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着头顶散开宽广的树枝,满目的悲痛
“连我现在所在的地方,也是我第一次遇到墨岑的时候”
赫连书画不说话了,她不明白桑烟对墨岑是一种怎样的爱,会爱到让她疯狂如此
桑烟开始往花朵上浇水,一股清甜的味道弥漫,醉人鼻尖,赫连书画衣袖动了动,静静坐立听她道
“以前这里还是一个御花园,专供后宫嫔妃玩乐,有一年,先皇大寿,宴请文武百官进宫同乐,那年,我八岁,那时候桑家就被天下人所知,权势滔天,我父亲膝下又只有我一女,娇宠着难免就横行霸道,宫里的孩子都不太喜欢我,我还记得当时我独自一人爬到了这颗树上,想着不与那些人一般计较,那时候,他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穿着朴素,却整整齐齐干干净净,那时他已及第,却弱不禁风的摸样,看着我一个人坐在树干上不高兴,还以为我是上去了下不来,连忙上前打算抱我下来,我正是气头上,一腔的脾气无处可发,便对他吼道说要他跪在地上,我踩着他下去,能在宫里的人,谁都有身份,谁都有脾气,说完我就暗叫不好,却不料,他看着我温柔一笑,不顾地上的土尘便跪趴在地,还好脾气的叮嘱我,叫我小心一点”
她回头看着赫连书画
“若是你,难道你不会爱上那样一个男人?”
赫连书画唇色有些深,风吹动她身后的发翻飞乱舞
她肯定的说
“会”
洁白的花朵开的格外动人,桑烟不能忘记的是最开始的美好,但她现在能这样说出来,其中必定有她要表达的原因,果不其然,就在说完后她便开始转换了话题
“你陪在谨宴身边这么多年,你一定也是全心全意向着他,我虽然喜欢你,但是万事自有常理在,你现在跟在墨恒的身边,我终归还是不放心,那孩子是随了我的命,格外死心,认定的事就绝不改变,你的存在只会阻碍他,如果你真的是为谨宴,你光是跟在他身旁,他就必输无疑,你能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她问赫连书画,赫连书画气息有些不正常,急促道
“你有问过墨恒吗?他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我不会参与他和谨宴之间的斗争,也不会帮谁或害谁,这一点皇后您大可放心”
宫阁入口传来不小的响动,声音胜过夜空闪动的空雷火花,墨恒急匆匆从入口走进,身上的衣衫被风吹动,行走的急切又大步,他的身后还有几个黑衣侍卫在不停的阻拦,他却不管不顾一手就将那些人挥倒在地,他先是看着坐立的赫连书画,再转首看着轻扬嘴角的桑烟
桑烟也被惊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只是停下浇花的手,对着赫连书画道
“他是一个遇到任何事都无所谓的人,我还从未看到过他这幅摸样,遇到你,他就输了”
墨恒看到桑烟面前的花,脸色一变,袖口飞出一柄匕首就将那盆花打落在地,碰的一声,赫连书画费力的拉扯这唇角对他展颜一笑,墨恒看着她这幅摸样更是心疼,走过去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也不管桑烟就直接往外走
“放肆,这些年你是越发的没规矩了,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桑烟怒不可迁,这一发怒之下皇后之尊的气息大肆渲染
墨恒却不把她的摸样放在眼中,只是看着昏迷过去的赫连书画惨淡一笑,微微侧首对着她道
“母后,我早说过,你要的我会替你得到,但是她,是我的底线”
积蓄许久的暴雨哗啦啦的下,声音响彻寂静的黑夜,伴随着野兽一样的雷声,整个王都都被被雨水洗净
赫连书画当问道花香的时候就知道那花不对,便一直用指尖不停的掐着自己,呼吸也控制到最少的量,不过那花的毒性极强,就算如此,她也是吸到了轻微的毒素
雨水打在房屋,声音清脆响亮,赫连书画迷迷糊糊转醒的时候大雨还未停,睁眼便是青色的纱幔,她似是沉溺在水中,全身都沉甸甸提不起力
耳中传来熟悉的喊声,一声接着一声,她转过头去,看着墨恒坐在床沿,浅浅的叫她
房中的灯火微弱,窗户紧闭,空气有些闷,被墨恒这样一叫她更是喘不过气来
用最大的力气捂住他的嘴,道
“死人都被你叫醒了”
墨恒一笑,连忙抓着她的手问她
“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她点点头,“你好吵”
墨恒满脸急切变为委屈
“书画,你嫌弃我”
她点头
墨恒嗫了一嗫,看着她那副样子打算不和她斤斤计较,端过一旁的一碗汤药,对她道
“来,你睡了半夜,起来喝点东西”
他扶起她靠在床沿,对着碗口吹一吹,放到她面前道
“来,张嘴”一边说一边自己也张开嘴巴示意
赫连书画白他一眼,直接端着药碗一口喝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留下墨恒尴尬的举着勺子看着空荡荡的碗
“我没事了,你早点去休息吧”
墨恒将碗放到一旁,笑着道“你在害怕我担心?”
她抬起低垂的眼帘,看着他,她的确是在害怕墨恒担心,但她也的确是没有任何事,她笑着摇头
“若我不舒服,我会告诉你”
“好,那你先睡,等你睡着我就走”
他扶着她躺下,她又开始昏沉,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墨恒守在她身边,看着她沉沉睡熟,一直到天明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6 章
一辆圆顶形轿子被马匹牵着浩浩荡荡的走进了王都,异域的色彩霎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马车上坐着两个妙龄女子,一个身着深蓝色的骑射装,一个身着白色的素袍
深蓝色衣物的女子白皙的肌肤,铜陵大的眼睛,翘着腿正吃着一串水晶葡萄,听着外面的喧哗不耐烦的扣扣耳朵
嘟嚷一句
“烦人”
一旁的白衣女子端坐,不急不躁,面容浅淡,若盛开的栀子花,她轻声道
“公主,已经到王都了,我们先去哪儿?”
“还能是哪儿,自是哥哥那里”
白衣女子提点
“公主,这不合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本公主就是规矩”女子满不在乎的道
“况且,我哥哥在这里,出了事他自会护着我”
西陵盈能说出这样的话,全因墨恒在南疆当了几年的西陵桑,拿下南疆的同时他也顺手照顾了那个与西陵桑一胞所生的西陵盈,从幼小的孩童照顾到了情窦初开的少女,西陵盈自认墨恒身边除开她便再无一人,所以当她浩浩荡荡满心期待的跑到瑜王府却看到一个女子坐在院中喝茶品茗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她直接不顾四周人的阻拦抽出一条长鞭就往那名女子挥去
西陵盈性子带着南疆的烈性,做事也不会考虑到后果,也从未想过坐着的人是会武的
鞭子还未挥下,一个小巧的杯子便从对面直直打落在她的手腕,西陵桑手一痛,手中长鞭直接掉落在地,伴随着她大叫一声,赫连书画才抬头看着不远处的西陵盈,以及她身侧洁白一身的白衣女子
梓雨在一边连忙上前查看西陵盈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对着赫连书画的方向大喊道
“你是什么人?”
四周的侍卫两面都不敢得罪,只得左右为难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赫连书画了解清楚眼前的情况,对着四周的侍卫挥挥手,让他们直接不用管
西陵盈看着这一状态更加火上浇油,已经能指使到侍卫,那便证明已经比她所想的还要严重,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恨不得在她身上穿出两个洞,上看下看,看了一瞬眼神一变,指着赫连书画颤抖着道
“你。。。。。。。你。。。。。。。。胡人。。。。。。。。你。。。。。。。。。”吞吞唔唔半天才陈述的说出来
“你是那个胡人,怎么就找到了,怎么会找到的?”
西陵盈看着她那双眼睛才真真切切的把墨恒找一个胡人的事想起,墨恒要找胡人的时候她都没怎么在意,毕竟所有人都猜测他是在昏迷的时候看花了眼,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结果这一看之下却生生吓在原地
这厢西陵盈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赫连书画就对着她盈盈一笑,提示的道
“九公主,这么久不见,想必已经把我忘记了”
西陵盈退后一步与她身后的梓雨站在一起,完全没有搞清楚,赫连书画道
“不记得了?还是公主请我去南疆的呢”她将右手抬起,笑道
“三箭齐发”
西陵盈再次认真的打量她的面容,一口气没有提起,直接晕倒在梓雨的身上
赫连书画也没想到性子如此烈的人竟会被她吓晕,连忙叫人将她送到了她的房中
梓雨也看惯了西陵盈总是不安全的摸样,直接喂了她一粒丹药便叫赫连书画出了房门
“她没事了?”
赫连书画好奇的看着她,直觉得她的医术更加看不透
梓雨平平淡淡的摇头
“我喂她的是睡更长时间的药,免得在皇子还未回来的时候她便醒了,你也可以清净一会儿“
梓雨口中说的皇子便是墨恒,赫连书画对这样的情况无言以对
梓雨坐在了外面的凳子上,极其自然的问她
“身体好些了吗?皇子前段时间为了你惶恐不安,还直接从我这里拿走了许多丹药,我虽想过来,但南疆也走不开”
她便猜测墨恒拿给她吃的是从梓雨这处拿到的药,她点点头
“已经大好了,不过,我的事西陵盈不知道?”
梓雨点点头
“九公主被保护的很好,南疆王与许多皇子都希望她不参与这些事情当中,连皇子。。。。。。。。也就是瑜王,都从不把她带入这些事情中,这次也是事出有因,不过瑜王说很快就可以解决,届时我们就要回南疆”
梓雨一边说一边拉过她的手,指尖轻轻搭在赫连书画的手腕上,细细把脉
赫连书画却思绪难理,根本不知道墨恒做的是什么打算,很快送他们回南疆又能怎么做到
梓雨把着脉面色却越来越难看,片刻放开她的手道
“大好?你觉得你身体大好了吗?”
她淡淡问,赫连书画浅浅点头
梓雨深思的道
“我爷爷曾说过,你不能再失血过多,我这些年也一直想找出可以救你的方法,可是你上一次掉入西江的伤实在太重,虽然你看着是无大碍,但,难道你近些日子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吗?吃东西感觉不出味道,或是感觉不到冷热,疼痛?”
赫连书画面色霎时一片惨白,手心中自己掐出的伤口还深深的印在那里,却丝毫没有感觉
“看来是有了,你右手受伤的时候我便说过你没有几年可活,难道你真的不怕死?”梓雨看出她的面色道
“这件事,我还未告诉皇子,想必你也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你打算如何?”
“我知道,依你看,我还有多久可活?”赫连书画平静的问
“尽我全力,恐怕,最多一年”
“一年”赫连书画想想,笑道
“足够了”
“你要陪谨宴来王都的时候,你在书信中说了同样的话,你说五年足够,现在与那时没有任何差别,你又说一年足够,若我说还有一天你又将如何?”
梓雨着实很好奇她究竟在想些什么,赫连书画没有回答
当初非得不听谨宴的话要一起来王都,就是因为她深知自己的时间不够等他的潜伏,等他有一日将西戎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这也是谨宴一直怀疑她的地方,而现在,她却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不要了,一年,若她要好好的活最后一年,想必也是足够了
入夜时分谨宴才从宫中回来
赫连书画叫人备好热汤饭菜端到他的房中,刚刚坐定准备等墨恒吃过饭再去告诉他西陵盈睡在她的房中,下一瞬那些丫鬟又把饭菜送到她的面前
墨恒走在后面,身上穿着朝服,笑若星辰闪烁般坐到她的身侧,还没等她开口就靠在她肩头抱怨
“你还真舍得让我一个人坐着吃饭啊”
赫连书画推开他的头
“我吃过了”
墨恒
“我知道,我都没时间看你,就趁这时候你还没睡我来看看你,要陪我一起再吃一点吗?”
赫连书画看着满桌子的菜,想了想点点头
“好”
赫连书画点头墨恒还微怔了一下,转而便拿着汤碗为她舀好一碗汤放到她面前,一边问她今日做了些什么,觉得闷不闷,要不要出去走走什么的
赫连书画全都一一回答,从中说西陵盈来后的种种事,还说此刻便躺在里间的床上
墨恒眉头都没动,为她夹一筷子的菜,点头道
“我知道,今夜你到我那里来,这房间便给她了”
赫连书画疑惑侧头看他,墨恒又说
“我那里跟这里差不多,与你的房间布局一样,你不用担心不习惯,你搬过来了也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