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躲到天云山,不是修炼就是各种酿酒。很快,人们便知道,天域派不单单只收徒修仙,还药酒闻名,凡人生病去讨得一杯酒来,不仅能酒到病除,还能强身健体。很快的,求药酒的人络绎不绝,逍无非便安排门下几名弟子每日帮忙接待,求药的人只要给出他们所能提供的药材便好,有钱人可能用药材交换,穷人可能用几棵山上的野草交换,都是可以的,自愿就行。
我又把他们交换的这些杂七杂八的材料,酿成了各种药酒。
每每酿出新奇的,便让纸鸢把他们捎给了北海道人,新品往往令他惊喜,夸我是食饭大王,酿酒奇才。倒也是,我现在一天到晚被若儿各种美食供着,才这样消停乖乖地不停酿酒。
北海道人说,这是积福,对我的修行是非常有好处的。只是,他不忘提醒我,什么时候跟夜神神君说一声,让他去瞧一瞧那个冰泉湖,爱药成痴的他非常想研究一下这个冰泉湖都有哪些奇效。
我还好意思找夜神吗?虽然每天白日里,对着桃林发呆,晚上对着夜空里的星星发呆,都会想他。
但我好像没有理由去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节
这一天,我刚刚酿完一坛清莓酒,不料还没封上坛口,一记火苗飞来,顿时把清莓酒烧个干干净净。
我冷着脸转身。
却是一身妃色宫裙,怒气冲冲的银凤公主。
“夜神神君在历情劫的时候,最后是我求了东华大帝的‘绝忘丹’给他,他才堪破情劫,这次,他自告奋勇去虚空抓堕魔的穷奇,居然向天帝天后提出,等他回来便解除与我的订婚……我堂堂凤凰界公主,他要下凡,我陪他下凡,他要几次三番地救你,我也忍了,可是,这次你破坏本宫的婚姻,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便让你从三界里消失。”话音刚落,她便一粒火灵送出,赫然便是吞噬了水神仙君的那枚。
我抬手先设了个结界,外面的凡人便不会被我们的法术伤到。
火灵很快变成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朝着我吐出一大团火焰,我也是水属性,能划出一片冲天的海浪抵挡,可是,连主管“水”的水神仙君都被火灵吞噬了,我也只能是勉力应付了。
火灵吐出的火势一阵大过一阵,铺天盖地,我渐渐支撑不住,这时,青龙的影子便又跳了出来,爪子一伸,便将火凤凰的翅膀抓住,很快便掉落几片硕大的凤羽。
银凤公主又惊又怒:“他居然把他的本命魂给你,若是本宫将你烧成灰烬,他便也不复存在!辰哥哥,你也太可恶了!”
她挥手把火灵收了回去。
走之前,又恨恨地说道:“他不带本命魂,也敢去抓魔王穷奇,必然是凶多吉少,你等着天帝天后的泼天大怒吧。”随即又恢复一脸高傲,踩着绯红的云朵离去了。
我呆住了。
然而很快,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找到他,找到他,找到他。
我飞去找北海道人,可是他也不知道虚空在哪里,而且,就算我去了,也只是去送死。
这天上地下,唯一能救他的只有天上的了。
我冲到了天庭,在门口便被直接带到了天帝面前。
“孤有三子,辰不用接替这天帝之位,孤便按他心意,去做一个闲散的夜神。这次,却是为了求孤解除婚约,便拼着灰飞烟灭的危险也要去。你可知,你罪孽深重?”天帝的眼神犹如闪电,威压如重重天雷,让我连背也直不起来。
“请天帝把他的本命魂收去救他。我愿从此不再见他。”
“念你修行不易,这便去吧。你若违背誓言,便立刻打回原形,并入轮回百世之苦。”
我把夜神神君的魂魄吐了出来,天帝虚指一点,便收了那条青龙影子。
我失魂落魄地从天庭回来,度日如年,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安然回去。
只求他平安。
直到北海道君辗转托人询问,才知道夜神神君已经抓回魔王穷奇返回天庭了,只是伤势很重,一直昏迷不醒。天帝已经派药司为夜神神君制药,只是有一味药草叫冰光长在极地冰棱底下,只有属性为水的神仙才可勉力一试,目前水神仙君之位空缺,因而一时无人前往。
我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找到这个叫极地的地方。
漫天的雪花不断,触目所及的就是冰山,一时也不知从何寻起。只好放开神识,一处一处地寻找。
这里没有昼夜,只是一直都是这样遍布的白光,我的眼睛逐渐结上了一层灰。
又在极地里待了许多天,手脚的皮都硬了,从最初的流血再结痂,伤痕累累最后磨成了厚厚的死皮,以及皮肉外翻的大口子。
但是总算感觉到在慢慢靠近冰光了,于是我加紧速度,有点害怕在找到前我的双眼会看不见。
等我循着神识,一直下到很深很深的地下冰洞里,终于看到一束极强极耀眼的光,只是,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药草冰光吗?
我伸了手过去,便见到光如剑尖,划开了我的手腕,血流如注,渐渐地把一束光浇灌成一朵艳丽的红色花朵。不知流了多久,花朵慢慢枯萎,最后结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小果。一时,浓郁的香气弥漫。
我把冰光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放入原来装回魂草的瓶子里,贴着胸口的地方放入怀里。
只是眼睛有血泪淌出,眼前的白光终于都成了黑暗的一片。
两只手摸索着往洞外走。
已经忘记是第几次昏迷了,有时摔倒会磕破皮,流血,但是还能继续走,但有时摔得严重了,便会晕了过去。
我很着急。就怕超过了瓶子所能保鲜的十天期限。
忽然,听到可疑的脚步声,我顿时全身警觉。
很快感觉到有人的气息,一个清澈的男音响起:“小沙子,你拿到冰光了?”
我沉默,这是个陌生的声音,可是怎么会叫我“小沙子”?他似乎知道我为何而来,而且,很可能跟我同样的目的。我暗暗凝聚身体里的最后一点灵力,打算发现不对就先发制人。
“小沙子,别紧张。我是辰的大哥,我叫幻熠。你忘了,我也刚刚历劫结束,你叫我冉青熠。”
这下我真正发不出声音,惊呆了。
幻熠一边抱住我往洞外飞并痛心地输入源源不断的灵力给我,一边长话短说。他是天帝长子,虽然已经是至高无上的上神,但仍需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方可成为天帝。此前,凡人冉青熠便是他的其中一劫,连北海道人都不知。
“当冉青熠这一劫算什么呢?”
“叫炼心,即心智锤炼,信仰坚定,以后再慢慢和你细说。我刚历完劫返回天庭,便得知三弟病重,因此赶来取冰光,却没想到你先拿到了,只是你伤得这样重,尤其是眼睛……跟我一起回天庭治疗吧。”出了极地太虚之门,他便要带我一起走,被我谢绝了。
只是把冰光交给了他,让他先去救人。得到他灵力医治的我已经复原了大半,我只要再厚着脸皮回去找北海道人便好。
冉青熠也就是幻熠,他是知道我的倔强的,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先回天庭救人要紧。离去前只说,尽快会来找我。
北海道人似乎对我常常受了一身伤回来习以为常。皮肉很快彻底好了,只是眼睛受损太厉害,一时还不能睁开,又怕光,便用一条布遮住。
这样,我便做不了什么,只好每日打坐。
只是,有一日,我突然感觉一阵心烦意乱,神识一开,感觉到欧阳楚可能遇到了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节
按照神识指引,我很快到了一个地方,原来是一群人正在围攻欧阳楚,已经把他打得奄奄一息了。
“呦,又来了个小姑娘,虽然是个瞎子,可长得更美啊。兄弟们把这个洛逢霖给我解决了,这两个小姑娘嘛,我都要了——哎!”
土匪头子的哎呦还没发完,便被打晕了过去。很快三五下,我把这群人都打晕然后施法全扔到某个敌国军营里。
躺在地上的便是欧阳楚了,我感觉到了护魂玉发出微弱的光。不远处却还躺着一个女子,只是见到我,便赶紧哆哆嗦嗦地把纱巾戴上,我刚要上前,她却一瘸一拐地走掉了。
背影似乎很熟悉。
得到灵力救助的欧阳楚很快醒了,却是一点也不惊讶我的到来。
我不知道他的表情,却是知道他清润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喜悦:“水儿,你总算来了。”
我讶异。
他才告诉我,原来他是带着记忆投胎的,只不过又等了这么十几年,才总算长到与原来一般高度的皮囊。
我却不知道人间已经过了十几年,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他握住了我的手,只说很好:“只是水儿,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简单说是被草药弄伤的。
他希望我留下来。其实我也是这般打算的,因为担心他是凡人,刚才不敢一下子输入太多灵力,怕他承受不了,所以需要多待几天才能帮他治好,也顺便了解下他现在的生活。
欧阳楚现在叫洛逢霖,是个行走的药师,走到一处喜欢的地方了,便住一阵子,养花,种草,采药材,医治村里人,我听着他声音里由衷的淡淡快乐,发觉他是真心地过得自在,只是他又说:“很小的时候,父母便双亡了,从此我便开始四处寻你。现在,总算让我等到你了。”
他知道我爱吃,便此后天天,一天的时间里倒是有一大部分的精力是给我做各种精致的吃食,我一边吃一边感叹这种厨艺也就天上的食神可以媲美了。于是,都忘记了要回去。
同时,他还钻研各种医治眼疾的书籍,每天给我各种恢复眼睛的医治。我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却也不耐烦一天到晚往我眼睛里折腾,便愤愤地一边往嘴里扔桃花糕,一边说,你是嫌弃我是瞎子吗?
“其实,我倒是担心你眼睛一好,很快便离开我了。”
我听出他的低落,便假装没听懂,笑话他说,是不是他现在长得很难看,担心我看到了不要他。
他却抓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你摸摸,一样的玉树临风。”
我摸到了眼睛,故意说:“两眼肯定是长得太开,不好看不好看。”
摸到了脸,揪了一下:“脸上没有肉,不好看不好看。”
摸到了鼻子:“太高太高,不好看不好看。”
摸到了嘴巴,还没说不好看,他却轻轻往我手心里亲了一下。
痒痒的。
我愣住了。
他又亲了一下,这次很慢很慢,也亲了许久,才问我:“水儿,你能嫁给我吗?”
“我只要你陪我一世。对你来说,不过眨眼之间的时间,可是为了这一世能和你在一起,我选择了带着记忆来投生。水儿,你一直是我的愿望。从我第一眼在碧云阁里看见你,便再也忘不了你。前尘往事我都选择了遗忘,此生开始重新做人,只是做人的意义却只是为了你,只盼着能再见到你。水儿,你嫁给我好不好?”
我无法回答。
这一夜,我躺在石条上,静静“望”了一夜的星辰。
他没有催我,只是第二天早晨,仍然温润安然地给我准备了早餐,带着清晨的清新味道,柔声叫我:“水儿,来吃饭。”
给我梳发、描眉。
给我采摘新鲜的花儿放在瓶子里,即使我看不见,也是天天换。
走了好几个村,给人看病回来,会带回来一块他觉得我会爱吃的糕点。
他睡在屋外简单搭的小床上,却仍然常常看我有没有盖好被子会不会着凉……
我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那对老夫妻,曾经想过的简单的生活。
我想着永远不再见那个人的誓言,忽然流了泪,欧阳楚走了过来,默默地替我擦拭。只是,我的泪却怎么也停不住。许久,我轻轻地跟他说:“我愿意。”
从答应他开始,欧阳楚便开始忙碌起来。是的,我还是习惯叫他欧阳楚,他说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我开心。
他会天还没亮便给我做好饭食,放锅里热着,然后走一天的路去给我挑一只小簪子。
他说不能委屈了我,所有婚嫁的细节都得一一到位。大到两人的结婚礼服,小到一对烛子,他都得自己去挑选。
每天,都能感觉到他的春风满面,声音里都不自觉带着笑意。欧阳楚,我嫁给他,他是很高兴地吧。只是,我的手里始终攥着一千多年前,某个人送我的碧玉簪子,那个我自从知道只是他的一个梦起,便藏起来的簪子。
某天,欧阳楚又出去的时候,幻熠寻了过来。
我淡淡地笑着告诉他,我要嫁给欧阳楚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