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七夕伸手理了理脸颊边的碎发,柔声道,“那位富商不就在我旁边坐着。”
言外之意是:那天晚上和她拥吻的富商男子是纪司念。
记者吃惊,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到纪司念身上,“请问纪先生,芮小姐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纪司念黑白分明的眸子将在列的记者扫视一圈,有些客套地笑了笑,“难道你们认为七夕有了我还会再找别人?亦或是觉得我不够优秀,配不上你们眼中的超级名模?”
一连两个问题问得在场的记者哑口无言,气氛一时间有点僵。
沉默了一会儿,芮七夕出来打圆场,“大家就不要胡乱猜疑了,那晚和我在一起的人确实是司念,那天晚上是西蒙国际的新车上市发布会,我一直和司念在一起,大家如果不信可以去网上搜一下。”
她顿了顿,接着说,“今天我们召开这个记者会的目的就是为了澄清这件事,希望媒体不要随意报道一些没有根据的事情,艺人也有自己的私生活,也希望得到大家的尊重。”
季节笑笑,把餐盘里最后一点炒饭舀进嘴里,然后起身离开。
原来他推迟早上的总结大会,是因为要陪芮七夕出席记者会。
他还真是大肚能容,为了帮芮七夕澄清绯闻,竟然甘当郗非寒的替身。
一向低调行事的纪司念,为了维护自己的未婚妻,竟然愿意做到这个份上,真不愧是全市女同胞一致公认的新好男人。
回到五十五楼,依旧安静无声,甄小陆是不到两点绝不现身的人,季节索性拔了耳机,从抽屉里取出两个拳头大小的音箱接入电脑。
一上午的工作让她感觉有点累,把音量调小一些,再按下循环键,她趴在桌上闭目养神。
人们都说听一段音乐是为了怀念一段难以忘怀的时光,但她不是,过往的岁月里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但她却理不清自己这么多年依赖音乐是为着什么,只知道往耳朵里输入那些伤感的音符以及一个人独自在悲伤的音符里沉沦,都已经成为她每日必做的事情。
蓝调天后Sarah Connor的《living to love you》弥漫着浓浓的伤感席卷整个空间。
Baby for all my life;
don't you know that it's true;
I'm living to love you;
so Baby don't think twice;
if you feel what I feel;
trust your heart and do what I do;
cause I'm living to love you;
I'm living to love you。
…………
Sarah Connor出名的歌曲有很多,但季节最常听的便是这首《living to love you》,这个来自德国的年轻女子将爱情唱得撕心裂肺,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歌声一遍一遍循环播放,她的思绪逐渐变得朦胧,耳边久久萦绕的都是那一句类似告白的伤感句子。
I'm living to love you……
为爱而活,为你而活……
…………
时至一点半,纪司念搭乘专用电梯上到55楼,行至办公室门口时听见低低的音乐声,他顿了一下,随即转身面向对面办公室。
他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电脑里放的歌他知道,是一个德国女歌手的歌《Living to love you。,为了爱你而活着。
里面的人趴在桌子上似乎睡着了,他揉揉太阳穴,缓缓舒出一口气,放轻脚步慢慢走了进去。
她真的睡着了,但并不安稳,沾着点点水痕的长睫不停地上下颤动着,眉宇间的哀伤一目了然。
心里生出一丝怜惜,他静静凝视着那张沉睡中的姣好面庞,唇边勾出的无奈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刚想伸手去抚她的脸颊,却听见她玲珑小巧的唇瓣里溢出的呢喃,他那只已经伸出去的手顿在空中。
她说的是:非寒,我再也不靠近他了。
他蹙眉,眼睁睁看着她睫毛下那颗泪珠滑落,打在桌面上,啪嗒一声。
收回手,又静静地看了她一阵,他方才转身离开,脸上的神色平静得堪比死水。
作者有话要说: 唉~~~~某男啊,你怎么可以这么伤我家节节的心啊~~~~~
☆、辞职·问情(3)
季节是被甄小陆叫醒的,抓起鼠标关了电脑桌面的播放器,她顺道看了眼时间,两点整,离下午的会议还有半个小时,赶紧领着甄小陆下去54楼做准备。
这场会议原本定在第一会议室,但由于纪司念突然改了时间,季节在和行政部沟通时得知下午第一、第二会议室均已被其他部门预定了,所以只得临时调整到第三会议室。
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联系物料制作部,因为上午工人不小心把横幅扯坏了 ,补做的也不知道完成没有。
季节取出手机给物料制作部的负责人打电话,同时吩咐甄小陆,“小陆,你马上通知餐饮部,十五分钟之内所有的茶果糕点必须到位。”
“好的。”甄小陆应声道,转身飞快走出门。
补做的横幅在十分钟之后贴到了第三会议室的墙壁上,甄小陆也很快完成了任务,抬手看表,季节安排甄小陆去电梯口等候,自己则把印着参会人员名字的桌卡按职位大小依次摆放好。
等到各4S店总经理及要职人员全部到齐,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
季节搭电梯回到55楼。
总裁办里,纪司念低着头正在看一份文件,她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出言提醒,“纪总,开会的时间到了。”
纪司念抬起头,深邃的眸子扫过她一眼,什么都没说。默了几秒,他合上手里的文件,起身朝门口走,很快便与她擦身而过。
她怔了怔,走进去拿他的专用茶杯,转身离开前,她又看了眼早上放辞职信的位置,空无一物。
心里不免生出烦躁,他明明看到了她的辞职信,为什么还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不闻不问?
这种烦躁一直持续到六点半会议结束,期间她暗暗在自己手臂上掐了好多次,否则思绪早就飞跑到九天之外去了。
纪司念宣布散会后,她把会议记录拿给他签字,他一言不发接过笔,埋头在主持人一栏写下自己的名字。正犹豫着想跟他说关于辞职的事情,可还没开口他的手机就响了。
他把笔记本递还到她手里,伸手去包里掏电话,接通之前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在她身上,片刻后,他起身走出门去。
她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很是无奈,却只是浅浅地弯了弯唇。
他是大忙人,她这种小事情和那些几千几百万的案子相比渺小得犹如蝼蚁,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等,总会找到机会的。
回家的地铁上,季节一直在想,她的辞职信纪司念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如果他看到了,未免太过风平浪静;如果他没看到,信封又去了哪里?总不能自个儿长脚跳楼了吧?
郗非寒没回家,晚餐她随便炒了个蛋炒饭,没心情做其他事情,她匆匆洗漱了就倒进床铺。
睡到半夜,被短信铃声吵醒,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内容是罗莎·卢森堡的一句名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请安静且愉快地接受人生,勇敢地、大胆地,而且永远地微笑着。
她顿时睡意全无,猛地一下翻身坐起来,颤抖着双手就着屏幕上的那一串数字拨过去。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两个声音在耳朵边天人交战,一个说一定是,一个说绝不可能。
然而,却被提醒对方已关机,失望之余她只能将电话挂断。
再次倒下去,一颗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时隔这么多年,她几乎没怎么想起过那个人,那个因为她而锒铛入狱的人,那个从小一直疼她宠她的人,那个被她叫了很多年“三等奖哥哥”的人。
她必须承认,她懦弱得从来不敢想起他。
季军,她的三等奖哥哥,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那句罗莎·卢森堡的名言她曾经听他念过无数次,她知道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句话,记得他还在的时候,每次她不开心他便会在她耳边念叨这句话。
发短信的人会是他吗?或者这只是个巧合?
她躺在床上睁大眼睛静静地望着天花板,月光透过被吹开的窗帘洒进来,整个屋子显得有些朦胧,忽明忽暗的。
床边隐约出现一个温和阳光的少年,他裂开嘴冲着她微笑,宠溺地叫她季小节。
她伸出一只手,迷茫间开口想唤他,然而“哥哥”二字还未出口季军的影子已然隐去,只剩下满室的清冷。
她将眼角的泪痕擦掉,摸索着从床头柜取过手机看时间,凌晨两点过十分,于是点击进入手机的音乐播放器。
《The Sound of Silence 》的旋律飘缓低迷,歌词充满了一种幻觉般的意境,她闭着眼睛细细聆听,脑海里慢慢勾勒出一个懵懂无知的女孩的剪影,女孩是忐忑不安的,独自一人行走在铺着鹅卵石的狭窄、清冷的小巷里,喧嚣的人群在她身后渐渐远去,前面是没有尽头的黑夜……
眼里有滚烫的液流滑出,沿着脸颊缓缓落到枕上,片刻后缓缓浸入,只剩下隐约的点点水痕。
往事不可追,因为早已经物是人非。
这个世界上不可挽回的事情有很多,譬如旧梦,譬如岁月,譬如对一个人的亏欠。
人世喧嚣,她却只余这夜半时分的歌声陪伴,只希望这暗夜的调子不要让人肝肠寸断。
晨光熹微,她起床洗漱。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没精打采,眼底有淡淡的暗影。她一点也不意外,失眠到天亮,这是预想之中的情况。
八点钟准时出门,坐半个小时地铁到达公司,然后打卡上55楼。
总裁办公室的门已经开了,里面有些微的响动,像是脚步声。
从包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一个哆嗦没拿稳掉到地上,只好蹲身去捡,刚起身便看见从对面门里走出来的蹁跹人影。
那位美人也看到她,冲她友好地笑,出于礼貌,她微微颔首。
把钥匙擦进孔里轻轻一拧,”啪嗒“一声门就开了,她径直走进去。
“季……”
“七夕,可以走了。”
刚说一个字就被打断,芮七夕耸耸肩,只得作罢,挽着纪司念的手臂一起离开。
电梯里,芮七夕有些闷闷不乐地开口,“季节好像不太愿意理我。”
你想陷害她她对你能有如此态度算是不错了。
当然,纪司念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
勾勾唇,他道,“你比我好,她至少对你还算真性情。”知道自己差点被算计,便再不会刻意伪装客气,遇见算计她的人连最起码的敷衍都不愿意了。
如今的季节,除了郗非寒和甄小陆之外,谁都不愿意多搭理,包括他纪司念在内。
芮七夕略有些失望,眼神里染上一丝愧疚,“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当年我打电话找你,你那天就能准时去赴约了。”
纪司念摇摇头,安慰她道,“怪不得你,当年……”他稍微停顿一下,叹口气,将视线移到一边,“当年她等我的时候……被一群小混混带走了。”
“什么?!”芮七夕大惊,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她看着纪司念,小心翼翼开口问,“那她……”后面的话她不敢问,毕竟她的猜测也不一定正确。
纪司念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懊恼,“季军就是因为那件事情才入狱的,还有她爸爸,被那群小混混拿钢管砸中太阳穴,送去医院抢救无效而死亡。”
芮七夕瞪大眼睛,对于当年的事情,纪司念在她面前从来都是避而不谈,如今一时之间得知真相,叫她怎么能平静得了!
难怪季节现在变得这么孤僻,那种事情发生在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身上,可谓是家破人亡,如果换做是她恐怕早就去跳护城河寻短见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当初还要走”
“我也是回国后才知道的。”
当年回国的飞机上遇到一个高中同学,听他提起季军,说季军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入狱12年。他下了飞机便赶去监狱探视季军,当年他从季节口里怎么都套不出来的实情也是季军告诉他的。
他想过去找她,可她却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摸样,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看着她一天一天变成现在的样子,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郗非寒。
芮七夕犹豫着又开口,“那季军出来她知不知道?”
纪司念摇头,默了片刻后才回答,“她去探视季军一次都没见。”
刚开始两年每逢探视日她都会去,但季军不愿意看到她自责的样子,愣是一次都没见过她。再后来的几年她便不去了,性子也开始沉淀下来,每天除了学校、公司就是窝在家里洗衣煮饭,偶尔出门一趟身边必定跟着郗非寒。
电梯下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