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想得开。”
程江华嘟囔着,攀住栏杆跳了下去。不过她心里到底舒了口气——大概林亦桐不喜欢乔越挺给她长脸,这样她讨厌乔越就更有底气了。她想了想,又问了一句:“桐桐,你觉得他是在撒谎不?”
“难道除了真话就是撒谎吗?”林亦桐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程江华若有所思。
“相信乔越,只能说明你太天真了……”林亦桐哼道,“话说你还要看那破节目到什么时候?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人写论文了。”
“还不是为了你!”程江华理直气壮,“怎么跟你说来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林亦桐毫不留情地揭穿她:“你不是说你的女神居然客串女二,所以一定要来围观舔屏么?”
“结果我的女神基本沦为背景板了呵呵呵呵呵。”不说还好,一提这事儿,程江华的怨念顿时满得快要溢出来了,“这让我讨厌乔越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作为一个乔黑,程江华真的要去发帖了。
取一个好的题目是成功的一半。但她真不擅长这个,抓耳挠腮半天也只拟了两个,“八一八那些年被乔越始乱终弃的女子”和“天了噜新人乔越原来是个不折不扣的贱男人!有图有杰宝”……
负责审批的林亦桐:“呵呵。”
“我不能让你白受他的气!必须让舆论来压制他!”程江华正义凛然地说,“他现在才出道,名气也不是很大,万一闹出了什么丑闻,这辈子恐怕都不用在娱乐圈混下去了……嗯,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负责泼凉水的林亦桐:“要是这么容易被黑,全世界的明星都可以回家种田了。”
“那你要怎样!?”程江华又一次跳了起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林亦桐淡定地告诉她。
比起乔越,林亦桐更关注的是她的论文。距离上交的日子越来越近,即便老师已经和她讨论过几次,并对她的思路大加赞赏,可她修修改改几次,依然觉得达不到自己满意的效果。
然而就在这样紧张的时候,电脑里传出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实在让她有些心烦意乱。她的思路几乎为之停滞。真的太吵了,她不知道这些追星的人为什么能对一个不认识的人报以如此大的热情,这种感情真是比爱情更热烈更持久更让人捉摸不透。
相比之下,她对于乔越真可以算得上是陌生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林亦桐放在下面桌子上充电的手机忽然嘀嘀嘀地响了起来。她并没有多想,就对程江华说:“阿华帮我拔一下。”程江华依言拔了充电线,不过在递给林亦桐的过程中,她不小心瞥了一眼,这是这一眼让她情不自禁咦了一下。
“怎么?”
林亦桐居然下意识地以为又是乔越。不过她一撇头,还能清晰地看见对面桌放着的电脑屏幕上,乔越那张笑得神采飞扬的脸呢。
“是方以泉……”
“方以泉?”林亦桐惊讶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
☆、影帝守则二十一:
“……她不要我了。”
方以泉说。
他那张阳光自信的脸上第一回露出了悲伤与茫然,不过他拼命低下头,似乎想要隐藏这些不该有的情绪——既然如此,就不应该让人看到,躲起来,或者让他们走开,都好。
林亦桐叹了口气,到底还是顺着他问:“怎么回事?你们不是都说好要结婚了吗?”
“异地恋嘛,都是这样。”方以泉说着,举起手中的酒瓶,仰头就往嘴里灌。林亦桐赶紧去拦,方以泉自然不让,争执之下酒瓶被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玻璃碎片和酒水溅得到处都是。
方以泉终于不争了。他颓然地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喃喃地吐出四个字:“覆水难收。”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亦桐再次问。
“亦桐你知道么,当你现在这样站在我面前的时候,看着你的表情、你的身体,听着你说话的语气,我就可以猜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是在骗我、在敷衍我、还是真心的——嘴巴可以骗人,眼睛却不会。哪怕是个满口谎言的人,也总会在一些小动作或者更细微的眼神、神态、声调等等方面表露出他内心真实的意思。把握这一点很重要,在感情方面也是如此。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方以泉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原本不是一个这么多话的人,况且他一贯直来直往,不会做一些没有必要并且冗长的铺垫。可当他仰起头,带着希冀看着林亦桐的时候,林亦桐竟然真的仿佛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她甚至可以隐约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于是她点点头。
方以泉笑笑,又说:“她并不是个像你这样表里如一的人。对不起,我并不是在阿谀你或者诋毁她,我的意思是——她很喜欢耍小孩子脾气,所以说出口的话往往不是内心所想。我知道这一点,也习惯了猜测她的真正意思,去想她是另有所图,还是故意惹我生气,抑或根本是信口雌黄,说着好玩罢了。不过这样也挺有意思的,嗯,生活要真是一成不变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而我一直以为我能够包容她,我们能一直这样走下去。”
“可是她出国了。从此我们之间即便没有隔着银河,也有着如同银河一般浩瀚遥远得根本望不到尽头的距离。我再也看不见她,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知道她今天过得好不好,不知道她生气是因为在学校过得不如意还是早餐没有吃好,我甚至不能在她难过的时候抱住她。”方以泉说着,又去问林亦桐,“你说这样的感情,就算再好,又能持续多久呢,即便我们说好了要结婚,在这之前,或者是之后,一点点的小问题都能毁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坚持。一个小小的承诺又算得了什么?”
“……这个承诺应该赌上一生去做出。”林亦桐静静地看着他说。
“虽然如此……”
方以泉张张嘴,似乎又要长篇大论地阐述他失败的爱情观,林亦桐却已经听得有些烦了,赶紧打断他:“你们男人恋爱失败后都会变成这么婆婆妈妈吗?”
“你们男人?”方以泉有些不解。
林亦桐摆摆手,换了一个话题:“你现在看着我,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啊?”
方以泉显然不能明白这个转折的用意。
林亦桐耸了耸肩,补充说明:“你刚才不是说可以猜出来吗,试试看吧。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方以泉扯了扯嘴角。他大概想笑,却仍然是一副哭丧脸的表情。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林亦桐,可林亦桐坚持着,他也只能勉强答应:“我试试。”
“来吧。”
方以泉仔细地打量着林亦桐。他接触过的人很多,来自各个地方各个层次的都有,揣测他们的内心对他来说自然是一门很重要的必修课,而一向是优等生的他哪怕不能做到极致,往往也能猜出七八分。可林亦桐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或者说那些人见他都是出于某种目的,学校事务、商业利益、成绩学分,甚至是更深层次的需求,而他往往也能通过这些来把握一个人最真实的想法。
可是林亦桐没有。
这是一个他几乎一无所知的女大学生,他偏偏找上了她。
在这样的夜晚,林亦桐的表情显得愈发镇静,竟然让他看不出一丝破绽。方以泉就这样凝视了她许久,直到她带着一丝微笑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他才有些尴尬地试图说:“你……同情我?”
林亦桐摇了摇头。
“觉得我活该?”
林亦桐继续摇头。
“……觉得我烦吗?”方以泉自嘲地笑笑。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而已。”林亦桐想了想,蹲下身,两眼平视着方以泉,让他清楚地看见她的眼中除了探究并无其他,“这大半夜的……你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学校,还打电话找我?我们应该只有一面之缘才对吧。”
“我刚好过来有点事……她是刚刚打电话来跟我提分手的。”方以泉解释,“我心里真的很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
这样带着期待与心酸的一句话对女孩子来说无异于大杀器。
可是林亦桐没有任何反应。
“但没有好到这个份上。”林亦桐说,“在找我的这段时间里,你完全可以拦个出租回到寝室,虽然用的时间会长一些,可你会有更长的时间对你的舍友讲述你的价值观,和你们分手的缘由。哪怕不是朝夕相处的舍友,任何一个知情人也会比我这个陌生朋友好得多。至少他们知道一点点前因后果,懂得如何安慰你或者给你提出更合理的意见,而不是像我这样干听着。因为我对你一点也不了解,为了避免随便说出的话对你造成二次伤害,我只能闭嘴。”
“……我没想这么多。”方以泉的话变得有些干涩,“我只是……一下子乱了方寸,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那么,现在冷静下来了,也可以做出正确选择了吧?”
“……嗯。”
方以泉一边喃喃应着,一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傻笑了一下:“亦桐,能扶我一下么,我好像喝多了,有些站不稳……”
林亦桐没有动。
“亦桐。”他又叫了一声。
林亦桐终于笑了笑:“你知道我很讨厌喝酒么?”
方以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大概不知道,为什么林亦桐不但不来帮他反而说这样的话,也许在他看来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不会这么冷漠,更何况是林亦桐。
所以他摇了摇头,有些难过地说:“你的意思是……你讨厌我?”
“你真应该好好看看了。”林亦桐低着头,瞥了身边的玻璃碎片一眼,忽然伸手摸了摸润湿的土壤。水分还没有蒸干,因而她手上很快就沾染了一些水和灰尘。
方以泉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把自己的手指弄脏,然后凑到鼻子边闻了闻。
“我觉得酒味——或者说酒精的味道,非常冲,而且很难闻。”林亦桐终于解释道。
方以泉“啊”了一声,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尴尬:“我……并不是想……”
林亦桐摆了摆手,打断他无措的解释。而后她从口袋中掏出一袋卫生纸,抽出一张将自己的手擦干净,然后把剩下的全都抛给方以泉:“不过人类的嗅觉没有那么灵敏,我也不能绝对肯定。说起来,你大概从来没喝过酒?不然怎么会一点常识都没有,还轻易就露馅了。”
……真是糟糕透了。
方以泉还是第一次被女生这样嘲笑,偏偏她的表情平淡得可以,简直让他一口气梗在胸口,想要发泄却根本没有办法发泄出来。他还真没对付过这样的人,竟然十分手足无措。算了,也怪他最初犯蠢,干嘛学人家借酒浇愁,又没有胆子喝真正的烈酒?
也算林亦桐说对了一件事——他从来没喝过酒。
倒不是讨厌。而是有的东西一沾上,有些东西也就失去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继续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了。于是他自嘲地笑笑,捏着那一包纸巾,认命地问林亦桐:“你给我卫生纸干什么,让我擦眼泪吗?”
“你把地面弄成这样了,难道不打算收拾吗?”
方以泉只感觉又一口气憋在了胸口,简直要闷死他。
——难道这个女人从头到尾就在关注这种事情么?!
方以泉也算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即便内心气得不行,也老老实实地收拾起那一地的碎渣子。不过林亦桐一直双手抱胸站在他身边冷眼旁观着,他就有些不满了:“你不来帮忙吗?”
“又不是我弄的。”林亦桐一句话又堵得他没话可说。
真是作孽。
方以泉叹息着摇头——他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偏偏他还真不能反驳什么,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林亦桐没有追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已经很给面子了。
可头次策划这样的局面就失败让方以泉很不爽,他实在忍不住嘀咕:“难怪乔越要和你分手,他怎么能忍得了你这性子……”
偏偏他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刚好让林亦桐听见了。
林亦桐一挑眉:“你说乔越?”
“……唔。”
“你们怎么认识的?”
方以泉一边往返于碎片和垃圾桶之间,一边说:“我女朋友,不对,前女友,她不是出国了嘛。然后就和乔越认识咯,他乡遇故知这么简单的故事……”
“世界真小。”
“是挺小的……”
方以泉忽然住了嘴,愣愣地看着林亦桐,又像是越过她在看着什么。林亦桐便奇怪地回过头,便看见一个女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她的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影帝守则二十二:
林亦桐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