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会给。我要是当了摩诃岚旎(土邦主的夫人,统称——译注),将有几千万几千万的卢比让我使用——就像章奴…岚旎那样有钱。还有钻石、珍珠、大象,还有……”
“还有一个又老又肥,火爆脾气的丈夫,他要打你,还要在你可年轻可年轻的时候就死去,你嘛!将变成殉葬品,随着他的尸体被活々烧死!”
“你别说啦!”“咖伊粒儿”的声音在发抖,她小々的面庞变得异常苍白起来,她一想起“殉葬门”门洞上那一串惨然的红手印,心就充满惶恐。那些印记是几十个女人留下的令人悲酸的纪念,从它们面前经过,真是惨不忍睹——这些女人是古尔科特已故罗阇们的妻妾,都随着亡夫的尸体一道活々烧死了,在她们踏上最后一段短々的路程走向火葬柴堆,经过“殉葬门”时,她们的手掌都要饱蘸红sè的染料,然后将手印印上门洞的石壁。看上去,她们的小手都是那样纤弱和娇柔,有的还没有自己的大呢。英国人早已废止了这种野蛮的殉葬习俗,但人々皆知,在遥远、孤立、很少见到白人的土邦里,这种习俗依然如故;有一半的古尔科特人还清楚地记得,他们当初亲眼看着“咖伊粒儿”的祖母——老岚旎坐在吞噬她丈夫尸体的火舌里以身殉天的情景,另有三名下妾和十七个闺房区的妇女也一道做了祭品。
“竺丽,我要是你的话,”艾什想了想说,“我绝不会结婚的。那太危险了。”
在一八五七年的“sè炮”大起义之后,尽管古尔科特己经正式变做英皇管辖的版图的一部分,但前来访问这个土邦的欧洲人依旧寥寥无几,由于缺乏必要的道路和桥梁,旅行家也都望而生畏,执政者鉴于此地一向平安无事,干腕将它置之一旁,准备解决了次大陆上更加紧迫的问题之后再来理会。一八五九年秋,罗阇从预防干涉的眼光出发,曾jing明地派遣了他的总理大臣和一个贵族代表团去和新的统治者商签盟约,但是,直到一八六三年chun,政治部的弗雷德里克?宾上校才来正式拜访古尔科特皇帝陛下,陪同的是几个小书记员,护卫的是一队英**官指挥的锡克族骑兵。
陛下的臣民对于这件事颇感兴趣,除了那位富有神奇sè彩的哥萨克探险家塞奇?沃德维琴科和他的种族不纯的苦命女儿“富人西司”岚旎而外,他们再没有接触过欧洲人。好奇心驱使着他们,想瞧一瞧这些英国大人的尊容和异样的言谈举止。还有,欣赏一下为纪念这一特殊事件而举行的庆祝活动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这将是个正式的皇家“大茂撒”(盛会;印地语tamarsha的音义讹译——译注)在所有期望和渴望它早ri到来的人们当中,艾什的心情是最急切的;西塔却明言宣称,她坚决反对外国人访问这个国家,并竭力规劝艾什,任何欢迎仪式也不要参加,甚至在英国人来访的整个期间都别到宫院里露面。
“他们为什么到这里来插手我们的事情呢?”西塔抱怨道,“我们这儿不需要‘富人西司’,不需要他们教训我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需要他们无事生非地问这问那,给大家制造忧愁和灾难……艾什奥克你向我保证,你绝对不与他们交住!”
她竟如此偏激,实在令人感到不解,艾什隐々约々地记得,有个灰白头发的高大汉子曾轻反々复々地教导过他:偏颇不公是有罪的……然而,他几乎已经忘却了这个汉子,只有他那张油灯映照下一闪即过的缺乏生气和血sè的脸给他留下一种奇特、不适的记忆,记忆中还有后来从月光夜sè下传来的豺狗的狂吠和吵闹声,那声音在某种程度上给他造成了一种严重的恐惧症,直到如今一听到豺狗群的号叫他还会混身发抖。他早就发现他母亲极不愿意提起过去,没有人能说服她开口叙旧,或许,“富人西司”过去亏待过她,令她下定决心要阻止儿子与任何一个英国来访者发生接触。但话又说回来,让艾什在英国人停留期间故意缺勤是办不到的,也毫无道理,到时候拉尔吉必定命令王室的仆从都得各守其职。
不料,在宾上校抵达的前一天,艾什吃了他母亲为他准备的一顿饭,饭后竟然得了病,一连几天,他都待在妈妈屋里,趴在床上,除了对服头和肚子的剧烈疼痛,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西塔无微不至他照料着他,一边挥泪和悲叹,责骂自己给他吃坏了东西,一边将希拉?莱尔指派来医治这位受害者的哈吉姆(医生)拒之门外,她煎制了自己调配的草药让艾什服用,艾什用后变得头脑昏沉,睡意朦胧。到他能下床时,来访者已然离开,他只好通过别人的嘴——“咖伊粒儿”、科达?戴德和希拉?莱尔都向他做了介绍——去享受已经过去的欢娱。
“你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希拉?莱尔以讥讽的口吻介绍道,“上校又老又肥,他的书记官们都是嘴上无mao的傻小子,只有卫队指挥官能够流利自如地讲本地语。锡克人说,他是个真正的腐鬼——这绰号是对他的一种恭维。你现在病好了吗?‘咖伊粒儿’说,她敢肯定准有人不想叫你看‘大茂撒’,故意给你投了毒;我们劝她不要耍小聪明,哪有人会cāo心你看不看‘大茂撒’呢?不会是拉尔吉,不管他傻乎々的小妹々怎样胡猜也不会是他。咱们尊敬的优婆罗阇这些天由于地位变得显要起来已经欣喜若狂了,哪还有心过问这种事情。”
最后这句话说得完全不错,拉尔吉作为父王的继承人在欢迎宾上校的繁多的正式场合上是个显赫的角sè,他出尽了风头。这比他通过自己婚礼上的那些令人讨厌的仪式来说来得快活多了,一部分原因是父王企图让“野蛮人”开一开眼界,当时指定他着用的礼服和珠宝甚至比他的婚礼盛装更加华丽。拉尔吉本来就爱追求穿戴,好在人前显露,有了可以炫耀的机会怎肯轻易放过。看他身披金线和银线缝制的支支棱々的锦绣袍甲,头围闪々发亮的黑纱头巾,颈挂串々珠链,领饰光灿灿的宝石,手持一把以钻石为柄,以点缀着珍珠粒和用天鹅绒面料做鞘的宝剑,陪侍在父王身旁,宛如一只开屏的孔雀,他完全耽迷于虚荣之中。
正文 第五章 逃出王宫(4)
那个cāo着十分蹩脚的印度斯坦语的肥胖英国人和蔼极了,对待他全然像对待一个成年人,尽管父王也让“闹池姑娘”的长子小南都出场接待来宾,可他给人留下的印象甚差,这个惯坏了的孩子,又是哭喊,又是号叫,难缠得要命,罗阇无耐,在第一次会见刚进行到一半时就将他轰了出去,以后再没有批准他露面。所以,在四天的欢迎话动中从头至尾坐在、站在和骑马跟在父王身边的是拉尔吉,而且只有拉尔吉;事过之后,他身上的那些光彩夺目的罩袍和珠宝并没有收回,而是留下来让他享用,父王还命令他继续上朝,对他愈发亲近。
拉尔吉欣喜异常,时々处々都表现出兴奋的心情。他不再取笑自己的小妹々,不再虐待自己喂养的小动物,对众家人的态度也仁慈和善起来。与他过去的坏脾气相比较,这是个可喜的变化,只有希拉?莱尔一个人预言他将会凶多吉少。可人们都把希拉?莱尔当成一个专门说风凉话的人。于是,在脾气变好了的年轻主子所酿成的松快气氛之中,优婆罗阇的其他家臣统々陶醉了,他们一致认为这是个好兆头:孩子业已长大chéngrén,终于要告别童年的一切了。同时,他们也对罗阇偏爱上了这个儿子,继续让他参加社会活动这一点感到吃惊,他们不曾料到这种状况可以持续到客人走后,所以,看到年轻的优婆罗阇现在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陪同父王,实际上已经开始接受有关国事的教诲之后,他们一个々不禁愕然了。“闹池姑娘”的仇敌对这一切感到心花怒放——她的敌人比比皆是——他们把这种情况看作一种先兆:这个宠后的权力已经开始衰落(特别是最近,她为夫君所生的孩子竟是个瘦小虚弱的女儿)。然而,接着发生的许多事件将会证明,他们低估了这个女人。
由于哭叫的儿子被赶出“惪拜厅”(durburhall的音义讹译,意为正式接见客人的厅室——译注),由于她儿的同父异母哥々(继承人)给人的好印象,章奴…岚旎不由得勃然大怒起来。她一连发了两天的脾气,绷了七天的脸。可这一回没有得到预期效果。罗阇采取了反击措施,他一直在自己殿堂里闭门不出,再不进入她的宫室,决定等待一段时间,让她自己去消气。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使她大为恐慌,也使她的对头们大为振奋。
对镜端详的章奴在镜子里发现了她不愿正视的事情——她已经没有了身段,开始变得肥实起来。时光、生育和安稳的生活都向她索取了代价,几年前的那位金肤女郎已经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短粗的矮小女人,其肤sè已然发黑,其体态在向横向发展,但魅力和理智尚存。认清了形势,章奴便急匆々策划了一场“和解”剧,事情办得异常成功,她很快又牢牢地占据了原有的位置。但她不会忘记那几天生活在恐惧之中的滋味,现在,大出宫内人所料,她竟然要动手去赢得继子的友谊了。
这并非易事,因为,那孩子对这个攘夺了“富人西司”岚旎之位,将其父变为奴隶的女人的疑惧和仇恨,不但深深地在他心中扎了根,而且生长得十分茁实。然而,拉尔吉有个致命的弱点,他很容易被阿谀奉承之词打动。这样,“闹池姑娘”便投其所好,以令人作呕的恭维话和奢侈的礼品去满足他的虚荣心。她改变了以往的策略,反而撺掇罗阇加倍重视长子的作用,最后终于取得成果——若说不上与继子建立起友谊,至少也算是握手言和了。
科达?戴德却对岚旎心境的明显改变不以为然,他说:“应当再让人给那孩子讲々蒂塔贡杰山的老虎的故事,讲々那老虎如何装扮成吃素的动物,把一只水牛犊骗到手吞下肚的。”
宫里人对这新变化也多持怀疑态度,都预感到好景不长。但时光一周一周的过去,大家看见岚旎继续与她的继子保持着融洽的关系,事情便渐々失去新奇xing,人们也渐々感到习以为常;这两人的和好正中罗阇的下怀,也是优婆罗阇的绝大部分家臣求之不得的——但有两个人例外,那就是老邓玛娅和希拉?莱尔,前者永远不会相信“闹池姑娘”,后者发现唯独在这件事上他与前者有了一致的看法。“永远不要相信毒蛇和娼ji。”希拉?莱尔引用这句成语暗讽。
艾什也从这缓和了的气氛中暂时享受到一点儿甜头:拉尔吉高兴了,心情开朗了,就自然想到应当纠正一下对艾什这孩子的粗暴态度——他必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然而,拉尔吉再不怀疑他的继母与那次事件有任何牵连。那一定是偶然的,他现在对此坚信不疑,同样,还有什么必要一定要让艾什待在王宫里呢,也没有正当理由再继续限制他的ziyou。显而易见,现在应该允许他自己做出留与去的选择。可是拉尔吉是个执拗透顶的人,自尊心不允许他对过去下的命令做任何更正。不过,他下了决心,以后要对艾什奥克厚道一些才是。
有一段时间,艾什似乎恢复了他最初的地位,再次成为优婆罗阇的形影不离的朋友和心腹,可惜好景不长。他并不晓得自己有什么冒犯的行为,也不清楚这第二次失宠的缘由——比第一次失宠和忽然复位更加不可理解。但事实再次告诉他,拉尔吉又是二话不说,将他当成了敌人,并且打那之后对他充满了ri益增长的毫无道理的敌意。一个小装饰安置不当,一具器皿破碎了,一挂窗帘撕破了口子,或是一只鹦鹉害了病——诸如此类的一、二十件倒霉的事都找到他的头上,都要让他负责和接受惩治。
“为什么都要赖我呢?”被拉尔吉费解的态度变化捣得莫明其妙的艾什,像往常一样将心中的烦闷带给了科达?戴德,他这样问,“我什么也没有干呀!这太不公平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待我?真是活见鬼!”
“阿拉才会明白,”科达?戴德耸々肩说,“大概是他的一个家人对他重新恢复了对你的恩宠感到嫉妒,暗地里造了你的谣,想搞垮你。王子的恩宠不但可以产生嫉妒,而且可以产生敌人;本来就有几个家伙十分讨厌你。比如,人们称作‘狴螭虎’的就是其—。”
“噢,是他。比朱?拉姆一向恨我;可我不知道究竟为什么——我没有伤害过他,从来不碍他的事。”
“是不是他我还不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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