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一怔,眨了眨眼,心底生出些猜想——难道司马陵真是对明柔有意?”
原先她是胡想过一回,不过也是乱猜想着取乐,没认真朝这方面去想。此刻见司马陵这般神情,她却还真觉得有此可能。
在明思眼里,明柔虽不及明汐艳丽美貌,但也婉丽可人,而性格也比明汐好千百倍。如今对司马陵了解多了,也愈发不相信他能喜欢上明汐那样的女子。以明柔的聪慧可人,倒是大有可能。
看着明思忽地变得探究的目光,司马陵微微一诧,笑道,“怎么不说话?老望着我作甚?”
明思哪里敢直言,虽说眼下两人似近乎了些,可若要说这些儿女私情的话题未免还交浅言深了,遂一滞,赶紧收回目光,笑道,“只是觉得太子哥哥好似有些心事,并未像你说得那样高兴。”
司马陵怔了怔,未言语。
明思又赶紧笑道,“每个人都有心事,太子哥哥若不方便,也不用说。我只是随意说说罢了。”
心事……司马陵心中苦涩,自己如今最大的心事不就是她么?
可是,却是无法言说。
轻轻垂眸,他淡淡一笑,“不错,人人皆有心事。我也不能例外——不过,眼下的确不方便,”顿住,抬首,眸光深邃悠远,唇畔笑意似有似无,“等过些时日,我再讲给你听,可好?”
明思于“情”字一道本就比一般人迟钝,此际又想偏了,哪里能想到司马陵心中想的会是自己,见司马陵笑意中的淡淡苦涩,反倒让她对自己的猜测又坐实了几分。
又想到明柔曾提到过的,嘉惠帝同欧阳太后姐妹的故事……看着司马陵的目光便不由带了些同情,“太子哥哥若是想说便说,若是不想说,也不必勉强。”
一面说着,心里一面在猜测,明柔说过上官皇后是喜欢明汐的。就不知司马陵是因为上官皇后的原因选了明汐,还是因为知道明柔心里喜欢的是郑书远而放弃?
如果是前者,那也不值得同情,若是后者,她却要敬佩他的人品。
第两百五十三章事非人愿
(二更)
看着明思眼里的隐隐同情,司马陵不觉一怔,很快便明白过来,虽不知明思在想什么,但他敢肯定,明思定然是想岔了,心里无奈一笑,面上却笑得极温润,“明思放心,不会勉强的。”说着,便将话岔开,笑看明思,貌似随意的笑问,“你同纳兰说的那几条,实在绝妙。不知是如何想到的?”
那日听纳兰笙一说,他便知了轻重,否则也不会连夜赶回宫中。
后来这几日,他愈是深想便愈是觉得精妙。尤其是那有关土地的主张,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方面,连两位幕僚也未曾想到!可昨日同两位幕僚一提,两人沉思良久之后,却是同时动容起身朝他深深一揖,程先生更是口称,“殿下此乃圣明之思也。”
那一刻,他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惊愕。
喜的是她果然是聪慧绝人,愕的是她如何能想到这般长远透彻?
明思早已想好说辞,闻言微微一笑,“明思虽为女儿,但爹爹从小便将明思当成儿子教养。不瞒太子哥哥,我从未读过《女诫》《烈女传》这类闺阁书籍。三岁启蒙,爹便给我读的是《大汉史论》,后来长大了,也对这类史书生了兴趣。在纳兰府时,平素也无人理会我,我便养成了看书胡思乱想的习惯。那日听五哥提及,便联想起原先看书时也看到过类似的情形,故而胡言了几句,五哥却认为可行。我们那日说了一下午,才定了那些想法。其实也并非明思一人所想,有爹爹旧日的一些启发,也有五哥的功劳。”
司马陵听得那句“无人理会”心中便是一软,语声不自觉地便又柔和了几分,“听纳兰说你心情不好时,喜欢练字?”
明思颔首莞尔,“看书、习字、胡思乱想。”
司马陵心中轻轻叹息,眸光却更加温和,“那时可觉得苦?”
明思摇首一笑,“不会。”又莞尔道,“我这般日子还道苦的话,也太不知足了——天下间不知该有多少百姓家的女儿活不下去了。”
司马陵静静望着她,只见明思说话间目光清澈坦然,是真正的知足而并非虚言,顿时心里又生出几分感动怜惜,“明柔说她往昔待你并不亲近,为何你还愿意帮她,为她涉险?”
司马陵提到明柔,明思又想岔了,望着司马陵笑了笑,“太子哥哥不也帮了三姐姐么?”抿唇一笑,“人与人之间也不是一开始就能生出情谊。我同三姐姐原先虽不亲近,但后来发现彼此性子相投,慢慢地也就交好了。”
说着,她又望了司马陵一眼,有意无意道,“其实我那几个姐妹大多都挺好,大姐姐和二姐姐性子温柔,七妹妹和八妹妹活泼可爱,心眼都挺好。”
明雪是因为自己才进宫的,再加上明柔也说过,明雪是不想进宫的。己所不欲——施于人,明思多少是有些愧疚的。
此刻说到这里,便故作随意地提了提。
司马陵微微一怔,见明思目光游移,立时便明白过来,垂眸淡淡一笑,也不接话。取过白玉金壶再替自己倒了酒,又要替明思斟时,明思赶紧摇首挡住,“太子哥哥,我酒量甚差,真不能再喝了。”
此刻微微有些酒意,但至少还控制得住,再喝下去,难免不出岔子。
自己满身秘密,哪里敢放肆。
司马陵见状,忽地想起十个月前,明思化身方世玉时在北将军府时的情形——她一开始谨慎之极,半字不肯多言,后来若非喝了几大杯那梨花酿,自己只怕还见不到她的真性情……
顿时心中失笑,她同纳兰笙果真不愧是一母同胞,酒量都一般的差。同时也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就该嘱咐玉兰换那后劲儿足一些的“碧波生香”,她一直小心不肯多饮,明显对自己还未完全放下戒备。
可此刻悔之也是不及,只好没奈何一叹,含笑道,“此酒乃是果酒,极浅淡,今日难得兴致,明思便再陪我饮一杯如何?”
见司马陵如是道,明思也只能移开手,也是无奈,“只能一杯,再多真不成了。”
司马陵笑了笑,堪堪注满了七分,白玉金壶刚刚见底,顿时摇首一笑,“看来还真是天意。”
明思却眉眼笑开,端起酒盏,“今夜太子哥哥敬了数杯,这最后一杯便由我来敬吧。”
司马陵端起自己的白玉酒盏,清朗一笑,“也好,不过明思若要敬酒,总要说个由头才是——不过,若是说得不好,这酒可不能喝。”
明思轻轻一笑,喝了一晚上酒,这心防也歇下不少,一笑后,便偏首想了想,“我说的太子哥哥未必喜欢,不若太子哥哥说个愿望,明思来祝酒,这般可好?”
看着明思此刻巧笑嫣然,又带了几分可爱俏皮的模样,司马陵不觉有些怔忪,垂了垂眸,片刻,抬眸轻声笑道,“难得明思许我一愿,不若此际先欠下,等日后我想到了,你再还我。”
明思不疑有他,颔首一笑,朝杯中酒看了看,眨了眨眼,“那这酒还喝不喝?”
司马陵抬眉轻笑,一双凤目熠熠生辉,“自然要喝。”
~~~~~~~~~~~~~~~~~~~~~~~~~~~~~~~~~~我是分割线~~~~~~~~~~~~~~~~~~~~~~~~~~~~~~~这夜过后,两人关系便亲近了不少。
司马陵此番出来也是同建熙帝商议好了,待春闱学子金銮殿面圣之际才回朝,故而每日早间依旧去纯元观为太后诵经祈福,晌午后便回行宫。
丁程二位幕僚也被接来行宫,每日下午,司马陵便同两位幕僚商议日后种种细则。
隔上两三日,司马陵也会邀明思一聚,聊些闲话,偶尔也会谈论些政事。明思自然不会全然放开,只偶尔评述一两句。
司马陵也知明思言语有所保留,但想着来日方长,因此也并不急迫,只态度日复一日的温和亲切。
若是蓝彩在此,或许早已看出端倪,但帽儿生性憨直,只想着太子是因五少爷和秋池之故才多照拂明思几分。故而同明思一般,丝毫未疑及其他,反倒觉得太子为人真正不错,十分感激。
如此般过了几日,正当司马陵心喜同明思的关系有所进益时,上官皇后却传来了书信。
信中言道,明思虽是明汐明雪之妹,但毕竟为外臣家眷。如今纳兰笙也未有在侧,未免日后惹人非议,望太子还是避嫌为好。如若太子不想回宫,不若将明汐明雪二人一同接去。
看完信中,司马陵虽是面色不虞,但还是下令回宫。
回到宫中,上官皇后便将司马陵召到了坤宁宫。
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司马陵气色尚好,便放了些心下来,笑道,“这几日可还在替你皇祖母斋戒?”
司马陵颔首,“先前斋戒了七日,这几日去诵经也都斋戒了。”
上官皇后笑道,“你皇祖母听说你又去替她诵经,心里担忧得紧,只怕累你伤了身子。这都催了我几回,说有这份诚心就够了,让我催你回来。太子妃在一旁听了,也向我请旨,说是也愿去西山为你皇祖母斋戒诵经。”
司马陵垂了垂眸,转开话题,“皇祖母眼下可好些了?”
上官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好是好些了,可瞧着精神却是大不如前。”顿住,又看向司马陵含笑道,“如今你也大婚了,若是早日能有个皇嗣,给这宫里添点喜气,兴许你皇祖母心情能好些。”
司马陵轻轻垂了垂眼睑,“这子嗣一事也是缘分,并非儿臣所能意愿。”
“话虽如此,可帝王家讲究雨露均沾,”上官皇后拉着司马陵在茶床上坐下,柔声道,“自大婚后,你只去了侧妃处。母后也知那明雪性子讨巧,可明汐毕竟是你正妃。这段时日下来,她性子也改了不少,也该差不多了。”
司马陵微微蹙眉,“不过才一月,哪里就能看出什么,还是多等等吧。”
上官皇后露出不赞同的神情,“大家嫡出小姐,如何能没些骄纵脾性。你这般久未理会她,她能忍下已算难得。何况,这也不是你自个儿的事,母后总也得向老太君和三夫人有所交待才是。民间也有个七出之条,明汐性子虽有些不好,但也并非大错。再说,就算她性子有不足之处,可如今你们已经大婚,宗法在上,这嫡子却是紧要的。你若担心她不会教导,日后生了孩子,母后自会监督教导。眼下朝中事务暂且不需你插手,趁这段时日,你就好生去陪陪太子妃吧。”
司马陵还想开口,上官皇后却摆了摆手,“此事就此议定,我已经同明汐说了,在春闱学子面圣前,你都会歇在她处。”
司马陵愣了愣,见皇后面色便知此事无回转余地,便垂眸应下,行礼告退出去。
回到仁和宫,司马陵当即沉了脸,把皇后的话说了一遍后,冷声问玉兰,“这是怎么回事?”
第两百五十四章各自归返
(一更)
玉兰闻言也心里叹气,此事她是早有预料,只是未料到来得如此之快,连她也不得不佩服这太子妃的手段和隐忍。
看了太子一眼,她低声道,‘听说这段时日太子妃同纳兰侯府常有书信往来。殿下不在的这段时日,太子妃每日都会去慈宁宫和坤宁宫请安,还将那半支《清心长乐曲》教了宫中乐师,让乐师为陛下每日弹奏。还道要潜心修研乐理,将剩下那半支乐曲谱出。听说,太后娘娘也赞了太子妃几回。‘司马陵闻言脸色更是黑沉如水,眸色寒凛地沉默了半晌,瞥了玉兰一眼,冷声道,‘这事就交给你想个法子!无论如何,这个女人我是绝不会一根指头都不会碰的!‘玉兰一噎,想说什么,看了看太子面色又收回,在心里再度叹了口气,正准备行礼退下,忽又想起一事,“殿下,秋老夫人回来了。”
司马陵一愣,沉吟片刻,“北将军府的秋老夫人?”
玉兰颔首。
“几时到的?”司马陵问。
玉兰道,“昨日晌午过后,六小姐身边那个大丫头今儿个早上在宫门递了牌子留的话。”顿了顿,“可要通知六小姐回来?”
司马陵垂眸片刻,淡淡道,“不必了,她若知晓不回也不好,就让她安心调养,过了这个月再说。”
玉兰望了太子一眼,没有言语,福身一礼,退下了。
是夜,司马陵去到明汐寝殿。明汐见司马陵到来,自然是心喜,又见司马陵神色比往日和悦,更加喜出望外。
听闻司马陵想听那《清心长乐曲》,明汐便满心欢喜的命紫茹取出瑶琴。
正当紫茹要焚香,玉兰含笑拦下她,让她去伺候太子和太子妃酒水,自己取了香来点。
明汐奏了一曲后,司马陵抚掌赞许,让紫茹给明汐斟酒送去。
明汐面带娇羞地遮袖饮下,又问司马陵想听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