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看着清朗的天空,一口气盘桓在舌尖,终是没有吐出。如果孙药王能够救她,该多好……他缓缓闭上眼,将剑抱在怀里,在剑冢一坐就是一天。生病的时候他就想,若是紫枢有意识,一个人在这儿必然是孤单的,就像他在养病的时候就希望有人陪着他。兴许她也是一样的吧,在虚弱的时候,也想要人陪陪她……
他来,陪陪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勤奋地更新了,大家有没有很感动!(总有种会被打的预感,哈、哈哈
搞了半天我居然就写出了以上,紫枢又被我写没了,跪。不过我想虽然这是言情小说也不能总是写谈恋爱吧,庄花还是有很多事要做,他也很忙的啦……
根据时间轴来看,马上就是那个语焉不详的藏剑外敌来袭,所以我给它安了一个“外敌来袭”剧情,不知道会啰嗦多久,反正,啰嗦完这一段咱们就恋爱去。
试试后天能不能更新,顶锅盖逃走。(要知道评论是动力哦哦哦!
☆、乱云将至
四十三
叶英在剑冢住了四天,第五天黎明,一只机关鸟落到了他的身边。他在睡梦中感觉到额头有点儿疼,朦胧中睁开眼发现一只栩栩如生的鸽子站在自己身边,用削钝的喙机械地啄他的脑门儿。叶英抬手捂了额,它便啄到他的手背上,这下还真有点儿疼。叶英觉得自己有必要同陆待晴探讨一下传信机关鸟的智能性,当下他伸手将它按住,阻止了它的机械行动,起身来取出它带的信。
陆待晴的风格,如果不捎带些小礼物的话,信就会写得极长,比如说这次。他用一页信纸控诉了叶英到万花谷都不见见他的行为,最后又说他知道他有事,所以原谅他了。又讲了他近些日子的科研成果,研制出了“春耕一体机”,还发明了可以根据空气里的水汽变色的结晶,这样就可以预测晴雨了。师傅因此褒奖了他一番,已经允许他出谷了,所以他便问藏剑山庄最近有没有什么麻烦事儿,说他打算等他们这边清静了不闹腾了有空接待他这个客人了就找个时间飞过来玩儿几天;还特意邀请紫枢去万花谷参加花宴,说他师兄们做了好些首饰讨好师姐师妹,他也学了过来做了好多小玩意儿,能够配得上各种漂亮衣服。最后总结他好想他们俩。就这些琐琐碎碎毫无逻辑地写了满满十张纸,叶英看得忍俊不禁。尽管近来烦心事甚多,叶英还是被远在千里外的陆待晴治愈了。
他想着要去回个信,将厚厚的十张纸放进袖袋里,刚刚起身,一抬头就看到藏剑专用的信鸽飞过头顶。他一怔,看到它脚上系的红色的丝带——这是紧急事态才用的,出了什么事?结果好不容易放松的叶英再次紧张起来,不及细想就跟在了信鸽后头一路轻功。
送武器到洛阳神策军中的弟子遇红衣教偷袭,全数牺牲,武器幸而被接头的神策军抢了回来。
“在哪里被劫的?”
“回禀庄主,在洛道。”
叶孟秋差点儿气得吐血,一拍桌子,茶杯都跳起来:“好端端的跑到洛道去绕什么?!那么乱,明知这回没派高阶弟子去还不换条路走?!你们的脑子都是拿来充身高的吗?!”
被吓到的藏剑弟子战战兢兢地没法儿回答,他不就是接了报信的鸽子么,挨批的怎么也轮不到他啊。这个弟子站在庄主面前低着头都快哭了……
“这下可好!”又是痛心又是气氛,叶孟秋在弟子面前踱步,搞得他走又不敢走,说也不敢说。
自己过来的叶英和接到通知的叶晖、叶炜接二连三地从门口进来,看到叶孟秋脸色不善,都心照不宣地暂时没说话。等他在屋子里走累了坐下去,叶英才开口问道:“爹,情况具体如何了?”
叶孟秋端着茶杯,心烦地抬手指了指面前站着的弟子:“让他同你们说,糟心得紧!”
于是三人的目光投向了被当做出气筒的弟子,他一张苦瓜脸,讲出来的话都泛着苦味,将这事儿三言两语说清楚了,最后请示道:“大公子,我可以走了么?”
叶英心想也没他什么事了,便冲他点头,结果他拔腿就跑,一溜烟儿地没了影子,好像背上几十斤重的重剑是泡沫做的。
几人都在心头盘桓了一阵,叶晖沉声说:“这事不对。”
叶炜靠着椅背满心疑惑:“护送的队伍里的弟子虽不是拔尖的,可也不至于会全军覆没啊。”
叶英拂了拂衣袖:“而且神策军派来的人来的时间太微妙。”
那厢叶孟秋终于平静了一点儿,放下了杯子按了按额角:“不管这事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藏剑的男儿不能白死,需派人去查一查,这事蹊跷。”
几人都点头称是,叶英接道:“洛道一向不太平,派高阶弟子去吧。”
叶晖严肃地说:“我这就去安排。”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叶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孩儿总觉得这事不会这么了结。”
叶孟秋面色依旧沉沉:“确实不好说。”神策以往的武器供应权并不在藏剑山庄,他们而今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订武器本身就有些刻意。再加上军队开销有定额,你说两个规模差不多的军队,天策府能穷到欠藏剑好多钱,这神策就能随意挥霍,他们那种一掷千金的态度也实在让人不放心——他总觉得他们应该是有什么目的。这次送武器的弟子居然在洛道因红衣教的袭击而全军覆没……叶孟秋忍不住用食指按了按眉心。
“吩咐下面的做事多加小心,另外让注意洛阳一带的弟子详细回报神策的情况。”叶孟秋直觉被卷入了一场阴谋,然而这个漩涡在暗,未能浮出水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防着。
叶英和叶炜同时点头,各自去安排事务了。
三天后,一只额间一点鲜红,通体雪白的信鸽扑棱棱地撞进了抱剑观花的叶英的怀里,白白的翅膀噗啦两下安静下来。叶英摸了摸它的脑袋,拉过它的脚一看,手一顿,心头便是咯噔一下,居然又是最为紧急的标志。他当下解了信,让鸽子自己去鸽笼那边找吃的,一面看一面去找叶孟秋。
叶孟秋看完那封信,凝重的面色还没缓一缓,叶晖和叶炜已经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屋。“爹,又有什么消息了?”
叶孟秋把信递给了叶炜,示意他自己看,叶晖凑过去,两人一块儿看完,都觉得不可思议。上书:“神策楚灵均已携精锐往山庄,随行红衣教教众。”
这句话的含义太过丰富,丰富到在座父子四人将这句话咀嚼了千百遍都没弄明白到底是如何惹上了神策外加一个红衣教。这场面怎是一个“面面相觑”能概括!
叶英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心念闪动,他冲叶晖问道:“二弟,上次交待你查的事情有头绪吗?”
叶晖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叶英的问话倒是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好像他大哥的确托他查了点儿事:“你说那个神策将军送来的矿石啊,都是他出海捞的。”
“果真?”
“千真万确。”叶晖肯定道。
叶英疑惑了,不可能啊,那块被他弃之不用的矿石分明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必然是有人做过手脚,可是却又查不出来历……“那他从回程到来到庄里这一段时间里有没有遇上可疑的人或事?”
叶晖挠了挠脑袋,摇头:“这些倒是没注意。”何况谁会有事没事地去监视一个感觉八竿子打不着的神策啊!这种事根本就不该是大藏剑该干的好吗!
叶炜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插不进话,他完全搞不清两个哥哥在说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啊?”
叶英没回答,叶晖也没弄明白自家大哥的心思,只能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倒是叶孟秋知道些什么,然而却也不应声,一时间厅子里安静下来。
半晌,叶晖出声道:“神策这次来势汹汹,怕是没什么好事。”
“我们要不要做好跟他们打一架的准备?”叶炜反问。
气氛更加沉重,叶孟秋沉吟一番后下了命令:“全庄戒备,准备御敌,在外弟子就近的全部召回,太远的都传信去叫他们小心。庄中老弱全部迁往虎跑山庄。”
四十四
林君马不停蹄地从洛道赶往藏剑山庄,在马背上颠得哟,觉得屁股都快成四瓣了。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不过也就是个棋子,上头要让他怎样他也就怎样,他们要招惹招惹藏剑山庄,他也只能当这出头鸟去会会西湖边的君子。
其实他也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至少他带着铸剑材料过去的时候他没想过。最开始他的顶头上司的确就是想“单纯”地让他铸一批剑,顺便查探一下藏剑山庄内部情况。他想,他这上司想把他支开顺手打压一下也正常,神策军内斗也不是那么一天两天了,可谓是传统,恰恰他现在这上司想把他踢掉妄图保证自己对他没有任何威胁同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他故意支使他去藏剑山庄商量兵器事宜,自己若是同藏剑的人处得好,便是结党,处不好,那便是能力有问题。那边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林君又何尝不是,一路上他都在思量着自己要如何小小地使绊子,最好能把和他互相看不顺眼的上司搞走,或者悄无声息地弄死了,他都没什么意见。
他要脑子有脑子,要手段有手段,要人也有人,缺的,不过是个机会,于是老天就真很给面子地送了林君一个馅饼那么大的机会。
不走寻常路的神策将军带着一小队随从和罕见的矿石从洛阳出发,取道枫华谷,辗转洛道,七拐八扭地走着,硬是让从洛阳到杭州花费的时间翻了两番。林君对自己说,他需要好好思考,他需要认真地策划一下如何快准狠地结果了他那碍眼的上司。而那一天,他在洛道遇到了红衣教的人。
一身破烂红衣的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扑到他马蹄子底下,林君给吓了一跳。要不是他收缰及时,这人怕是直接就被踏成肉泥了。
“将军!”随行的骑兵们围了上来,枪啊刀啊纷纷想往这个栽倒在他马蹄下的人招呼,林君也戒备着,等了会儿发现这人趴着就趴着了,毫无反应。他低头看了半天,觉得有些蹊跷,便下了马:“喂,死了?”他问。
那人一动不动,林君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发觉的确是死了。死在大道上总是不好的,林君打算挖个坑把人家埋了,于是他把她翻过来,谁想刚扳住她的肩膀,一块重重的石头就从她怀里落了地。
林君这才发现,哦,原来这女人抱着块石头,临死了都抱着,是宝贝?林君把石头拿在手中掂了掂,非常有分量,而且,的确是块宝贝,和自己拉的那一车一样,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材料,不论是铸剑还是锻刀都是极好的。
林君低头看着手中的矿石,又看看满脸血污且已经咽了气的女子,脑子里逐渐浮现出一个朦朦胧胧的计划。林君还想再思考一会儿,然而旁边的树林子里这回冲出了一群人,他一看他们的衣装,轻易地就认出是红衣教的教众。他还想说两句话,谁知这群女人二话不说,拿着武器冲上来就冲他招呼。
“啧啧,这可不好哟,大家都是朋友嘛,有话好好说。”结果迎来了更凶猛的攻击。
林君一面出刀抵挡一面说话,虽然是嬉皮笑脸的模样,手中的招式却没有一丝懈怠。红衣教同神策无冤无仇,几无瓜葛,这一见面就动刀子……估摸着现在他问什么都不会有人理他,没办法,只能先把这群人打趴下了再说。
一群女子怎么也不是一堆大男人的对手,林君收了刀,走到了看起来品级最高的女祭司面前问道:“你们为了这个来?”单方面练手的时候林君已经发现了,她们的目的其实在那块矿石,而不在人,同神策军缠斗也不过是为了取回矿石。
那女祭司还很硬气,瞪着他没吭声。
林君捏着她的下巴看了一会儿,突然一笑:“你不愿说?”
女祭司被他捏得疼,吸了一口凉气,表情都扭曲了,一粒小小的药丸也被他逼得咳了出来。
“唉,你瞧,你也是细皮嫩肉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林君蹲下来同她平视,“军中的法子,你这小身板儿也受不得呀。”说完还歪歪头笑了笑,笑得春风拂面,然而女祭司却忍不住抖了抖。
林君松开了她的下巴,站起来拍了拍战裙,有些漫不经心地拿起了那块矿石。他将它捧在手中自己地打量着,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万一这些人就是想要这个铸个剑什么的呢……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这一群红衣教教众身上,问了一句:“说还是不说?”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林君嗤笑了一声,也真难为她们如此硬气了。于是他的手轻轻放到女祭司的脖子上,只听咔嗒一声,她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