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地走过去,怕吓着林雨霏似的,可是快当她的手就要碰到林雨霏的肩时,脚下却被石头绊倒了,倒在一个小山丘上,抬头一看,林雨霏不见踪影。
她叫了起来,又吃力地爬起来,随即又被眼前的景象下了一跳,她刚才倒下的小山丘赫然是一个坟堆,陶成溪正想看清墓碑上的字,突然感觉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猛地转头看,原来是两块墓碑。
更令她惊讶的是墓碑上的字竟然是爸爸妈妈的名字,然后坟堆上爸爸和妈妈出现了,陶成溪激动地扑过去,谁知两人牵着走远了。
林雨霏突然出现在叔叔和顾妈妈的后面,跟着他们一起走,三人逐渐走远,消失,陶成溪想追,可是脚下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她匍匐在草地上,哑着嗓子呼唤爸爸妈妈。
突然她听见剧烈的敲门声,陶成溪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做了一场梦。
她正想回顾刚才的梦境,敲门声打乱了她的思绪,她走过去开门,就看见何月急匆匆地问道:“成溪,出大事了。学校来了很多警察,说是来抓林雨霏的,我还被抓去审问了半天了,他们还要去找你呢,我说你可能在图书馆。对了,你怎么躺在床上睡觉呢?我以为你出去学习了。”
她说得很急,也有些语无伦次,陶成溪听到警察来了,心下一惊,随即了然,东窗事发了。
陶成溪只觉得脑袋很乱,一点头绪都理不清,甚至不知道此刻她应该做什么。
这时她手机亮了,陶成溪打开手机,一看好多未接电话,有何月的、陌生人的,还有林雨霏的。
刚刚来的是林雨霏的短信,只有四个字“主教顶楼”。
主教是学校最高大的建筑,因为是学校最主要的教学楼,所以大家都称之为主教。
陶成溪随手拿起一件挂在床头的外衣,把手机放在口袋里面,随便穿了双雪地靴,对何月说了声:“我出去有事”便跑了出去,在门口处停了下来,说:“何月,你先静下心,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
何月虽然不解,而且充满了焦急与恐慌,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陶成溪下楼的速度飞快,恨不得脚上装有风火轮,一路飞到林雨霏那。
刚走出宿舍楼就看见苏璨朝她走来,陶成溪听见苏璨喊她,她只是边走边说了句:“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然后朝主教跑去,没听见后面苏璨说了什么。主
教楼顶正在装修,由于风吹日晒,顶楼出现了很多裂缝,导致天花板发霉,所以通往顶楼的门并没有锁死,而是写了块牌子:“施工重地,请同学勿入。”
锁挂在门上,但没有上锁,以方便工人施工。
陶成溪爬到顶楼的时候,只觉得嗓子冒烟,可是顶楼的风又大又急,头发吹得到处散乱,她觉得自己仿佛处于冰火两重天的境地。可
是这时她顾不了外部条件的恶劣了,林雨霏就站在前面,靠着栏杆。顶楼的护栏很短,只到膝盖上。
陶成溪想喊又不敢喊,生怕自己一出声,林雨霏就会掉下去。林雨霏穿了一身白色的羽绒服,肥大的羽绒服反而衬得她弱不禁风。
陶成溪把脚步放得很轻很轻,慢慢地靠近林雨霏。
林雨霏好像早已察觉,突然转过身,陶成溪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寒风呼啸中传来林雨霏的声音:“成溪,被再靠近了,就站在那里,听我说。”
任凭寒风吹在脸上,脚冻得蜷缩在一块,陶成溪没穿袜子,可身体上的痛远比不了心里上的痛楚。
林雨霏的头发被大风吹在脑后,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碎的美。
陶成溪觉得自己很奇怪,在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有心情欣赏美人。
可不是吗,林雨霏这时时候美到虚幻,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
风中继续传来她冰冷的嗓音:“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自己该怎么办。想了很多,想逃,想自首。可是又什么都不想做,好像人生也就这样了,不想在往前冲了。刚刚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她要移民了。你知道我在奇怪什么吗?不是奇怪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移民,而是奇怪她既然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可是为什么这几年来她从来没有打过电话给我呢?我到底什么呀?连灰尘都比不上,灰尘都比我干净点呢。”
陶成溪听着她绝望的话语,说:“胡说。雨霏,你想想我呀,我的过去也一样充满了灰尘与雾霾,可是过去就是过去啊,就算被人挑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出一个礼拜,这些过去就会像风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陌生人会关心你的过去。”
林雨霏轻叹了口气,仿佛是在思考:“成溪,我没有你坚强。如果说前一刻我还抱有生的幻想,那么在与我妈通完电话后我是彻底死心了。死了也好,不用再受这些痛苦了。我敢肯定我父亲那一族肯定以我为耻,可是现在我不在乎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一个家族的利益干嘛要牺牲我,最后还要忍受家族的诟骂呢。他们以我为耻,殊不知自己连羞耻心都没有。”
陶成溪想趁她分心去抓她,林雨霏却突然盯着陶成溪说:“成溪,我不怪你。假如余信来找我,假如他还会记得我的话,记得替我说谢谢他。只不过我什么也给不了他了。”
林雨霏像是陷入怀念之中,陶成溪轻轻靠近,却见林雨霏抱着必死的神情突然转过头说:“成溪,你真好,可是我要走了。”
“等——”手离她的身体还差几厘米,陶成溪眼睁睁看着她脚轻轻一抬,身子就像一片白色的羽毛一样飞了出去,下面还响起了几声尖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3 章
陶成溪站在林雨霏刚才站的地方,有一瞬的失神,她从楼顶俯视,模模糊糊中仿佛见到了方于皓,他好像在对自己微笑,她想冲到他面前,她已经跨出了一只脚,可是突然,背后想起了轻柔的呼唤声“成溪”。
陶成溪转过头,就看见方于皓站在身后不远处,一只手伸向她,听见他说:“成溪,快到我这里来。”
陶成溪把脚收回去,慢慢地走过去,还没靠近,苏璨就上前一步拥紧她,陶成溪瘫软在他的怀里,口里喃喃了一句:“方于皓,你没死,对不对?”然后昏倒在苏璨怀中。
苏璨大松了口气,他刚才心跳得不知有多快,要是他晚来一步,成溪是不是就跳下去了呢?他不敢在想下去。
校医院病房内,苏璨坐在床尾很久了。
陶成溪正在打点滴,打了几个小时了,这个时候也快醒了。
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动嘴唇,苏璨忙去护士那接了杯水,陶成溪睁开眼,眼睛一片清明。
苏璨把她扶起,陶成溪就着苏璨端到眼前的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苏璨责备道:“怎么感冒几天了都不看病呢?”
陶成溪嗓子舒服了点,才沙哑道:“雨霏呢?”
苏璨沉默良久,把水杯送回去,再返回来才说:“她已经死了,尸体被警察局运走了,也许送到火葬场了吧。”
苏璨注意到她把被子抓得紧紧的,便把被子从她手中抽开。
陶成溪继续问:“我怎么会在这?”
“你说呢?感冒了还穿那么少,还跑到顶楼让大风吹,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那你怎么在这?”
苏璨一副痞子气:“呵,你终于问到我了,我还以为你当我是透明人呢,不过我已经回答你两个问题了,所以接下来在我回答你之前,请先回答我的问题。方于皓是谁?”
他紧紧地盯着陶成溪的眼睛。
陶成溪一脸防备地看着他,苏璨丝毫不退却,仿佛不问个清楚明白誓不罢休。
她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是我前男友,因我而死。”
苏璨拨动自己的手指,在揣测这几个字中的信息,过一会儿才继续问道:“我跟他长得很像吗?”
陶成溪没再开口了。
苏璨为了调节气氛边说:“我就说嘛,怎么可能长得跟我像,我这么帅,天下哪有我这样的人?”末了转回话题说:“你刚才的问题我还没回答呢。还记得我下午去找你吗?我叫你,你没理我,只是飞快地向前跑,好像有很急的事。我便去追你。想亲口告诉你,我要出国留学了。”
陶成溪惊愕地看着他,苏璨自嘲道:“很好,终于有反应了,不然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僵尸了。”
原本是为了活跃气氛的话,不过陶成溪并不觉的好笑。
苏璨便继续说:“你说要我下次找你,可是没时间了,明天我就走,所以我觉得怎么也得亲口对你说一声。我一直追你到主教,跟在你身后上楼梯,一直到六楼,就不见你的人影,六楼的教室都空着,我每个教室都找了一遍,没见到你,我要下楼时突然想到你会不会爬上楼顶呢。我试着爬通向顶楼的楼梯,谁知只是转了个弯,就看见原本死锁的门敞开了,你正往边上移动,我走上去,叫住你,然后你朝我走来,叫我方于皓,然后你就昏倒了。”
陶成溪认真地听着,直到苏璨说完才问:“你明天就走,什么时候?”
“十点”
“早上?”
“嗯”
“也就是说就剩十来个小时,你不用回去准备什么东西吗?”
苏璨苦笑道:“不用了,东西都准备好了。何况,总有些东西要丢掉的。”
陶成溪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了,刚好她看见点滴打完了,就按了下床头的门铃,护士就来了。
打完点滴后,陶成溪下床对苏璨说:“今天谢谢你,我先走了。”
她走出病房,苏璨在后面说了句:“你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吗?”
陶成溪想了想,回头说:“祝你幸福。”
苏璨重复了一遍“祝我幸福?”
他笑了出来,说:“忘记你,我就会幸福的。”
陶成溪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下去了,只好顺着他的话说:“好啊,那希望你早点忘记我。”
陶成溪没有直接回宿舍。
深冬晚上,大雪纷飞。陶成溪依旧冷得厉害,她把手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就急急忙忙走到主教那去了。
主教已经封了起来,不少经过主教的同学都在议论着刚发生的事件。
来到主教西北边,在一个花坛前面,陶成溪看见一个男生蹲在雪地上,头上积了很厚的雪。花坛内侧就是林雨霏落地的地方。
余信看到一双雪地靴出现在眼前,迷茫地抬起头,恍恍惚惚仿佛见到了林雨霏,他猛地站起来,头上的雪散落在地上,头也因蹲久了血液不通畅而有点发昏,过了几秒钟才恢复正常,这才发现眼前站着的是陶成溪。
他的眼睛又黯淡无神了,只是问道:“她死前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陶成溪说:“说了很多,她要我谢谢你。”
余信则是一脸自责的样子,陶成溪边说:“你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用为她伤心,因为这个世上真正该为她伤心的人没伤心。”
余信发起狂来:“怎么能不内疚。前几天,我一直在找她,我骂她不知廉耻,我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恨死自己了。天啊,她那么孤独无依的时候我在做什么啊?”
“不知廉耻?你为什么这样说?”
余信陷入了自责与后悔的深渊,没听到陶成溪的疑问,只是在回忆道:“我听到警察要抓她的消息,就想找她,赶来你们学校,就看到最高的教学楼站着一个人,我冲了过去,想看清那是谁,没想到刚走到楼底下,她就跳了下来,就掉在我眼前,就是现在我的前方,流了一地的血。我当时就发懵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晕血。等我醒来跑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打扫得很干净了。你看,雪把所有的血都冲干净了。”
陶成溪不愿打扰他的回忆,也不想在这呆下去了,只是缓缓地朝宿舍走去。
后面传来余信偏低的声音“那个叫田恬的,小心点。”她加快脚步回到宿舍。
一回到宿舍,陶成溪脱掉外衣和鞋就往被子里钻,脑袋又变得昏昏沉沉的。
隔天是周六,没有课,何月因为找了份工作很早就出去了。
陶成溪原本还想睡会儿的,又想起这一周因为林雨霏的事没有去杨教授家打扫卫生,于是拖着沉重的身子起了床。喝了一大杯水,她觉得自己清醒好多了,不过鼻子还是不通气,又吞了几粒药片,就往杨教授家赶去了。
杨教授又不在家,她去国外参加论坛了。
陶成溪认真仔细打扫了别墅,又把垃圾扔到后仓库囤放垃圾的地方,然后又去打扫了下地下停车场。
等从地下车库出来的时候,陶成溪微微出了点汗,不过身体也精神许多了。等她收拾好一切关上别墅大门的时候,她走在马路上,就看见许晚枫站在路边。
他说:“来我家坐坐吧。”
陶成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