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的声音恍然从身侧传来,“我看见郭兄了。”
刘戎抬头一望,果真看见前边不远处的队伍不知为何停了下来,紧接着,队伍中传来数声惨叫,不绝于耳。
谢瑜眉头一皱,边跑边道,“不好!有人掉下毒泉了。”
第十章 人算不如天算
刘戎心里已经开始骂娘,感觉这无休无止的战斗根本没有尽头,“居然还有第三波?!第三波是什么?”
郭搏雄忽然丢开手中的盾牌,天空一下子亮了起来。下一瞬,周围更多的人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他们各自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咣当”一声,抵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第一轮攻击。
郭搏雄同时答道:“人!”
刘戎这下傻眼了,随着停止滚动的火球继续燃烧,四周的雾气逐渐被炙热的浓烟中和掉了,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什么人间仙境、山中美景,而是密密麻麻从山坡上、树林中俯冲下来的士兵。
他们多数手持长枪,盔甲破旧,甚至还有些人,只是拿着斧头与镰刀或耕田用的农具。与西南王刘翦的军队比起来,对方的装备差得不止是一个数量级,但他们人数众多,又由于先前的两波攻击,刘翦的军队损失惨重,此刻中段又无人指挥,于是很快便与对方陷入了混战。
一时间,山坡上、主径中,到处都是兵械相碰、铠甲摩擦之声,人人打着群架,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刘戎一手握着短剑,一手举着圆盾,站在人群中间,脚下仿佛生了根,掌心内全是冷汗,背上也是。
身为一个出生在和平年代的现代人,“战争”这个词对于曾经的刘戎来说,是遥远而又陌生的,仅是在课本上看到过的历史,又或者是微丨丨博上见到的消息。对于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刘戎一代,别说打仗,平时连打架的机会都几乎没有,除了在幼儿园……
生活中好不容易看见个报复社会的,警察和武警围得比歹徒还多。刘戎再看向周围,密林里、山谷内,到处杀声震天,惨叫四起,处处是血肉横飞,瘸腿断臂。
刘戎瞪得有些胀痛的眼珠子,眨了好多次,每次睁开,依然还是眼前的场景。
看来不是噩梦……不接受现实,就得死!
刘戎控制不住呼吸的频率,胸膛剧烈起伏着。她不停扭头看向身后正在给刘二简单处理伤腿的谢瑜,“你快点!都这种时候了,还包什么?!浪费时间!”手掌由于汗湿打滑,她不得不重新动了动麻木的手指,短剑也握得更紧了,剑身却在不停发抖。
突然间,一个杀红眼的士兵,咆哮着冲破刘戎他们的防线,高举砍刀,就要朝刘戎劈来。
刘戎呆愣之际,身体本能地一闪,那人没砍中刘戎,刀尖落下时,划破了谢瑜右胳膊上的护腕。谢瑜正蹲在地上给刘二包扎伤腿,根本来不及反应,胳膊刹时血流如注。
刘戎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疯了似的大喊大叫,拼命将手中短剑刺向来人,哪怕对方吃痛倒地,她还不断挥剑往他身上砍。那人背上飚出的鲜血,溅了刘戎满身满脸,她却完全感觉不到恶心,直到谢瑜的声音从旁传来,“十八公子我没事……”
她才恍然醒悟,立即丢开手中的盾牌,噗通一下扑跪到谢瑜面前,“都是我的错……怪我……我刚才……”
刘戎自责不已,结巴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刚才站的位置,是郭搏雄特意安排来保护正在治伤的刘二和谢瑜的。那个位置,被左右的甲士保卫着,位于队伍最中间。运气好的话,根本不会遇敌,也不需要什么打斗。自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身边二人不被流箭波及。
他们一个忙着治疗伤员,无暇分身战斗;一个行动不便,无能力自保;而自己作为被保护对象中,唯一一个有手有脚,行动方便的人,遇到敌情时,居然自己先闪开了!
刘戎深深地鄙视自己!唾弃自己!“啪”地一巴掌,重重扇歪自己的脸颊,打得腮帮子热热的,脑子倒是稍微清醒了些。
谢瑜看样子很痛,额头上全是冷汗,这才短短几分钟而已,他手臂上的衣服,已经被血红浸湿了一大片,但他仍旧微笑着对刘戎说,“公子不必过于自责。只是在下伤了右手,不便包扎,公子可否帮我?”
刘戎立即抓起他先前放在地上给刘二包腿剩下的纱布,快速麻利地在谢瑜受伤的胳膊处缠绕了几圈,扎紧系好。先前就一直紧绷的神经,这会儿突然因为太过紧张,直接就给崩断了,脑海内居然涌现出三国杀里华佗的经典台词:
“医者不能自医啊……”
刘戎顿时满头黑线,心想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本来临行前,别人提醒他,郭搏雄可能靠不住。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也只能临时起意,抓了谢瑜这个壮丁同行。心想着,哪怕情况再不济,起码身边还有个医生,好歹死不了。
哪知自己千算万算,以为捡到根救命稻草,结果不过是抱着个泥菩萨过江,谢瑜连自身都难保!
这就好像玩三国杀身份局,一开场发现己方阵营里有个华佗,大家都笑嗨了,以为自己赢定了,桃子一顿猛吃,结果对方只盯住华佗一个人狂杀猛砍,团队瞬间傻眼!
刘戎心里有愧,抄起短剑,二话不说,砍断了奴隶手脚镣铐之间的铁链。
奴隶终于能挺直胸膛。他高抬头颅,仰天长啸一声。声威震天,如同狮吼。
刘戎看到他须髯如戟的毛发中间,一双鹰眼,渐渐展露出一股压抑许久的熊熊烈火。
刘戎没见过这样的人,忍不住上身后倾,仿佛面对的,是一头嗜血的猛兽,仅在弹指一挥间,便会将所见活物通通撕肉拆骨,生吞活剥。
敌方却不这样认为。
就在奴隶恢复自由的刹那,几十个手持长枪的士兵,齐齐由刘戎他们身后的方向刺来。
刘戎的身后,除了谢瑜和刘二,就再没有其他人了。仅有的十个盾牌兵,此刻都被郭搏雄安排在两翼,抵挡住从山坡上奔涌下来的敌人。
前面开路,仅靠郭搏雄一人之力;而身后,是整个阵型的唯一缺口。
此时敌人的来袭,正是看中这个空挡,想要爆刘戎他们小队的菊花!
第九章 共度难关
他此话一出,周围的兵卒大多向她投来赞赏的目光,还有些的,是信任。
他们跑了一段,刘戎突然在不远处的队伍当中,看到了骑马的刘二。此刻他居然还拉着那个强壮的奴隶,策马的速度却丝毫不减。奴隶的手脚依旧被镣铐束缚着,根本跑不快,被他生拉硬拽,手腕脚腕都勒出了血。
刘二此刻像是慌极,不停地用手中的马鞭,挥打向前边挡他道路的逃兵,口中大喊着,“滚开!”
忽然间,他手臂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向后绊了一下,回头一瞧,原来是那行动不便的奴隶终于摔倒在地上。
刘二简直怒不可遏,扬手便将马鞭朝身后正要爬起来的奴隶背上抽去,嘴里头骂骂咧咧,“叫你拖后腿!废物!”
那奴隶像是恨极,又像是再也忍不下去,竟在起身之时,猛地向刘二骑着的马身撞去。
若是一般人做此举,马匹必定受惊。轻则马儿四处狂奔,重则可能会被马蹄踢爆脑袋。哪知此人力大无比,异于常人,竟一下子把马的重心给撞歪了。
刘二猝不及防,居然连人带马一起被掀翻在地。倒下时,右腿还卡在脚蹬里,被马身一压,‘咔嚓’一声,断了。
“啊——!!”刘二仰天长啸,半个身子卡在马肚子底下,出不来,动不了。还活着的马儿跛了一条腿,站不起身,只能不停地在地上打滚,磨蹭着刘二卡在下方的脚踝,痛得他鬼哭狼嚎。
“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狗奴隶!”都这样了,嘴上还不饶人,马鞭指着站在面前的奴隶,眼睛瞪得血红。
此时刘戎他们的队伍已经跑至刘二面前,距离二人不过两三步远。
郭搏雄忽然大喊,“全部停下!盾牌兵,照旧封住左右两侧;戟兵,负责阻断前后;枪兵的所有盾牌,都给我向上顶!第二波来了!!”
随着郭搏雄话尾的余音,主径上所有奔跑着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天空中骤然冒起的滚滚浓烟。一些树枝被重物压断的声音,伴随着烧焦的气味,逐渐由远及近,扑面而来。
主径附近的雾气浓郁,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白茫茫一片。刘戎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左右张望着,却仍旧是一切徒劳,视线根本不足以看到两侧山坡上面的情形。
不过,仅在须臾之后,她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得忘记了思考,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主径上的所有人也都在同一时间惊呆了,包括被马压在身下的刘二,和一旁伫立的奴隶。
因为主径两侧的山坡上、树林里,刹时间滚落下数十个面包车大小的圆形火球。由于雾气萦绕,火球进入到人们的视野中时,都已经滚落到了半山腰!
主径上的人们顿时疯了,全都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哭喊着、挣扎着,想要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狱。
由于地势和人数的原因,八千人的部队先前经过此处时,只能一字排开,做长蛇状蜿蜒前进。如今,这漫山遍野夹击而来的滚火球,却似一把锋利的剪刀,对准蛇身中段,快狠准地将其一分为二,阻断了队伍的前后联系,也扰乱了对方的部署与节奏。
只有刘戎他们的小队,像搭档多年的默契同伴,按照郭搏雄的指示,很快用三十三张盾牌,靠人顶人封,搭建出一个大约半圆形的蒙古包。
封顶前,刘戎看到站在几步开外,正手足所措的奴隶,便大声朝他喊道:
“嘿!你!就是你!快过来!”
那奴隶闻声回头,看到刘戎举着圆盾,在盾阵中间朝他招手,赶紧拖着脚下的镣铐,朝盾阵跑来。哪知刚跑一步,脖子上骤然一痛,回头一看,刘二死死抓住他脖子上的铁链,半截身子还压在马肚子底下,目光中全是乞求。
“带我一起……”
山坡上滚下的火球,眼看就要来到跟前,盾阵中有个沉不住气的兵先开口了,“别管他们了!他不过来,我们没法封顶,会连累我们的!”
刘戎眉头一皱,刚想说话,郭搏雄居然少有地激动吼道,“难道你要死的时候,也希望别人见死不救?!”
闻言,刘戎颇感意外,脑海里还残留着之前兵卒说他的那句话,“为何就他一个人活下来?每次都是?”
郭搏雄又低声对刘戎说,“我们需要人撑顶。”
刘戎抬头一看,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左右是各五个盾牌兵,前后是各五个戟兵,围墙是砌好了。十个枪兵,也已经通通将盾牌往上顶,作成了房屋的天顶。但也就是这看似坚固的临时板房,最中间的位置却没有可以支撑盾与盾连接处的顶梁柱。仅靠郭搏雄、刘戎和谢瑜三人,横着的三张盾,是绝对顶不住四个交接处的。
刘戎明白的瞬间,谢瑜已经在叫最靠近奴隶的那五个戟兵撤开盾牌,像是比她更早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那奴隶没法脱身,只得将手臂在铁链这头绕了几圈,做了一个类似拔河的姿势。就在火球即将要滚落到刘二身上的刹那,马儿耐不住受热,挣动着要起身的瞬间,那奴隶猛然青筋直爆地大喝一声,骤然发力,一股脑儿将刘二给拽了出来。
两个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了盾阵,郭搏雄立即冲奴隶喊道,“嘿!你!别发呆,快过来撑着!”
奴隶迅速跑到三人中间,举臂撑住天顶上盾叠盾的最重之处。
郭搏雄同时大喊,“顶住!来了!”
他话音未落,同样朝上顶着盾牌的刘戎,很快便感受到一股滚烫的热度自盾牌另一面传导而来,与此同时,一股炙热的烧焦味也迎面压下,又很快散去了。
刘戎知道,这是火球终于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又因为惯性,很快滚上他们头顶上半圆形的盾阵,而后借由冲力,又从盾阵的另一面滚走了。
刘戎站在一群男人中间,需踮着脚尖才能保持住举顶的动作,心想着董存瑞当年可真不容易……不仅要英勇,而且还得长得高……
郭搏雄很快又开口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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