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出了玉泉宫,远远地去了。。
“放心吧,主子有分寸。”。
小福禄不知何时走到画珠身边,笑得玩味。。
身后传来脚步声,瑾美人如一阵风般走过二人身侧,匆匆出了玉泉宫。画珠忽然有种预感,她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走进凤仪宫,宫内古色端方,蕴静生香。。
太后一身紫色凤袍,正坐在殿中首座,若有所思地看着脚边的一盆山茶,脸色凝沉。兰心远远瞧见,脑中却闪过一丝错觉,只觉那是一幅画。。
已是三十七岁的太后,早已不再年轻,但岁月似乎是眷顾她的,不仅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倒为她平添了一种成熟的风韵。那种沉稳内敛的美态,许太妃虽也得了些许皮毛,却是远远不及。
兰心轻步走近,拜倒在地,“臣妾请太后万安!”。
颠倒是非
未抬头,已能感觉太后的目光扫了过来,有些压抑,有些冰冷。。
“本宫见过你。”。
兰心颔首,“回太后娘娘,是,那是十五那天。”。
“本宫记得,你是个懂规矩的孩子。”。
兰心俯身,“太后娘娘谬赞。”。
“把头抬起来。”。
兰心依言抬头,眼睛却一直只垂视着太后的脚下。
太后轻勾唇角,“果真是个有规矩的孩子。你可知本宫叫你来何事?”。
兰心摇头,“臣妾不知。”。
“不知?”太后提高了语调,“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臣妾不敢欺瞒太后。”。
太后笑了,“你倒是很镇定。那好,本宫就告诉你,花圃的吴管事说你打了他,而且,还可能陷害他毒害丽嫔!”。
“什么?!”兰心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太后,哆嗦了两下嘴唇,霎时气白了脸色,“他、他根本就是血口喷人!太后娘娘明鉴,臣妾确实是打了他,但陷害一事,万万没有!”
兰心突如其来的转变,反而让太后惊住了,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秀姑,才道,“那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太后娘娘容禀。”。
兰心故意气得直哆嗦,“臣妾嫌屋子里潮湿之气太重,又想起在家时,娘亲时常用山茶花熏香,是以遣了小福禄去花圃,想搬一盆香粉回来,谁知那吴管事不仅不给,还无礼地打了人,臣妾气不过,便亲自去了一趟花圃,结果那吴管事不仅对臣妾出言不逊,还假装没走稳,故意撞了臣妾一下,害臣妾踩坏了好多花苗,那吴管事又诬陷臣妾,说臣妾藐视太后,故意踩死太后的花苗,要来凤仪宫请太后亲自出面,臣妾嘴笨,辩不过他,这才打了他,原想以此吓住他,没想他甚是嚣张,臣妾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至于后面的事,臣妾就不知道了。”。
“撞了你一下?”太后微眯了双眸,“可是他说,是你故意踩的花苗。”
狐假虎威
“太后娘娘,”兰心抬起头,神色出奇的平静,“臣妾为何要故意踩坏您的花苗?臣妾自知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美人,无才无貌,不善交际,身子又不好,能入选宫中已是一个奇迹,臣妾早已不奢望什么恩宠,只想在这宫中安稳地度过下半辈子也就够了,踩坏您的花苗,只会惹您生气,这于臣妾没有任何好处,臣妾虽愚钝,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望太后娘娘明鉴!”。
说着话,又俯身叩头,恭敬地宛如去寺庙拜佛。
太后沉吟着,眸光闪了闪,沉吟片刻,方才稍稍缓了面色,“起来吧,跪了那么久,膝盖也该麻了,哀家可不想落下个滥罚的罪名,起来回话吧!”。
“谢太后娘娘慈悲。”
兰心站起身,第一次感觉血液流过膝盖时的温暖是那么舒服。
容嬷嬷将一杯金盏花茶呈给了太后,太后接过来,揭盖轻啜了一下,方才淡道,“哀家也知道,这宫里是有些奴才,仗着自己有些背景就肆意妄为,可在本宫面前,这一套没用!哀家早就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审时度势,但有时候,光知道这一点是不够的,你想在后宫过安稳的日子,就要耐得住性子,否则,小心哪天翻了船,都不知道是谁起的浪!”。
兰心心下一凛,忙垂首道,“太后娘娘教训的极是,是臣妾糊涂鲁莽,臣妾一定谨记这次的教训。”。
话音未落,身后又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有宫婢快步走上前,瞅了兰心一眼,方才附在太后耳边轻声低语。兰心快速扫了二人一眼,见太后闻言之后面色如常,便又漠然垂下了头。
须臾,太后笑了笑,挥开宫婢,看向灵歌,“你静泉宫的奴才倒是为你说了不少好话,这么护主子的奴才,连本宫都有些羡慕了,看来这吴有才是该杀了。”。
“杀?”兰心忙抬头,满面震惊,“……娘娘,吴有才虽然是嚣张了一些,但臣妾看得出来,他还是爱护太后娘娘的,他跟臣妾说,太后娘娘您最喜欢他种的花,那一片山茶与曼陀罗都是您最喜欢的,谁也不准——”。
“他跟你说本宫喜欢曼陀罗?”。
太后面色一沉,突然双眉一竖,沉声打断了她。
兰心故意吓得一跳,战战兢兢地点了下头,“他……他是这么说的,可、可臣妾知道他只是在狐假虎威……”
扮猪吃老虎
“哦?”太后闻言挑眉,心中一动。
兰心抿了抿唇,看了太后一眼,才道,“恕臣妾出言无状。臣妾刚才看了一眼凤仪宫,宫中不见一盆山茶或者曼陀罗,若是喜欢,怎会没有?而且,太后您是人中之凤,自然也是花中之王,没有道理抛弃尊贵的牡丹,而去喜欢什么山茶或者曼陀罗,那与您的身份不符,是以臣妾觉得,吴有才这么说,也只是见臣妾踩坏了山茶,想故意吓一吓臣妾罢了!所以,这厮甚是可恶呢!”。
“你是这么认为的?”太后不动声色的舒展了眉头,眼睛紧紧盯着她。
兰心抬眼直视太后,点了点头,满是自信道,“臣妾虽然才学疏浅,识字不多,但却并不蠢,不是谁的话,臣妾都会信!”。那样子,简直就是一副纯正二百五的嘴脸,隐隐还期待着太后的夸奖一般。
太后无言地凝神了她半晌,方才缓缓垂下眸,还未开口,门外忽然又匆匆走进来一个太监,没有行礼便直奔太后身侧,只是这番耳语,却让太后瞬间变了脸色!。
兰心见状,眸光一闪,忙道,“太后娘娘仁慈,吴有才说您喜欢花草,而他又善于养花,虽然他对臣妾不敬,但臣妾也给了他教训,一切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留着他继续伺候您吧!再说,如今丽贵人正病着,若宫中再见血光,只怕皇上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太后一凛,蹙眉想了想,便是一声冷嗤,“你倒乖巧!”话落,又沉着脸转头看了一眼秀姑,秀姑和容嬷嬷会意点头,旋身离去。
“吴有才该死还是该活,本宫心里有数,用不着你在这里装好人。”太后站了起来,慢慢步下首座台阶,“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不该你说话的时候,把嘴给哀家闭严实了!”
“臣妾知道了。”。
兰心神态恭谨地垂下了头,唇角却缓缓浮起一抹浅笑——。
吴有才呀吴有才,别怪人心太狠,要怪就只怪你心思不透,你若不死,可是会让许多人都无法心安的。。
须臾,通禀太监在宫门口高喊了一声“王上驾到”,兰心闻言,忙稳稳地跪了下去,从容不迫的神态,让太后刹那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她早知大王会来。
可她明明一直呆在这里,又怎会未卜先知?。
太后斜睨下来,幽深的目光,兰心即使不抬头,也能轻易感受得到。她开始后悔自己这个下意识的举动,有时候太过平静,更是会让人起疑。说到底,这宫里的人都喜欢别人是个傻子。
殿外传来脚步声,终于将太后的视线引开,兰心轻轻松了口气,余光瞥见那明黄衣袍的一角出现在了殿门口,继而是一双绣着金丝团龙的黑靴,渐行渐近,最终停在了自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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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反目
太后在正中宝座上坐定,王上前躬身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兰心忙叩头,“臣妾给王上请安!”
“平身吧!”
印象中,似乎是第一次认真听了王上的声音,出奇的深沉。
兰心站起身,却未抬头。不是不敢,而是怕吓着面前这位万圣之尊。别人不知道,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今日的装扮,可是名副其实的有备而来。
“你把头抬起来。”
预料之中,大王发话了。
兰心眉梢微动,极力放松表情,缓缓抬起了头。只见英俊不凡的王上明显怔了一下,神色骤变,“你……你是寡人的妃子?”潜台词:扶住额头,道:不会吧?。。。。。。。
他着实被吓到了。
有时越想放松,表情便会越僵硬,兰心深知这一点。如今俗艳的妆扮,加上滞愣的神情,让即使见惯了胖女的王上也宛如吃了苍蝇一般,嫌恶,却又因为面子,无法当场吐出来。
倒是太后笑了笑,“大王真是日理万机,都忙糊涂了,怎么连自己个儿的妃子都认不出来了?这是静美人,可是当初王上亲封的呢!”
“美人……”
王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绿,这可真正是名不副实啊。
兰心垂首抿了下唇,露齿一笑,“王上,您真的不记得臣妾了?”洁白的牙齿上,沾着几丝殷红的胭脂,像吃了带血的生肉一般,异常醒目。
王上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僵硬地笑了一下,又忙转头看向太后,“朕听说,禁卫军抓了谋害丽贵人的疑犯,但是人却被母后给带走了?”
太后一笑,“王上,您这是听谁说的?哀家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儿?禁卫军是抓了人,可抓的是个大逆犯上的奴才,才不是什么疑犯,哀家方才已经听元美人说了原委,王上若不信,可以亲自问上一问!”
“哦?”
王上转眸看向兰心,目光陡然凌厉了起来。
兰心心下一缩,竟也起了一丝忐忑,不过亦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平静。“启禀王上,那奴才目中无人,对臣妾出言不逊,臣妾盛怒之下打了他,赶巧儿他又不知为何被禁卫军给抓了,这非常时期,流言蜚语自然就多,臣妾想,这一切可能是个误会,只是凑巧撞在了一起罢了!”
太后笑了笑,接着道,“哀家也觉得这事蹊跷,所以才把那奴才与元美人都带了来,想要问个明白。要说现在这奴才,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听说那个奴才,还是刘总管的亲戚呢,张狂的没边儿!”
王上挑眉,“刘丛?”
太后点头,轻笑,“要说这奴才管教不严,还有王上的责任呢!”顿了一下,又敛了笑,“只是不知,禁卫军到底为何抓了这个奴才?王上可是查出什么了?”
看了台后一眼,王上转身走到首位坐下,才道,“丽贵人虽是寡人的妃子,却也是后宫之人,母后如今统领六宫,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至今毫无对策,反倒来问寡人查出了什么,请恕儿臣直言,儿臣还想问问你,母后究竟查出了什么?!” 。。
逃离虎口
太后惊喘一声,手里的茶盏登时摔个粉碎,兰心见状,也忙着跪了下去。
“王上,您可以说哀家治理无方,但您不能无视哀家这颗心!”
当面被皇帝责问,太后眼圈微红,语带哽咽,“哀家虽然不是王上的生母,可是自从丽贵人昏迷,哀家一日亲往探视两次,每隔几个时辰,都会派容嬷嬷过去瞧一瞧,连太医都被哀家问得厌烦了,哀家也想查出丽贵人所中何毒,也想她早些醒来,更想下一刻就抓住真凶,可是大王,后宫上上下下几百人,哀家就算有百只眼睛,恐怕也顾不过来,您只过了两日就来兴师问罪,不觉得对哀家这个母后太刻薄了吗?”
兰心低垂着头,感觉着王与太后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发现瑾美人的话说不定是真的。只不过,想要震慑住太后,似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半响,四周除了太后偶尔的啜泣声,再无任何声响。兰心偷眼瞄了一下王上,他的眸色冰冷,脸色十分难看,只是紧抿的唇,亦显示出他的无奈。
兰心心下微叹,宫中之事,知道的越多,对自己越不利。思及此,心思一转,忙叩首道,“王上,太后娘娘兢兢业业,臣妾方才一直看在眼里,您莫要误会娘娘,娘娘——”
“你给寡人住口!”
王简直勃然大吼,凌厉怒视,“这里何时有你说话的份儿?!什么样的女子才会伸手打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