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雅!小毓!来得正好,厨房已煮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我叫人送来办公室。
来,一同上楼。小毓,姑姑抱,叁天没见了,好想你哦!」
李毓咯咯笑着,与姑姑玩亲亲,直到他爹在姑姑身後站定後,才热情地唤着:「爸 爸!」
可惜李举韶没有高抬贵手抱他,迳自看着他妻子;孙束雅正抬眼看天花板,彷佛上头有花可看似的。
李举乐叹气:
「我把办公室借你们谈半小时,上去谈一谈吧!我带宝宝去厨房吃东西。」她远离小夫妻的北极圈。
李举韶闷着声音道:「走吧。」
她嘟着嘴率先上楼,没见到她老公偷偷吁了口气。真怕老婆仍在气头上,不愿与他谈。
满脑子塞满了累积叁天想谈的话,自然想成筐成筐地倒与老婆知晓。不过不知道为什麽,关上门之後,他第一个动作却是一个箭步地搂住妻子,先吻了再说。
她扭动了下,最後与他跌坐在地毯上,闷哼着与他分开唇叫疼
「好粗鲁,讨厌!」
「我想你。」他双手搂住她。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哼!想你的头。我看你根本一直在想我被人偷吻去的画面,所以才会打一照面就吻我。那又不是我的错!你自己才该反省。」
「你没看到我反省得很彻底吗?」他展示他的黑眼圈与消瘦的面孔。「反倒是你,好像没瘦半两肉。」
她搓他的肩头:
「我何必?错的人又不是我。」忍不住拿他的衣袖拭嘴唇:「好恶心,到现在只要一想起被偷亲的那种湿濡的恶心感觉就想吐。你别又吻我了,省得我又回忆起来。」
「你居然把我的吻与那个人渣相提并论?还会忍不住再叁回味?!」他箍紧她,口气很危险。
她摇头,伸手搂住他肩,安抚他:
「我当然知道不同呀。以前除了你与儿子外,没人吻过我,我没想到原来被不爱的男人吻到会那麽恶心。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吻,只不过我们的唇最好都净化一阵子。」她心中可介意他被人偷吻的事了。
「四天没吻,够久了,何况最近我有空就刷牙。」他又吻了好几下,然後让亲吻顺利地转成法式深吻。
不知哪个不识相的在他们进入状况时闯入办公室,并且发出巨吼!
「你在做什麽?!」
一颗巨大的拳头欺了过来,准备让李举韶从「家有贱狗」升级到「大陆熊猫」
的境界
还会有谁?那个有事没事晃来台湾,名为考察、实为暗恋李举乐的那名华侨喽!否则谁有胆子大剌剌闯进来?不过,礼貌与修养着实差了一些。
李举韶搂着妻子跳得好远,让大老板的拳头穿透一把藤椅的椅背 这人肯定学过空手道!
「嘿!大家都是文明人,想动手也该师出有名。」将妻子好生护在身後,他叉腰以对。
大块头怒吼:
「你敢背着举乐偷情?并且偷到她的办公室来!你真的找死!」
天哪!这位仁兄居然到此刻还呆呆地认为他的大姊是他的妻子?他要追求美女都不事先做一下身家调查吗?他家的钞票是用来点烟。还是当卫生纸用?为什麽不挪出一点权充徵信费用?有体格、没脑袋的笨家伙。嗟!
「为什麽这麽大声?怎麽了?……咦!华先生,您又来台湾了?」抱着吃饱喝足的侄儿上来,讶然地对老板问候。
「你们台湾人新一代的道德观是怎麽回事?我以为现代已没有二女共事一夫的观念了。」
「谁跟你说有的?大姊,我们夫妻好不容易才和好,此刻我们要回去过幸福快乐的生活了。今天的打工不作数,拜拜。对了,儿子还我,以後借一次五百元。」
抱过儿子,搂过妻子,在路过目瞪口呆的大块头面前时,丢下一句:
「胸大无脑的成语,阁下十分受用。送你。」
这种呆瓜居然是百来家餐厅的老板,真是不可思议。那麽依此类推,自己的前途应该更不可限量才是。至少当他叁十来岁时,不会野蛮成他那样。
走到餐厅之外,看着儿子玩他的黑眼圈玩得不亦乐乎,不免怀疑起这小子是不是在嘲笑他老子?
这个怀疑很快被证实了。小鬼在咯咯笑之後,发出一个新单字 「汪汪」。
「老婆,一旦这小鬼会说话之後,肯定会对我们没大没小,你想我们要不要趁现在他还不会说话,拿针将他嘴巴缝起来一劳永逸?」
「残害自己的同类不好吧?」她抱过儿子取暖,笑着点点他的黑眼眶。
李举韶拉开大衣,将他心爱的人儿全包入皮大衣中,一同抵挡冬天的寒意。相依回家去也。
冬天,只适合一同取暖,不适合冷战。他们已有深刻的体会。天气已够冷了,何苦对自个落阱下石对不?
吃过中饭,打道回小套房,意外地见到一尊门神杵在大楼门口,迎着呼呼北风,一张脸也顺势冻成寒霜,只差没有挂两管结冰的鼻涕来壮大其效果。
此何人也?乃钱思诗是也。
一家叁口在边走边分着喝热可可取暖时,冷不防寒中夹怒的声音由前方传来:
「为什麽放我鸽子?」
孙束雅回过头,迷惑地问:
「我们有约吗?」
「我说要请你与你儿子去儿童乐园玩,并且送他礼物。我好心地想陪你散心,可是你却爽约。太过分了!」凝聚一早上的怒火喷出了火舌。
什麽嘛,她又没答应。正要回答,但被李举韶抢了先: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小毓才十个月大,不适合去玩那些东西;再者,我们夫妻已经没事,想来也没必要出门散心了。谢谢。今天天气挺冷的,容我们一家叁口回楼上取暖,再见。」
由大衣中探出小脸的李毓很赏脸地打了个喷嚏,表示他爹的告别辞令不是胡诌的。不过,在看到一脸凶相的女人後,立即又把头缩回大衣内,栖息在老爹的温暖毛衣上。
钱思诗试图挤出一抹笑。
「束雅,我请你喝茶。也许是太久没见了,我们生疏了,而你身兼主妇,必然没什麽交谊机会,难得我们多年後再见,也是缘分,既然孩子有举韶在照顾,那我们现在去喝茶,你不会反对吧?」
「我 」才不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居心不良,岂会呆呆地陪她去谈那种话不投机叁句多的天?
不过李举韶又多事地插嘴了:
「明天晚上好不好?她还有功课要写,今天恐怕不行。明天七点你们一同去喝个茶也好,地点就选在T大附近的「蝶栖」红茶店。如何?」
人家都拒绝得那麽明白了,还能有什麽上诉的空间?她笑得极僵:「好呀。明天七点别忘了,一定要抱小毓一起来哦!再见。」
紫色的小喜美车「咻地」飞也似的开走了。
孙束雅瞪向丈夫:
「你干嘛呀!我才不要与她约会。她除了尖酸刻薄之外,根本没什麽善意。明天你自己去!」
他搂她走向电梯:
「老婆,总该搞清楚她想做什麽吧?我们与她是不同世界中的人,各自心中再明白也不过了。那麽,她硬要与我们逗在一起,必然有其用意,而且随着其用意一再落空出错,那股怨气会更重,何不直接面对,看她想搞什麽鬼呢?」
「不理她就没事了。小毓每次看到她都会哭,可她怎麽硬要送小毓东西呢?她看来又不爱小孩。」
电梯门打开,他们一同走进去。李举韶将儿子抱出大衣外,亲着李毓煨得红扑扑的脸蛋。
「我儿子帅呀!连阿姨级的女人也迷上了他,准备以身相许嘛!」
孙束雅从镜墙上看着一家叁口亲近的模样:
「她讨厌我们。为什麽?难道当年她喜欢的是你,而不是纪汉林?」
「不。只是不同的路子走过来,她由我们的幸福憎恶起自己的孤单,进而心生不满。你以为她全身上下皆名牌的今天,会看上我这名穷学生吗?同样是美人,不同境遇,心高气傲的人便受不了了。我个人是这种看法啦,谁叫我们一路逢凶化吉,又没什麽小事化大的个性,彼此疏懒地凑合生活至今,没学小情人闹分手耍脾气什麽的。屈指算来,认识了你六年半,吵架的次数却没超过六次,不是很扯吗?
你很大而化之;而我很随性,也就不拘泥在一些小小的事情上。家事又不多,目前又没什麽事业压力,出门在外别人来看就是幸福得天地不容的样子,难免会惹来一些多事人看不顺眼了。」在看人眼色的本事上,李举韶向来机敏剔透。这是长袖善舞者与生俱来的本事,何况钱思诗也不过二十岁,心思并不难猜。
「看不顺眼又能做什麽?」
「她也没胆做什麽,说一些风凉话罢了。」
电梯已抵达,小夫妻俩牵手走回套房。
孙束雅将困顿的儿子放在小床上轻轻摇着。许久,在儿子沉睡後,她问着蹲在身边的丈夫:
「为什麽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分手呢?」
「因为 」他将她搂过来,一同生在地板上:「世上或许还有更好的男人或女人出现,也或许会对我们表示好感,可是我们彼此都太笨了,学不来「养鱼政策」,也不谙「骑驴找马」的本事,只好乖乖地将就彼此。因为我们心中明白,男人与女人各自是缺了一角的圆形,而当我与你相遇时,组合了彼此的残缺,发现那是再契合不过的圆满,也就安心配合在一起了。至於其它更好更棒的圆形,已无关於我们了。老婆,现代人都把「将就」当「委屈」,将自己想得太好,将别人看得太糟,於是变心一事便不断上演了。我们很将就,也很知足。」
她笑。
「我们很平凡,怎料因为别人对感情太轻率,以至於相形之下,我们的平凡成了令人嫉妒的幸福。真奇怪!」
他吻她:
「我们一直很幸运。如果今天没有李毓,天晓得我们又是什麽情况。」
「我该不该学电视中的女主角钻牛角尖问着蠢问题:你说,你是不是为了孩子才娶我,你根本不爱我?」泫然欲泣的怨妇口吻学得入木叁分。
「白痴,当然是为了孩子才娶你。可是如果我不爱你,早就掏一万元叫你去找密医搅掉那团血肉了。生孩子一事又不是非单一女人不可,允许你生,当然代表我爱你呀!」多麽狼心狗肺的回答。不过电视台的编剧真的应该因应时代变迁而对台词多下一点工夫,以免走在时代的尾端,却老捧着古董台词当时代辞汇用。
孙束雅笑拍他一下:
「对哦,现代肥皂剧应有更新的台词才是,比如说:如果你爱我,就该由你来结扎,而不是让女人挨刀。」
「是,老婆。等岳母停止供应我们保险套之後,小的一定立刻去结扎。」他指着床头柜上数十打的保险套,半戏谑地回应着。
「真的?」她瞄他。
「我们有儿子就够了。除非儿子反对,否则我不愿看到你再痛一次。」他回应得认真。
他们有个约定,如果李毓会感到寂寞,才会考虑再生;若这小子一个人自得其乐,不吵着要弟 ,那他们夫妻才会做结扎的打算。不能因为小孩还小就否定了他的投票权嘛,是不?
「等会我的朋友会带她的儿子来,我会乘机转移她的注意力,你把小孩子抱回我的公寓。」
「你决定做这种事了?可以,事成之後,二一添作五,我要一半。如果失败了,刑事责任你负,不关我的事。」
钱思诗低叫:
「我没有打算做犯法的事!我只是要吓她而已,顺便代她照顾一天小孩。」
「骗鬼!你从来不抱小孩的,还想代人照顾?喂,你那朋友是抢了你的男人,还是揍了你?你要这样整人?」小糖将脚放在桌上,不在乎短裙内的风光遭人窥尽。她死也不信钱思诗会做徒劳无功的事,骗人也要看对象。
「我只是看她不顺眼,但才不会因为她而犯法。」她哪来的胆?
还假仙?小糖一点也不信她。找帮手拐小孩,却不让帮手分一杯羹,天下哪有这麽好的事?!这笔钱她是分定了。
「她来了,你先到隔壁去坐。」钱思诗将小糖推到盆栽後方的卡座内,才转而笑迎孙束雅。「吃饱了吗?要吃什麽尽量点,我请客!」
孙束雅微微一笑,将怀中背着的小孩解下来。
「我吃饱了。」
「别客气啦,不然先来一壶花茶好了。」钱思诗对侍者点了茶,才又道:「你心中还在气我自作主张约你出来吗?」
「不了。我只想知道你要做什麽,以及目的。」
「哪有什麽目的?」她乾笑。「我只身在外,遇见老同学想多亲近才是真的。
何况知道你与李举韶处得不好,想关心一下而已。男人啊,其实并不值得我们女人掏心掏肺地对待。你认为呢?」一根烟顺势点燃。
「对不起,公共场所不能抽烟。」不必孙束雅制止,服务生已然撂下禁烟令,并且指着桌上的禁烟牌子。
钱思诗瞪了一眼,不廿愿地捻熄了烟。才笑道:
「有小孩在真是麻烦。连抽烟都不行,我还真不知道对於更多的不便,日子要怎麽过下去。」
「自有甘苦。我们并没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