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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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令香-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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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彧一愣,“陛下对贵妃情深意重,娘娘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
  “是朕无能,守不住这个天下,守不住臣子,连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刘协无力地感慨道。
  “陛下不要自责,今日朝中人员减少,群臣竞相投奔到冀州,与微臣有莫大的关系。曹公发现环夫人曾经是臣的妻子,他心有不甘,想刻意让我们分开,所以选择去了邺城。说到底,是臣愧对陛下。”荀彧坦言相告。
  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油然而生:“令君也不容易啊,可是朕一点都不知道你的旧事。”
  “陛下,那会你还没有登基,自然不知。环夫人原是中书令唐衡的养女,你还能想起吗?”荀彧向他提示道。
  朕刚过九岁,只听宫里人说,她虽是宦官养女,难能可贵的是不与唐衡同流合污,反而胸怀天下,关心百姓疾苦。
  “难道是我害了琳儿吗?”刘协声音开始颤抖。
  “陛下怎会这么说?”
  “当日令君侍讲,琳儿与环夫人躲在窗外,朕心虚环夫人会向曹操告状,于是先下手为强,下了衣带诏要国丈诛杀此贼。”刘协的眼里布满血丝,看着让人心疼。
  “要是朕信任环夫人的为人,相信她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或许,琳儿就不会死了,朕的孩子也不会死了。”刘协喃喃自语。
  “陛下,逝者已矣,别再自责了。”荀彧终于知道衣带诏的始末,不禁暗自唏嘘。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无常

  忽然,一名宫女走进御书房内,阻断了他们的谈话,她对刘协请示道:“启禀陛下,令君府上来人,说有急事,请令君大人回去。”荀彧心下疑惑,刘协也示意他退下。
  刚从殿内出来,荀彧便看到管家在一边翘首张望,看来真的是很急。荀彧走到他身边,管家就抱歉地作揖道:“对不起,老爷。原不该打扰你和陛下的谈话,只是怕夫人等不了了,所以老奴擅自求宫女通传,让老爷赶紧回府。”
  “夫人她怎么了?”荀彧随口问了下。
  “夫人今天刚生下小公子,可是产后血崩,流了很多血。大夫说夫人体内积了太多的牛漆,血可能止不住了。”管家的声音有些急。
  “牛漆,那是什么?”荀彧越发好奇,但是还是疾步奔回府里。
  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刚出生的孩子还在哇哇大哭,特别地烦人。夕珏脸色苍白,连嘴角都没有一丝血色,三个儿子都跪在床前,泣不成声。
  “长倩。”夕珏弱弱地唤道。
  荀恽立马抹了抹眼泪,坐到她床边,话语里带着几分哭腔:“娘,长倩在这。”
  “我儿。”夕珏眼角流下了泪水,当初若不是这个儿子,她哪有相伴令君左右的机会。她摩挲着荀恽的脸,那张越来越像荀彧的脸,久久不愿放开,然后才呢喃道:“长倩,娘等不来你爹了。现在,娘说一句,你帮娘写着。”
  “娘,你要撑住啊。”夕珏的一席话,又勾起了长倩的眼泪。
  “快…”夕珏声音越来越弱,如蚊子般哼哼着。
  “荀君如面。”夕珏摇了摇头,长倩只好乖乖地去提笔写下她的每一句话。
  “妾闻善恶轮回,终有分明。妾今命薄,无常来催。”夕珏顿了顿,似乎在等长倩写完。
  “忍叹光阴,匆匆一过,与君共处已十余七载矣。”荀恽一边抹泪,一边写下。
  夕珏弱弱地张开嘴巴,有些颤抖:“私以为,荆钗布衣,常伴君侧,亦一世之幸也。”慢慢地,眼角的泪水滑至嘴角,涩涩的,“惜哉,君之所系,琴瑟佳人,终妾一生,未得君心。”
  “娘。”荀恽含含糊糊地叫着。
  “妾尝怀恨,几害仓舒,牛漆一事,祸及己身。”夕珏目光空洞,无力地看着屋顶。
  “仓舒,是环夫人所生的仓舒?”荀恽不解地问道。
  夕珏轻轻地点了点头,又说道:“尘世苦短,君生别离。”她本有些不舍,等了半天,荀彧还是没有回来,心里登时充满恨意:“奈何桥边,饮尽孟汤,若有来世,不复见也。”
  “妾遗恽、俣、诜及幼子,望君善之。妾,唐氏绝笔。”夕珏说完,手臂不觉耷拉下来,无力地闭上了双眼,终于不用再费劲心机去讨他欢心。
  “老爷回来了。”管家还未等荀彧进门,便开始嚷嚷着,原想着能够激发夫人的生存意念,却发现已经不需要了。
  荀彧进来时,三个孩子正嗷嗷大哭,此情此景,他更是难过。他走到夕珏的床边,摸了摸她的脸,说不出来的苦涩滋味。
  “对不起,我来晚了。”荀彧低声呢喃道。
  “爹,这是娘临走前给你留下的。”长倩将一张沾满泪水的纸递到荀彧手中。
  荀彧接过来,拿着那张纸愣愣地出神,随手提笔划去了“幼子”,更改为“顗”字。
  “爹,你这是干嘛?”长倩疑惑地问道。
  “爹在给你弟弟起名字。顗,安静、稳重之意,纪念他生母吧。”荀彧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爷,苾心这丫头好奇怪,夫人刚走,她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管家把夕珏生前的贴身侍女拉进屋来。
  荀彧仔细地打量着她,神情凝重地对她说道:“苾心,夫人走得不明不白,你与夫人日夜相伴,还是等查清楚再走吧。”
  苾心紧张不已,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老爷这么严肃,忙跪下说道:“老爷,夫人之死与我无关啊。夫人临走前告诉大少爷了,是牛漆所累啊。”
  “为何一味药就能让夫人丧命?”荀彧的目光凌厉起来,苾心不禁觉得身子有些发颤。
  苾心被荀彧问起,不觉脸颊一热,只好说:“恳请老爷屏退左右,奴婢从实招来。”
  长倩忿忿道:“此事关乎娘的生死,我要留下来听。”说完,他便瞪大眼睛看着荀彧。
  “大少爷,你带着几个小公子下去吧,夫人自然是不希望你们知道的。”苾心小声嘀咕着。
  “你们都下去安排夫人的丧事吧。”荀彧直到他们都离开,才对苾心说道:“现在可以开始了。”
  天色暗了下来,但是令君的脸却还是清晰可辨,苾心定了心神,半晌才开口:“夫人常年接触牛漆,不过不是自己吃,是给老爷吃的。老爷患有腿疾,天气忽冷忽热就会发作,平时老爷的药里夫人都额外添了牛漆。不过老爷放心,牛漆无毒,它不仅能够祛寒,同时引血下行,可以…”
  “可以什么?”荀彧很是吃惊,同床多年的女人,居然给自己下药。他气愤不已,苾心隐隐能够看见他额头上爆起的青筋。
  面对老爷的追问,苾心的脸更加红了,她只好眼睛一闭,小声地说道:“牛漆可以壮阳。”
  荀彧又羞又恨,遂质问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老爷,夫人知道你心里没有她,她这么做,就是想让你留在她身边,帮你生儿育女。夫人因为常年接触,所以在体内积留了牛漆,此次忽然血崩,便止不住了啊。”苾心越发觉得不是滋味。
  荀彧想不到谈论的竟是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不觉红了脸:“那仓舒和牛漆又是怎么回事?”
  “老爷,孕妇是不能服食牛漆的。夫人曾经将它送给卞夫人,是希望借他人之手,让环夫人滑胎。”苾心只能如实相告。
  荀彧看着躺在床上一声不吭的女人,喃喃自语道:“你终于可以解脱了。善恶轮回,终有分明,可是,该怪的人,是我!”
  “老爷?”苾心轻声唤着他。
  荀彧回过神来,淡淡地说道:“你走吧,不过,这件事关乎夫人声名,你最好烂在肚子里。”
  苾心听闻这句,心里顿时舒畅了不少,她刚开门准备出去,不料长倩居然一直在门口侧耳倾听。
  荀彧有些疲乏,微微合上双眼,任凭灵魂放空。
  “爹。”荀恽连忙进来,苾心的话,他听得真切,不禁想进来问个明白。
  荀彧轻轻地应了一声,长倩还是急迫地问道:“娘口中的琴瑟佳人是不是环姨娘?”
  荀彧睁开眼睛,紧盯着长倩,一字一字,认认真真地说道:“长倩已经长大,爹没必要再瞒你。你不该叫她环姨娘,她是你嫡母,我的正妻。”
  “那我娘她跟了你一辈子,她算什么?”长倩眼睛红红的,努力平复心情去追问他。
  “她是我的女人。”荀彧只淡淡地说了几个字。
  “娘含辛茹苦生下我们,还一手拉扯我们长大,可是你对一个已经另嫁他人的女人念念不忘,难怪娘会妒忌。”长倩不禁流下了眼泪。
  “长倩,你责怪爹,爹不怨你,但是这与你母亲没有关系。当初若非你母亲顾全荀氏一族的安危而离开我,想必这世上也不会有你们。”荀彧说完便起身,把长倩一人留在那里。
  长倩跑到夕珏身边,开始低声抽泣起来:“娘,好傻的娘,爹心里没有你,你还要留在他身边做什么。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辽东之殇

  北方的天气尤为寒冷,几乎已经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还在不停的下着,一路上士兵们叫苦不迭,怨声载道。
  没有办法,曹操只能在半道上下令暂时停止行军,安营扎寨。郭嘉似乎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寒冷,只能自个闷在军营的被窝里,不敢再到处乱窜。
  帐内是暖着的,比外面几乎高了十来度,但是郭嘉还是冷得直打哆嗦。荀攸往郭嘉的被子上又盖了几件厚重的衣服,郭嘉才有些回过神来,对着他微微笑道:“能劳烦军师亲自照顾,奉孝真是三生有幸啊。”
  荀攸看着床下痰盂里的斑斑血迹,心里难过不已,哪有心思再与他玩笑。忽然大帐的一角被掀开,猛地一阵冷风钻了进来,郭嘉不自觉地咳嗽了一下,惊天动地,随后又吐出了一口鲜血。荀攸心惊肉跳,实在是不忍再看下去。
  郭嘉看着荀攸的表情,有些好笑,他总爱寻这两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人开心,一个是眼前的荀攸,还有一个是荀彧。直到曹操拍下了大氅上沾着的雪花,径直来到他跟前,郭嘉才注意到原来是主公进来了。
  “奉孝,感觉怎么样了?”曹操未等郭嘉开口,便先问了起来。
  “一点小毛病,不碍事的,主公放心。”郭嘉打起精神,答复着他。
  曹操对床上的年轻人是寄予厚望的,他刚过而立之年,以后大可将身后之事托付于他。荀彧,注定是不行了。从离开许都的那一刻起,基本上两人的关系就破裂了,尽管没有撕破脸,却是没有以前的信任与密切,将近二十年的情谊就这么付之东流。
  “奉孝,一定要好起来,我还有很多大事等着你帮我完成呢。这次我把军医留在这里,你就在这安心养病。”曹操宽慰道他,随即转而对站在一边的荀攸半开玩笑道:“军师,你就不能偷懒了,随大军继续出征辽东吧。”
  荀攸点头应允着。郭嘉似乎从被子里掏出什么东西,塞到曹操手里,暖暖的,他笑着说:“主公,奉孝不敢闲着,这是我写的平定辽东的计策,主公可以看看,毕竟有军师在。”
  曹操很是感动,攥紧了手里的锦囊,声音柔和起来:“好,给你记一大功。”曹操看郭嘉有些力不从心,便说道:“奉孝好好休息吧,既然你没事,我就和军师先回去了。”
  “主公,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说。”奉孝低声地说道,荀攸已经猜到大概,只好先退了出去。
  曹操疑惑半晌,继续坐了回去,“奉孝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郭嘉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主公千秋霸业,有想过立谁为嗣吗?”
  以前是不用想的,几乎能脱口而出,冲儿,再无别人,现在他却迟疑了。“这个问题,我还没有考虑好。”曹操眼里的忧伤一闪而过。
  郭嘉有些难过,轻轻地说道:“主公之所以迟疑,是因为环夫人吗?”好久,没有听人提起她的名字了。曹操心跳不由漏了半拍,他沉迷各色如花美眷,就是想让自己忘掉她,刻意地逼自己不去想她,不去想自己情场上的失败。纵然自己能够傲视天下,征服整个世界,却独独征服不了她的心。
  有一滴泪,悄然滑落在郭嘉的手背上,是曹操的泪!郭嘉想原来并不是不可救药,他说话的声音有些软,却有力地敲打着曹操的心房:“主公,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心里忘不掉一个人在所难免。以主公自己来说,你也放不下丁夫人,偶尔还会差人去关心她。所以,环夫人心里想着令君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她在你身边。能守着她,不就已经是幸福了吗,何必非要完完整整地掌控她的内心?”
  曹操双眸的色彩,渐渐淡了下去,“可是,她居然不想给我生孩子,她带着麝香手串,刻意与我划清界线。”
  郭嘉不觉笑了,他还是太在乎,看来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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