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色也不计较,颔首说了声:“知道了。”垂柳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到花色丝毫没有兴致的表情,怏怏着憋了回去。
晚间听见外面有些喧闹,出去一看原来是县令一家被押在囚车上。县令的表情满是死寂,县令夫人的脸上满是羞意,想躲却是找不到地方躲,只能捂着脸遮住装作看不见旁人的视线。囚车上只有这二人,还有些县令的亲属不知所踪。
“啧啧!活该!”好些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一旁说风凉话,花色虽说心里也有些痛快,但大多还是有些许同情县令的。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算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吧。花色也随着众人的喧闹声叹息一声。
又是几日平静的日子,花色每日忙着上山采药,垂柳留在家里晒药。苏卿则是帮着做些手艺活,跟着村里的木匠打起药柜子来。日子不咸不淡,反正凑合着过。至于花色的哥哥,自那日起便没再出现过。许是被事情耽搁了,又许是不方便过来见花色……
官府里没了可以做主的人,师爷自那日起也是逃之夭夭,连家里老小也不知道他的行踪。县衙里的一些琐事也只能先让乡绅帮着处理。
没了管辖的大人,一些宵小之徒也时常出来做些乱。偷鸡摸狗之事让小镇时常处在谩骂之中,也算是别样的热闹。
花色开医馆的事一直在日程上,小镇上的人也是有所耳闻,一些抱着诋毁的态度,这部分人向来见不得旁人好,略过不提。大多都是有些担忧的,花色太过年轻,而且也没听过会医术。突然说要开医馆,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意外。
这些褒贬不一的话花色没少听过,每次都是听过一笑了之。只是花色忍了下来不代表旁人能忍,特别是脾气大的垂柳……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垂柳听到旁人说些诋毁花色的话,气不过为花色出头说了两句。然后那些人便欺负起垂柳来,垂柳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那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妇人,垂柳怎能讨得了好?于是一气之下垂柳便与那些人动起手来。
小镇的妇人脾气都是厉害的,打架也是常有之事。没多大事的隔个三五旬也就好了,严重的也就三年五载的事,老死不相往来的真是少之又少。只是不巧!叫刚刚上任的新县令看到了,于是一群人便被带去县衙了。
花色得知这个消息连手上的药材也未来得及放下,急匆匆的与苏卿交代照顾好老大夫便往县衙那边跑去。好在来的不晚,新上任的县令还未换上官袍出来。
花色挤过人群只看见一群妇人面面相觑的站在堂上。垂柳不知去了哪里。于是便问道:“各位大姐,可是见过垂柳了?”
那些妇人听了声音瞪一眼花色没好气地道:“被县令带走了。”
花色一惊,还以为垂柳出了什么事,刚想再问,衙役已经升起堂威。花色只得老实的等在外面。不一会里面出来一位身穿官袍的男子,表情肃穆,眉头微蹙,只是看着有些眼熟……
没等花色想起来,男子已是威风堂堂的坐上椅子。惊堂木一拍道:“本官姓徐,名粲然。卉城人士。奉命前来上任。没想到第一天便看见几名妇人屈辱一名孩童,还将人打伤。本官既然是父母官,自然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要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包涵。”
堂下一片安静,花色却是听见县令说的“将人打伤”四字,心里正忐忑不安。县令已是放话将垂柳请出来。
那些妇人们看见垂柳自然没有好脸色。都是邻里乡亲的,有事也是找乡绅解决了,哪里有撕破脸走一遭县衙的?进了县衙的大门,不管是被告还是原告出门都是要被指点的……花色也正是因为上了衙门才有很多人对她开医馆这件事抱有很大的抵触心理。
垂柳表面上没有看出什么来,只是手上绑着白色的布条。看垂柳的表情也不像是很严重,花色这才放下心来。
堂上的县令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妇人报上名来。”
妇人们跪在地上,不愿作声。垂柳却是不管那些回道:“民女垂柳,参见大人。”
新来的县令颔首道:“看你有伤在身,起来回话。”垂柳面上吃惊的表情溢于言表,而后站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县令。
县令对垂柳点头示意,而后对跪着的妇人们喝道:“缘何不作声?可是本官新官上任你们没将我放在心上?”
那些妇人自是连说不敢,忙着求饶。堂上一时吵吵嚷嚷,花色明显看见新上任的县令面上带了丝不耐烦。这模样……
林兮之!当初自己脸上的伤还是他治好的!他不是邳国人么?当初还代表邳国出使宁国。后来被白君泽请来治疗自己脸上的伤。如今……怎么又成了徐粲然变成宁国的县令了?
花色虽说认出徐粲然来,但是如今的情况实在不适合相认,而且也不知道这人还记不记得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想着花色又看了一眼堂上的徐粲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看到徐粲然对自己眨了一下眼。
等花色瞪着眼睛想确认的时候,徐粲然又拍了一下惊堂木,而后道:“垂柳,你来说,缘何这些妇人要欺辱与你?”
垂柳得了说话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将这些天来花色受的委屈,自己的不忿一一说了出来,其中还有不好添油加醋的成分,听得花色自己也觉得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一般。
徐粲然听完,点点头对垂柳评论道:“你姐姐倒是好心肠。”而后又对那些妇人道:“说来是你们这些妇人不对。看在你们也不是故意寻衅滋事,你们便向这位垂柳小姑娘的姐姐赔礼道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妇人们哪有不依的道理?告了谢便向花色这里看过来……
第十三章 熟识
新官上任第一日就烧了一把火,虽然火力不旺,但也足够小镇上的人喝一壶了。即使结果不了了之,阴影也算是在小镇人心中留下了。不得不说,徐灿然这一手段厉害。
回去的路上垂柳对新来的县令百般夸赞。花色只是沉默不说话,脑子里千回百转。这些日子熟人频频出现,怕不是巧合。
垂柳因着闯了祸回到家便老实的去做功课。教垂柳读书写字的本来是花色,但是苏卿来了后花色就将垂柳交与苏卿了。好在两人都没有意见,虽然偶尔会闹些不愉快,好在苏卿脾气不错,垂柳没有与之斗嘴的,事情往往也就过去了。
花色进了院子,老大夫坐在椅子上晒太阳,见到花色进来不客气的道:“妇道人家开医馆能治的病也不多,如今这般大张旗鼓的,我也觉得没必要。”
花色笑笑,上前替老大夫倒了一碗茶,回话道:“老先生的此话花色觉得不对。救死扶伤本就是大夫的职责,哪里来的那些忌讳?”花色知道老大夫是关心,妇人治病救人在大多数时候确实不方便,但是因着避讳就断了救死扶伤的天性实在是因小失大,因此才反驳老大夫的话。老大夫接过花色的茶碗也没再说话,花色知道他算是默认,长舒一口气。
花色递过茶碗后抬脚向厨房走去,却被人叫住。回过身来便看见徐粲然站在门口,满是淘气的模样。
花色连忙屈膝行礼唤了声:“县令大人安好。”
老大夫听了花色的话也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徐粲然却是变了表情,蹙起眉头道:“怎的这般见外?可是来的时候没有与你说,因此你生气了?”
花色一阵诧异,这话说的好似自己与他有多熟似的……
徐粲然上前牵过花色的手道:“我替你看看身子,身子好些了怎么不找我?我还特意空出时间等你呢。”
花色哭笑不得,这人说他随性还真是较真?若不是今日他提起这么一出,谁还想的起来?徐粲然把脉把的认真,花色也不好挣脱开去,只好硬着头皮道:“看了大夫,身子好了不少,劳大人挂念。”
徐粲然一咂嘴,满是不耐烦的道:“唤我粲然哥哥。”
花色瞪着眼睛,真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徐粲然看到花色的表情好像很是开心,揉了揉花色的头道:“果真是可爱。就是兮之不在我面前夸你我也喜欢你的。”
花色此时已经神游出天际了,老大夫适时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叫花色回过神来。只见老大夫死死盯着二人交握的手,一个劲的咳嗽,脸憋得通红,要是花色再不甩开徐粲然的手怕是要咳到天黑去。
花色自己也反应过来,徐粲然不知什么时候不是把脉,而是把玩自己的手……花色涨红了脸,丝毫不客气的将另一只手里拎的半壶茶泼向徐粲然。
好在徐粲然躲得及时,避开水后抱怨道:“你怎么能泼热水?若是我毁了容可怎么好?”也没有说重话,纯粹只是抱怨而已。
花色泼完之后便有些后怕,见徐粲然没事,又有些恼怒,皱着眉头道:“男女授受不亲,徐大人这是做什么?”
徐粲然有些许无辜道:“我看你手上有不少血痕,想着帮你调配些药,你怎么不识好人心?”
花色到被徐粲然堵了话,一时也没了反驳的力气,瞪一眼徐粲然道:“大人还是请回去吧,庙小,容不下您这座大佛。”
徐粲然也不介意,狡黠一笑道:“本官今日是过来体恤百姓,与你无关。”说着朗声喊道:“垂柳可在?”
垂柳原先便听到这边的动静,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如今被点了名,立马跳出来道:“在呢,在呢。是谁喊我啊?”看见徐粲然后又装作惊讶的样子说:“哎呀!是县令大人啊!您怎么过来了?”
表情假的让花色也觉得害臊。
徐粲然说了一些问候的话,而后留在这里用起餐来。知道花色想开医馆还满是诧异,听花色学了些医后也没再深问,只是给了几个实际的意见,确实让花色受益不浅。
吃过饭,徐粲然邀花色出去走走。花色没应,倒是垂柳在一旁帮着花色应下,而后拖着花色一道出了门。出了门便离花色与徐粲然一段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
徐粲然笑道:“倒是个聪慧的。”
花色笑笑,而后没有憋住,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你到底是谁?”
徐粲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半天强忍住对着花色道:“你如今的表情真是与你哥哥一般模样。”
花色一惊,原来徐粲然与哥哥是熟识的?许是花色表情太过明显,徐粲然又是笑的没了形象。惹得一旁的垂柳频频向这边探首。
好半天徐粲然才收拾好心情道:“我与你哥哥是至交。总听他提起你,之前在宁国见着你时便想着认你,只是时机未到。”说着徐粲然清了清嗓子道:“你哥哥表字兮之,你怕是不知道吧?这表字是我替他题的,你不知道也是常情。”
花色暗自点头,自己确实不知道。
徐粲然又说:“至于我,名字便是徐粲然,没有表字!我们宁国人没有那么多讲究。”
徐粲然是宁国人?那为何之前成为邳国的使臣?想着花色也问了出来。
徐粲然笑道:“受人之托而已。”旁的也没再解释。
花色也没再问,又是走了一会,两人分道扬镳。花色与垂柳一起往家里走去。垂柳自然不会放过花色,逼着花色交代与徐粲然的关系。
花色一阵无奈,没好气地问:“今日的文章可是做好了?”一句话将垂柳打发。
要说徐粲然是花色哥哥的朋友,花色倒觉得没有违和,如此倒也解释了不少想不通的事。只是,既然哥哥之前便知道自己在哪里又为什么不来与自己相认?越想越是乱,越乱越是没有头绪。
不过往好了想,至少徐粲然在的这段时间自己也算是有后台的吧?这样药馆开起来也会容易的多。遇上疑难杂症之类的也可以向徐粲然讨教,反正,他看上去也很闲。
花色想着便笑了出来。而后又觉得不对,徐粲然当初在朝堂之上出尽风头,没道理郑幕之不知道?二人要是见上面……那如何解释?
只是花色不知道,郑家一脉没有在朝为官的,这般担心实在没有必要。
第十四章 求医
这几日徐粲然时常以体恤民情为由到花色家里蹭吃蹭喝。因为这人出现,老大夫看向花色的眼神都不大一样。最后没办法,只得向老大夫解释说徐粲然是哥哥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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