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他的价值,你不一样。”书易招呼她坐下,自从上次奔去南域,他还没有好好跟她坐下来说过话。
镜楼这次很自觉地没在闹脾气,何况她也不是真正地生气,先是简单地将东域神庙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省去有些细节,这些事情她只跟书易提过,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
“也就是说,固固族很早之前就开始谋划这一切。”书易沉吟。
“差不多,蓬莱府那几个老家伙已经被关押起来,成不了什么气候,察蒙哥也死了,东域异族的事情也算是上了明面,元提叔不是那天率着亲卫马不停蹄地赶回天孟去吗?只要他能抢先一步控制固固族,让查塔尔即位,那么我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镜楼拿起舆图来仔细地研究起来,道:“异族向来不服汉人的统治,也是常理,不求他们将来能为我们打下多少城池,只要他们能管住内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书易也点头,他亲自去过毕苏,这些异族人落后又自大,希望其他几族能出几个有见识的人,不拖后腿确实该谢天谢地了。
镜楼一边看着信,一边看舆图,脸色开始郑重起来。
“师妹,看完了么?你有什么看法?”书易看着镜楼陡然严肃起来的神色小心地问道。
“这个……”镜楼拍拍那叠纸张,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书易心虚地后退几步,小声狡辩道:“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吗?”
“你!”镜楼把一大叠信纸一摔,顿时觉得一股闷气涌上来,“你有必要防我防到这等地步吗!”
不是在防你……书易张张嘴,突然觉得解释起来苍白无力,想到她私底下也做了不少事,但是此时他知道千万不能捅破这些,否则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告终。
“师妹,你先冷静下来。”书易额上浮了些细汗,坐立不安,想站起来安慰,有觉得徒劳无功,也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
镜楼看着他,顿时觉得无比陌生,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书易有了更亲近的人,已经不需要她的推心置腹了,是刘家,或是路家……想到这些,她更是觉得扎心一般的疼痛,扯下让她窒息的面纱,又愣住了,对啊,书易是顶替了自己在昆仑府上的身份,世上只有她会动摇他真正的根基,若是她势大,就算是女子,也能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原来,他是这样防着她呢!
看着镜楼怔怔地看着面纱,书易一阵心慌,像是怕她逃离似的,拉着她磕磕巴巴地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
“是我主动找的路家,顾家在本地扎实,却太过保守,我需要另一家来开辟新局面,所以开海禁我找上了路家,东海不比南海,风浪大,还多暗礁,路家不熟悉海上,便提出找遥轩合作,这次其实是路家人把夙鸣山庄拉进来的……”
镜楼边听边腹诽,路家根本就是临江王的人!
看着她的神色,书易就知道她听了进去,语气不禁柔和下来,说:“我知道路家曾经效忠临江王,但是算来,和夙鸣山庄的关系却是一般,何况两方是平辈相交。”
听着这话,镜楼暗自琢磨,当年路家因为收到牵连,早早就在南域扎下根基,那时候的夙鸣山庄不过是过了期的江湖末流,要不是遥轩公子救了月衡澋,估计路家也就是看在这面子上,遥轩公子能一方盐漕上把持着,路家肯定是推手。如此一来,路家不过是代临江王报恩罢了,付出的代价如此大,和夙鸣山庄的关系,恐怕不过是借光和被借光的关系,自然亲密不起来。
怪不得书易相信路家不会私下和夙鸣山庄联合起来暗地里使手段。
不过真的信得过吗?
“我会相信,也是因为丝辰的事。”书易神色一黯,看镜楼的视线转过来,淡淡地一笑,说:“当时那么大的事情,路家所有人都出动了,夙鸣山庄却象征意义地派了几个人借路家用,路家常年在黑白两道上走,手头上怎么会没几个的能人异士,他不忙帮一同找凶手,却只是借了人,其中意思也就不用说明了。”
不过是面子情,镜楼明白了,临江王式微,常年病重在床,手下的人哪会不为自己考虑。想起那天过来时候路家人奇怪的态度,她心下了然。像这样两方势力,面和心不合,掌控起来方便得多,对书易来说只有好处。
“我知道你怪我不把你当自己人,可你总是在为营里的事情奔波,忙得不可开交,而且我这么做,像是在挖临江王的墙角一般,不甚磊落,怕……怕你会看轻我……”书易说着,不安地低头,声音也小了几分。
是这样嘛?镜楼一哂。
书易沉默下来,有些事情已经完成,他甚至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
“没事,既然他们都愿意效命,那是好事,而且,你做得很好不是吗?”镜楼像是释然一般笑笑,眼里闪着光,接着道:“我还比你小呢,怎么能全听我的呢,无论如何,你都得自己去想办法,我知不知道又何妨。”
想想也是,自己就比书易多读了几年书罢了,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手画脚,现在人家都是王爷了,要服众,必须要有威严,她和他,究竟是不同了。
书易突然伸手摸摸她的头,尽是感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长平事情越来越多,我不可能只靠你一个人来帮我做,赤虎卫你接了,东西两营你也接了,东域的事情你也管了,你哪来的三头六臂。沐璇说,你内伤很严重,而且身体透支得厉害,虚弱得很,你想想,跟着我,你居然受了那么重的伤,若是……”突然,书易顿住,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让我怎么过意的去,我是师兄,应该护着你,不是让你替我卖命的。”
一席话,说得镜楼眼眶湿润,依旧抿着嘴犯着倔,嘟囔道:“你还不是要靠我,谁给你打退十万大军的。”
“我知道我知道。”书易见镜楼听进了话,觉得轻松多了。
“还有啊,我才不是什么鸡婆,什么事情都要管的。”镜楼数落道。
“好好好……”书易连忙点头附和:“你只是爱操心。”
镜楼蓦地笑了起来,有些释然又有些萧瑟,虽然嘴上叫着师兄,她却一直将书易当成弟弟看待,像幼时一般,什么都想替他忙,明知道没必要,却总是想多帮帮他。
“前些天一直说没个好日子去祭拜,我让齐总管看看,后面有几天适合祭扫,你且去给皇叔上柱香吧。”书易视线回到案上,取出一张银票来,对她道:“这是你所有的薪俸,我一同结算给你,沐璇隔壁的宅子算我给你的,休憩完了就可住进去,不过洒扫的人手你需要操心着,我看妙儿和小蝶也都是能算会写的,暗中多派几个赤虎卫,我也好放心。”
银票的面额是三千两,镜楼才不相信这是什么所谓的薪俸,揣着三千两也等于让别人来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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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懒得开电脑,今天又提前更新啦~~亲们能不能看书的同时给点评价?现在很想知道亲们对这本书的看法。
一百十四 顾五奶奶
看着镜楼暗自撇嘴的摸样,书易眼角洋溢着欢快,找了些轻松的话题聊了起来,鉴于男女有别,镜楼几乎没有跟书易的幕僚一同议过事,通常都是单独跟书易一起讨论。有个好处就是督军会显得十分神秘,让人敬畏,不好的是自己对好些事情都不好把握,但是想到自己站在一堆老学究面前争论,她就觉得无力。
长平自从围城后,有些事情需要调整,书易也打算趁现在革除一些弊端。
“匠人改籍的事情不能急于一时,若是传扬开来,等于把长平架在火上烤。”镜楼说道,“好些事情你应当听刘先生的,人家毕竟还是岳父,把刘家都押在你身上,你不能不识抬举。”
书易点头,若有所思,说:“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之前我们提到过的刘子麟,是宿山卫所的指挥使,他是刘家出了五服的旁支,穷困潦倒的时候是刘家本家养活了一家,当年能进朱雀营,也是刘家牵的线,这次我答应让刘子麟派人保护临江王,若是北沁有难,刘子麟立下军令状,誓死守卫北沁。”
“可是他的驻兵依旧在原地啊。”镜楼大皱眉头。
“差一天路程,朱雀营曾经是装备最精良的大营,即使只剩下五个卫,保护北沁还不在话下,北沁的州牧徐南照当年也是临江王的人,只要有兵马,我们这位六哥,安全无虞。”书易分析道,其实临江王给自己的后路还是很多,至少他身边都是信得过的人。
镜楼点头,有些感慨,说:“要是苍龙营也在便好了,我们还能向朝廷领一笔军饷呢。”苍龙营在元昌帝的父亲,也就是同德帝时期就被扣上了造反的帽子,砍了当时的护国将军和三个指挥使的脑袋,就算其后江令辰率大军回了老家,动过改组苍龙营的念头,被当时的元昌帝驳回了,对此他的十万大军险些被解散,后来在安积和后边设立了卫所,才领到了朝廷的军饷。自此,江令辰也没想再组苍龙营。
现在就更不用说了,被辛傲之牢牢抓在手中的少年显庆皇帝,能答应组建苍龙营才怪!
“我回去将东西两营也改组一番算了,顺便将江令辰十万兵马也一道重组了,他那儿我安插的人不多,此次来长平救援,安积的兵马确实日夜兼程赶路,后来还不加修整追杀人家精锐三万,果然是狼虎之师。”镜楼看到其中一条,有些感慨,江令辰的一位副将带的兵,长平之围一解,江令辰就赶去汇合,一口气追杀人家精兵三万,一雪被困之耻。
“现在班师回安积去了?”镜楼问道。
书易点头,就着东西两营改组,又商量了许久,镜楼是觉得按照正确的章程改为卫所制,这次被困,两营被生生地分成两股,险些变成不可系转的局面。东西两营内只有两万是在正经的军户,长平王对这些多有优待,比相随的平民军人来说好得多,除了朝廷的米粮,还有长平王府的接济和免租等等,让那些不是军户的士兵多有艳羡,一旦改为卫所制,这些不是军户的士兵如何安置也是一大问题。
两人商讨不过来,赶紧将齐远方叫来一同商讨。
踏进书房,齐远方看着两人重归于好还唾沫横飞地在一边争论着什么,顿时有些不了解情况,流言不是说两人势同水火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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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江令辰战胜的消息传来,长平百姓在当地千宁神的诞辰节时自发地大大庆贺了一番,游街花车长达十里,其中顾家出资最多,于是三天后的顾家老太君寿辰,书易不得不一出热孝便亲自带着王妃上门拜访客气了一番,席中两人稍嫌冷淡,惹得散席后顾家女眷在一边磕唠个不停。
顾家五奶奶生得清秀干净,皮肤白,又有一双会说话似的大眼睛,一看就是个爽利人,连忙插些好话进去,招呼众妯娌不要再多说,免得话传进了老太君的耳朵,顾家的大姑太太,也就是老太君的嫡长孙女就嫁到了刘家,过得不好,原本闲言碎语就多,虽然隔了一个房头,老太君听了必定是不快的。
这位顾家的姑太太年轻时就十分得老太君喜欢,若不是顾家刘家之间官商之差,兴许还能替她出头。
顾五奶奶一边想着,一边独自离开去老太君处凑个趣,自己还未能生下嫡子,全靠哄着老太君,走到自己公公的书房时,听到有两个人在外头讨论着什么,四下无人,她竖起耳朵来听着。
“这下可好,这个瑾瑜的身份等于是王爷默认了,要想攀上这亲家,难咯。”其中一个声音带着调笑和不羁,却是个沙哑的老者。
“爹……”另一个中年男子急忙拦住他的样子,小声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顾五奶奶竖起耳朵来,她听得出一个是自己公爹,一个是自己的夫君,他们的话顾五奶奶更要听仔细了,生怕漏掉什么关键。
“所以说啊,当时就算七弟被送回来,还是得保持来往的,不要因为他是咱们房的,您一气之下跑去老太君那儿胡乱抱怨,险些丢了和长平王府的交情。老太君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可好,人家一跃成了嫡亲妹子,顾家还想打主意,也没这脸了。”顾五少大大地摇头,现在长平王府势大,成了王爷的世子雄心万丈,将来若是……没个姻亲牵在里头,他们顾家即使占尽了先机,迟早也是被取代的!
剩下的两人又开始琢磨,一边走着跨进了书房,顾五奶奶就再也听不到了,心里满是惊骇,老太君那里也不去了,立刻神色匆匆地回房开始思索,拉着自己的陪嫁嬷嬷想主意。
顾五奶奶也算是出身名门,就是家底薄了些,父亲是两榜进士,可惜死后家境一落千丈,幸好母亲和刘家沾亲带故,才嫁进了顾家,虽是商贾之家,却胜在根底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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