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情痴意憨,爱欲难收。心中捂着一团火,眼里饱含一串泪,嘴里嚼着一块口香糖,袖里藏着一封情书。大约就这样吧。不幸的是,于沁小姐患上了让人心痛的骨癌。”吉西回答。
“苏宁先生是否知道于沁小姐已经时日不多?”白袍先生问道。
“他当然知道。”吉西回答。
“那么,苏宁先生发生车祸的具体时间呢?”白袍先生问道。
“我已经说过,他是在看望完于沁小姐之后,驾上他的汽车离开医院,在回程的路上出的车祸。”吉西回答。
“苏宁先生出事后,警察对现场的勘察是什么结论?”白袍先生问道。
“是由于山坡陡峭,汽车颠簸,方向失控导致撞到路沟之中,是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吉西回答。
白袍先生问完这一连串问题,再不说话。
他望着吉西的面孔,望了好长时间。吉西感觉他的目光十分奇怪。
白袍先生的眼睛像他胸前上衣口袋的封口,很细很细。他就这样眼睛眯成一条缝,望着吉西。好像要看到吉西的心间去。
吉西的思绪顺着刚才和白袍先生的谈话内容,继续向前。
据大家后来对证,苏宁先生出事的时候,也是于沁小姐离开人世的时刻。他们一个在山路上,一个在医院里,彼此像是相约好了,共赴阴间的路程。天空仿佛有两颗流星划过天际。吉西猜到,那是他们的灵魂游离天际,升空的轨迹。
没有比这个更让人不可思议了。这个,当时大家谈论起来,都感觉异常恐怖。是那种震撼心灵的恐怖。
白袍先生说:“吉西先生,我想到苏宁先生出事的地方看一看,你愿意陪我吗?”
“当然可以。”吉西点点头,约定了次日具体的行程时间。
次日,吉西把生意简单安排一个,便和白袍先生一起去了凤仙岭。一路上,吉西把白袍先生挂在一个衣架上,一同前往。
上午十点多钟,他们赶到那个出事的地点。
苏宁出事的地方是一个半山坡。从医院到**纺织大约二十里路程,中间经过凤仙岭一段半圆形的山路。道路又窄又陡。苏宁正是在这个地方发生的车祸。
坡下的平地是规划中的工业园区,一座座高楼正拔地而起。半年前的一个交通事故早已被人遗忘殆尽,痕迹了无。
白袍先生伫立在山坡之上,吉西站在白袍先生的跟前,陷入一种久远的沉思之中。
吉西说:“白袍先生,当时,你不知道苏宁先生出事这件事吗?”
白袍先生摇摇头,说:“那时候,大家都沉浸在无尽的悲哀中,哪有心思过问一件衣裳啊。后来,我作为一件毫无用处的衣服,被苏宁的家人遗弃在衣橱里。再没有人过问我的存在。我想,他们是怕睹物思情,不想看到我,更不愿想起我来罢。”
当时,的确是这样。
“所以,我只好独自寂寞地呆在衣橱里,日思夜念,盼望着有一天能够来到人世间,能伫立在热闹非凡的宴会厅里,能悬挂在装饰华丽的办公室里,能与太阳和清风相见。”
白袍先生娓娓道来。
“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百日之后,我终于无师自通,于一个夜晚飘然而起。然而,我不能住在**,我不想让苏宁先生的亲人再见到我,以免引起他们的悲伤,我要换一个地方居住。这时候,我便想起苏宁先生在城北的那套房子,就奔来了。结果,我遇见了你。”
吉西像听一个无比惊奇的悬疑故事,听着白袍先生关于他身世的诉说,也包括苏宁先生曾经的往事。
白袍先生说:“你知道苏宁先生的墓地在什么地方吧?”
“当然知道,就在西山公墓。”吉西说。
“我们去看一看?”白袍先生说。
吉西点点头,一同往西山而去。
西山公墓离市区四十多里路程。他们搭乘一辆公共汽车前往。那是一片幽静的山地,山坡上青松挺立,庄严肃穆。
白袍先生和吉西寻到苏宁先生的墓地,把一束鲜花轻轻地安放在苏宁先生的墓碑前。然后,白袍先生和吉西双方鞠躬致意。
阳光洒在寂静的墓园里。由于不是祭扫的节日,此刻,墓园里没有其他的人来。白袍先生显得十分放松。他立在墓碑前边,像田野里赶鸟雀的稻草人。
吉西看到,白袍先生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祷告什么。只是他神情严正,吉西不便追问。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他们才从墓地里走出来。在公墓出口处,吉西对白袍先生说:“于沁小姐的墓地也在这里,就在苏宁先生的墓地右边。”
白袍先生皱起眉头。“于沁小姐的墓地?”
白袍先生抬头望着吉西,那种诧异的神情令吉西十分吃惊。吉西从来没见过白袍先生的这种眼神。那是一种疑惑、不安与惊奇。
尽管吉西和白袍先生已经是朋友了,可是,此时此地,吉西还是有些惊慌。一种内心空虚,神情错乱的慌张。
白袍先生说:“于沁小姐的墓地怎会在这里,她去世后没被运回老家吗?”
吉西摇摇头,说:“这是于沁小姐生前的遗愿。”
白袍先生回头横扫一眼,于沁小姐的墓碑,在阳光下闪耀。他看见了。他垂下目光,他不再言语。
过了好长时间,白袍先生说:“吉西先生,你觉得我们这次来有收获吗?”
吉西不知道白袍先生话语的含义,思忖片刻,回答:“应该有收获吧。”
“你看,收获在哪里呢?”白袍先生问。
“至少,我们对苏宁先生和于沁小姐有了更多的了解。”吉西说。
白袍先生说:“半年前,你也在**,应当是一位知情者,你还知道哪些事情?”白袍先生问。
吉西低头,想了许久,说:“也许时间过的太久,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太多的事情去做,所以,过往的事情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这些大概。”
其实,吉西这样讲,是在回避白袍先生的问话。
白袍先生抬头望了吉西许久,吉西感到,白袍先生的目光像一把利剑,闪着蓝幽幽的光。吉西眼观鼻,鼻观心,觉得自己没有说错什么,才如释重负。
此时,白袍先生就像一位哲学教授,谨慎、缜密地分析着事件的前因后果。
当天晚上,白袍先生带着对苏宁先生死亡的百般不解,百般疑问,回到城北寓所。
第025章 白袍先生和女主人
周晓葵来到城北寓所的时候,这个夏天已经过去了。他们的事情,是通过白袍先生的叙述,才被吉西知道的。
周晓葵现在并非独自一人,而是正式找了一位男朋友。
周新元恐女儿再有意外,所以,经人介绍,找了琅琊地产大亨隋永旺的儿子,名字叫隋响。这孩子不错,长得英俊,还颇懂规矩。只是比周晓葵大四岁。周新元想,男的大一点有啥?知道疼人。
有了隋响,周晓葵对苏宁也就渐渐地淡了。就像一支青春的歌谣,唱了许久,脸上的泪痕都风干了,不再有青春的光泽,也失去了当初的知觉。
然而周晓葵还是在一天来到城北寓所,也许她觉得她和苏宁还有未了的事情吧。
就这样,周晓葵和白袍先生见面了。
半年之前,白袍先生是周晓葵亲自为苏宁订做的订婚穿的礼服。她当然认识这件衣服。尽管如此,白袍先生还是把周晓葵吓昏过去。
白袍先生掐住周晓葵的人中,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急救,周晓葵才算苏醒过来。
周晓葵战战惊惊,与白袍先生拉了拉手。
自从苏宁走了之后,周晓葵尽管也有过灵魂附体的经历,但她并不觉得害怕。因为一旦有灵魂附体,她已经不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等附灵离去,她又恢复了原来的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并不是她和另外一个不可预见的灵魂相互撞见,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可怕。
现在不一样。白袍先生就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再说,她现在已经从苏宁离去的悲痛中脱离开,猛然见到苏宁的一身衣服,像人一样站在她的面前,她怎能不毛骨悚然。
白袍先生说:“直接称呼我白袍先生吧。”
周晓葵问:“白袍先生怎么来到城北寓所,住进苏宁的房子?”
白袍先生说:“这是一套闲置的房子,没有人居住。我只所以来到此地,是要调查苏宁先生的真正死因,不能让苏宁先生死得不明不白。”
周晓葵表示赞同。
“只是,你怎样调查?现在有什么进展吗?”
白袍先生说:“我现在已经了解了这件事情的大概,还有一些细节没有掌握。”
周晓葵说:“还有哪些细节?”
白袍先生说:“比如,你和苏宁先生认识的前前后后——我是说,有了那种确切的关系之后。再比如,吉西先生在苏宁先生发生车祸前后所做的事情。因为他是你们的重要的朋友,我觉得他对这件事情的了解或许还有很多。”
周晓葵说:“半年前的那个早晨,我正在一家婚庆店里,浏览那些漂亮的婚纱,那些被化妆师盘好的新娘的发型。这时,吉西慌慌张张地跑来找我,对我说,苏宁他,苏宁他出车祸了。我当即昏将过去,头上的长发忽地飘落下来。此后的事情,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袍先生说:“此后的事情,就是苏宁先生被送进医院,经过抢救无效,死了。”
周晓葵使劲点一点头。看得出来,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的半年,周晓葵重新谈起这段往事,仍然十分伤痛,以致于她的眼角里还沁出许多伤心的泪水。
白袍先生说:“周晓葵女士,不知道你这次来城北有什么事情,如果是来凭吊苏宁先生,你应该去西山公墓,跑到城北来有何用意?”
周晓葵说:“也许,我自己也不知道来到此地的目的。”
白袍先生说:“不过,你来也好,我已经在此等了你好长时间了。今天第一次见面,还算愉快。”
周晓葵笑笑,没有回答。
离开那个阴森恐怖的寓所,周晓葵立刻惊出一身冷汗。她后悔来到此地,来到这个将来她入住的寓所。那时候,他们计划,等订婚之后,他们就偷偷来这里留宿。这里将是他们新生活的第一个驿站。这种秘密的计划甚至让他们兴奋了许久。可是,天不遂人愿,出现了这样的祸事。
周晓葵从寓所出来,没直接回家,而是住进一家宾馆,因为她患上了感冒,实在不想动弹。去大药房开完了药,就一头扎进宾馆里,再不出来。饿了就叫一点外卖。
这天中午,她正一个人困顿难挨,忽见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孩,从门外飘然而入。周晓葵以为是宾馆的服务人员,懒得动弹,只示意她有事尽管说话。
那女孩看她面无神色,轻轻叹息一声,挨着她坐了下来:“周女士可否认识我?”
周晓葵微睁双目,摇了摇头。
女孩说:“记性这么差,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一年来那个躺在医院里的女孩,你不记得了吗?”
周晓葵这才看了看女孩,猛地惊出一身冷汗。
“是你?”周晓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半年前,苏宁正是在那个早晨去看望她,在回程的路上,出了车祸,死的。
想到这里,周晓葵的手脚一阵冰冷。见到白袍先生的时候,她也没这样恐慌。
原来是于沁小姐,她的小表妹。这几天,真是撞见鬼了。
于沁说:“周女士,半年前,在你生日的那天早晨,苏宁先生撇下你,仍然独自驾车去看望一位躺在医院里的女孩,你不觉得奇怪吗?”
周晓葵似有所悟地点了点了头。这时,她由于惊骇,强打出几分精神。她看到眼前的于沁,面孔鲜丽,妆扮入时,十分美丽。怪不得苏宁被他所迷惑。
只是,她有一事不明,半年前的于沁已经病死在医院里了,眼前的于沁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美丽的灵魂真的是不死的吗。
于沁似乎看出周晓葵的心思,说:“不错,半年前,我就已经死了。说起来还得感谢你的画笔,是你的画笔让我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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