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色兄妹二人从祠堂出来后,便被林莫老爷子引着往大厅走去,还未走近已是听到不少嘈杂的声响。老爷子小声对二人说:“昨日是见的是亲信,今日见的是林姓族人。”说完便后退两步,与二人保持几步路的距离。
花色余光并未见到哥哥脸色有变,想来老爷子是特意解释于自己听的。二人靠近大厅时有仆人唱了句:“林氏兄妹到。”
而后大厅里便是一阵沉静。花色心里砰砰乱跳,也不知为何。余光见哥哥没有丝毫迟疑,也跟着哥哥的脚步跨进大厅。
刚进门,里面有不少人的视线直直向二人扫来。花色不好学他们四处打量,敛着神情垂眼立在哥哥身侧。
花色从春久嘴里听到一些话。大抵是说哥哥这次将要继承林家族长的位子。旁的花色如今也是迷迷糊糊,但是如今却是知道这些林家族人对花色兄妹二人不是很友善。
尽管花色极力想避开众人的视线,依旧能感受到这些人或嘲弄、或玩味的眼光。
花色无求于这些人,倒是不惧他们。只是想到哥哥的立场又没了底气。今日本来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只期望不要闹起来才好。
花色余光见哥哥面上并无异样,只是进门后站在大厅一直未有动作。花色疑惑地随着哥哥眼光看去,只见大厅上位之上如今坐着一位四、五岁大的孩童。这孩童倒也不怕人,笑呵呵的抓着小食吃的开心。
一来就出难题,这些人也是闲的慌。
花色不知道主位上的小孩是哪家的孩子。林兮之却是知道的,毕竟回来前已是做好十全的准备。那小孩。按辈分说是林兮之这一脉的长辈。林兮之也不好贸然出手,若是话说的重了,孩子的父母定是不依的,况且这里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也是有的。但若是不出手。留下软弱好欺负的印象以后还怎么号令家族之人?
“族长大人来了,请上座!”果然!林兮之见右侧一名瘦高的男子对着林兮之假笑着。林兮之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心里毕竟有些不痛快。
要说林兮之的性子,虽然在邳国一直都是好脾气的。但也是经历过不少事,人总不能一成不变的。憋屈久了若是没有发泄出来是要闷出病来的。于是也不客气道:“堂叔这番话让兮之受之有愧,兮之昨日才回来,今日只是与各位联络下感情。哪里是什么族长!”
一番话让花色险些没有笑出声,那人也是憋屈,既然喊了族长,又不能自打嘴巴的反驳林兮之的话说“你确实不是族长”。也不知这被称为“堂叔”的瘦高男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就这么将林兮之的身份坐实了。
那被称为堂叔的瘦高男人讪讪的扯出一抹强笑,而后含糊着道:“哪里的话。”话语中退意尽露。
只是林兮之没有放过他,拉着他寒暄起来道:“兮之听父亲说过您,当初林家遭逢大难,堂叔为了保全林家。不顾自身安危将林家大部分财产转移出来。若不是堂叔,哪里能有林家的今日。”
花色不清楚,在座的其他人哪里又不知道的?这被称为“堂叔”的人在林家遭逢大乱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将妻子儿女救出来。而是趁火打劫,亲自领着下人将林家的库银搬了个干净……
虽说后来被林莫老爷子追讨了回来,但此事却在林家人当中传开。
林兮之这般说话便是当面打脸了。有好些人嗤笑出声,那被称为“堂叔”的瘦高男人面上绯红一片,而后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看着这人仓皇逃出去的背影倒是有几分凄凉。
同情只是一瞬的。林兮之可是将此人的生平看了个遍。平日里最喜欢的事便是摆弄是非、妄造口业,为此一些林家人对他恨之入骨,可是又因着身份不能对他如何,这样的人必是要清理出去的。
“堂叔”走后,林兮之慢慢踱步走向那家主之位。坐在位子上玩耍的孩童毕竟没有见过林兮之,对于陌生人总是有几分戒心的。见林兮之向他走去显出几分不安来。
林兮之上前抱住孩子柔声道:“起来这么早。可用膳了?”
孩子虽然有些僵硬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林兮之的话道:“没有。”
林兮之叹了一口气道:“饿不饿?”
小孩先是摇头,而后怯怯地又点了点头。林兮之颇有些无奈,抱着孩子走到花色身边道:“你去吩咐厨房做些吃食来,今日大家起的早,有些怕是还未进食。来者是客,总不能头一次见面让人家饿着肚子,到时候落个吝啬的称呼可如何是好?”说着面上表情满是叹息。
有妇人笑着上前屈膝行礼道:“族长这是哪的话?依我看还未用早膳的人怕都是早上贪睡,就像未玉一般。未玉,你说娘亲说的可对?”
原来林兮之怀里的孩子唤作林未玉。孩子被娘亲戳破小小的自尊低下头去不愿意再说话惹得林兮之大笑。小孩子见此更是不依了,扭着身子捶打着林兮之,林兮之这才敛住笑,将快要哭出来的孩子还与他的娘亲。
花色自始至终在一旁看着,倒是觉的这妇人比之寻常人家的女儿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林莫也是暗自点头,不为旁的,林兮之对待孩子的态度相较与其他的一些所谓的“林家”人实在是好上太多。
林家毕竟是大家族,虽说林莫一直是想簇拥嫡子继承族长的之位。但是毕竟找到林兮之才不到两年。为了家族的前景,族长之位不能空余。因此长老们时常与林莫商榷族长之位的继承人。
林兮之不是第一个被人如此对待的人了。一些人一开始也是温和有礼,后来慢慢失了本心,变得狂妄自大,做出一些不可原谅的事来。
林莫确实是想林兮之能带领林家重新走向另一座巅峰,只是一直不太有信心。今日见林兮之做出这番动作来,虽说欣慰,但大多还是担忧之后林兮之能不能做好……
对孩子和善的人向来会给人好印象。花色倒不觉得哥哥做了什么,而且那些打量的视线已经渐渐地收了回去。也不知是不是花色多心,总觉得这些打量的视线与刚刚那名妇人有关。
不待花色多想,春久已是过来领着花色去往后厨。后面之事,花色已是看不成热闹了。
如今时辰已是不早,厨房中人早已开始准备午膳时的材料了。虽说再过半个时辰用午膳也不是不行,但也不能让在大厅里的人们饿着。花色略一思索便问春久道:“可有什么能垫垫肚子的点心让大家先解解饿?厨房这边我们动作再快些。今日午膳稍稍提早些。”说完也不顾什么衣服首饰,撸了袖子加入到膳房的工作中。
春久自是要拦上一拦的,花色蹙着眉头道:“你若是不去便唤香悦去。”这话有威胁的意思,春久垂下头老实的走了。
这进了林府的第二日兄妹二人皆是过得充实。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拨客人,花色几乎要站不住脚。偏过头看见哥哥也是松一口的模样,兄妹二人四目相对皆是生出几分笑意来。
林莫老爷子在兄妹二人身后道了声:“今日辛苦了。”而后背着手也进了院子。
老爷子说这般话便是夸奖二人,花色是知道老爷子想表达的意思。笑着说与哥哥听,林兮之听了也是颔首微笑,同时松了一口气来。
花色倒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来,而后也没忍住好奇问道:“今日这般与你在朝堂之上哪个累些?”
林兮之没有回答,只是抬眼看向天空。花色也没有非要答案的意思,兄妹二人独处一会分开,各自回了屋子。
第三日便清闲许多,花色这才得了空闲问林兮之一些不清楚的事情。林兮之也是耐着性子一一答了,一些问题花色猜对了,还有一些问题花色根本没有头绪,还是听了哥哥的回答才了然。
兄妹二人子久别重逢以来也是没有好好说过话,不是各奔东西便是因着一些人或事不好独处。在拓坞国好不容易有了朝夕相处的机会,却因着刺杀一事闹得兄妹二人险些阴阳相隔。再后来的日子更是聚少离多,如今虽说又是一场不知前景的境况,兄妹二人却是难得的得了闲,此番有了时间,兄妹二人倒是将心里的事与对方分享了许多。
徐粲然本来是在养伤,因着无趣四处走动,见到花色兄妹二人也是加入兄妹二人的谈话中。暖阳高照,三人以茶代酒聊得尽兴倒也是一桩美事。
第七章 林氏家族(二)
宁国建国初,高祖有三位至交,一曰林姓,一曰白姓。白家出善武,自开国来便是以武将闻名朝野。林家善谋略,有治国之才。高祖无治国的才华,也没有驰骋疆场的本事。若说有什么长处,有钱算是一点吧。
先朝皇帝荒淫无道,贪图享乐。整日不理政事便罢,还将国库的饷银拿来做玩乐的资本。适逢天下大灾,百姓苦不堪言。最后逼的百姓不得不起身反抗,高祖便是其中之一。
高祖飒清风为商贾人家出身,在乱世之中并不缺少吃饭的银钱。起身反抗先朝皇帝也是一片慈悲之心。天灾**时候,百姓过得日子如同身在水火中,那皇帝身为一国之君,不仅不闻不顾,还由着奸佞蛊惑将粮仓里的食粮拿来作乐……这般怕是再愚忠之人也会生出愤懑之心来。
三家如何结识不得而知,只是高祖一脉成名后,三家便成了反军的头目。高祖提供粮饷、军资;白家负责冲锋陷阵;林家便是出谋划策之人。
宁国成立后,本来名不见转的三家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家族。不少人家还以同姓与三家为荣。
宁国建国初期并不似如今这般安稳。举兵反抗先朝的有志之士不再少数,这些人也是豁出了身家性命想赢得一席之地。如今成了败将自然会心有不甘……
那时林家之人想出对应之策,得白家与高祖响应。于是在建国第二年春季开卉城城门,迎各方群雄前来商讨应对之策。
说是商讨,于那时候的诸侯来说也只有听话的份。宁国那时候已经不是小小一方叛军可以制衡的了的。此次诸方会谈商讨的事项也只是推翻先朝后长远的打算。
有不少势寡之营前来会谈大多也是抱着投靠的心思,这些自是在掌控之中。林家先祖与高祖提出来的对策自是与这些人的心思有关。
此次本就是招降,宁国之人不管明着还是暗着都是以这个由头造势的。即便如此这些人还是来了卉城,这么一来自是想投靠宁国。
只是诸方来到卉城后事情一直没有进展。
一面是那些诸侯们不想平白送了辛苦多年才打下的半壁江山,誓死不松口。另一面,林家先祖却是要打压他们想狮子大开口,也是装作不知。
只是如何拿捏也是个问题。毕竟也不能逼急了他们。若是这些人联合到一起抵制宁国,那也是一桩麻烦事。于是整个会谈直到半个月后才渐渐步入正轨。
此次参加诸侯大会的代表共有五人,算上宁国共有六方势力参加谈判。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众人以宁国马首是瞻,各方势力投诚与宁国。以世家身份占据朝堂一角。
世家这一词也是从林家先祖口中说出来的。不得“世家”二字其意,不过很好的为宁国解了一桩麻烦事。林家确实是让所以人心服口服的。只是林家先祖却是没有坐上九五之位的意思。白家虽说不是莽夫,但治国的本事还是稍逊一筹。于是重任便担在了高祖的肩上。
至此,宁国才得以正式成立。
花色听哥哥讲了林家的来历后除了惊诧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情绪。原来自己竟是如此厉害的家族一员。有了哥哥的这般解释花色大抵也知道后面的事态发展。权势就是权势,从来不会因为私人的感情而做出让步。况且有生死之交的只是开国初期的三大家族,如今已是过了这么多年,剩下的情分怕是不足以维系世家之间的关系了吧。
“宁国如今的皇帝也是个狠角色,若不然也不会将白君泽放在自己身边。”徐粲然也不知怎么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花色听了心头无波无澜,只是问了句:“此话何解?”
徐粲然又是替自己倒了杯酒,笑道:“白君泽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说来二人之前还是共患难的兄弟呢。如今成了这般比之世家们的关系不逞多让啊。”
花色没有应声。倒是林兮之问了句:“白君泽若是不愿意哪里又有人逼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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