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嫖回神,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收了眼里的温柔:“……好。”娇娇,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娘的苦心。
“你真的要嫁?”荷衣在阿娇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阿娇愣愣的坐在铜镜前,短短几天时间,她就感觉仿佛过了几年一般,真的要嫁?是啊,只有这样她才能救出韩昱啊。“你这几天出去打听了,他在牢里没有受什么苦吧?”唯有在荷衣这里得知他没事,她才放心。
荷衣摇摇头:“这倒是没有听说,不过陛下的身子好像有了好转,就是迟迟不见醒来。”
阿娇微微点头,她相信韩昱的医术,不可能救不好舅舅的,舅舅突然发病,这里面定是大有文章。如今看来,舅舅的病竟然也和娘亲有关。娘亲竟然为了要陷害韩昱,将舅舅给……阿娇突然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刘嫖了,万一她嫁给刘彻后,娘亲并没有放了韩昱该怎么办?
荷衣看阿娇呆愣愣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过。“你和公子为什么不私奔呢,若是那天晚上,你们便走了,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阿娇摇摇头,看着荷衣道:“傻瓜,我们要是走了,你和碧月冒名顶替我被我娘知道了,会要了你们的命。”那天,她本来以为只要和韩昱在一起了,就可以和刘玫一样,被指婚,只是没有想那么远,没有想到娘亲即使知道自己和韩昱呆了一晚上,还固执的要自己嫁给刘彻。
等等……阿娇眸子突然一亮,猛地抓住荷衣的手道:“私奔……”阿娇突然鲜活起来,就像是原本的木头人被注入了灵魂一般。她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荷衣,你说的对,私奔……现在我和韩昱只能私奔了。”她不在乎什么名分,只要和韩昱在一起就好了。
“怎么私奔?”
阿娇仔细看着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拉着荷衣低声道:“现在娘亲还是准你外出的。”刘嫖恩准荷衣随意外出,也是有目的的,知道阿娇会担心韩则的事情,所以故意放荷衣随意出门打听,也好安阿娇的心,至少在阿娇嫁给刘彻之前,韩则是活的好好的,而阿娇也是知道刘嫖的这一点用意的。
“抢亲。”阿娇坚定的说:“就要看他愿不愿意来抢亲了。”
“抢亲?”荷衣惊呼。
阿娇捂着荷衣的嘴,示意她小声点,而后在荷衣耳边低声吩咐道:“一个月后,就是我嫁给太子的日子,在这期间,我会想办法让我娘将韩昱从牢房里放出来。等我嫁给太子的那天,到时候对我的看守一定很少,在半途中将我抢走。”阿娇已经顾不得什么皇家的颜面了,哪怕是成为天下人的笑话,她也不在意。和韩昱一起隐姓埋名后,谁还知道她就是曾经的堂邑侯翁主。至于世人耻笑的,也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成功了还好,不成功的话,公子说不定会当场被擒,阿娇的名声也毁了。
阿娇坚定的握着荷衣的手:“我相信他会带着我成功离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有可能会印刷成实体书,如果真的有实体书卖,你们会买吗?想要一本收藏吗?
☆、长安之外
公元前141年,汉景帝后元三年初,纷纷扬扬的大雪落满了整个帝都,像是为帝都长安披上了一件素裹银装,放眼望着整个长安,却丝毫没有春意,冥冥之中还多了一些苍凉。便是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帝都十里红妆,却是堂邑侯府嫁女,嫁的人是当朝的太子。
整个长安城像是瞬间被披上了一件红衣,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挂上了一抹红色,用来庆祝这宜婚嫁的时刻。
阿娇坐在梳妆镜子前,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握着,任由着宫里的嬷嬷为她梳妆打扮。这一个月来,她过得生不如死,终于将这一天给盼来了,阿娇心里隐隐的激动。
一个月前,她自己被禁足了,可是荷衣却没有被禁足,所以一直在关注着韩昱的情况。在刘嫖的默许下,阿娇让荷衣代为传话给了韩昱,告诉他,在她嫁给刘彻的那一日,在车撵去未央宫的路上,来接她。
阿娇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皇家颜面定会大失,到时候还会面对官兵的追捕,只是她顾不得这么多了,如果不和韩昱在一起,她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她唯一担心的便是娘亲会不放人,阿娇向刘嫖提出提前释放韩昱的要求被驳回了。最后阿娇退而求其次的要求,在她出嫁当天释放韩昱。
“如果母亲连这个要求都不愿意答应女儿,那么女儿宁愿和他一起死。”阿娇的话中带着决绝,如果韩昱真的出事了,她定不会独活。某方面来讲,阿娇和刘嫖很像的,真的有了想法后,怎么都要去完成的。
刘嫖看到了阿娇眼睛里的决绝,也真的怕阿娇会做什么傻事,顿了许久方才答应:“好……”
“翁主,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这样走神。”嬷嬷看见阿娇看着一个地方发呆,心里疑惑,嫁给太子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怎么翁主看上去并不是很开心呢?
阿娇回神,看着铜镜中不甚清晰的妆容问道:“嬷嬷,这还要多久?”
嬷嬷笑着道:“快了,快了,只等着太子殿下过来接亲,便好了。”
阿娇心一紧,不知道此时韩昱有没有被放出来,荷衣有没有见到韩昱啊。
“太子殿下来了……”碧月的声音自门外响起,阿娇一哆嗦。嬷嬷已经高高兴兴的开始为阿娇梳头更衣,嘴里还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仔细的将发饰装扮好后,嬷嬷为阿娇换上一件端庄的纯衣纁袡。阿娇看着身上的衣物,心里苦笑,婚礼这般庄重,只是她心不愿。
刘彻的身上是和阿娇同一款式的爵弁玄端,他就这样看着阿娇在丫鬟的扶持下向自己走来。刘彻心里微微一动,原本锐利的眼眸,在看见阿娇的那一瞬间仿佛溶进一股柔和的水漾,那一点点的锐利和严肃便在瞬间荡漾开来。
他已经又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阿娇了,母后说阿娇这是在府里待嫁,按照规矩,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见面的。他不知道母后和姑姑是用什么方法让阿娇甘心嫁给自己,却在前些日子听说了韩则被抓,这才恍然。恍然过后,却又觉得有些可悲,他刘彻何来要用一个男人来威胁阿娇,才使得她心甘情愿嫁给自己?
缓缓的牵住阿娇的手,刘彻心里想道:阿娇,今日过后,你便是吾妻,此生决不负你。手中的小手微微的有些冰凉,刘彻不自觉的握紧了,生怕稍有不慎,就丢了这手。他已经丢过一次了,这才让她的心里住了别人,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丢掉的。
阿娇透过凤冠下的珠帘看向刘彻,短短几个月没见,他好像又高了一些,眉眼也深邃了许多。都到了可以娶她为妻的年纪了啊……阿娇心里感叹,印象里,她还总是觉得刘彻还是曾经的小表弟刘彘呢。
在近处看,刘彻可以清晰的看见凤冠之后,阿娇艳丽的容颜。眉眼之间是别样的风情,一点点的牵扯着他的心。凤眸上着着淡妆,菱唇上印着红印,唇角微微上扬,却瞧不见喜悦,却是带着点哀愁的意味。
刘嫖见阿娇并没有失态,稍稍放下心来,上前去拉着阿娇的另一边手,从侍者手里取过帨巾为阿娇系上,低声训诫道:“娇娇,今日过后,你便是人妇,日后好好的,勿要多想。”
阿娇垂眸,不肯去看刘嫖一眼,眼眶里有雾水在打转,险些就滴了下来。刘嫖也不再多说,看了刘彻一眼道:“时候不早了,登车吧。”
碧月取过一件崭新的御幜,为阿娇仔细的披上,牵着阿娇的手登上车撵。
另一边,荷衣领着刘嫖的旨意来到牢房,狱卒见到旨意之后连忙将牢房打开。
“公子。”
“阿娇呢?”无视于自己所在的处境,即使身在牢狱,他依然一身纤尘的挺身站在那里,仿佛能够凭自己一个人便可以撑起一片苍穹,因为有个人需要他。韩昱的脸上的神情是那样的傲然,幽深邃然的双眸仿佛沉淀着无限的阴沉,薄唇紧紧的抿着透着不可估量的坚毅和嘲讽。
荷衣心中微微一颤,低呐道:“翁主今日……今日出嫁……”和阿娇相约好了,由公主口谕,说放人,若是刘嫖没有放人,阿娇又见不到荷衣人,那么阿娇用尽全力也不会安稳的嫁给刘彻。若是荷衣成功将人放了出来,那么韩昱自然会来抢亲。
韩昱的神情渐渐转为凌厉:“出嫁……”眸中倏地闪过一丝阴蛰,话音未落,却已然闪身出去,那身形犹如一道闪电,以势不可挡的趋势消失在了荷衣面前。
荷衣愣愣的看着眼前还没有旋落下来的枯草,再看看已经看不见背影的韩昱,心中不知为何徒然惊慌。荷衣一路追了出去,却并未见到韩昱的身影。难道公子已经找到了翁主?想到这里,荷衣顺着路向前走,隐隐约约的听见了一些嘈杂声,看来是新娘的车撵到了。
阿娇出嫁,差不多全长安城的人都来围观了,人人都手捧着鲜花,欢庆这一值得庆祝的时刻。荷衣混在人群里,看着远处慢慢驶来的车撵,平静无波,根本没有见到韩昱的身影。公子难道还没来?荷衣迟疑的看着,心里也拿不准了,按照公子的速度,早该到了啊……越想着,荷衣心越发的慌乱,好像真的有什么不在控制内的事情发生了。眼看着车撵就在自己眼前经过,隔着车帘看着坐在里面的阿娇,荷衣一咬牙,趁着众人不注意,跃进车撵。
而此时,阿娇也在煎熬的等待着,可是随着车撵的越走越远,她的心,就越来越沉。难道是娘亲没有遵守约定放人?他出了什么意外了?各种不安的情绪积压在心里,仿佛随时会爆发一般沉甸甸的的。
突然,眼前有人影一闪,阿娇心中一喜,定睛一看却是荷衣,瞬间的喜悦无影无踪。“怎么样,韩昱呢?放出来来没有?”
荷衣点头:“放出来了,不过公子他……不见了……”
阿娇一愣:“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
荷衣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了阿娇听,阿娇彻底呆住了,以韩昱的功力,分明可以比荷衣更早找到自己的,为什么荷衣都来了,他却不在?阿娇不确定的反复问道:“你确定了他被放出来了?”
荷衣认真的点头:“是呀,我亲眼看着公子走出牢房的。”荷衣也是不解。
阿娇静默不语,荷衣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了:“公子会不会是……”会不会是自己走了,根本就没有打算来抢亲?只是后面的话,荷衣没有说出口便已经被阿娇打断了。
“不可能!”阿娇坚定的说道:“任何人都会胆怯,唯独他不会。”因为只有她知道,那个男人是有多爱她的,也是有她知道那个男人会为了她做到何种地步……
“可是……”荷衣知道这样想着是不对的,可是那用什么来解释,公子没有出现的事情?
阿娇猛的站起来,握着荷衣的手:“我要去找他,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阿娇不相信韩昱会不要自己,既然他不来,那么她去找他,她宁愿负尽了天下,也不愿意负了他。
“翁主,您安生的坐在里面吧,马上就要到未央宫了。”在荷衣潜进车子的时候,在车外的嬷嬷便已经开始警觉了,如今阿娇一有异动,奉了刘嫖的命令。两个婆子便直接做进了车子里。趁着阿娇和荷衣反应不及,稳稳的将两个人按着坐下。
“你们大胆。”阿娇挣脱不了,只能用言语威胁,可是心里却是万分惊慌的。
两个婆子一看便是刘嫖精心挑选的,随手在阿娇身上一点,阿娇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车撵缓缓的向前行驶,长安城里一片热闹非凡,可是没有人知道车子里不愿意嫁的新娘,心里的煎熬。
阿娇僵硬的转着眼珠子看着窗外,泪一滴一滴的滑下。有风拂过,掀起车窗的一角,微弱的阳光照射进来,折射着阿娇下巴处的泪珠,显得晶莹剔透。阿娇看着车外的红白相间,隐隐约约的好像看见了街角处有一片殷红,和地上那一片雪白相融在一起,显得那么的刺目。
韩昱,你……在哪里……
那年长安街人满纷
少年出手剑气声声
懵懂心事从此生根
闻他药香栖身
后来辗转与喜相逢
牵手游经江陵故城
席塌之上月盈沉沦
我心不问
少女心事绣帕几寸
素手拈针度满情深
惟愿共他万里红尘
回首长安之外还有一个人
曾经执手笑吟的璧人
那年夜奔失约的旧痕
凤冠霞帔我宁枉断魂
我知绝望里难见你持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