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传东起身离去,直到开车出了别墅大门,后视镜里那一双波澜不起的眼睛,才在一瞬间涌现出了太多情绪,有不甘,有愤怒,有嫉妒,有狂热,还有□□裸的欲望。
楼上,王玉琼将身上睡衣一把扯落,口中念念有词:“连亲妹妹主意都打的畜生,真让人恶心。”
……
张宏佳去上海出公差,一回来就得知有过数面之缘的穆姓公子哥好像是动了什么歪心思的消息,心情不佳。路过云中世界,便想着要不要去看一下苏晴,如果能碰到这位穆姓公子是最好,他可以适当地做些言语上的交流,若还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回应,他不介意让这位外来的公子哥看一下自己年轻时的衙内风采。乘电梯来到易辞媒讯办公的楼层,还没有在前台登记,便遇见了一位熟人。魏青青也没想到这位许久不曾来易迅的张先生会这么的运气不佳,眉眼含笑地告诉他苏总因为昨天应酬太晚加上假期临近公司只有一些扫尾工作,所以这几天就不会来公司了。张宏佳只能感慨在很多地方都能用的“真巧”的“巧”字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在得知苏晴此次要了三份出游的名额后心下又是暗了几分,略微寒暄几句后便反身离开。魏青青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读懂了几丝叫做无可奈何的情愫,莫名间就有了几分心疼,使劲摇了摇头,将这种想法驱逐出脑海,反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而在张家小楼的客厅茶几上,可谓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地摆着一个卡奇杯和一个普通的水杯,而对峙的一大一小两个美女正是苏晴和张黄花。面对来邀请自己和他们一同出去游玩的苏晴,张黄花内心天人交战。一方面因为有了可以和苏辛哥一起游山玩水虽然不是独处但还是可以同坐一趟航班同住一家酒店同览一座大山的机会而暗暗开心,另一方面又在为了同行的还有苏晴姐这只道行高深妖娆妩媚的大狐狸可怜她自己还没有读透《美人心计》这本通关宝典以至于沦为炮灰女配的境地而心下纠结,在这种矛盾心理中苦苦挣扎的张黄花同学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苏晴姐耳后的头发丝,这叫隔人看物,她哥教的,可以给对方造成你在直视他的假象,以增强己身谈判的气势。张黄花初学时自然是十分不屑的,因为在苏晴刚刚落座时,她真的是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对方眼睛的,当然,她也没有忘记一言不发。
“好了小菜儿,姐姐可是亲自上门来请你哒,你看你自己喝咖啡却只给我倒了杯白开水……”看着张黄花仍旧憋着嘴不说话俨然一副受了自己欺负却不敢言语的委屈模样,苏晴无奈,继续说道:“其实你喜欢你苏辛哥却不用对我有敌意的,我虽然不再是他的亲表姐,可我在外面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听,又哪里会去同你抢他呢?”
张黄花突然觉得其实是自己一直在欺负苏晴姐,听到这样是话后立马脱口而出:“晴姐姐我没有这么想,平日里遇见那些说你坏话的女人小菜儿可都是为你出气的。我自己也知道我太小了根本帮不上苏辛哥的忙,我……”
“小菜儿当然是心疼我的,其实说到底我才是苏辛的拖累,可既然还有小菜儿的存在,那姐姐不正是可以帮你的忙一起把苏辛拿下吗?”
“是哦,苏晴姐我去给你倒咖啡……”
正在此时,离开易迅坐回车里的张宏佳接到了苏辛的电话。
“姓穆的那里我来解决就好,你不适合出面。”
“好,”想到先前听到的三个名额,张宏佳回道:“你们和苏伯母是要都出去?”
“大伯母不会出门的,苏晴去接你妹妹了。有我陪着,你不用分心。”
“小菜儿?苏晴去接?”
“嗯。”
想起这位最近皱眉闭关把自己搞得乌烟瘴气的祖宗,张宏佳一阵头痛,忙说道:“那不说了,我得抓紧回去看看。”
苏辛笑道:“你在担心苏晴吗?”
“屁话,”张宏佳没好气道:“小菜儿斤两我最清楚,我当然是担心我妹妹。”
……
入夜,苏晴和“苏妲己”一人一狐躺在床上,小狐狸很是会享受,将下巴枕在苏晴胸前,好不惬意。而苏晴并无睡意,看见占了便宜的“苏妲己”在睡梦里得意地哼哼,苏晴好笑。这只小狐在发情期才叫不像话,记得第一次看到它抱着自己的小腿来回耸动下身时,她完全吓傻了般动都不敢动,事后竟好像懂情绪一样躲在床下不敢见自己。苏晴抚摸着“苏妲己”手感很好的皮毛,细语轻声:“我们谁才是狐狸精呢?”小心翼翼起身,把睡熟了的小狐抱到床下毛毯上,苏晴躺回床上,用丝被将自己裹起,嘟囔了一句我才是狐狸精,便渐渐睡去。
在梦中,苏晴咿语轻轻吐露。
“竹马,我是青梅。”
作者有话要说:
☆、拳拳之地有弥山(二)
宁夏固原县石门水北麓,在这黄土高原间拔地而起的群山之间,峰峦叠嶂,流水潺潺,藏有一百多处佛门石窟,便是同云岗、龙门和敦煌一齐声震海内外的须弥山石窟了。作为中国十大佛教石窟寺之一,其佛心独到之韵,就在于并非石崖一座,玄机暗藏,而是沟鸿割隔间梯桥相连,大地须弥中莲生处处。人行山中,颇有《禅宗公案》里“人在桥上走,桥流我不流”之境,可谓缺月满月挂心头,闲事自了,四时花开花落花无缺,人间时节正好。
易辞媒讯的各家姑娘初闻要到的是这巍巍大山间,本有不耐,可转瞬又想跋涉千里而至,于山前礼寺,求佛赐一段姻缘很是梦幻;且这个时候选得正好,漫山遍野间桃花盛开,若真能老天开眼觅得一位好郎君眉来眼去情意绵绵,从此郎情妾意花前月下更是梦幻,便口中佛号碎碎念,欣欣然往之。
天公有些不作美,但还好,只是小雨霏霏,见不到躲在阴云后的太阳而已。因为要迁就张黄花天不怕地不怕的起床气,所以苏辛一行三个并没有和大部队一起上山,在酒店解决掉午饭后,才施施然动身前往。在大佛楼拾阶而上,苏辛只是站在莲座旁,不知在作何想;苏晴闭目合十,安安静静行参佛礼;张黄花跟在苏晴身后,学得有模有样。越过子孙宫,三人在前往桃花洞的路上走走停停,苏辛正在给张黄花说着须弥山的传说。
“每一小千世界有一须弥山,以一佛之化境,三千大千世界便是三十亿须弥山。按现在的一种说法,你我所拜的便是银河系的中心,释迦摩尼佛便是此间婆娑世界的教主,可无论是哪种猜想,也不可能超脱于现下的人类文明,所以终究会循环到问题的起点,佛言佛土在西方极乐,那何处是西方呢?天文学所观的是三维世界,就像实物在光源下的投影,想来高维度的世界也不是人眼可以看到的。佛教的起世经本的确向我们展示了一个超越现下智慧的风雷水火,但对大部分人而言,太远了,不如我们同自己心脏的距离近。《华严经》也说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着,而不证得。”
张黄花一本正经,“听不懂。”
大概是天气的原因,一路上几乎没有其他游客,更不用说是熟悉的同事了。三人并不急着去哪,而迎面而来的山风,夹杂着带有湿意的土腥味和桃花特有的清香,对于常年穿梭于钢筋水泥中的城市人来讲,真的是一种不能言喻的舒服,索性寻了处风景,停下脚步歇息。张黄花一路上老实得过分,只是紧紧跟在苏晴的身边,两人说着一些女子私房话,根本不似寻常里去黏着苏辛。苏晴自己也是诧异得很,可对小菜儿更是感激欢喜的紧,她若真的当着自己的面去围着苏辛打转,虽然不能开口说些什么,但心下终究是不开心的。当然从另一方面讲,这也许就是张黄花生于官宦之家的智慧体现了。
苏辛看着坐在对面的一大一小,言笑晏晏的情形,令他有了久违的轻松感,对着张黄花说道:“小菜儿,你现在的年龄段刚刚好,既有无邪,也不天真,胸中机械一片浑然,自成一体,我给你说一段修心的技巧,你来听听?”
张黄花一脸欣喜,激动道:“好呀好呀,大哥说你有一式离手枪法,羚羊挂角,仅凭这个,就能做一位御前一等带刀侍卫,那可是正三品的皇帝近臣。还说要是搁在唐朝,神策军里的首席紫衣肯定非你莫属,当时还拿了一个叫鱼什么恩的和你作比较,可我后来上网查了下……”张黄花声音渐小,“那人属从宦官衔,还是个擅权的太监……”
苏晴一脸笑意地摸了摸张黄花的头发,促狭地望向苏辛。
苏辛也没有想到张黄花的回答,苦笑道:“原来你哥哥对我的评价很高嘛,成了,讲身手,我真的不敢说会有什么心得,可论心术,我觉得可以说上一二,你来听听看。我们都知道一心两用的说法,但两用或者多用还是讲得太过笼统,它并没有告诉我们何时用,怎么用。但人的思维是可以分区的,我是一个我,同时,我也是三个我,类似的理论像是佛家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唯物主义辩证体系里的人无法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如何客观落到实处,要看你的天赋。比如说,你现在正和我说话,那现在的你是‘一个我’,你在想接下来我会说什么或者你要如何回话的你是‘一个我’,而你要分出第三个意识来思考前两者的说与想是否合适的你,便是重中之重的最后‘一个我’,首先不要去怀疑它,试着从思维深处去接受,用逻辑推倒你对它的矛盾感,记住理事无碍则事事无碍,然后多加练习,化成你自己的潜意识,那么你的大脑转速就不只是超越常人三倍那么简单了,单单的临场面对面,你就可以引领多步,执先而行。你觉得怎么样?”
张黄花冲着苏晴愁眉苦脸,继而皱着眉头对苏辛说道:“我怎么觉得我懂了,然后又什么都没懂?”
苏辛笑了笑,说道:”我不是张三丰,你也不是张无际。”
“啊,师父,弟子悟了。”张黄花先是高声叫道,转瞬便又耷下了眼皮,郑重其事道:“好吧苏辛哥,我记下了。”
苏晴打断要说话的苏辛,将还在不断阵亡脑细胞的张黄花抱进怀里,笑声道:“好了,小菜儿是和我们出来玩的,想这些严肃问题做什么,咱们不去桃花洞了,看完相国寺就下山,然后去吃香酥鸡和手抓羊肉。来的路上就听着林小妹不停唠叨,怎样小菜儿,让这个紫衣宦官一个人去想什么劳什子哲学,我们去大口吃肉好不?”
“最好了。”
苏辛一笑置之,跟在二人身后,向相国寺走去。
晚饭时间,很不凑巧,苏辛一行穿过饭店大堂,路过其间一桌,正是苏晴在元谭的同事,坐在主位上的便是向来和苏晴不合的唐姚,旁边还有两个位置空着,看见已经摆上的餐具,想来应该是万艾斌和一直庆幸着几天没有碰面的穆姓公子不知什么缘故离席了。苏晴暗里皱眉,但还是打起精神,驻足和各位同仁寒暄,苏辛站在一旁只是微笑,张黄花终于拿出了张家小公主应有的礼数涵养,同在座的各位长辈问好,气度不落分毫。除去几位易迅的部门经理笑脸相迎,唐姚第一次不再争锋相对,同样礼数尽致,只是眼角含笑,瞥向落后一个身位的苏辛时犹然意味深长。在苏晴看来这人自然是奚落自己,等着那位穆公子来拆苏辛的台,好瞧自己笑话。一桌人当属唐姚职位最高,坐主位的人没有出言相邀请苏晴一行落座,他们也只能陪着干笑。苏晴正落得自在,草草告别离去。
看着那位被苏晴和张黄花簇拥着离去的苏辛,正趁着万艾斌不在抓紧同唐姚献殷勤的小辈经理小洛暗暗撇嘴,嘀咕道:“这就是和苏总传绯闻的那位?瞅着也就是一般人嘛,除了年轻点皮相好点,我怎么觉得还不如我呢?”
席间另一位奚落道:“洛经理,年轻才是本钱,才能不做绣花枕头。”
一桌人善意得嘻嘻哈哈,看见那位年轻的唐监察并不忌讳这类双关的段子,心下便更放开了些。一个个说着自己的身体的确是不如从前,今晚的酒一定要少喝之类的暖场话。人事部的蒋主任是在场所有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位,加之公司一半以上的人事调动权是他握在手中,平日里连唐姚万艾斌之流遇见了也是客客气气,不会刻意得罪,此时也是略促狭地说道:“这位可以在苏总和张家小姐身后依然不能让人下意识忽略掉的人物,定然不是个摆设,可这枪头是银的还是蜡的,就是咱们这朵高岭花冷暖自知了。小洛你年龄是小,但后勤上风水不好,你这阳气可是少得紧呐。”
被称作小洛的这位不再年轻的年轻人也不尴尬,只是陪笑道:“家里催粮催得紧,催得紧。”
一直没有开口的唐姚听着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