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满心欢喜,想与你白头偕老。”荀彧深情的说。
夕环心下感动,与他十指缠绕,“我觉得今日就算死去,有文若这一席话,也不枉此生了。”
荀彧拥她入怀,说:“没有死去,我们还年轻,还有一辈子的时光在一起,环儿今生今世都是我荀彧最爱的妻。”
夕环眉目含情,手捧着《孙子兵法》坐于床边,莞尔一笑:“《太公兵法》一书文若已经看完,现在夫君有伤在身,就让环儿读给你听可好?”荀彧不觉脸红:“哎,多亏环儿提醒,今日竟然疏忽了。”
“文若才华满腹,仍然坚持每日学习,环儿实在欣赏不已。”夕环去添了一枝沉香,希望此淡雅凝神的香气能够平复先前悸动的心情。
“古人常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现在总觉得自己阅历尚浅,需要修身,只有不断提高自身,才能实现自己的满腔抱负。”荀彧一脸严肃的说道。
“文若少时便被誉为“王佐之才”,夫君必然胸怀大志:为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为大汉社稷,国祚绵长。”夕环想到此处,不禁神采飞扬。
“环儿所说却是我平生所愿,希望穷我毕生之力,让大汉江山重现昔日河清海晏。”荀彧满脸的憧憬。
夕环靠在荀彧怀中,将书简翻至第一章《始计篇》,她朗朗读道: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
“这大概是说用兵之初,必须要考察的五个因素。首先讲究的是师出有名,其次还要根据具体情况做到因时制宜、因地制宜,由此选择出纪律严明的将领,这样才能获得胜利。”荀彧向她解释着。
夕环很快指着下面的一段,对荀彧说道:“文若所言不假,你看这里,孙子确实说着:
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
“环儿,以前看过兵法?”荀彧好奇地问道。
“看了一点,最爱那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夕环嫣然笑着:“现在时辰已晚,文若还是早些休息吧。”
夕环脱掉荀彧的外衣,扶着他躺下。荀彧紧紧地抱住夕环,说:“我的夫人这么厉害,不知是几时练就了这一番本领。”
夕环娇嗔道:“文若,你抱我这么紧,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荀彧轻轻地吻了她的脸颊:“夫人一定吃了不少苦,学了这么多东西。”
夕环坦言多年的学习生涯:“父亲可是要拿我们当礼物送人的,如果成色不好,怎么能拿得出手。起初,我也很贪玩,不爱读书,有一次父亲检验我们学习时,他拿柳条打了我一顿,当时手上都是鲜血。打疼了之后,就不敢不乖了,只好认真学习。不过,后来逐渐发现原来书中还是很有意思的,便学会了与书本为伴,度过了数十载时光。”
荀彧见她把当年的辛酸一笑置之,心疼地吻了夕环的手:“以后再无人能强迫你,伤害你。”夕环闻言泪湿眼眶,深情地吻上了这个给她无限温情的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只羡鸳鸯
不过一个转身的瞬间,暮春已至,洛阳城内百花凋残,只有碧蓝的天空,温柔的轻风,郁郁的苍松。贴在绣窗上的大红喜字,被春雨冲刷过后已然褪了当时的明媚鲜艳,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屋内,安静如水的夕环正在给桑皮纸上画着的两只怪物着色,一丝笑意从她的嘴角浮现。“文若,你说公达送了这两只怪物的画,作为迟到的贺礼,到底有何深意呢?”
荀彧放下手中的书,来到她身边瞧瞧究竟,只见那纸上画着的两只动物被夕环染成了五颜六色,荀彧忍俊不禁:“环儿是照着鸳鸯给它们着色了吗?”夕环一脸的茫然:“我以为公达是画了一对鸳鸯,祝福我们夫妻相亲相爱,可是我着色的时候,总觉得这不像鸳鸯,而且还没有水。”
荀彧再也忍不住笑容:“既然环儿觉得它们是一对鸳鸯,那就这么给它们着色好了,下次再见公达,我让他给我重新画一幅,这幅环儿自己收着吧。”
夕环看他一通傻笑,卖着关子,心下越发疑惑,这到底是何物,只得嘟着小嘴,欠身行礼:“夫君大人,小女子孤陋寡闻,你说说这到底是何怪物,也让妾身长长见识啊。”
荀彧爱怜地搂住她:“我的小傻瓜,这怪物可不是戏水的鸳鸯而是在天上飞翔的大雕,只是公达送我们夫妻大雕和鸳鸯的意思却是一样的,都是希望我们夫妻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你看,我心思多通透,虽然不认识这是雕,可是我能把它们生生地改成鸳鸯。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夕环强行狡辩道。“真是无赖,你且这么画着,下次公达看到这画,他不气哭了才怪。”荀彧想象一向严谨的公达看到自己的大作被篡改掉的神情,忍不住笑了。
“哼,公达怎敢取笑我,我可是他的婶娘。”夕环巧笑嫣然,从荀彧手中夺了那画。
“是啊,你的岁数比他小了一半,倒成了他的婶娘,公达贤侄真是欲哭无泪。”荀彧摸了夕环的鼻子,笑道。
“那又怎么样,谁让我沾了文若的光呢。”夕环面现得意之色。
“这大雕到底是如何恩爱呢?”夕环问道。
荀彧款款道来:“雕的爱情忠贞而刚烈,据说一只雄雕一世只有一个伴侣,它们会一起捕食一起繁衍后代,相亲相爱,但是如果其中有一只雕不幸死亡,另一只也不会独活,立刻与爱侣共赴黄泉。”
夕环感动于这生死相随的感情,愈发心疼自己手里拿着的“鸳鸯”,她轻轻地靠在荀彧温暖的怀里,“文若,我也要公达再送我一幅。”
“既然这画被我涂成了鸳鸯的样子,我是对不起公达了,不若我们出去放风筝吧。”夕环心思灵动,“它们原本是雕,就该翱翔蓝天,现在外面天朗气清,正是放风筝的好时节,文若觉得怎么样?”
荀彧微微一笑:“偏生你想法多,现在新帝刚刚登基,我也比较清闲,我们正好出去散散心,来了洛阳许久,竟错过了大好春光。”夕环找了些翠竹支成架子,剪下那对大雕,不多时便做好了纸鸢。
洛阳城郊外的空气倒是异常清新,只是这里的树木却显得营养不良,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生气。抬眼望去,满目苍夷,这些本不是盛年该有的景象,荀彧心内涌起一丝不安。
夕环看荀彧愣愣地站在那里,便调皮地踮起脚尖,轻轻地刮了他高挺的鼻梁,“傻瓜,出来玩,还在发呆,想什么呢?”
荀彧见她越发蹬鼻子上脸,想教训她一下,夕环巧妙地避开了他的惩罚,两人便在一块空旷的草地上追逐着,嬉闹着。纸鸢也随风飘上云端,夕环兴奋地叫着:“文若,你看,真的飞起来了。我们的大雕飞起来了。”
荀彧追上去抱着她的腰,说道:“小丫头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我了?”说着,便开始挠痒痒。夕环忍不住笑出来,求饶道:“夫君饶命啊。”荀彧见她笑岔气,也停止了对她的“惩罚”,连连摇头感叹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二人相拥坐在如毯的草地上,“跑得快累死了。”夕环香汗淋漓,娇喘细细。荀彧细心地帮她擦掉脸颊的汗,说道:“自己要出来玩,这么会就累了。”
夕环嫣然一笑,“还不是文若一直追着我不放,年纪大了,跑不动了。”“你就像初绽的花蕾,还年轻的很。”荀彧微微一笑。“如果,我们一辈子都这么无忧无虑活下去,该有多好。”夕环看着荀彧柔情似水的眼眸,深情款款地说道。
“环儿,你听怎么周围好像有人在哭泣。”荀彧警觉地说着。夕环放眼望去:“你看,文若,那边有人在动。”待他们走近前去,只见一披头散发的中年妇女,在那苦苦哀嚎着。“大娘,你怎么在这哭呢,有什么伤心事吗?”夕环递给了那妇女一条丝帕。
那女人看着如此精致的丝帕,都舍不得擦眼泪,连忙塞进了衣服里。夕环被她的举止惊呆了,怎么连丝帕都那么当宝贝。待夕环看到她的正脸,差点没吓晕过去,空洞凹陷的眼睛,稀松耷拉着的眼皮,满脸密密麻麻的痘泡。“两位菩萨,救救我的孩子吧。”那妇女无力地哭着。
“我的孩子得了伤风,快要死去了,可是他们饿晕了,说我孩子救不活了,把我孩子抢走了,说要吃了他。”她哭起来的样子越发恐怖了,有点像驱鬼的钟馗。
“那,你们住在哪里,我们可以去看看吗?”夕环强忍住心中的难过和害怕,仍然关切地问道。
夕环他们顺着妇人手指的地方,果然看到一些衣衫褴褛、形如乞丐的人围在一起在吃什么东西,细细看来,他们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当日文若所说,食人肉的场景,今日见来,几乎要作呕。
“那你们平日里靠什么度日呢?难道就是这里的树皮吗?”荀彧心痛的问道。
“我们从山东一路逃难过来,吃遍了草根树皮,还是京城好,居然有这么多树可以吃。我那惨死的丈夫可没我这么好运气啊。”那妇女神情惨然。
荀彧心内一肚子火,那些忙于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人何时能体验到民间疾苦。他解下腰间的羊脂玉佩,递到那妇人手里,“这个你先收着,拿去换些粮食,和大家一起度日。”
那妇人看着如此晶莹透亮、触手生温的羊脂玉,两眼冒光,连忙跪下来说:“大贤良师庇佑,谢谢两位。”
夕环不忍文若随身的羊脂玉送人,便褪下自己手中的赤金虾须镯和头上的碧玉梅花钗,放入妇人手中,乞求道:“大娘,这两样东西加起来远远超过了这玉佩,只因是我夫君随身之物,我心有不舍,请大娘成全我的一片心意。以后,我空闲时会给你们送些食物过来。可以吗?”那妇人艰难地还回了羊脂玉佩。夕环捧在手心里,不停地致谢。
“文若。”夕环轻声唤他的名字,但见他眉头紧蹙,神色凝重,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妻子的呼唤仿若未闻。他的双手没有了昔日的温暖,那种发自内心的冷,让夕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再回首时,已是倦鸟归巢、天色渐暗,那随风扶摇直上却又似无根浮萍般的纸鸢早已淹没在浩瀚的苍穹,云深不知何处,一如这几百年的大汉江山。
作者有话要说:
☆、围炉夜话
雕刻着各式飞禽走兽的博山炉里烟气缭绕,不久便一室生香。荀彧神色黯然,甩下了手中的笔。夕环见他心情不好,上前去看那纸上所写居然是:长叹息以掩涕泣,哀民生之多艰。“想必文若是想起了午后那食树皮的妇人了吧。”夕环心内想着。
夕环不忍他一直消沉下去。毕竟皇帝荒废政事已久,百姓生活苦难,远非一日之事,而且这现象的改变,也非一夕可成。她拿起荀彧丢弃的笔,龙飞凤舞地写道:“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
“文若,你可知道扶持新帝登基的大臣都升了官职,得到赏赐。为何这些恩赐你都没有,你知道原因吗?”六叔苍老的声音在荀彧耳畔响起。
“叔父,文若初入仕途,还没有大的贡献,自然没有封赏。”荀彧佯装不懂地答道。“哎,何将军不愿意提携你,还不是因为和宦官有关联。”荀爽唉声叹气地说着。
“叔父,时间是最好的证明。现在何将军对我还不了解,以后他们会知道我绝非与宦官一党同流合污。您看,曹孟德之父也是曹腾的养子,但是他却自立门户,一样融入了士大夫一流,并没有受他们排挤。”荀彧不忍再听叔父劝他放弃夕环。“孽缘啊。”荀爽一声轻叹。
“文若,你在想什么呢?”夕环看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轻声唤道。
荀彧心内被那句“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所纠缠,“是啊,我愿意为人所驱,替人引路,可是却没人给我这个机会。”荀彧看这如花美眷,温柔体贴,曾想一起白头偕老,生活中再无磨难,却是难以两全。
“环儿,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没用?”荀彧神色黯然地问道。
“文若何出此言?汉室不复昔日繁荣,已有很久,两次党锢之争,诸多文人学子、忠臣良将都先后被囚禁、被诛杀。汉室衰颓非一日之力,乃是冰冻三尺,多年累积所致。这与文若没有关系,而且要改变混沌的现状,却是需要很多人、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