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化疗的副作用终于出现了。我开始严重的脱发,厕所里,卧室里,客厅里,都能隐约的看见黑黢黢的一片发丝。这可能就是他留在我身旁的代价吧。
对于一个青春大好的女性来说,我不能忍受逐渐开始稀疏的头发,失去我那曾经飘逸浓密的长发。
很快,在医生要求住院治疗之前,我就拒绝了再接受化疗。我实在无法想象我怎么可以顶着光溜溜的头皮站在他这样一个金光闪闪的青年男人身旁。呵!那时候,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再没有去医院,偶尔在他的陪伴下,出门晒晒太阳。他也努力撑开眼皮,在里面装满笑意,哄我。
但是我竟没有发现,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居然暗自神伤,望着那女孩久久不能自拔。
一个太过强大的念头占据了我的思想。
回国!
我想我不应该再这么自私下去,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他还会鼓起勇气再回到那片土地么?死亡离我真的太近了…………
我扯着笑脸告诉他,我要回到那丝毫没有回忆的故土去看看。
一开始,他拒绝了。他告诉我这里的环境更适合我的治疗。
经不起我再三恳求,他终于答应了。我们搭上了最早的一班飞机。
中国。
他带我踏上了那个故事发生的□□,f中。他说这里几乎没有变化,他很自然的给我演绎起存在他脑海里的片段。然后片段又连成画面,在我眼前呈现出清晰完整的故事。
他带我走遍了那个城市中他们曾经足迹遍布的每一寸土地。第一次看到姚莫莫家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心中油然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
曾经他就在这片屋檐下,那时候的他是该有多么的悲伤啊。我用余光扫视他的眼眸,并没有发现我自以为的悲伤。
时隔多年,悲伤逆流,从眼里到心里。这才是最残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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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2)
第六章(1)
两个相爱的人,总会在不经意间,穿过重重障碍,重新再回到平行时空。
半年后他终于又回到了他们的平行时空。地球有引力,所以相爱的人在靠近。我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他们的距离在靠近。
他迫不及待的使用一切方法,向全世界宣布,他回来了。
回到中国的第一百八十九天,一张请柬,让他向她的世界打开了缺口。我从没有看见他如此热衷于社交活动。
我看到他在卧室的镜子前,摆出各种各样的表情,后来在花领带和纯色领带之间,他选择了纯色领带。或许他单纯的认为像姚莫莫那样简单的女孩,会更喜欢那条纯色领带。其实,在我眼里那条花领带更适合他。
直觉告诉我,她正在向我们一步步靠近。
那一晚,他喝得醉醺醺的,没有了往日的平淡如水,他嘴里不停的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心里有一个声音要让我告诉他:错的从来就不是你,不是你,或许是我。或许只是因为命运。
酒精发酵,变成几颗晶莹的泪水滑落眼角。这样的他,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好在很快他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而在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我终于见到了她———故事中不可或缺的女主角。
他曾经说过,他爱她的阳光,爱她的天真,爱她的任性,爱她的一切一切……
可当我见到她的时候,他所钟爱的这一切早已经面目全非。但是,我却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因为他相信她还在等着她。而我只是相信他所相信的一切。
当年他眼中清澈如水的少女眼中多了些沉郁。她对我有些嚣张的敌意,这让我更加笃定,她在等他。
或许我并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和他一样执着的人。
我想他们始终会走到一块的。像故事里的公主和王子一样,然后一起幸福的生活在城堡里。可是我偏偏很意外的成为了这个故事中的绊脚石。
在这个他渴望已久的平行时空里,他没能再举步靠近。他们之间的误会在我看来,其实是很容易可以解释得清的,不论是谁都应该得到谅解。
虽然说在爱情与欲望的纠缠下,他们的误会被无限的放大,但他们唯一的问题是没有人愿意先低头。或者是因为我的存在,加剧了他们破碎的程度。
回到中国的第二百二十四天的凌晨,他还没有回来,窗外已经微雨缥缈,他怕雨,他会迷失。带着担心,我决定出门找他。
下一刻,我看见的他如此落寞的蜷缩在走廊的角落里,嘴里还在吞云吐雾。我伸手拂去他戎制西装上还泛着光圈的雨珠,第一次把他抱在怀里,他没有拒绝。
我们就像是两个互相寄托依思的旅人。两个命运一样悲惨的人注定是无法走在一起的。我们黑暗的生命需要阳光照射。
我已经找到我的阳光,而他的阳光呢。那么就让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帮助他找寻他生命里最后的阳光吧。
那天晚上,我受了寒,病痛加剧,进了医院。他终于再将生活重心转移到我的身上。我很羡慕他们的缘分,在这种情境之下,我们再次相遇。
不像我预料中的那样,他的脚步没有在我的视线中向她迈去。也许是因为我,也许是因为她身旁的那个男人。也许……
而这一刻他已经扶着我转身离去,走出几步,我回眸,正好对上那双在故事中曾经充满天真的眼睛。从她的眼里,我看到了他们遥远岁月里最本质的情感。
月光洒满大地。病房里,我远远瞧见他凝望着那间病房。此时此刻,他的表情浮现在我的心间。
下一刻那间病房里已经陷入一片昏暗。或许,他想见她。我走到阳台上,以便我能更好的欣赏到他十分笔挺的背影。
又来了一个人,是她身旁的那个男人。我没有办法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秘密。这个雪球已经越滚越大,已经容不得我们再错下去了,一切运动轨迹,还是要回到轨道上。
我们三个人最终要有一个人先走出那一步。而她和他一样高傲,所以我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拨通了那个他从来没有拨通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女子有些低沉的嗓音。
…………
房间里的灯光逐渐变得刺眼起来。五年的时光弹指一挥间。
姚莫莫的感性驱使她的眼中满含泪水,眼前的这个女人,依旧优雅。生命的气息却如此微弱。最渴望得到爱的人,正在妄图用爱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
五年了,姚莫莫终于解开了她的心结,终于知道那个属于她的答案。
只是她和他还有可能么?
五年的生疏,已经是他们之间难以跨越的长江黄河。
何况,他们之间已经远远不止误会那么简单了?
告别了唐佩珊,姚莫莫决定提前办出院手续。她没有办法做到在知道真相后,仍然装作若无其事的和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呼吸一样的空气。
第六章(2)
临走时,对床的阿姨还没回来。也许某一天,她还真会怀念阿姨絮絮叨叨的声音填充她空虚生命的时光。
离开病房时已经是晌午时分,虽然已近深秋,大树上的叶子依旧苍翠。姚莫莫停驻在住院部的门口,环视一周,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些什么。秋风萧瑟,才让她感觉徐徐秋意。
姚莫莫很快便置身于寻找工作的大军中,她向一家规模较小的编辑室——sw(so what!的简称)投了一封简历,表达了她迫切想成为一名专栏作者的想法,其实应该说是迫切想要拯救深陷泥潭的自己。
姚莫莫从小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像雨果,像莎士比亚一样具有影响力的作家,却十分阴差阳错的放弃了理想。现在她试图想要找回曾经的自己。
同时她决定趁着间隙,逃离这个城市几天。临走时,苏芮还卧在沙发上一边心不在焉的提醒她注意安全,一边还乐此不彼的对白枫实施一系列报复行动。
在火车站的售票窗前,姚莫莫下意识的买了一张开往c市的绿皮火车票。
车窗外,已经□□的行道树纷纷向后退去。只是那年夏天,它们还是那般郁郁葱葱。
那年夏天姚莫莫没有依约找到严珏。在那个学生没钱使用昂贵手机的年代,找一个人其实是一件挺困难的事情。唯二的办法就是家里的座机和家庭住址。
和严珏一样的是姚莫莫没有打通他们家的座机,直到那个她仍然熟记的号码终于变成空号。家庭住址就成了姚莫莫唯一的努力方向。
在a大开学半个月后,也就是姚莫莫在a大的体院打听了半个月后,终于证实严珏没有来报道。
大学的军训时间比高中的要长很多,整整一个月,当然姚莫莫并没有能按耐住那么久。中途她就冒着被教官发现的危险坐上了c市的回程车。
她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第一次去严珏家竟然会是因为找不到他。严珏的家安在南美路近郊的一个大院里。朱红色的油漆大门外,还系着条看起来异常凶横的小黑狗。
拍了好久的门,后来还是对院的一个老太告诉她,他走了。
从此不知去向
…………
回c市的路程并不长,个把小时。车站外落了一地的枯黄树叶。踩上去还会不时发出一阵沙沙声。
久违了!
站在已经被风雨侵蚀地伤痕累累的家门外,姚莫莫望着屋檐下的角落愣了好久。才从包里掏出一把陈旧的钥匙。
举步向里走去,发潮味迎面扑来,小院里的梧桐树已经从当初的小树苗长成粗壮的大树。屋内仿佛传来一阵如银铃般轻快的笑声。
她突然发现自己开始十分想念远在重洋的父母。最亲近的人,往往最容易被忽视。如果当初她早一点知道严珏会因为命运而去了墨尔本,那会不会今天的结局就会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又如果当初是自己选择了去澳洲,而是严珏留下,她是不是就要背负严珏今天所背负的一切呢?
没有假如,没有一切设想的,才是生活。
姚莫莫拿出手机,手机上显示着五条邹洺打来的未接来电。她没有回拨,而是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好一会儿,才听到姚妈妈依旧慈祥温柔的声线。
“妈”,姚莫莫说,“今年春节,我去澳洲陪您们”
事实上,自从父母移民澳洲,姚莫莫就已经很久没和他们在一起过年了。读书的时候,暑假比较长才会去那里待一段时间。上班了,忙起来了,已经大约将近两,三年没见面了。平时连电话也没有几个。
电话那头停滞了三四秒,才出声,“莫莫啊。爸妈过得挺好的。年假也就那么十来天,飞来飞去的,累。要是有时间,多处处对象。你过得好,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
呵!过得好啊。
在家过了几天没有人打扰的宁静生活,姚莫莫都快不想离开了,只不过现在她收到了sw的实习邀请。
几年没回到c市,周围已经快要被高楼大厦覆盖了。漫步在其中,飘飘然。可是怎么就走到这儿了呢?
见证了这一切故事的□□!——c市f中
这个篮球框下有他们美好的回忆。还有几个师弟正在球场上重演他们曾经的青春。
球打偏了,咚咚咚飞到她脚下。一如当年,她习惯性的捡起球,朝那个熟悉的背影抛去。
这个世上居然有这么相像的背影。那个背影转身,她先是一滞,是他。
白色的球衣,熟悉的号码。是啊,她早该想到的。
他再次向她走来,当初的少年已经变成高大伟岸的青年,岁月改变的只是他越发俊秀的脸庞,雍容的气度。
他说:“你终于来了。” 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她身体僵住,“……嗯”
她任凭他牵过她的手。
他说,“你都知道了?”
“……嗯”。严珏,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对不起。在那些让你伤心的年华里,没能陪在你身旁。
坐台上,他抬起头,看着西沉的太阳“那真是我最绝望的一个夏天。”目光里已经找不到那年夏天,命运对少年的残酷。
昔日的恋人,终于再次相依。
而他的肩膀依旧如此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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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尽头
第七章(1)
晚上,医院来了通电话。唐佩珊病情加重,严珏连夜赶回去。
候车室里,姚莫莫对严珏说了他想说,而没能说的话:“去吧!不管你爱不爱她,她都是你的责任。不论你做任何决定,我永远都会支持你。毕竟我们已经成为过去。”
“……”他没有回答,转身,消失在拥挤的人潮里。
三天后的晚上七点,姚莫莫终于也回到了那个时空。楼道里的灯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