑甲军,凭他这一身功力,宫中也无人可奈何他。
可如今,却生生地,注定止步于七成功力。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大的可惜了。
不过是一匹马,明明动用六七成功力也未尝不可,哪怕只动用了八成,也不会落得这般无可挽回。
荣烈却不说话,慢慢地系着腰带,神情淡然。没有回答布罗的问话,只问,“宫里可有消息?”
说到此事,布罗心里又是一声叹息。看了荣烈一眼,声音低了些,“说是——皇上只怕是生气了。”
荣烈系好腰带,抬首看向布罗,“那两件差事,眼下如何了?”
“两味药引明日便可到,属下已经吩咐了。直接送到王一针处。”说了这句,布罗顿了顿,“只是那归女丸,却是甚难。上面七十二味药,其余的,都可想法子。有十来味皆是稀世奇珍,有价无市。”
荣烈垂眸片刻,抬眼看向布罗。“多派些人手去打探消息,再放出消息,重金求药。各家药行。都把风声放出去。”
布罗怔了怔,垂了垂眼帘,“属下明白了。”
荣烈看向沙鲁,“让人把我的东西搬过来。”
沙鲁一滞,愣了一瞬,“是。”
说罢,转身大步。
荣烈又叫住他,“同几个管事说一声,把府里的人清点一遍,有问题的。该如何处理就处理掉。日后,这府里的事儿,若是传了半分出去,我拿他们几人连坐查办!”
话声到最后,已是冷厉。
见得荣烈冰冷的目光,饶是沙鲁也不由心底一颤。忙不迭敛容肃然应道,“属下明白!”
荣烈放松了些表情,颔了颔首,“去吧,顺便把卓都叫来。”
待沙鲁出去,荣烈走到桌前坐下,布罗上前替他斟了盏茶。
荣烈接过慢慢饮了一口,放回桌上,抬眸定定看着布罗,“若是你,你会如何做?”
一双眸子平静地望着布罗,可这平静中,又带着一种似让人无法遁逃的穿透力。
布罗只觉胸口一窒,目光想闪躲,却又无法闪躲。
看着荣烈,他只觉自己心里有些慌乱,“主子,属下……”
生平第一次,他不知该如何回话,甚至是,不知自己该不该回话。
荣烈淡淡地看着他,“这算不上僭越,我也不曾生过要处罚你的念头。这同你的身份无关。她也不是会在意身份的人。在她眼里,你我二人,也无甚不同。不过,我是断不会把她让给任何男人的。我如今只是想问你,若你是我,你待如何?”
布罗先是额头汗出,听到后面,却是怔忪。
冷静下来,他吸了口气,将眼下局面全盘细细理了一遍,最后,却只能苦笑摇首,“属下不知。”
荣烈怔了怔,“你也不知么?”
屋子门窗紧闭,素白的窗纱泻入碎金斑驳,屋内陈设华美而不失清雅。是荣烈向来习惯的格调。
他行事虽高调,但在真正属于自己的居所中,却是喜欢清贵雅致而不张扬的东西。
屋中家具,皆是百年紫檀,色泽紫中带黑,光泽幽幽,不必熏香,也是满屋木香。屋中,也无其他半分花俏奢靡的摆设。
布罗未有言语。
他心里明白,荣烈这句话,并非问句。
更不是问他。
这句话,说的,是他自己。
他知道荣烈此刻心里绝非好受。
可是,他还是不由地震惊了!
他一直以为,怔忪恍惚之类的表情,是绝无可能出现在荣烈的表情中的。
在这一刹那,他才明白,为何荣烈会去动用十成的内力——只因那一刻,他没有做半分预留的打算,也许,他连想都没想过!
换做自己,自己能做到么?
布罗问自己。
可是,没有答案。
在最初的开始,察觉到到一些端倪时,他就已经将自己的想法控制了。
看着这两人一步步的接近,相杀、相争、相近……最后,这般相近,却不能相容。
无关其他,却是命运。
那个女人,的确是很好,很好。
聪慧、隐忍、善良、干净。只要接近,总会觉得一颗心,莫名安宁舒缓。
是人,无论身处黑白,都总是会本能的渴望光亮,渴望温暖,渴望安心。
可看得愈是清楚,他便愈是明白。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那样的女子,无论如何。都不是自己能配得上的,却是无关身份。
可如今,这盘棋,该如何下?
门外传来叩门声。卓都的声音响起,“王爷。”
布罗回过神,朝荣烈颔首一礼,转身退出。打开门,同卓都颔了颔首,大步离去。
卓都迈入屋中,便欲朝荣烈行礼。荣烈却出声拦住,“不必了。”
卓都遂一愣,也未出声,只那英挺的面目上浮起一丝意外之色。
荣烈抬眼,目光平静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么多年来,卓都也算是他除了布罗沙鲁之外,最为信任的手下。
可却远不如布罗二人亲近。
他甚至从未好好地看过这个人。
可此刻,看清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富有男子气息的男人。
虽已年过四旬,可他无论身材容貌。都保持得极好。
英挺的面容上,只眼角细细的纹路,带出一丝沧桑的沉稳。
荣烈的目光在他的五官上,自上而下,一处一处的打量,可是,还是看不出来什么。
卓都也未有出声,虽察觉到荣烈的眸光落下,也只半垂着眼帘,一动不动。
荣烈垂了垂眸。终于出声了,“这些年,你也劳累了。可想回宫里去?”
卓都蓦地一愣,愣了须臾,缓缓抬眼,语声平静。“属下是王爷是人,一切听凭王爷吩咐。”
荣烈挑了挑眉,一双眸子,深邃锐利,语声却淡,“我只问你,你想不想回去?”
卓都静静地望着荣烈,目光却是沉静之极,“于属下而言,在何处都一样。”
这却不是荣烈想要的答案!
荣烈眼底沉色一闪,面色冷了几分,“我只你给这一次机会。若这次你不走,日后,你就再无机会了!你可要想仔细了!”
从进来后,知道此刻,卓都的眸光才颤了颤。
默然片刻,看着荣烈,他轻声道,“属下说的,句句真心。”
荣烈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只觉心里没来由地腾起一股怒气!
而卓都却只静静地同他对视,那眸光是波澜不兴的沉静,不闪也不避。甚至,连先前的那一丝颤意,也都消失了。
荣烈蓦地站起,一把抓起面前茶盏掼在地上,只听“哗啦”一声清脆,霎时,碎瓷如玉四溅!
“滚!”语声似从牙缝中迸出,荣烈转过身背对,语声似从冰窖发出,“日后,若再有本王的半分消息传到府门之外,莫论谁——都一概按叛主论处!”
卓都的目光在碎瓷间轻轻落了落,垂下眸子,语声依旧平静,“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脚步声响起,接着,是门扇合拢的声音。
荣烈负手而立,目无表情,眸光却晦暗不明。
因背光的关系,他面上的肌肤显得比平素看起来,比原本的浅象牙色要深一些。又因丹田受损而气脉未复,肤色看起来不大好,皮肤的光泽显得些许暗淡。
不知过了多久,沙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
荣烈沉了口气,转过身,神情已淡然,“进来。”
沙鲁推门而入,正待说话,目光忽地落在满地碎瓷上,顿时倏然一惊,“这……”
荣烈冷冷瞟向他,沙鲁猛地顿口,咳了咳,“主子,东西……都取来了。”
这么快?
荣烈一怔,旋即明白过来,面色顿又冷几分。
沙鲁不自然的躲开荣烈的视线,转首忽见榻上放着荣烈换下的几件脏衣。似乎还隐隐有血迹在其上。
他赶紧快步走过去,抱起衣物,“属下拿去让人扔——”沾了血的衣物,荣烈不喜血腥气,故而,即便只沾了一滴,也定是扔了的。
“放下!”荣烈突地冷喝一声。
沙鲁一呆,手一松,只见一片被血迹浸满的白缎绣花布片,便从衣物中飘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