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笨,笨到以为推开你就是保护你。”沙哑着嗓音,韩隽风紧紧的抱住安夜的身体,不在乎身上的伤口被挤压的痛,他只需要确定这一刻,她真的在他的身边。
“不要说话了,嘴唇出血了。”安夜心疼的别过眼,拿过一旁的杯子,将吸管插了进去,扶着韩隽风坐起身来,这才将杯子递了过去。
“小夜,你能原谅我吗?”喝了一口水润湿着沙哑干裂的嗓子,醇厚低沉的声音终于清晰了一点,韩隽风紧紧的握住安夜的手,深邃的目光里满是不安和惶恐,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将她伤害到了何种程度,这样的自己还值得她原谅吗?
从来不曾如此的不安和害怕过,这一生,韩隽风知道只要努力,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即使当初付出那样沉重的代价才离开了黑暗帝国,可是他终究还是离开了,可是此刻,问出口的那一瞬间,韩隽风总是冷沉峻寒的脸庞上却写满了担忧,线条紧绷着,一双眼盯着安夜,胸口心扑通扑通的跳着,那样的惶恐和害怕。
“身体先养好了再说。”别过目光,安夜看向窗户外,漠然的说出了答案,不忍去看韩隽风满是伤痕的落寞脸庞,一次一次的被伤害之后,她已经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去面对他。
原本以为自己会离开洛亚市,可是如今他的腿已经废了,对他这个高傲自信的男人那将是致命的打击,可是当看见韩隽风手腕上那被电线绑出来的淤青,想着他被电击时的那份痛苦和隐忍,爱和恨早已经模糊的交缠在了一起。
她担心他,知道他被爆炸活埋时,她的心痛的无以复加,可是再在一起,安夜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更何况她已经失去了成为普通人的资格。他们有缘无分,一次一次的错过,一次一次的伤害。
脑海里一片的空白,意料之中的答案,即使做了准备,可是安夜拒绝的话却还是如同利刃一般冷酷无情的扎入了心头,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深呼吸着,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看着侧过脸沉默的安夜,韩隽风晦暗下了黑眸,刚准备挪动一下身体,这才惊觉自己即使用了力,可是腰下的双腿却失去了力量。
脸色一沉,韩隽风目光震惊的看着自己被子下的双腿,再次用力的想要挪动双腿,可是力量却如同石沉大海了一般,除了上本身动了一下,腰部之下却完全没有一点的感觉。
深呼吸着,一股念头猛的席卷到了脑海里,不会的,脸色刷的一下煞白,韩隽风快速的掀开被子,沉着眼,几乎屏住了呼吸,大手迅速的拍打向双腿,没有感觉,如同打的只是木头一般,手上聚集起了力量再次狠狠的拍打下来,却依旧没有一丝痛楚。
他的腿没有感觉了,噩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脸色灰败着着没有了血色,深邃的黑眸失去了光彩,韩隽风沉默的闭上眼,压抑住呼吸,暗黑一片脑海里有着清楚的认知,而记忆也迅速的倒转回了爆炸时,杀了松本一的时候,屋子已经完全倒塌了,老宅的横梁砸到了腿上,然后他就没有了任何的记忆,直到被挖出来,送到国安医院,所以他的腿被砸的残废了。
“在那样的爆炸里,这已经是最轻的伤了。”安夜握住韩隽风那攥紧成拳头的手,一手将被子重新的盖好,担忧的目光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韩隽风,刚刚喜悦的表情已经从他的峻朗的脸庞上褪去。
韩隽风的伤势却是是最轻的,身上其他部位都只是淤青和擦伤,唯一重伤的只是腿,可是却也不是大的伤口,只是双腿上的伤口造成了失血严重,左腿的腿部神经萎缩,手术缝合之后,看起来只是轻伤一般,如果不是还要消炎,换药,几乎都可以出院。
“小夜,我有些累了。”大手用力的握了握安夜柔软的小手,韩隽风用手肘撑着身体重新的躺回了床上,侧身背对着一旁的安夜,闭上眼,遮挡住眼中那无法接受的变故,他的腿真的残废了,残废了,再也无法站立,无法行走,再也不能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
韩隽风喉结上下滑动着,被子之下的身体紧绷着,他最喜欢和小夜站在一起,用手臂揽过她的肩膀,让她可以偎依在他的臂弯里,那时,他会感觉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可是如今,他的双腿已经残废了,一辈子,他只能坐在轮椅上,再也没有办法站起身来。
“我陪着你。”安夜轻声的开口,心疼的看着转过身的韩隽风,留下的背影此刻显得那么的落寞,他这样高傲自信的男人,后半生都将要在轮椅上渡过,他会接受不了也是事实。
安夜坐了下来,看着韩隽风那微微有些凌乱的黑色短发,记得八年前,她还不习惯和人同床而眠,所以等他睡着之后,自己也从假寐里睁开眼,那时她总喜欢用手指在他的黑发里穿梭,然后揉乱,看着那张酷寒的脸庞配上乱乱的头发,总感觉那样能消融他的冷,让他看起来更加的亲和。
他怎么就那么傻呢,就因为担心她的安全,怕自己为了救他不顾一切,所以就这样要将自己给推开,笨蛋男人,明明那么精明睿智的性子,为什么偏偏会有这么傻的举动,那样做,不是保护她,而是亲手在她身上下刀子,笨蛋韩隽风。
可是一想到在大屏幕上看着他即使承受着电击带来的非人折磨,却还是固执的想要得到她的消息,再多的怨恨却又在瞬间消失了,只余下无法说出口的动容,这个男人,让她爱到极致,恨到极致,此刻却又心痛到极致。
如果,如果将自己换到他的位置,安夜清楚的明白自己会做同样的事情,明明知道是错的,可是只要他安全,只要他平安,她不在乎他的恨,或许是因为在组织太久了,见惯了太多的死亡,所以宁愿他平安,至少他还活着。
沉默一直蔓延在了病房里,时间一点一点的平静流淌着,韩隽风依旧背对着安夜躺在床上,安夜也沉默的坐在一旁,记忆如同潮水一般的席卷而来才,曾经的爱恋,曾经的伤害,都一一清晰的回放在眼前。
直到敲门声响了起来打破了病房里的按纪念馆,安夜快速的看了过来,却是安笑阳和一个护工同时走了进来。
“宝贝,隽风醒了?”看到安夜的脸色,安笑阳立刻明白韩隽风已经知道双腿残废的事情,睡饱的安笑阳已经恢复了精神,白色的大褂让他看起来那份邪魅里多了一份的俊美,医生的神圣和他的潇洒完美的柔和在了一起。
点了点头,看着依旧侧身背对着自己的韩隽风,安夜站起身来,“二哥,我先出去一会。”这是例行检查,而打着点滴,所以他也有生理需要,只怕他不会愿意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安夜安静的退出了病房。
听到关门声,安笑阳拍了拍韩隽风的肩膀,邪魅一笑,朗声开口,“好了,不过是一双腿残废了,你那征战商场的脑子还在,不用这样一副死人脸。”
“没有任何可能了吗?”终于睁开眼,韩隽风漠然着一双黑眸看向一旁的安笑阳,明明知道必定没有希望,可是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询问,想要抱着那微乎其微的希望,或许通过复建还可以站起来。
“隽风,如果当时是我执刀,因为腿部神经严重萎缩,为了不影响身体其他部位,真的差一点要锯掉了,宝贝的一个朋友过来了,那个女人,啧啧,可是你昏迷了,否则你就会知道她下刀可真是艺术,所以能保留下双腿已经是最大的成功。”虽然是笑着打趣,可是安笑阳的眼睛却是那么的严肃而认真。
他是神经科医生,当时他的腿部神经已经完全没有救了,幸好那个骨科女医生有着一流的医术,两人合作之下,才保住他的一双腿。
最后那渺茫的希望残忍的被打碎,韩隽风带着伤痕的脸庞紧绷着,干裂的薄唇紧紧的抿住,被子里的双手用力的攥紧,压抑住那心底波动的情绪,强大的自制力让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再其他人面前暴露此刻的脆弱。
“其他部位都是小伤,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你昏睡了一天一夜了,也该有生理需要。”安笑阳示意一旁的护工推过轮椅,复杂的目光看着沉默不语,如同一座雕塑一般的韩隽风,那样意气风发的一个强者,如今连去洗手间都需要两个人帮忙。
自己竟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韩隽风额头上青筋暴突着,全身都在压抑之下紧绷僵硬着,那张冷厉的脸庞此刻让人几乎不忍看,许久的沉默,就在安笑阳要放弃时,韩隽风却掀开了被子。
冷冷的目光拒绝了前来搀扶的护工,韩隽风双手用力的撑住身体,靠着上半身的力量,将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然后一手抓住木柜,一手撑在床沿上,将高大的身体挪到了轮椅上,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坐轮椅的动作,可是却让韩隽风足足用了三分钟。
看着用手推动轮椅向着洗手间过去的韩隽风,安笑阳拉住了一旁的护工,洗手间是特制的,一般双腿残废的人可能需要护工帮忙,可是通过刚刚韩隽风自己坐上轮椅的动作,安笑阳明白,那个骄傲的男人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帮忙上洗手间,即使再难,他都会自己完成。
“出去吧。”对着护工开口,安笑阳总是笑容邪魅的脸庞有着一丝的凝重,其实隽风真的不该自己下床,虽然伤口都已经缝合了,只要不将腿上的伤口迸裂就没事,可毕竟在手术室里躺了十多个小时,可是安笑阳明白韩隽风即使将伤口迸裂,重新缝合一遍,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帮忙。
如果当时不是为了救大哥,他不会在爆炸里受伤,韩家和安家之间的纠葛还真是乱。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淌着,洗手间里一片死寂,双腿残废的没有一点力量,安笑阳清楚的明白即使卫生间是经过改装之后的,可是想要独立完成即使一个奶娃都可以自己完成的上厕所动作,对那个高大的男人却有多么的困难。
白色干净的洗手间里是高级防滑的板砖,淡淡的花香飘散着,洗手台很低,如果给小孩子用的一般,明亮的镜子让韩隽风清楚的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而靠近里间的白色便池上有一根金属横栏,两边也都装了扶手,如今,他竟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深呼吸着,滑动着轮椅,低头看着没有了任何知觉的腿,韩隽风深深的闭上眼,一手抓住扶手,原本会以为腿至少有一点的感觉,可是当脚落地的那一刹那,韩隽风薄唇自嘲的笑了起来,快速的闭上眼,不让眼中那股深沉的悲哀流淌出来。
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果不是双臂撑在金属横栏上,他几乎以为自己是漂浮在半空里,原本强劲的双腿如同是假肢一般,不要说支撑住身体,韩隽风明白此刻即使拿刀真的锯掉两条腿,他怕是也没有一点痛的感觉。
终于认清楚了事实,他的腿彻底残废了,这一辈子他都要靠轮椅了,抓着金属横栏的大手用力的收紧,指尖泛白的颤抖着,压抑住那排山倒海般的情绪,韩隽风这才将上本身靠在横栏上,移开一只手拉开拉链……
十多分钟的时间如同煎熬,终于听到自来水声,而没有听到意外的摔倒声,安笑阳这才松了一口气,打开门,韩隽风重新的滑动着轮椅,却没有回床上,而是径自的向着病房右侧的走廊滑了过去。
推开了窗户,风吹了进来,阳光也浓烈的照射进来,安笑阳点燃了一支烟,也递给了韩隽风一支,斜靠在走廊上,看着落地玻璃千沉默夹着烟的韩隽风,“其实已经很幸运了,除了腿,其他地方都是小的瘀伤和擦伤,那样的爆炸里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没有开口,依旧是沉默,韩隽风漠然着眼神空洞的看着远处楼下的行人和汽车,那原本从来不曾在意过的一切,如今却成了他最大的奢望,不,应该是绝望。
“隽风,别这样,宝贝会担心,从手术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有合过眼,你不知道她是乘直升机赶过来的,穿的还是睡衣,宝贝那么怕冷,竟然是赤着脚。”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烟,白色的烟圈喷吐出来,安笑阳狭长的桃花眼里带着一丝的无奈,如果说之前对韩隽风有多么的怨恨,可是在知道他的一切只是为了保护宝贝之后,却怎么也无法再责怪他。
看着还是沉默不语的韩隽风,安笑阳忽然再次开口,“你没有注意到宝贝的手腕,上面有一道伤口,割的不深,却是自己割的,她是为了能来找你,用自己的命在下赌注,隽风,只是一双腿,不要让宝贝担心,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
深深的看了一眼沉默的吹着冷风的韩隽风,安笑阳这才转身向着病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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