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肖雨拉到自己的身后,挡住他,还没有跟吴旭讲话呢,吴旭已是一脚当胸踹了过去,刘姨始料不及,这一脚的力度不轻,她胸口一阵剧痛,身子往左一歪,吴旭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将肖雨揪了过来,肖雨惊恐叫道:“阿旭,阿旭。”
被他抱起的时候往房间走的时候,肖雨看着勉力撑起来朝她走来的刘姨,只说道:“刘姨,帮我通知有东,电话是139XXXXXXXX,求你一定要通知到他。”她也不知道刘姨会不会这样做,亦不知道她能不能记着那一长串的号码,只知道一路晃动着被丢到床上,紧接着吴旭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她的唇被他狠狠的堵住,总觉得胸肺间的空气都被挤空似的,喘不过气来,却又断不了气,恍恍惚惚中,还能听到裂帛之声,格外刺耳,最怎样也比不过他耳畔急乱的*。
她身子免不了一阵又一阵的痛,紧缩着,却又叫他强悍地霸占着,痛到极致反而麻木不堪了,只知道他一次又一次的*着自己,那付身子像不是自己的,她的灵魂脱离了身子,在半空中冷冷地目神着这一切,她隐约听到有人在跟她说话,那人的声音阴阴冷冷地,肖雨问她,你是谁?她笑了笑,毫无一丝温度,你说呢?肖雨骇然,你是来带我走的吗?我不走,我不要走。那人还是笑着,这真是由不得你,你的时限到了,也该走了。
我要见有东,我还没有见到他,我不走。她叫器着,手脚皆被缚住,她看着那个人,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肖雨腹内一阵翻涌,只喃喃道:“鬼,鬼。”那人的声音还是笑着的,道:“你猜对了,我来带你走的,走吧,走了你就不会痛苦了。”肖雨看到她身后站着两个人,一黑一白,她心想,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她全身不可自遏的颤抖着,不断的嚷道:“我不走不走……”
她只想到纪有东,拼命的叫着纪有东的名字,眼前一片白光晃过,她本能的想拿手去挡,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只得嘴巴能动,张大着,呼呼的出气,意识里只记得纪有东。
那股阴恻恻的感觉持续不散,待到她醒来后已经是一星期后的事情了。
………【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一)】………
她开始频频出现胸闷气短,肝区胀痛,食欲不欲,恶心,以及呼吸困难的症状了,纪有东守在她的床边一刻都不敢离开,方才区医师的话还在脑中萦绕,她是不可能再进行手术了,二尖瓣闭锁不全,纪有东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被掏空似的,已是茫茫然不知如何,老区说她最迟也不过半年,也许马上也能死去,一星期前,他将她从房里救出,他看着吴旭六神无主的样子,那时候的肖雨探不到丝毫的呼吸,他也以为她就这样死了,吴旭也是,纪有东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拼命的叫着她的名字,十万火急送到医院的时候,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的生命迹象,就在全部人宣告抢救无效的时候,她却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这是他活于至今见到的第一个奇迹。
那时候的吴旭跟傻了一样,窝在角落处,抱头喃喃自语,纪有东一度认为他已经疯了,他那神情看起来并不像一个正常人,肖雨还在急救室里,纪有东跑过去,他第一次打吴旭,将他打得几乎只剩半条命,他没有还手,秦超等人死命的拽住他,他听到吴旭念道,你打死我吧,死了我好去跟肖雨作伴,也省得她一个人在下面孤单,他于是住了手,肖雨生时他就这样折磨她,纪有东怎么可能容忍死后他到地底再去纠缠她呢。
纪有东不愿回想当时的悲恸,他不分昼夜的找寻了她那么多天,最终她却气息全无的躺在他的怀里,他说过要守护她一辈子的,结果呢——————他却让她受此欺凌,他的心情可想而知,直到听到护士的惊叫声,老区等人纷纷冲进去病房,再度进行急救,他觉得在外面一秒便是一年,直至到知道她回过魂来,他也不知走了几个春秋了,一颗心已经垂垂老矣。
另一鬓边亦出现了白发,正如古人所说,两鬓尘霜,而他,第一次充分的感受到什么叫悲喜交加,他正陷入悲惨的回忆中,却听到肖雨连续叫了他几次,她问他:“想什么呢?”他看着她,难掩眸光的悲戚,问她:“想吃点什么?”肖雨想了想,“就喝点水吧。”她不可能还吃得下些什么的,她的肝区每日胀痛的辗转难眠,全身的关节不定时的发痛,有很多时候她甚至喘不过来,只能倚靠氧气罩。
她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于是分外珍惜与纪有东在一起的分秒,吴旭因非法囚禁被正式逮捕,肖雨心里知道,她已经无暇去理会了,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吧,剩下的时间这么多短暂,但不顺着自己的心走,只怕走得也无法瞑目,他们彼此都避开谈论吴旭,她偶尔状态好一点,如遇可以下床活动,便由纪有东推着出去外面晒太阳,前几天还一度觉得春日迟迟,现下只愿现世安稳。
她是多么希望自己的结局能像童话书里的结尾一样,以后的日子天天快乐,夜夜平安,可连平安二字她都求之不得,一旦觉得日子短了,就知道自己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就连喝一杯水都觉得难得可贵,想想,也许再过不久连水都无法喝上了,一抔黄土掩风流。
这样想着,并非不难过的,可是纪有东在,她总不该这样子,只作泰然状,与他东说西说,全然是一些无用的话,纪有东静静的听着,有时候会插一两话,有很多时候都保持沉默,沉默到令她无端心悸。
隔了几天,上头有人下来到她这里录取口供,她的口供对吴旭的定罪起到很大的作用,问话的时候,纪有东亦在一旁,显然是受过关照的,他们的问话的时候已避开很多敏感的话题,但仍是无法避免的问掉,肖雨有否遭到侵犯,其实早在之前,刘姨已然全盘托出,但缘因非亲眼目睹,所以需要肖雨的确认,问及此,纪有东双手交搓,他其实心里早就了然,肖雨凝了他一眼,旋即摇头,说:“没有。”
她与吴旭的关系外界并不得知,相关人员悄声提醒她,如若真有的话,那么吴旭的罪刑将会更大,也许会被判处无期徙刑,再重责的话,死刑也不是没可能的,肖雨点点头,再一次肯定道:“没有,他也没有伤害我,我之所以生病是我自身身体的原因,与他无关。”
那些人走了之后,纪有东放开交搓的双手,走到她面前,肖雨按住他的手,道:“怨我吗?”他摇头,勉力笑道:“只要你好好的,其它我无所谓。”她看了看他,道:“你说谎。”纪有东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肖雨,你知道我心里巴不得吴旭死,真的,就算因着吴旭,我也恨不得他马上死,他差点就害死你了,你知道的,他害得我险些见不到你最后一面,那时候我就想,如果你就这么死了,那我这辈子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他抱抱她,无比庆幸道:“所幸的是你活了过来,真好,你活了过来。”他看着她的眼睛,又道:“所以,只要你活了过来,我什么要求都没有,我只求老天爷,让我能这样看着你十年,十年就好。”
他心里想着,哪怕是一年也好啊,他多么害怕她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思及此,痛彻心肺,难以自持。
肖雨点点头,“我会的。”她顿顿,“不是说意志力很重要吗?我现在求生意志这么强,不会轻易就走的,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快就走了。”她说着这番安慰别人的话,却连自己都安慰不了,绝望漫山遍野,有如荆棘一般,刺破她那薄如蝉翼的意志力,纪有东动容,却什么都没说不出口,只顾看着她,那双眼睛美丽依旧,一颗心却早已千疮百孔。
她不过就这样说着,半夜就突发了状况,再度陷入险境,老区给她打了强心剂,她游移在生死的边缘,明明不久前才在跟纪有东说她的求生**很强,但下一秒钟,她已经半身坠入地狱,肖雨知道那么无力感,像是身陷沼泽,需要很多人力精力才能与之抗衡。
她觉得眼前有一道光,引着她一直往前走,他们跟她说,要带着她走向光明,那里有花有草有阳光,什么都好,她可以不用再受苦,不用再伤心难过,肖雨听得很心动,心里想,原来这世上还有那么好的地方,想了想,便说,那好吧,我跟你走,一直走到门口,眼见快见到他们描绘的天堂,却听到一道接着一道的急呼,叫着她的名字,让她回来回来,她胸口一阵剧痛,问他们:“是不是有人在叫我?”他们摇头,眼神冷漠:“没有,没人叫你,你快进来。”她犹疑着,一只脚都快跨进去了,那道声音又出现了,她的心里不可遏制的狂痛着,她自言自语:“有人叫我,有人叫我,你们听,真有有人在叫我。”
他们如是,异口同声:“没人,你听错了,快进来。”肖雨把脚收了回去,喃喃道:“不,有人叫我,有人叫我,我得回去。”她总觉得那道声音像是和着血和泪似的,每听一次她自己的心窝也在泣血似的抽疼着,她转身,前面顿时一片黑暗,后面的声音在说:“没用的,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的,你终究要走的。”她心口一窒,瘫倒在地。
………【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二)】………
她的情况一天差过一天,我眼见着她这样痛苦,却无法替她受过,那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几欲将我撕裂,我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纪有东,记于2005年3月。
肖雨的身子每况愈下,纪有东如同行走钢丝,心底的嘶叫只有他自己听得清楚,他见她那张以前落了形的脸,心里的抽痛无法言语,只能忍着痛的陪着她一起接受治疗,每天替她拭擦身子的时候,他心里就想,只要能每天都看到她,哪怕她这辈子只能躺在病床上,就这样躺着,还有呼吸,还能睁眼,让他服侍她一辈子,他就对上天千恩万谢,感激不尽了。
中午时分,她才刚下几口粥,却突然闯进一个不速之客,肖雨一看,却见是周一心,纪有东脸色沉得可以滴出水,护士怯怯道:“纪先生,她硬是闯进来,我们愣没有拦住。”纪有东让肖雨躺下,只是对周一心道:“周姨,有什么事我们外面讲吧,肖雨今天才刚刚好转,我不希望你们打扰她。”周一心妥协,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肖雨,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怎么变成这样,她若是心里无一丝的愧疚,绝对是假的。
两人离开,肖雨隐隐觉得他们之间有事情瞒着她,坐了一小会儿,她还是下了床,走到门边,隔着房门,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几句话。
“吴旭的事我从来没有插手。”
“有东,你自小跟他认识,你吴叔又视你如己出,你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吴家唯一的血脉就此断了!”
“周姨,这些事情恕我无能为力。”
“有东,你可以的,只要你跟纪老爷子说一声,绝对可以的。”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有东,如果你不帮阿旭的话,阿旭就会死的,死刑啊,老爷子那么狠!!你明知道,阿旭所作所为并不致死的,肖雨也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周姨,请不要再牵涉到肖雨好吗?她没有多少日子了,你让她安安心心的走完这一程好吗?”
肖雨似是当口受了一拳,只在那里怔忡了半晌,之后再也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些什么,她只得两个讯息,一个是吴旭被判了死刑,一个是她自己大限将至,她以为至少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原来没有啊,没多少天的日子,她最后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回床边,只知道一躺下去,眼睛一阖上,再度意识全无。
再度醒来,时间又过了几天,纪有东趴在她的床沿,一头浓密的头发,两鬓的斑白看得很明显,肖雨心里发酸,还未说话,泪已落了下来,似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她无比眷念的摸着他的头发,心想,还有多少时间能让她这样看着他,能让她这样摸着他,想到下一秒可能跟他天人永隔,她已是悲不能抑。她泪眼模糊,见到纪有东动了动,随即抬起头,她一张泪容在他面前无处遁形,纪有东微微笑,“哭什么,不要哭。”
她哎了一声,而后道:“你就这样趴着睡一晚上吗?”他拍拍脸:“恩,我倒也很习惯。”她往里缩了缩,道:“上来躺一会儿。”纪有东真就躺上去,两人窝在一起,肖雨偎着他,顿了一会儿说道:“有东,你问下区医师,我能不能出院,我不想呆在这里,我要出院。”纪有东摸着她的背,尽是骨头,他涩然,只道:“恩,过会儿我去征求区医师的意思,你要不想在这里呆咱就不呆了,家里也一样。”肖雨不再说话,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