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优婆罗阇的仆从眼里,我好像是专门看守你的。”科达?戴德?汗也抱怨,“他们跑进门就问:‘他人呢?干什么去啦?怎么不在这里?’”
“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拉尔吉气鼓鼓地问,“比朱和莫罕在到处找你。老是不见你的影子,这怎么能行!你是我的仆人,我想玩‘抄扑’(一种双人玩的几童游戏——译注)了。”
艾什连々道歉,不是说他在一个花园里溜达,就是说去了马厩或象栏,然后两人玩起“抄扑”,事情就告一段落——直至下一回。可不是,“骇崴霾赫珥”的院子太大了,在这里面是很容易迷路的,拉尔吉知道,这孩子一个人出不去,早晚都能找回来。由于再没有发生什么“事件”,拉尔吉渐々产生一种想法,老邓玛娅对他安全的担忧大都是凭空想象的,比朱?拉姆的说法大概不错——谁也不敢伤害他,甚至包括“闹池姑娘”在内,尽管如此,他仍旧喜欢让艾什奥克待在身边,因为,本能告诉他,艾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他不会接受别人的贿赂和唆使搞叛逆活动。如果真是万事已经大吉,还有什么必要留着艾什奥克伺候自己呢;特别是他发现这孩子当伴从没有多大意思,不如普兰、莫罕和比朱?拉姆那几个人有趣;尽管比朱?拉姆有些靠不住,又比自己大整々十岁(比朱?拉姆已经20了),但他总能讲些闺房区的丑闻笑话让自己乐一乐,并教自己干些五花八门的不道德的事以寻开心。说实在话,假若不是他始终深々地感到——从某种意义上讲——艾什奥克就是预防危险的一贴护符,他早就会产生辞退他的念头,因为,在这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的凝滞的目光中经常闪现着一种近乎于藐视的神情,而且,在比朱?拉姆开yin荡的玩笑时他听也不听,在他们搞残酷的逗乐把戏时他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这种态度就是一种批评,自然有损于拉尔吉的个人威信。同时,拉尔吉开始有些妒忌他了。
拉尔吉的嫉妒心原来是围绕着安竺丽的;然而,安竺丽只能给他造成十分微小的刺激,因为,她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幼儿,而且在不懂事的幼儿当中也算是很平常的。假若这姑娘长得漂亮,有动人之处,他说不准会把她看作在父王面前争得恩宠的对手并像仇视“闹池姑娘”和“闹池姑娘”的长子(他的同父异母兄弟)南杜那样仇视这个妹々——但拉尔吉必竟还记着“富人西司…岚旎”待他的厚意,为了报答,他不但一直很体贴其女儿,而且在艾什奥克充当了这未成熟的小芒果“咖伊粒儿…巴伊”的非正式顾问、家庭教师和保护人之后,采取了默许的态度。但是,侍从武官希拉?莱尔对艾什产生了好感,拉尔吉开始变得不满起来,后来,宫内所有热血少年心目中的圣徒科达?戴德?汗也喜欢上了艾什?拉尔吉就变得更加气恼。因为罗阇最听科达?戴德的话,科达?戴德经常在父王那里美誉艾什。
正文 第四章 进入王宫(8)
古尔科特的君主是个体大、嗜睡的人,对美酒、女sè和鸦片的过度贪恋耗尽了他的jing力,使他在五十出头时已变得老态龙钟。他本来非常钟爱自己的儿子,若得知什么人对他的后嗣存有伤害之心,他会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即使是“闹池姑娘”,如能得到充分证据证明她企图加害于这孩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判处她死刑。但是,随着年纪和体重的增加,他渐々喜欢回避矛盾了:他发现每次对拉尔吉做些关照,那妖艳的章奴…巴伊事后必定要生出一些是非。因此,为了平安无事,他极少再去看望自己的长子,那炽热地爱着父亲,生怕被父亲冷落的拉尔吉不但对这种冷遇感到极度愤懑,而且在父王好不容易前来做异常简短的探视时,父王每向旁人多说一句话,他都会感到非常抑郁。
这个旁人,不是别人,就是艾什,因为,科达?戴德曾经向罗阇进言,说这个孩子有培养前途,而王上本人也隐约记得他救过拉尔吉,因此才被任命为小随从。鉴于以上原因,罗阇对艾什一向很开恩。高原的平川上生息着大量可以捕猎的鸟类,罗阇有时骑马到那里试放新驯的猎鹰也令他一道陪同。每当这时,拉尔吉便绷脸蹙眉,闷闷不乐起来,事后必来些小把戏狠々地报复一下,比如,命令艾什一连服伺他四、五个小时,不允许吃、喝和坐下休息,直到他累得目眩头昏;更毒者,有时故意对一只小动物采取毫无道理的残酷行动,激得艾什愤然而起,然后说他暴怒犯上,揍他一顿。
拉尔吉的一群谄臣随着主子亦步亦趋,尽其所能地使这位走运的马童不得安宁,他们对这孩子地位的突然升高一向心怀不满,只有希拉?莱尔—个人与众不同,他是优婆罗阇的“侍从武官”,但任务很不清楚。
在所有下臣当中,希拉?莱尔是唯一一个向艾什表示过一些善意的人,而且只有他对比朱?拉姆的虐待狂似的愚行不感兴趣,对他讲的那些yin荡的玩笑无动于衷。他反而连々打着哈欠,拨弄着那颗吊在右耳下的黑sè珍珠,一边抚摩,一边露出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是在表露自己的厌恶、不以为然和倒胃口的综合感受。说起来,这种动作不过是他的一种习惯而已,但在如此场合下,每々都要激怒比朱?拉姆,比朱?拉姆怀疑(他的怀疑是对的)对方
这颗大珍珠是有意模仿和讽刺他喜欢在一只耳朵上佩戴耳饰的特有嗜好而装点的,而且,这珍珠是那样罕见——其形状大小全如一只犁子,还闪shè着鸽子羽毛似的纯真的珠光,光彩若隐若现的,如飘渺的青烟闪动——以至于使他的钻石耳坠在相比之下显得既刺目,又俗不可耐;同样,这位侍从武官的朴素的灰丝料的“爱客坎”也是一种挑战,使得他的过于华丽的罩衫看上去既平庸,又不甚合身。
希拉?莱尔似乎从来不干工作,总挂着一副快要睡着的面容,他耷拉着一双倦懒的眼皮,双目看上去好像失去了视力,实际上并非如此,什么东西都难得逃脱他的眼睛。他是个xing情温顺,态度随和的人,素以玩世不恭著称,宫中人都拿他开玩笑,让他担当一个类似宫中弄臣的角sè,因此,他所说的话别人大可不必当真。“孩子,你不值得跟他们怄气,”他鼓励艾什,“他们是些穷极无聊、头脑昏庸的可怜虫,找不到别的开心,就要物sè个人来耍弄。看到旁人处在狼狈的地位,他们就会觉得自己更加了不起,那怕受折磨的只是个儿童和驯顺的小羚羊。假如你在他们面前表现得毫不介意,他们很快就会厌倦这种游戏的。您说对吗,‘狴螭虎…君’?”
他使用了这个绰号提问,就等于在问话里又增加了一份辱意,比朱?拉姆用那眯作细缝,怒火燃烧的眼睛直瞟着他,其余的人都绷起脸,暗自咕哝。可是,拉尔吉却佯装没有听见,他晓得他既不能惩罚,也不能革除希拉?莱尔,因为希拉?莱尔是罗阇亲自任命到自己手下的(拉尔吉时常怀疑,这是受了可恶的继母“闹地姑娘”的怂恿),所以,在这种场合,上策便是装作聋子。同时,不可否认,不管这侍从武官是不是jiān细,他不但会说俏皮话,也会应酬;他开的玩笑,他发明的滑稽游戏,即使在最yin郁无聊的ri子也能使人捧腹大笑,没有了他,生话将大为失趣。
艾什也很感谢希拉?莱尔,他从他的忠告里得到了不少裨益,悟出了不少道理。他学会了如何将感情掩饰起来,泰然自若地去领受惩治。然而,虽然他能够及时而令人信服他装出无动于衷的样子,但他的情感并无改变,仍旧存在着,越发变得强烈,因为无处发泄,只能深々地保持和隐藏在心里。可是希拉?莱尔使他明白了一点:他应当可怜拉尔吉,不应当讨厌他,因为,这位怒冲々、仓惶々的小王子的处境与自己的处境比较起来不知要险恶多少倍。
“因为他自己缺少必需的爱,又无法得到这种爱,虐待你只是想在你身上出々气。”希拉?莱尔说,“要是他从未得到过爱,也会比现在轻松,因为,有许多人在没有爱的情况下也能长大chéngrén,他们并不晓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是,他曾经得到过爱,就懂得失去爱的滋味。这便是他不幸的原因。当他取笑你,折腾你,无缘无故地惩处你的时候,你可以跑到你的母亲那里,她会抚慰你,为你的创伤哭泣。但他去找谁呢?只有那个老巫婆似的保姆邓玛娅,可是邓玛娅只会一股劲儿地数说不吉利的凶兆,弄得他望见自己的影子也胆战心惊。艾什奥克,忍耐忍耐吧,你比他幸运得多哩。”
艾什竭尽全力地忍耐着,但毕竟难如逆水行舟,但这个困难由于清楚地了解了这位后嗣的苦境无疑变得比较容易克服了,为此,他要感谢希拉?莱尔。
拉尔吉次年成婚,在一片备婚的节ri般的喧闹气氛中,他已把旧愁宿怨置于脑后。沉睡的巨大宫殿苏醒了,粉刷匠和装裱师带着灰筒和sè罐拥了进来,宫内乱作一窝蜂,没人管的肮脏墙壁、顶篷和拱门都涂上了一层鲜艳的sè彩和金饰。原来对继子得到任何一点关注都会产生嫉妒的“闹池姑娘”,这会儿不是绷着脸生气,就是惹事生非;新娘的亲属们突然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掀起风波,要求将原来的嫁妆增加一倍,新郎的父亲勃然大怒,险些儿打消整个婚事。但那样做会对双方的颜面造成巨大损失,于是,经过几个小时的争吵、欺哄和艰苦的讨价还价,达成妥协后婚礼的准备工作才继续进行下去。
新娘是山里一个弱小罗阇的八岁女儿,婚礼之后她还要返回父母身边去,到了年龄再来圆房,但这无碍于旷ri持久,苦心cāo持的礼仪。婚礼延续的时间很长,很乏人,罗阇要花费大笔钱财,这宗开销满可以用来做些好事:缓解一下庶民的贫困,修善一下古尔科特的道路——但统治者和被统治者谁都没有产生过如此的念头,若真有人提出,也会受到双方的一致反对,大家都赞成举行一场像样的豪华婚礼,乘机欢宴和娱乐一通。
古尔科特人都热衷于欣赏壮观的场面,他们不但能够得到礼物,分享到散发给穷人的食品和钱币,而且能够大饱眼福,看到异常绚丽的景象。有烟花,有乐队,还有举着火把走向城庙的游行队伍,其中,骑手们勒马腾跃,大象披挂着炫目的锦缎噗々而行,背上的银制象轿中,满坐着混身珠光宝气的宾客,实可谓:耗尽钱财金银,迷煞城中百姓。罗阇对此安然自得,可气恼了“闹池姑娘”,她抱怨说,这婚礼浪费的钱财太惊人啦!罗阇忙从王室的国库中拿出卢比和钻石赠送与她,她的火气才消淡下去。
正文 第五章 逃出王宫(1)
艾什像任何人一样尽情地享受着婚礼的欢乐,同时,年仅四岁的小“咖伊粒儿”也由生以来头一回受命以古尔科特公主的身份参加了正式典礼。
作为优婆罗阇的妹々,她享有为新娘赠送第一批礼物的特权,这次真的让她执行了。并且穿着罕见的艳装,佩着光彩夺目的珠宝——起初,她被这些珠宝的sè泽和光彩所吸引,戴上感到格外兴奋,可后来却被其沉甸甸的重量和不断扎刺皮肤的尖锐梭角搞得无法忍受。说起来,在此之前,她身上只有一件令她感到神气异常的装饰品,那是一枚螺钿(手工艺品,用贝壳、珍珠母之类镶嵌在漆器或硬木之上,呈天然光泽的花纹和图形——译注)小木鱼儿,由一根细线穿着挂在脖颈上,当作“吉样之物”(此物原属她母亲所有,是一对中国信物中的一只)。她终于感到自己也很了不起,心里美滋々的,并陷入沉迷和陶醉之中,执行起任务来越发一本正经。
仪式和庆宴持续了一个多星期才终于全部结束,新娘回了娘家,客人们也都各自回国去了;暂时借给“咖伊粒儿”穿戴的艳装统々被扒下来,重新锁进一只储藏罗阇财宝的大箱子里(这样的箱子不知有多少呢),残留下来的只是破损的装饰景物、凋枯的花环和**的野花所散发的霉臭气味——它们告诉人们,这里曾有过盛典,盛典才刚々结束。“骇崴霾赫珥”和它的罗阇又恢复了昏睡状态,岚旎章奴…巴伊却开始为她的两个小儿子策划起来更加壮观得多的联姻仪式。
至于拉尔吉,当一切激动人心的场面都过去之后,他发现在定婚过程中所增加的身价丝毫没有提高自己的重要xing,而且,不需要那些冗长和令人厌倦的仪式,他同样能够完成这生活中的重大转变。他觉得他的妻子是个无知的小东西,姿sè平々,只能盼望她将来出落得诱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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