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想要继续读书的大哥哥。
严磊说,他家也在那边的大山里,他知道读书出来有多么的不容易,所以他理解我,并答应一定会帮我。
我想,他应该是理解错了的。我没有那么伟大,没想过命运、人生、骨气这些听上去就很振奋人心的东西。
我为的只是一个人,虽然那个人我只见过一面,连样子都快要模糊了。
但在严磊再次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杨梅树下冲我笑的男孩儿,我有些急切地问:“你,有发现什么吗?”
“是啊,这两天整编校史。我刚好看到了一张校报,上面有关于那年去红岩村的稿子。而且你说的那个学长,团委的陈老师认识他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看看。”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静得听得到心跳。脑子也懵懵的,没办法思考。
我以为自己应该是很高兴的。可是就像是一个人想去一个地方很久,终于快到了的时候却突然没了胆量,不敢靠近。我从来没有给自己的这场追寻设想一个结局,我不敢想找不到他、永远也追不上会怎样,怕自己承受不来,所以干脆不想。
当这一天来了,要有个结果的时候,我,慌乱无章。
严磊听不到我的回话,问道:“福玲,你在听吗?”
“在,在听。”我回神,“我现在就有空,你还在办公室吗?我去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我从书包里侧的夹层里拿出那个小铃铛。
水杯已经坏了,被我收在盒子里。这个福铃一直带在我身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它拿出来,但确实这么做了。
办公室里多了一张长方的桌子。严磊正和一群人凑在那里忙活。他抬头看到我,“福玲!来这边。”
我笑一下,绕过桌子走过去。
“就是这张报,上面还有照片呢,你看。”
是那张照片,一群人离开时,挤在风雨桥桥头的合影。当时他们还特意选择角度拍下整座桥。
而在照片角落,桥的那一头,那个很小很小的影子,是呆呆傻傻的我。
不曾想,我也入镜。
“这个是我。”我指着那个小到看不清的人影说。
“你叫福玲?”没听到严磊说话,却有一个女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回头,只一眼,仿佛时光倒流,还是在那个夏日雨后清新的空气中,还是在那棵杨梅树下,那个姐姐问我,杨梅卖不卖。
那画面,我以为,只有我记得。
她不再是T恤短裤马尾辫,连衣裙、卷发,身形胖了许多,可并不难认出,她是那个叫“陈颖”的姐姐。
“陈老师,您认识福玲?”严磊上前跟她打招呼,我才知道原来那个团委陈老师就是她了。只是我这三年跟人接触太少,才会到现在才知道。
“是啊,我大一那年,就这张照片上,去的就是她们村子。那会儿我在桥上时就看到她在那儿坐着了,大眼圆脸,跟个瓷娃娃似的,特可爱,所以我们才去买的你家杨梅,。记着没,二十块钱。”
原来是这样,我那呆笨的模样竟然是可爱。
“您怎么也知道我的名字?”
“你这名儿多好记呀,而且你当时跟着我们走了那么远,我们回来后还提起你呢。后来还是看成立挂在包上的那个碰都不让我们碰,说是聚福气的宝贝铃铛没了,问起来时听他说,你也叫福玲,所以把铃铛送你了。我们可不都知道了。”
“成立?不是晟昱么?两个都是日字头的。”
“哈哈,你记得倒清楚。是我们第一节课上老师点名时,把他的名字喊成了成立,所以大家都这么叫了。你也在这儿读书?”
“是,今年大四了。”
“啊,这么快。连小姑娘都这么大了,我可不老了么?”
“老师您可不老,看上去跟我们一样大呢。”严磊插话,“陈老师,那个因为你们猜上大学的女生就是福玲。”
“是你呀,真没想到。看来咱们这活动还是挺有意义的呢。”
“你们对我的影响是真挺大。遇到你们那会儿我正坐在树下考虑退学呢。”我笑笑,终于问出:“那晟昱,哥哥,现在在哪儿?”
“他呀,我还真不知道。一毕业他就出国了,所以慢慢联系就断了。”
“出国?”
“是啊,要么我跟他们打听打听?”
“哦,不,不用了。”
出国,那对我来说是个太遥远的地方。我没办法继续追寻下去了,可能,结局就应该是这样。
从办公室出来,我看着手里那个小小的铃铛,摇一摇,还是那样清脆的声响。
我曾经以为,爱情之于我,就是等待。我一直追寻,想等自己追赶上的时候,他转身回眸间看到我,笑容明媚整片苍穹,刹那间烟雾皆散。
可我没有想过,他并不是一直停在原地。
我的前提假设错了,所以注定没有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我宽慰自己,那么小的年纪哪里知道什么是爱情。不过是一时的迷恋与羡慕,就像是我喜欢杨梅鲜红的果子,想让它一直那样红,却不能阻止它颜色慢慢变得越来越深,最终深成黑色。
过了季总会不一样。
我现在长大了,他也不再是许多年前那个温润如玉却艳过杨梅的翩翩少年。
也可能,这么多年,我所追寻的并不是他,而只是另一个可能的自己。
在我黑白色生活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那样阳光明朗的男子,难免会心羡之,向往之。把他幻化成了一个多彩世界。
并不一定是他,并不一定是我。
换了谁都这样。
不如就把记忆定格为一张照片,记住那一瞬的惊艳。
就这样吧。
或许,我也该试着谈一场恋爱了。和一个爱的见摸得着的人。
手机短信声响起的时候,我正在考量着这件事的可行度。
所以当看清短信内容的时候,我几乎以为真的有神明这样东西的存在。
因为严磊问我,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刚想要谈恋爱就送来了个异性,还是个很不错的异性。
我想是不是因为之前的十几年里神明把我忽略得彻底,所以这次显灵地这样快,是为了补偿。
又或许是它也觉得晟昱对我来说太遥不可及,所以一直不理睬我。
我应约。
毕竟相对于其它男生来说,我对严磊算是熟悉。
就这样,吃饭、散步、游玩,我们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约会”。严磊是个很不错的约会对象,他幽默、会找话题、成熟、有思想、会体贴人。是我第一次与男生的亲密相处总是很愉快。
但仅止于此。
每次严磊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我总有种害怕,然后会用话带过去。然后又会因为觉得歉疚而做一些弥补。
我觉得我是个坏女孩儿。
总这样吊着别人,却又不放手。
我也不是不喜欢他,可是很难再进一步。
我怀疑爱情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是否真的存在。
当严磊真的问出我能不能做他女朋友时,我说,给我时间想想。
他说,好。
老天在这一年开始厚待我。
因为当我想要逃跑的时候,它给了我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福欢,我的妹妹要结婚了。
阿妈打电话说,为了凑我和福乐的时间,把婚礼定在了12月份。刚好有寒假,问我能不能今年回去。
我说,学校没什么事了,可以提前回去帮忙准备。
阿妈很高兴。
我跟严磊说,我要回家,有事回来再说。
然后便收拾东西逃跑了。
周小宝知道了我要回去,自告奋勇去接我。我自然说好。
见到雅雅是情理之中的事,却在我意料之外。
村子里的人都喊我“阿玲”,同学们叫我“福玲”或“小玲”。
只有一个人会喊我“玲玲”。
所以当我出站听到有人喊“玲玲”时,并没有意识到她是在喊我。直到一个身形高挑、皮肤稍黑、眉眼弯弯带笑的美女站在我面前又叫出这个名字时,我才将她和雅雅联系在一起。
周小宝并没有告诉我说雅雅现在长得这样高,足高出我半个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儿时玩伴确实有一种让时间无能为力的魅力。不关多久没见,总还是能瞬间变换时空,回到从前。
本质上我应该是个传统的人。
在知道他俩住一起的时候,我质问周小宝:“还没结婚怎么可以住一起。”
周小宝说:“只是没办婚礼,都领证了,而且过俩月就办事儿了,怎么叫没结婚?”
我说:“没办事儿呢就不算结婚,不能欺负我们家雅雅。”
周小宝气:“亏你还大学生呢,怎么越读越古板!”
我继续赖皮:“不管,反正我在的时候不能让你俩住一起,今儿晚雅雅得跟我睡!”
周小宝抗议:“我们是合法的!!!”
我无视。
雅雅说:“你现在比以前有灵气多了。以前净是呆着。”
“是因为我帮你管教你老公了,所以夸我呢吧。”
“是是是,谢谢你替我管教他。”
“放心,雅雅。你也是有人给撑腰的。”
“谢谢你,玲玲。对不起。”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是在对之前疏远我而愧疚。
我想,现在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好,就够了,没有谁对不起谁。
“雅雅,你爱他吗?”我记得以前,她对周小宝总是嫌弃的。
“过日子,谈什么爱不爱的。你可别学城里人,净想些个不实在的事儿。”
“那你怎么就嫁他了呢?”
“他对我好,知冷知热的。我也不讨厌他,而且和他在一起很放松,很自在,也挺开心的。”
“那你幸福吗?”
“幸福”雅雅想了想,郑重地说。
我想,其实她也是喜欢周小宝的。不然怎么会下定跟他过一辈子的决心。只是好多时候,喜欢了,连自己也不知道。
看着他俩现在的样子,我觉得好像生活又充满了美好的希望。
我想,要么就跟严磊处着试试吧。
就像他说的那样,我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各方面还算相似,一起生活不会太难。而且老家离得也近,以后可以找一个回家方便的城市定居,不会存在谁拐跑谁的情况。
那天晚上,严磊面色严肃,认真地看着我说出这些评判时,我只记得他的眸子是亮晶晶的,像山里看到的星星。
我想,我们勉强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只不过他比我优秀很多,该犹豫的人是他才对。
我也问过他只是因为这些我们彼此合适的理由还是因为有其他原因。
他说,他相信每个人都有不同于其他人的磁场,可以吸引到喜欢她的人。而他第一次见我,在大巴车上,隔着几排座位,看着我的发顶时便被我吸引了。
他说是吸引了,而不是喜欢。在互相了解,认为我们合适在一起后,他才开始慢慢放任自己去喜欢的。我这样认为。
毕竟,大家都要理智。
恋爱是种游戏,理智的成年人才能玩儿的。
爱情,是没理智的人才会产生的幻觉。
所以我不该相信自己这十多年来的念念不忘是爱情。不过是小孩儿头脑不清时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羡慕、崇拜,等等一系列的好的词汇。
那个人只不过是出现的时候刚刚好,又以那样盛丽的姿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两天后,被雅雅喂了一肚子美食的我收拾行囊准备回家。
周小宝要送,我拒绝了。离开再久也是家,回家的路总还是认得的。
雅雅笑:“怕是真认不得了。这两年搞生态农村,村子里简直是大变样,到了别不认识家门。”
“放心,肯定没问题的。况且刚往家打电话了,福欢去村口接我。”
“行,那让小宝送你坐车去。”
“好,那我就走了。”不再推辞。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村子的模样时我还是吃了一惊。
村子里铺了柏油马路,不再是下雨时一踩满脚泥的土皮路,公共汽车很顺利地就开到了村口,停在一块竖着的大石头旁。下车一看,石头上刻了三个鲜红的大字――“红岩村”。抬头向村子里望去,从前低矮破旧的平房全都不见了,换成一排排灰白相映的小洋楼,整齐干净又美观。
我记得读大学离开时就听说村东头开始拆房子了,只是没想到仅仅三年,变化竟这般大。真像雅雅说的,我要认不出家门了。
满村的杨梅树没变,还是一颗颗立在那里,优雅繁茂。只是可惜这个季节树上没有红红的杨梅。
见到福欢时,只觉得印象里的那个瘦瘦小小的灵动女孩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