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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慢慢远去的背影，伊好抚上脸颊，感觉上面的灼热。远处的男孩，边走边踢着路面，干净的大道上根本没有石子。每走几步，他就习惯性地跃起，拽下树尖的叶子，然后再奋力掷出去。。。
想起刚才漏跳半拍的心跳，脸上不自觉地又热了起来。眼前浮现他刚才与她近得只有几厘米距离的脸，真实而又清晰。浓黑茂密的剑眉，只有边角处才能看得见发根，挺直的鼻梁，偶尔戴眼镜的原因，上面有斑点大小的框纹，鼻翼较大，跟他的性格一样张扬，喜欢微呡的嘴唇薄厚得宜，洁白的牙齿伴着它是他习惯性的嘲笑模样。
这样精雕细琢的一张脸，也有温柔的时候，载着她沿着盘山公路回家的时候就是。他的眼睛。。。嗯，黑亮夺目，仔细看过去，有一种慎人的魔力，越看越深，像是能把你吸进去。
说到长相的时候，大家都爱比较单厉杰跟顾延廷。伊好一直迷迷糊糊的，今天才发觉了俩人的不同，单厉杰像是一幅沙画，轻轻舞动手指，随意写出的美景，柔和随性，看起来舒适惬意却不知好在哪里。顾延廷则是像雕塑，每一道痕迹，每一个轮廓，都是刀子深浅不一地刻出来的，深刻而醒目，每一个地方都扎眼得不容忽视。
伊好觉得恍惚，突然冒出的想法让她不知所措，尤其是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那张脸。她不想去想，努力用各种杂事来打乱思绪。回到家后，容奶奶摘菜，她也摘菜，容奶奶做菜，她也做菜，容奶奶上厕所，她也紧跟在后面，站在厕所外面等着。。。一整体过去，容奶奶觉得这孩子不对劲了，赶紧跟莫老爷子报告。
莫老爷子将眼镜提了提：“是为中考的事吧。”他明确地跟伊好说过，让她上一中的高中部，南城最好的高中，但从伊好现在的成绩来看真有点难。
“可能是吧。”容奶奶坐了下来，试着劝他，“孩子毕竟还小，学业也不用逼得这么紧。我看伊好她每晚都学到十一点多才睡，身体怕是吃不消。到莫家的这几年，虽说吃穿用度上好了不少，但这孩子也没见胖起来。咱家尽欢就不说了，你看徐家那小姑娘，也长得粉嫩可爱的。”
“个头倒是窜了不少。”老爷子倔强地说，他的孙女能比别人的差？不能够啊！至少这丫头的个子争气，比徐家的丫头就高了两三公分。
“那是莫家的根好。”容奶奶适时地奉承一下，老爷子果然很受用，微笑着眯了眯眼睛，轻咳了一声说：“我就这么两个孙女，从很多方面来说，女孩子本来就弱些，如果我现在不对她们要求高点，以后莫氏的担子要交给谁！”每每说到这个问题，老爷子就不住地叹息，叹息归叹息，这个心病一辈子恐怕是真的都解不了了。
“她们总是要嫁人的。。。”
“休想！”老爷子知道她要说什么，果断地打断了她，“莫家的东西只能是莫家人的，谁也休想拿走莫家的一草一木！”老人气得直发抖，一口气没吐顺，剧烈地咳了起来。容奶奶赶紧走过去，一手抚着他的背，一手从怀里取出手帕接他咳出的秽物：“不行就不行嘛，犯得着生这么大气，一只脚都已经踏进棺材的人了还这么气盛。”
“别说一只脚进去了，就算我已经躺进去了，外姓人也不准占莫家的东西！”
“好好好，不占不占。”容奶奶了解他的脾气，在这个问题上也不愿跟他争，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爷爷。”莫伊好站在门口，小脸煞白煞白的，脸色极是难看。她微低着头，却还是看着爷爷。老爷子没想到孙女的突然出现，刚才的硬气转而平静下来：“什么事？”
“我。。。我刚上楼，听见爷爷的咳声。。。所以。。。”她说得断断续续，是因为，她撒谎了。她早就站在门口，他们的谈话她听得一字不落。
“伊好，你爷爷有我看着，你去睡觉吧，都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上学呢。”容奶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怕老爷子再说出什么逼迫她的话。看着伊好瘦削的身子，确实长高了，确实还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样子，老爷子不忍心再多说什么，对她点点头，示意她走。
人生就是一座山，你付出了多少努力，走了什么路，就注定了你站在什么样的高度，看到什么样的风景。很多时候的得不到，仅仅是因为，你做得还不够。没有人确定高处一定好，也许只是因为到达的人少，也也许它真的很好。
此时的伊好觉得，她得不到爷爷的爱，跟尽欢相等的爱，是因为她做得不够好，最起码没有爷爷想要的好。
“爷爷。”伊好去而复返，一声轻唤让老爷子精神一震，一个老人，一个饱经风霜阅人无数的老人，最喜欢看到的表情无非就是此刻女孩脸上所展现的：充满希望而又斗志昂扬。伊好憋红了，双手交叉扣在一起，狠狠捏了一下，才将羞涩暂时抛在了脑后：“爷爷，我一定会考上一中的高中部，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待俩位老人有所反应，鼓起的勇气已经全部用完，伊好风一样的转身跑走了，不远处响了一声轻轻的关门声。
老爷子捏着手里的杯子，严厉却又微带笑意地说：“这孩子，真不懂礼貌，我还没让她走她就跑了。”
“有骨气！”容奶奶比老爷子诚实，给的评价极高。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家的人。”
“。。。”容奶奶瞥了一眼老爷子，心里鄙视道：真是老小老小，越老越小。。。
第 009 章 突然心动4
自从在爷爷面前夸下海口之后，伊好更加拼命的学习，上课听讲，下课做题，她还报了个十天的冲刺班。为了这个中考，她花了十足的力气，加上她底子很好，成绩上升得也快。最近一次的模拟考她已经冲进了班级前三，保持这个名次的话，进本校高中部问题就不大了。
学习给她的乐趣越来越多，尤其是爷爷看着她逐渐上升的名次笑得很开心的时候，她的幸福感也翻倍地增加。所以，她没有停下脚步，她要更努力，跟尽欢一样，跟单厉杰一样。
想起单厉杰，自然地想起另一个人，那个喜欢说自己比单厉杰长的好的人。最近忙碌的学习压制住了那小小的悸动，就算再次坐在他的车上，她也能做到搂着他的腰专心思考着她的电路图。
“伊好，帮个忙呗。”顾延廷故意与另外俩辆车子拉开距离，小声地对后面的人说。
“最近我也需要用钱。”伊好委婉拒绝，顾少爷能这么温柔地说话，铁定了是要借钱。可惜，这是她真的是帮不了他，再怎么温柔讨好都没用。
“你先借我，我尽快还你。”顾延廷的逻辑就是有点问题，他觉得跟单家兄弟或徐慢借钱都很有辱他男子汉的气概，却不介意跟莫家姐妹俩个女子借。伊好很善良，愣了片刻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顾延廷前几天得罪了莫尽欢，丫头已经几天没搭理他了，他只好求救一直很好说话的莫伊好。即使伊好拒绝了，但以他对伊好的了解，努力下还是有希望的，“我真的有急用，先借我吧。”
“8月中旬我就要，你能还得了吗？”伊好觉得他这话不太可信，顾少爷的信誉记录真的太不好了，莫家姐妹借给他的钱到现在都是有出无进啊。
“行！保证还！8月10号前一定把钱给你，外加一份利息。”
伊好犹豫片刻，见他期待地看着自己，心下不忍，叹了口气：“好吧，利息就免了。”
“我就不去你家拿了，免得麻烦。你把钱带到学校，周一放学后我等你。”顾延廷说的麻烦她不太懂，但她知道，他说“麻烦”大多时候是表示他不愿意说。伊好觉得没有深究的必要，便答道：“嗯，我去车棚找你。”
知道伊好这是答应了，顾延廷开心地吹了个口哨，挑衅地对着身后抛了个眼色。莫尽欢使劲地拍了一下单厉伟：“快追上他们，顾延廷怎么就是那么欠揍！”
看着前面俩辆疾驰而去的车，单厉杰仍是慢悠悠地踏着节奏踩车。徐芳菲捋了捋额前的乱发，张望着前面，疑惑地问：“厉杰哥，咱不追吗？”
“为什么追？这样骑不好吗？”他微笑着回头，视线刚停在徐芳菲红扑扑的脸上，给了个笑脸，很快又转了过去。
“嗯。是挺好的。”她单手围着单厉杰的腰，另一只手随意地扬起捕捉风的感觉。也许是太舒服了，有点困，她的头渐渐向右靠，再靠，慢慢落在一个坚实的背上。终于安心了，她得意地笑，任微风带走最后一片疑惑。
尽欢睡觉前有喝牛奶的习惯，每晚十点半她都会准时从楼下拿一罐牛奶上楼。今晚比较特殊，同学借她的一本小说明天就要还了，她只好开夜车看小说。等她看完男女主角终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之后，一看时间，居然已经凌晨一点半了。这个时候下楼，她怕弄出点声音打扰了爷爷他们睡觉，爷爷和爸妈的房间在一楼，她和伊好的房间分别在二楼的两侧尽头。
辗转了很久，仍是压不住想喝奶的**，怎么睡都睡不着。最终，她还是蹑手蹑脚地开了房门，光着脚丫子下楼，这样声音会小点。她顺利将牛奶拿上来并没有将任何人吵醒，正准备往房里钻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的地板上透出一点光，很弱很弱，一看就知道是台灯的光。
握着手里的牛奶，尽欢有点小小的兴奋，瞌睡虫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她慢慢走向对面，她不敢敲门，只轻轻唤了几声“伊好”。
伊好正准备睡觉，刚将钱拿出来正欲揣进书包里便听见了尽欢的轻呼。她也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开了门，见是尽欢，无声招呼她进来。
“怎么到现在还没睡？”尽欢压低声音，坐到床上，翻看伊好的书本，本想看看她的复习资料，却从里面翻出一沓零钱，“顾延廷又跟你借钱了？”尽欢知道，伊好没有花钱的习惯，更没有花这么多钱的习惯。
伊好将桌上的最后一本复习资料整理好，顺势坐到床上，双腿盘坐，手托着腮看着尽欢：“尽欢，你为什么对顾延廷这么好？”
“什么？”尽欢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夜这么静，伊好睁大眼睛点了点头，表示她没听错。尽欢思索了片刻，也学着伊好手托腮，视线转向灯光，缓缓地说：“大概是因为只有他和我是一个人吧。”
尽欢拧开奶瓶，灌了一大口牛奶，那股酸酸甜甜的味道进了胃里，她故意砸吧了下嘴巴：“在你来之前，在我们还很小的时候，单厉杰也像普通人一样，只懂得保护单厉伟，徐慢还没有现在这么懒，还知道牵着徐芳菲的手走路。只有我跟他是一个人，不需要抢玩具，也不需要分享，也没有哥哥疼。“
她记得，那时候的顾延廷跟她一般高，他对她说：”莫尽欢，我做你哥哥吧。 ；”莫尽欢摇摇头：“不行，我要做姐姐。”
“我比你大。”
“不管！”莫尽欢倔强的很。
最终，谁都没做成谁的哥哥或是姐姐，但是，俩个小人之见却达成了一种默契：他们是联盟。联盟就意味着分享，是的！是顾延廷教会了她分享。联盟意味着互助，顾延廷像个小男子汉，莫尽欢做一切男孩能做的事，顾延廷需要钱，也只需要一句话。
他们虽然经常吵架，大多数对话都是互损。这是一种相处模式，尤其适合一些脾性相同却又惺惺相惜的异性身上。尽欢知道伊好的疑问，又喝了口牛奶：“还有，某些方面我挺佩服他的。我们这群人里，只有顾延廷挨打的时候不会跑。无论他爸妈拿什么打他，他都不哭不跑的，我觉得他最有骨气。”
几年之后，尽欢才知道，坐在她对面摆着同样姿势的女孩也是那种她认为的很有骨气的人。
“就这些？”伊好往后一躺，测过身子面对着她。
“还要怎样？”尽欢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她连灌了几口奶，将空瓶子放在桌上，也躺了下来。
“你喜欢顾延廷吗？”
“哈哈。”尽欢像是听了个笑话，忍不住笑出声，伊好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指着楼下。尽欢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笑了，伊好才松开手。尽欢抚了抚胸口，无奈地说：“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嘛，用顾延廷的话说，我就是他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