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福阿蒂诺(8)
谈判告终,拉乌尔一无所获,他回营时确信无疑,巨头岩的固守者能够长年坚持下去;他若看得到离开巨头岩后的情景——特哈和赖尔塔尔水手竟迫不及待地趴在地上**狗吃剩的残渣碎骨——他的这种判断一定会马上变更。
格里菲说:“老弟,我们大家都在挨饿。但是,这样破费一下要比今后继续挨饿好得多哩。大魔王吃了饭,喝了淡水,看到我们很充裕,他在福阿蒂诺就不敢久留。说不定明天就要动身。今天夜里,你和我到岩顶休息。特哈打得准,和咱们睡在一起,不怕他们突然袭击。”
。
在赖尔塔尔水手中,特哈是唯一能够穿山攀崖、涉足险径的人;破晓时,他还在格里菲和莫里里右侧一百米处的石垒暗哨里守卫。
从半岛那边传来第一道报jing的枪声,这是布朗和两个赖尔塔尔水手发出的信号;包围圈上的亡命之徒开始撤退,布朗等人尾随着他们,穿过丛林,向沙滩追去。格里菲在岩顶的营地里观察不到岛内的情况,一小时后才发现“拉特勒”号缓缓开求,准备冲出海去。情形与第一次相同,被俘的福阿蒂诺人还在前面划艇拉纤。他们慢慢来到脚下,莫里里根据格里菲的指示,呼喊着向他们下达命令。格里菲身旁放着几捆炸药棒,导火索较短,都扎得结结实实。
“拉特勒”号的甲板上站满了人。船头是格里菲的几名赖尔塔尔水手,其中有个端枪的歹徒,莫里里说,此人便是拉乌尔的弟弟。船尾的舵手身边也有一个坏蛋。一条松垂的绳子把他和另一个人连腰牵着,另一个人便是老皇后马塔阿腊。舵手的另一侧是格拉斯船长,吊带吊着他的手臂。船中仍然立着拉乌尔和瑙姆,两人的腰也被绳子牵在一起。
“大卫?格里菲先生,早上好哇!”拉乌尔翘首呼叫。
“我jing告过您,不带上一对手铐,您是离不开这个岛子的。”格里菲向下回话,但声音有些压抑,语调带出几分为难的样子。
“您的人都在我船上哪!您下得了手吗?”对方回答说。
船在小艇的拖曳下缓缓移动着,一步步向巨头岩靠近。小艇里的桨手虽然没有停划,但挥桨时显然不太卖劲,站在船头管押的家伙立刻举起枪威逼。
“大哥,你扔吧!”瑙姆用福阿蒂诺语向岩头高喊,“我恨透了他们,宁愿牺牲自己。他握着把尖刀,准备随时割断绳子,但我会把他抱住的。大哥,你扔吧!朝我这儿扔!永别了!”
格里菲犹豫不决,放下手中已经吹红的火棍。
“牧羊神”催促道:“扔吧!扔吧!”
格里菲仍然下不了决心。
“大哥,要是让他们跑到海上,瑙姆照样活不成。其他人都得丧命。她为大家做出牺牲是值得的。”
拉乌尔朝他们叫嚷:“只要您敢扔一根炸药,打一发子弹,我就把船上属于您的人全部枪毙。杀掉他们您下不得手,我可不在乎。住嘴!畜牲!”
最后两句是在呵斥瑙姆,因为瑙姆一直用土语吆喝个不停;拉乌尔不想让她出声,伸出一只手扼住她的喉咙。瑙姆毫不示弱,双手将拉乌尔抱住,她扬着脑袋,用目光向格里菲恳求。
“格里菲先生,你扔啊!让这些坏蛋见鬼去吧!”传来格拉斯船长闷雷般的嗓音,“他们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都躲藏在船舱里哪。”
和老皇后牵在一起的歹徒赶忙转身,拿枪威胁格拉斯船长,趴在岩头的特哈立刻扣动板机,那小子脸上猛地一惊,步枪自动脱手,双腿颤了几下,带着老皇后瘫倒在甲板上。
“左转舵!迅速左转舵!”格里菲大叫。
船长格拉斯和卡纳卡舵手急忙转动舵轮;“拉特勒”号的船头指向巨头岩。船中间的拉乌尔仍未挣脱瑙姆。拉乌尔的弟弟从船头跑来支援哥哥,特哈和“牧羊神”一排速shè,但均未击中。二魔王用枪口顶住瑙姆的肋骨,格里菲用火棍点燃插在导火索头上的火柴。他双手擎起这一大捆点燃的炸药,刚一松手,便听到二魔王的枪声响了,瑙姆应声倒下去,炸药捆同时向下坠落。此次导火索不长。炸药刚刚接触甲板就轰地一声炸开,周围的甲板、拉乌尔兄弟和瑙姆顿时无踪无影。
“拉特勒”号的船梆亦遭破坏,它立刻开始下沉。船头的赖尔塔尔水手纷纷跃入水中。格拉斯船长对着第一个从船舱蹿上扶梯的家伙当头就是一脚,但仓惶逃命的人群立刻把他推倒,从他身上跨过去。那几个华海因岛的女人也跟着歹徒跑了出来,她们刚一扑进水里,“拉特勒”号便傍着巨头岩稳稳当当地沉没下去。船沉到水底,水面上还显露着桅顶的横桁。
格里菲探头俯瞰,水中情景历历在目。只见乌塔阿腊在挣脱了连在海盗死尸上的绳索,向水面游来。她刚一露头,便瞅见几尺之外不善游泳的格拉斯船长在渐渐下沉。皇后不顾年老体衰,转身扎进水里,她一把抓住格拉斯,托着他,向仍在水面矗立的桅顶横桁游去。
水面上露出一个个波利尼西亚人的黑发脑袋,其中掺杂着五个棕发或黄发的白人。格里菲端枪准备shè击。“牧羊神”弹无虚发,不到一分钟一个家伙应声毙命,晃晃悠悠地沉入清澈的水底。魁梧健壮的赖尔塔尔水手终于找到了报仇的机会。他们瞅准黄头发和棕头发的脑袋,迅速游上前去。只见,其余四名残余的歹徒被他们连拖带拽地拉进深渊,溺死在水中。
十分钟过后,战斗全部结束。那几个华海因女人已经扒在纤艇的船梆上,还在咯咯咯地哭个不停。赖尔塔尔水手纷纷游到攀附着格拉斯船长和马塔阿腊的桅顶横桁四周,等待下一步命令。
“可怜的老友、‘拉特勒’啊!”格拉斯船长在悲恸。
“用不着这样伤心。”格里菲在岩头高声告慰,“咱们把它打捞出来,再更换一下船身中部的板材,不消一个星期就能重新上路”。他又询问皇后:“您怎么样?大姐。”
“大哥,瑙姆和莫塔乌里他们都去了,可福阿蒂诺又回到我们手里。来ri方长。我要给住在高山羊洞里的所有岛民传出圣旨,今晚都来‘大殿’重新团聚,欢天喜地,庆贺胜利。”
“说起来,这艘船横梁后面的木料几年前就该更新,”格拉斯船长重新评估,“可是经线仪(经线仪:又名jing密计时器或航海表,由于计时非常准确,可用它来确定船在海上的经度或做其他方面的jing确测量,故有此称——译者注)只有等回去以后才能修理。”
正文 第三章 新吉博岛(1)
“您去访问新吉博岛,我还有点不放心。”大卫?格里菲说,“要是您和英国人不放弃强行干预的政策,不允许我zi ;you行动,治理好那里,简直是不可能的。”
在“旺德”号的后甲板上,从布干维尔(布干维尔:此处指所罗门群岛最大的岛屿,现为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一个县,是为了纪念航海家布干维尔而命名的,见前注——译者注)赶来的德国驻外特派员沃伦斯坦自己斟了一大杯加苏打水的苏格兰威士忌,听后笑了。
他讲着一口地道标准的英语:“格里菲先生,我们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您在这个棘手的岛上获得了成功,创造了奇迹。我们保证继续执行不干预的政策。这是一座邪恶的岛屿,他们的老首领科霍像个魔鬼。我们始终收服不了他。他是个骗子,并不愚昧。他是个黑拿破仑——吃人肉、砍人头的拿破仑。您究竟是怎样制服他的,我们始终是个谜。”
格里菲回答说:“实际上,我还没有完全制服他。尽管他时常来我这里,看样子也很驯顺。”
“我们的巡洋舰也不曾取得您这样的成就。德国人和英国人甚至都见不到他的尊容。您是第一位。”
“不,第一位是麦克塔维什。”格里菲否认。
“对,我记得他——是个少言寡语的小个子苏格兰人。”沃伦斯坦呷了一口威士忌,“号称‘排故障专家’的就是他,对吧?”
格里菲点点头。
“据说,您支付他的工资甚至超过我和英国特派员的薪水?”
“大概如此。”格里菲承认,“您看,这是理所应当的,附合他创造的价值。他到处奔跑,那里有纠纷就往那里去。他是罕见的人才。第一次带我登上新吉博岛的就是此人。这会儿他正在南边的马莱塔岛创建种植园呢。
“是头一个种植园吗?”
“整个马莱塔岛至今尚未开设贸易点。现在终于有了我们的种植园。船快进港了——半小时之内。”他说着递给客人一副望远镜,“茅舍左边是船棚。后面是干草棚。右边是椰子干棚。我们已经晒干大量的椰子。老科霍已经相当开化,可以指挥部属采收椰果了。”
“旺德”号直接朝泊位驶去。它随着背后吹来的猫掌风(猫掌风:在小范围内刮起的一种不太大的风——译者注),在水波荡漾的清澈的洋面上懒洋洋地颠簸着。正当季风雨季(季风雨季:指刮西南风的季节,往往伴有大雨——译者注)的最后几天,热带的湿cháo空气又闷又粘,天空猩红猩红的,布满千姿百态的沉郁的云。整个岛面,云雾缭绕,风雨环抱,突出的岬角和岛中的峰峦像黑糊糊的手臂向外伸展着。一道刺目的火红阳光照亮了一个海角,而在不足三里之外的另一个海角上,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如注。
这便是位于什瓦泽尔岛下风(下风:风所吹向的那一方——译者注)八十公里处的湿润肥沃的荒岛新吉博。按地理划分,它属于所罗门群岛。按政治划分,它在德,英势力范围的分界线上,双方各占一半,由两国驻外特派员共同管理。但就新吉博岛的实际情况而言,这种管理仅仅停留在两国殖民办公室的文件上。根本谈不上真正的控制,从来没有。捕捉海参的渔民偶然涉足过这里。檀香木商人吃尽苦头之后放弃了这里。黑奴贩子在岛上拐不到一个劳工,他们在“多塞特”号全船覆没之后再也不敢染指这里。后来,有个德国公司试图在此开辟椰子园,结果,他们葬送了几个经理和一批合同工,被迫撤离。甚至,德、英两国的巡洋舰也未能使土人屈服。传教团做过四次和平征服该岛的尝试,但均被疾病和大刀驱赶出去。其后,又来过许多巡洋舰,又发动过多次和平攻势——但统统败退。每一次遭受轰击,土人们都撤进树林,竟然笑哈哈地观看呼啸的炮弹落在自己的滩头和村子里。因为军舰开走之后,他们重建烧毁的草屋,另起原始的炉灶,是易如反掌的事。
新吉博是座大岛,长二百五十公里,宽一百二十五公里。它的上风(上风:风刮来的那一方——译者注)海岸巉岩林立,既无港口,又无小湾,沿岸一带曾住着几十个交战部落——至少在科霍之前可以这么说;科霍是个凯梅厄梅哈(凯梅厄梅哈:夏威夷大王,于1795……1819年执政——译者注)式的人物,他利用武力和计谋终于将绝大部分部落聚合成了紧密的联邦。他采取拒白人与门外的政策,此举对于他们这种濒于灭绝的民族来说显然是正确的;自从最后一艘巡洋舰悻悻而去,他一直在此自行其是,自立天下,直至大卫?格里菲和“排故障专家”麦克塔维什登上沙滩为止;当时的沙滩已经一片荒凉,曾经立在那里的德国人的小屋、库房和英国人的几座传教堂全都成了废墟。
从此以后,战火燃起,每经过一段虚假的和平,便打得越发激烈起来。麦克塔维什是个面容憔悴的小个子苏格兰人,他既能排除障碍,又能制造事端。他占领滩头后仍不满意,又从马莱塔岛运来丛林土人,沿着野猪出没的小径,向密林深处发动攻击。他一次又一次地烧毁村庄,直烧得科霍失去了重建的信心;后来又抓获了科霍的长子,才迫使老酋长坐到谈判桌前。在这次谈判中,麦克塔维什提出了双方人头对换比率的问题。他扬言,自己人丢掉一个脑袋,就要用科霍的人的十个脑袋来抵偿。科霍受过几次损失,终于明白,这个苏格兰人言出法随,不好招惹,这样,第一次真正的和平才得以实现。麦克塔维什同时修复了小屋和库房,清理了滩外草木丛生的土地,建起种植园来。不久,塔斯曼湾的珊瑚岛开始流行黑麻疹(黑麻疹:一种十分严重的麻疹,疹块往往出血——译者注)。土人巫医一口咬定是格里菲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