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中满是冷笑,她厌倦和腻烦透了,这样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让她眷恋迟疑的理由。她抿了抿唇,不顾喉咙的干涩,正想要开口让自己获得解脱,至少她那么说了,他们不会再继续为难她,在她的身上挖空心思和大费周章。
“你们想逼死她吗?!”
门口传来一道冷漠至极的低喝,打破了此刻的安谧,也几乎像是捂住了她的口鼻,不让她继续说出来那个决定。
当今天子的威严,宛若乌云密布,顿时让众位臣子眼神闪烁,面色大变,坐立不安。
秦昊尧的身影在穆瑾宁的眼底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在这些模糊的面孔光影之中,早已让开一条路,让他走入一道发光的路口。
他只是走开很短的时间,没想过正厅早已发生一场无声战役,只是她寡不敌众,几乎要在战场上投降求饶。
他不喜欢她今日的软弱,更不喜欢她在这件事上软弱。
任何战斗,他都无法容忍投降和逃兵。
手腕处传来一道莫名的疼痛,他一把扼住她的手,拉着她走过这些臣子的面前,黑眸之中满是愤怒决绝,面色凝重铁青,不满至极地低叱一声:“你何时变得如此逆来顺受?”
穆瑾宁微微蹙眉,他大力的拖行,几乎让她跟不上他的脚步,有好几回都似乎要跌倒,但他却因为还在气头上,根本不曾察觉她越来越可怕的虚弱。
他眯起黑眸,松开手来,打量着她苍白面色,无声冷笑,他的怀疑更重,根本不给她喘气解释的机会。“还是趁此良机,你正好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好推给这些大臣?”
如今她做什么,都是错。
她的神情冷淡,侧过身子,不愿让他看清她眼中的迷惘,但这一个转身,落在秦昊尧的眼底,更像是毫无理由的拒绝。
仿佛昨日他强占霸道,她根本懒得跟他说话。
秦昊尧早已将他们之间的隔阂和生疏,都怪罪在李暄的身上,若没有李暄的出现,他们之间亲近和睦,胜过新婚夫妻。
“若不是朕方才及时赶来,你想对臣子们说什么?”
他在她的身后逼问一句,哪怕心中清楚,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要不是他打断她,她是否会在十几个臣子面前决定放弃后妃的位子,离开皇宫?!
哪怕心中怒气难消,秦昊尧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希望穆瑾宁坦诚,她昨日说要离开他的话,只是气头上说的罢了。
她遥遥望着远方人来人往的忙碌,哪怕无法看清,只剩下隐隐约约的光影。沉默了半响,她只觉得今日实在荒唐,大好的日子,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喜气和暖意,相反,她更觉得自己孤单落寞,满心荒凉。
“皇上,臣子们已经联名上书,他们的意思不是足够清楚了么?我爹跟平常人不一样,我说不定也继承了这样的‘特别’,更不能让将来的皇嗣也从我这儿继承这等的‘特别’天性,免得侮辱了皇族高贵纯净的血统。”
特别。
正因为这样的特别,穆家这几十年,一直活在众人的白眼和嘲笑之中,公平……多简单的要求,她却鲜少得到如此的对待。
秦昊尧凝视着她的背影,恨不得从背后抱住她纤瘦的身子,但心中的隔阂却又制止他先妥协。她的言语让他心中沉痛,胸口一震,莫名其妙的复杂情绪,让他甘于沉默,不知该斥责哪一方。
“我想我还是无力应付招架这样的生活,稍有不慎,难道还要连累我的亲人?”她的心中苦涩至极,臣子对她的怀疑和劝说,都不是最让她寒心的,但她不想因为自己身处后宫,还要让众人评断她爹。
她只想要一个了断,如今的自己,根本没有精力去吞咽这样的委屈,更别提跟秦昊尧的关系恶化,皇宫对她而言,越来越像是一座牢笼。
“够了!”他不耐至极,她的言下之意他岂会不知,但他再度不悦打断,不让她开口,只要她不说,他可以假装当做不知。察觉的到身后人头攒动的动静,他面色凝重,冷声说道:“酒宴马上就开始了,走吧。”
她怔住了,他根本不想听她的诉说,她的委屈和备受侮辱,他能够感受的到吗?她避开他的视线,眼神有些游离无助,垂着眉眼站在原地。秦昊尧看她迟迟不曾脉动脚步,愈发不快,手掌扼住她的手,只是下一瞬,她却甩开了他的手。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他俊美无双的面孔愈发清晰可见,但她眼波闪耀,不禁往后退了一步,那一刻,她眼底闪过一抹很难分辨的情绪,不禁让秦昊尧眼神一热,身子紧绷。
她的抵触和无声反抗,在那一刻,像是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他不无错愕,黑眸愈发幽深。
隔着高大的宫墙,她却越来越想念宫外的自由……至少在最后的那些日子,她格外想念宫外的家人和生活。
“穆瑾宁,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不会不知晓。有什么话,回宫再说。”他直呼其名,每当他用尽了耐心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地喊她,他阴沉着脸,如今他们两人站在驸马府的长廊,酒宴早已准备好了,秦氏王族的王爷王妃也全部到场,只等他们两人,他不想浪费太多时间谈论这个问题。
他觉得,这是不必要的谈论。
她的眼眶红了红,昨日被粗暴对待的屈辱,一瞬间漫上她的心口,恨不能将她溺毙在大海中。她清楚,无论如何,他们都变了。
眉头越来越重,她也不知何处生来的勇气,却不理会他黑眸之中的逼迫和紧张,陡然转过身,奔向远方。
秦昊尧心中的不悦,顿时一刻间再度被点燃,他眼看着她越跑越远,几乎要从庭院跑出正门去。
他疾步走向前去,他当真是又急又气,几乎在正门口才追上她,双臂困住她的身子,困得越来越紧,她的双手想要反抗,却被他有力的双臂绑缚在胸口。她异样的举动,再度让秦昊尧生起疑心,已经约莫十来天不曾犯病,她每一日都过得安静平稳,但他此刻早已怀疑她再度濒临失去理智。
他从身后紧紧禁锢着她的身子,她哪怕是双手都被锁在胸口,动弹不得,守在正门口的王镭见状,急忙示意所有手下将正门关上,不容任何人看到此等境况。
秦昊尧哪怕是从背后抱住她,还是不难察觉她的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正因为隐约感受的到她想要离开的**如此强烈,更让他怒不可遏。
不管她此刻是清醒还是混沌,他都无法试图原谅她此等心情。
她僵直着脖颈,唇畔没有任何一分笑容,门口被关上的那一瞬,似乎任何人影都在她的眼底烟消云散,她宛若被关入地狱,他越是霸道**,她却越是无法继续留恋。
“跟朕去酒宴——”
他要她在皇室的宴席上出现,就是已经下了决心,要所有王族都看清她在他身边的名分,他要她斩断所有的退路,他不给她任何余地。
他不愿错过这一个时机,更不想众人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议论纷纷。
她察觉的到他松开了双臂,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他逼着她不得不抬起脖颈看他的生硬神色,似乎暗中威胁,若是她不如他所愿,回宫之后更不能让她好过。
她的灵魂几乎在那一瞬间被他眼底的幽深似海全部吸入,在海底之中起起伏伏,不由自己,她只能任由他牵引着她,缓步走到正厅。
或许她,迟早会让他有失颜面,穆槿宁望着他俊挺的身影,眼底愈发苍茫无穷。
宴席上的面孔,并非都是陌生的,五六位王妃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恭敬和小心,却也似乎更像是初次见面的拘谨。
或许这些女人,面对着秦昊尧也是极为不安的,在这一场王位的争夺战役之中,并非每个人都可以保住自己往日的荣华富贵,很多人都是在一夜之间变得连庶民都不如的惨败潦倒地位,她们一边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的王爷夫君并非有才能有野心的男人,因为碌碌无为才保住了位子,保住了安逸的生活,不至于被牺牲掉,一边又惧怕担心秦昊尧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毕竟皇兄和亲侄都不曾在他的眼中,她们夫君这些同父异母的兄弟更是不可靠,若是何时惹怒了当今天子,很可能荣华不在,人头不保。
穆槿宁坐在秦昊尧的身畔,仿佛心思都不在,在他们的贺喜和恭维话中,她不禁神游天外。如今专注在一件事上,哪怕是专心倾听几句话,对她而言也是难事。
“槿妃娘娘……”
有人在呼唤她,一声还不曾拉回穆槿宁的神智,她微微怔然的神态,却让几位女眷有些不太自在,毕竟如今的穆槿宁,跟以前八面玲珑聪慧世故的崇宁实在相差甚远,换做以往,在这等宴席上从善如流妙语如珠的人,常常是她。
秦昊尧黑眸一沉,俊脸微愠,不知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仿佛她在王族面前让他不快。
“槿妃娘娘,驸马出来谢宴了——”说话的是人端王妃,她耐着性子笑着又重复一句,穆槿宁这才回过神来,眸光扫过,她仿佛觉得天地都在旋转,正厅一旁金色巨大烛台架子上点着的两排红色喜烛,让她胸口愈发闷热。
她淡淡一笑,哪怕是一个敷衍的笑容,也让她力不从心,她挑起柳眉,一片迷离烛光之中,赵尚身着一身红袍缓步走来,头戴朱色礼帽,满身喜气,他俊朗却又消瘦的面孔上依旧还有笑容,哪怕在目光触及穆槿宁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不同。
夜色,愈发浓重,众人的宴席散了之后,等待秦昊尧动身,他朝着赵尚面色凝重地嘱咐一句:“往后,语阳朕就交给你了。”
赵尚的神色恳切庄重,他望着眼前的男人,最终点了点头。当然,若是他亏待语阳,不但自己良心不安,当今天子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别让语阳等太久了,你先进去。”秦昊尧下颚轻抬,黑眸一闪,平静看着赵尚行了礼之后,转身走向新房的方向。了了心中二十来年的一桩心事,秦昊尧暗中松了口气,回过头来的时候,却看着她还在目送着赵尚离去的背影,他脸色难看,只字不提,径自走出正厅去。
穆槿宁头一低,心中泛出淡淡的苦,她缓步跟了上去,众位王爷王妃走到正门口恭送他们上了各自的轿子远离之后,才各自散了。
驸马府的大门口,一对红色的灯笼上面表着鲜红的喜字,在夜色之中发着光耀,清风拂过,幽幽摇曳着。
淑宁宫。
他大力推开双门,似乎将今日的不悦,用这等的方式彻底宣泄了。
穆槿宁还未走入内室,却已然停下脚步,眉头微蹙的那一刻,他已然转过身来,冷着脸睇着她,看着她眉峰上的褶皱,更是难以压抑心中的紧缩。
“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他眼底的冷淡阴郁,浓重的宛若不见底的漩涡,他自顾自扶着圆桌坐下,凝眸看着止步不前的她,她的拒绝让他更觉得彼此之间被划开了一道楚河汉界,他过不去,她也不过来。
“我乏了,没什么力气……”她明白他自然是觉得她今日表现的不尽人意,或许是给他脸上抹黑,绕过他的身子,她拒绝在她如此虚弱的时候跟他交谈,唇枪舌战她岂会是他的对手?!她坐在床沿上,酒席之上她几乎都没怎么动筷子,没有任何胃口,只是几乎身体被大力掏空,眼底酸涩。
她如今吵不过他。
……。
第199章 他要她当皇后
秦昊尧最终还是拂袖而去,甚至不曾留下来过夜。
自从发生这件事之后,约莫五六日他不曾再来淑宁宫,穆瑾宁安安静静地待在宫里,也绝少走出淑宁宫,琼音跟雪儿有时候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却也常常分心。
但她依旧噙着笑,每回宫女送来的药汤,她从不推脱,若是因此而能让她们放心,她甘之如饴。
只有穆槿宁自己清楚,她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神智和情绪,穆瑾宁只觉得自己每一日每况愈下,只是她依旧不曾跟任何人诉说。
直到第七天晚上,秦昊尧才在黄昏时分到了淑宁宫来,他紧绷着脸,冰冷的眼神扫过,示意所有的宫女都退下。
他越过穆瑾宁的身子,稳稳当当坐在圆桌旁,不曾沉默太久,自顾自端了茶杯喝了一口,放下青瓷茶杯,冷淡地丢下一句。
“朕会让礼官重新挑选日子,尽快举行册封仪式。”
穆槿宁站在一旁,抿着唇坐在软榻上,既然他都说了,他不过是告知,并非是让她开口拒绝。
她眼波闪烁,垂下长睫,探出纤纤素手握住茶杯,如今已经是初春时节,她却还是不曾让宫女撤掉宫内的暖炉,身上披着湛蓝色的外袍,沉静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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