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并不是皇上亲自下的令。”琴瑟对殷阮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听她这样感叹,忙把真正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本是少师大人那桩案子牵扯出来的事情,御史台无权判决,便交由皇上亲自审理。只是那折子是要从司礼监递上来的,到了司礼监掌印这里,便可以直接批示了。”
也就是说,仅仅挥了挥笔就断送了别人一条命的其实是那个权势滔天的司礼监掌印,施锦。
“皇上没有怪罪下来吗?”秦商很难想象一个皇帝会真的无视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情,好歹这件事还关乎着他喜欢的女人。
“比起这事,眼下皇上更关心是颜大人那桩案子。听说是老爷在堂审时站在了颜大人这边,而太傅裴大人被颜大人反告了一次,不仅牵连了不少人,连秦大人都是当堂便获了罪。到最后反倒是颜大人审的秦大人。”
秦陵和颜央的境况会调换过来的事情秦商早已知晓,她更诧异的是父亲会站在颜央这边。不过略一思索倒也能够想通,如今皇后尚在人世,颜家再怎么没落也不至于危及到颜央的性命。赵衍真的是走了一步好棋,心知现在是扳不倒颜央,便索性借着颜央之手除掉另一个对手。结果也真的是得偿所愿,即使裴光缪逃过一劫,这一次的事情也能让秦陵很难再翻身。
而颜央呢?颜央又怎么会这样轻易的就让人利用,他说不定也是早知如此将计就计,借着赵衍之力把秦陵拉了下来。
三方博弈,秦陵没有败在对手手里,却败在了养父裴光缪的舍弃,也是可叹可惜。
“政治真是太复杂了。”秦商不由感叹了一句。
“哪朝哪代又不是如此呢。”琴瑟跟着叹了一声,然后又低声道,“不过这宫里头也不简单,小姐还是防着些,奴婢听说,郭贵妃可是裴大人的养女。”
郭贵妃是裴光缪的养女?秦商脑中立刻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依郭贵妃对施锦的在意程度,难不成施锦是裴光缪的人?
“幸好皇上现在一直关心着小姐您,在这后宫里,嫔妃们依仗的都是皇上的恩宠,小姐您还是多想着皇上一些吧。”琴瑟生怕她又想到不该想的人,连忙规劝了一句。
“我知道。”她一面应下,却怎样也难抑心中不安。
*
因着殷阮不喜人多,所以秦商搬进那个小院的时候也是独身一人未带宫女。清静归清静,但当琴瑟静好她们因皇上的命令不得不离开的时候,独身一人留在这里的她还是有一种自己被贬之感。
“我们姑娘刚刚睡下,娘娘您还是一会再过去吧。”整个院子里唯一一个侍女只是过来知会了她一声,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连侍女都是这样的性子,又何况是那心高气傲的殷阮。若不是这屋子跟自己住的梧栖宫一样舒适,秦商真的差一点便觉得自己已经被打入冷宫了。
“笃笃。”没过一会儿,叩门声再次响起。
“你家姑娘这么快就醒了?”以为是侍女去而复返的秦商好奇的转过身,然后在自己失声叫出来之前先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半天才放下手紧张道,“怎么是你?”
“你好像不希望看到我。”颜央故作为难的样子看着她,但却没有掩饰唇边的笑意。
“可是这里是。。。。。。”她紧张的看了一眼门外,紧闭上房门。
“之前忘了说了,我与殷姑娘是旧识。”颜央倒是从容。
“什么旧识能熟到这个地步?”秦商心知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殷阮也会受到牵连。这么一想,心里更觉得有些别扭,“你之前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问的有些底气不足,声音小的快变成蚊子哼,但颜央还是听到了,然后郑重的点点头,“我之前确实与她有关系,那时她还没有出嫁,我也一直倾慕于她。”
“真的吗。。。。。。”得到肯定了,她反而宁愿没听到,而且只要想一想殷阮那举世无双的一张脸,底气也更是不足了。
“当然是假的。”他朝着她眨眨眼,眼里笑容里满是狡黠。
又被他逗了一次的秦商抬起头瞪着他,深切的意识到自己每次在这个人面前就会输的一败涂地。见他仍是笑的开心,她脑筋一转,突然就计上心来。
“你过来。”她朝着他招招手。
“怎么了?”他顺从的走近了一些,然后配合的微微弯下身。
“你上次不是说可惜了吗。”她把手搭在他肩上,然后突然便捧住了他的脸凑了过去,“我也觉得可惜了。”
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的颜央如她所料那般愣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她越贴越近 ;,近到可以看清她的眼眸,近到呼吸可闻。再然后。。。。。
“我逗你的,别当真。”见他真的一动不动任由她摆布了,秦商笑着松开了手后退几步。虽说这算不上搬回一局,但是能看到无所不能的洵玉公子露出那副表情,她也算是第一人了。
“你还没说来找我做什么呢?不会真的是想来看看我而已吧。”她语气轻松的调侃起他,然后带着满面笑容准备去泡茶。只是就在她刚刚把茶壶拎起来的时候,身后那一直没有出声的人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她。
“啪。”茶壶在桌上滚了一圈,最后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环境仍然是静的可怕,但这一次秦商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所能感受到只有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只胳膊,还有托住自己脑袋的那只手,以及。。。。。他唇上的温度。
第13章 因缘天定
在这个人生里不会有第二次的激动人心面前,秦商第一次体会到了全身血液冲上大脑的感觉。文学作品里所写的东西真的不是骗人的,那是种已经找不到自我的莫名亢奋,如同窒息前最后几秒的缺氧刺激。如果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大概就是对象不对。而眼下,她十分确信自己就是处于最正确的状态中。
说的再浪漫一点大概就是,在那一瞬间,她差点觉得自己爱上他了。
他不放开她,她也不放开他,两人就这样纠缠着沦陷其中,直到房门被推开。
“殷姑娘。。。。”看清来者后,秦商迅速的挣脱了颜央的怀抱。
“是我来的早了一些。”殷阮的神情仍然如同在猎场时那般冷冷淡淡的,即使说着这样带着歉意的话,也让人觉得自己是在仰望着她。
这世间的男子里能够完全忽视那张绝色容颜的大概只有一个,而那一个人刚好就在这屋子里。
“还未来得及谢过姑娘。”即使是再尴尬的气氛,颜央也向来从容。而对着这样一个“敢与明月争辉”的女子,他的眼神里有欣赏和尊重,言语间礼貌客气,惟独没有觊觎。
“公子言重了,只是一件小事罢了。”跟这样的男子相处,殷阮也是难得的放松,甚至有了调侃的兴致,“还望妾身没有扰了公子和赵姑娘才是。”
虽然她是以赵姑娘来称呼她,可在这皇宫内院里,以贵妃身份搬来这个小院的秦商仍是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不过吻都吻了,她也没什么可扭捏的,便也大方的迎上对方的目光报以感谢的一笑。
“赵姑娘倒是与传闻中的样子相差甚远。”殷阮似是有些诧异,毕竟那传说中的赵小姐可是蛮横娇纵的很。
“传闻向来都是真真假假,倒是让姑娘你见笑了。”嘴上虽是这样说着,秦商到底还是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文绉绉的说话,只能一面平静的浅笑,一面偷偷从身后伸出手去扯颜央的衣袖。
颜央扭头瞥了她一眼,见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终于舍得开口说道,“这次我会在宫中住几日陪伴皇后娘娘,只是宫中耳目众多,我不能离开昭阳宫太久。秦商这几日住在这里,劳烦殷姑娘费心照顾了。”说完,便朝着殷阮微微垂首告辞离开。
本是指望着他能缓和一下气氛的秦商怎么也没料到他竟然就这样走了,只能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倒是没有错过他走之前那憋着笑的表情,分明就是故意把她留在这里独自奋战。
“赵姑娘莫怪颜公子。”殷阮也猜出了她的心思,但紧接着所说的话却是出乎秦商意料的,“他若是不走,你我不是都要拘着自己。”
“殷姑娘?”秦商诧异的将目光移向她,竟看到了一张笑容满面的脸,哪还有半点高不可攀的冰冷样子。
“颜公子这个人就是太善解人意了一些,一点儿错处都挑不出。”殷阮边说着边感叹,“怪不得当初整个安京的女人都想着嫁给他。我还想过这世上到底有哪个女人能让他倾心相许,今儿个可算让我见着了。”
“殷姑娘。。。。。”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除了姑娘夫人这样的称呼,叫什么随你。”殷阮皱着眉挥挥手,对于这样见外的称呼很是不喜,而且主动熟络的先叫了一句,“秦商。”
“。。。。阮阮。”秦商选了一个最显亲昵的叫法。
“阮阮。。。。。我夫君也是这样叫我的。”一想到自己的丈夫,殷阮眉眼间都带了幸福满足的笑,“他那个人啊,从来都不擅言语,对我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阮阮。成日阮阮,阮阮这样的叫着,再说别的却说不出。我之前还笑他离了我该如何是好。。。。。。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这个小院隔绝了外人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消息,秦商想过殷阮会不知道那个判决结果,但现在却不敢想象她若是知道了,将会发生什么。
而一旁的殷阮丝毫没有留意到这些,闷了这么多天的她终于逮到一个能说说话的人,甚至因着说起丈夫想到了未出嫁前的一些往事,“。。。。那时爷爷最宠着我,不仅说要给我挑一门最好的亲事,还让我自己来选。但挑来挑去,最后也只剩下了当时所有女子都想嫁过去的那几家。颜家的颜央,裴家的秦陵,黎家的黎笙,还有林家那个不知叫什么的小儿子。虽然当时我连这些人的样子都没见过,不过现在再看看,我当时还真是占尽了好处。偏偏我那时年纪尚小又不喜欢读书人,一心想要嫁进将门,便闹着爷爷说想嫁给林公子。结果你猜怎么了?林家和林帅倒是欢喜,惟独那林公子怎么也不肯接受这门婚事,听说好像是为了虞家的那个姑娘,然后闹得林家上上下下都不安宁。那时我太小了,还为此哭了一场,最后连爷爷都与林家置了气。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后来我才能嫁了魏国公的儿子,倒是遇到了自己真正的良缘。只是可惜林家和虞家都遭了难,虞姑娘成了现在的璟妃娘娘,林家一门流放岭南。。。。拆散了那好好的一对有情人。。。。。”
殷阮说的感叹,秦商听得惊心动魄。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殷阮口中那对有情人即使到现在也仍是朝夕相处。而且,她又怎么可能忍心告诉她,正是那个拒绝过婚事的林公子杀了她的丈夫。。。。。。
“所以说,我一直相信缘分天定。 ;”回想往事,殷阮即使是身处现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也并无畏惧和迷茫,“无论遇到什么难处,总会有过去的一天。你能来这里就是与我有缘,我相信你与颜公子也同样有缘,我希望我能看到你们终成眷属的那一日。”
这世上有很多人深信眼缘这回事,殷阮也是。而正是因为如此,她可以毫无顾忌的以自己的真性情去结识面前的女子,甚至倾诉自己的心事。这世上已经很少有这种性情的女孩子了,秦商可以看得出她是以一颗真心真诚的来结交自己,便也更是不忍心让这个单纯的女子知道那残忍的真相。
“来了几日都没有人说说话,这次见了你,一不留神就说了这么多,”殷阮颇为无辜的眨眨眼,“原谅我吧。”
她的笑几乎是刺痛了她的心,“阮阮,你真的相信所有事情都会变好吗?”
“我?如果我不是这样相信着,我怎么还会平静的呆在这里。”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人生来便坚强,唯有面对常人难以忍受的困境仍是怀以希望的人。说是乐观也好,其实无非是无能为力。
“那你答应我,日后无论发生了怎样的事情都要活下去。”
“怎么突然这么说。。。。。。”对方不解。
史书记载,殷阮在得知丈夫死讯后认命的成为了慕容济的皇后,但却在慕容济死后出家为尼,第二天便于寺庙中自缢了却了性命。
历史是既定的,秦商知道自己就算再怎样提醒她也是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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