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楼不可自抑地“哈”地一笑,眼神有些涣散,却冷静得惊人,“我那时候就在想,你的本性就是如此,是万万信任不得的,没想到,我为你掏心掏肺地打下这片基业,到头来,还是如我所料。”
“你住口!!”书易极为慌张,等他恢复些理智,却发现自己已经牢牢地卡住了镜楼的脖颈,而镜楼的脸通红,早已喘不过气的样子。
他猛地松手,爬着后退两步,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镜楼却以为自己要死了,今天书易的追问翻起了她无论如何也不愿回想起的那段过去,那段和辛傲之紧紧缠在一起的时光,也是摆脱不掉的命运。
令人无法正视的过去。
在元昌帝的秘密组织基地的**里,那时虽然年少无知,却也通过各种女子的浪叫,床架子的摇晃声中猜出一些东西来,她羞愤过,逃跑过,当辛傲之想要亲自教导她,她曾经也是硬气地绝食,被毒打到半死也没有松口,曾经咬过一次舌,伤口却被辛傲之神不知鬼不觉的治好了。
他们不要一个不听话的,尤其是镜楼展现出的毅力让鸨母极为头疼。
最后,她还能清晰地想起那一天来。
“你学是不学?”辛傲之问她,脸色已经有了不耐烦。
“呸。”镜楼多日未进食,回答他一句口水。
辛傲之冷哼一声,甩手出了房门,鸨母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扬手让几个高大的男子进来,同时还有两名仅穿着中衣的少女,瑟瑟发抖。
是一直给她送餐的妙儿和神医的女儿道沐璇。
“你听是不听?”鸨母又问她。
镜楼看着这一切,极为心慌张口想说什么,却被人按住。鸨母退到一边,镜楼看着妙儿和沐璇两人被一群男人压到地上,撕扯掉仅有的中衣,妙儿哭喊着,沐璇挣扎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服被扯去,很快就露出了幼嫩的少女身躯,镜楼至今都能想起来,所有男人**地吞咽口水的声音。
“我学……”镜楼想要挣扎,却没有力气,“不要……我学……”
她的头被固定着,瞪大眼睛看着那些丑陋的东西侵占了妙儿和沐璇的身体,她看见沐璇几欲想要逃走,却被人扯着头发拉回来,那些男人狞笑着,狠狠地掐着腰腿上的肌肤,妙儿的哀叫是破碎的,她哀求地看着镜楼,一双细瘦的胳膊也朝着这边努力地伸着,似乎这样镜楼就能救她一般。
“不要……”镜楼呢喃着,视线模糊了又清晰,眼泪濡湿了身下的被单,满地的鲜血几乎要让她窒息。
两个男人起身,鸨母就挥手让他们靠边,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笑得残忍。
“姑娘,可想通了?”
是的,她想通了,从此,妙儿和沐璇就跟在她身后,她几乎尽全力保护着她们,不被那些男人再染指,不被拉去接客,甚至刚开始,她都不敢让她们离开她的视线。
她已经不清楚是她们保护了她,还是她保护了她们。
她被要求学很多东西,礼仪规矩,琴棋书画,包括辛傲之亲自教导她的武功和暗杀的本事,阵法和卜算,异族的历史,短短两年多,她几乎每天只能睡上两个时辰,若不是出了那件意外,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她永远都逃不出辛傲之的魔掌。
那个看似优雅如谪仙,实际上却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
也是强大到,谁都无法抗衡……
镜楼苦笑着,她要如何说得出口?
随即,她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陷入黑沉的昏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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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楼未醒之前,就感觉身体在摇晃,是非常剧烈地摇晃,像是……
“大人,您醒了!”
她脸一侧,看见了满脸胡渣和青紫,一脸憔悴的陶致,一张嘴,却感觉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陶致立刻递上用棉被包裹着的水壶,镜楼艰难地抬起手来,终究是男女授受不亲,就算为了照看她,陶致也没有触碰到她,而马车颠簸的程度,显然让她有些紧张。甘洌清甜的滋润过喉咙,镜楼觉得好受多了,手脚的虚软无力也是无法,全身的内力尽数废去,没个三五个月是恢复不过来的。
“大人。”陶致在一边看起来很焦急。
镜楼看着他,发现他身上除了旧伤,竟然还有打斗的痕迹。
“怎么回事?”她问道,声音依旧嘶哑。
“大人您要冷静地听我说,”陶致看看外头的状况,道:“王爷下令把您送到木磐镇上去,您最重要的东西王爷没有扣下,都在那紫檀木的箱子里,我们兄弟几个是护送您过去的。”
镜楼苦笑,木磐镇,该说他是好心吗?
“可是,后头有一批人紧紧追杀过来,是莫俊那厮不知道哪里听来了谣言说他妹妹是大人杀的,不管王爷的命令一直在追杀我们。虽然暂时摆脱了他们,但我们人太少,一旦被追上就护不住大人了,下个镇子上小蝶和几个赤虎卫的兄弟等着我们,大人就跟着他们悄悄的走,我们都知道大人的无辜的,我们几个,和长平的将士们,都等着大人回来!”说着,陶致竟然有些热泪盈眶。
镜楼立刻明白了状况,先看了一眼那只熟悉的紫檀木箱子,再看着陶致固执的脸,立刻摇头,道:“陶致,你妻子勤劳贤惠,儿子还小,你忍心丢下他们变成孤儿寡母?你现在就放我下去,我自行找路逃走,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大人,现在的身体……”陶致着急了。
镜楼抬手阻止他说下去,看看外头的天色,眉头轻皱,已经跑了一天,她就怕他们吃不消。
“你先出去一下。”
陶致想说什么,却还是听令点头,马车虽然还在奔跑,所以只能和车夫坐一排,脸上神色凝重。
镜楼打开紫檀木的箱子,里头放着的是娘亲留给自己的书籍杂记,还有嫁衣和那封颠覆了自己身世的遗书,她不可能带着这些逃跑,除非能安然到达木磐镇,镜楼无奈地一笑,对方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就打定了主意不让自己逃脱,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有什么办法能轻松地带走它?
马车猛地一晃,镜楼险些跌到车外。
“他们追上来了!”外头有人喊,镜楼认出这是胡木的声音,胡木是赤虎卫的人,难道也跟着她的亲卫一起来了?
“该死的!”陶致低咒一声。
“陶千户!我们要怎么办!”
外头乱成一团,马车的速度明显也加快了,镜楼想起自己失了内力,已经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出去只会拖累他们。她吃力地上前探出头去,看看策马疾奔的十几道人影,不禁有些鼻酸,“你们快走吧,我自有办法。”她对陶致说着。
陶致梗着脖子摇摇头,把镜楼又塞回马车。
到底要怎么办?!
镜楼摸着紫檀木箱子,一时间心乱如麻,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突然间有亮光从她胸口透出来,一件冷硬的物件轻轻地砸到她的胸口,轻吟两声。
是盘虚镜。
这是怎么回事?镜楼诧异地拿起它来,盘虚镜比第一次看起来光泽好了不少,有些像被人来回抚摸透出来的光亮平滑,它被镜楼握在手上时显然乖了不少,没有再躁动。
“这是……”镜楼疑惑极了,现在也没有神器出现在周围,难道那个道士正在接近?她怎么忘记了,她已经没有了内力,如何能察觉到四周的状况!
盘虚镜又颤动了几下,突然嗖的一下,紫檀木箱子凭空消失在马车里。
镜楼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真的消失了!再摸摸原先的地方,空空如何,难不成是收进盘虚镜里面了?镜楼又是激动又是不敢相信地捧着盘虚镜,只见它光一闪,又消失在她的手心里。
看来,真是被收起来了,镜楼大松了一口气,此时却看见陶致铁青着脸掀开帘子。
“大人,弟兄快挡不住了,你先跟我走!”
镜楼立刻探出身子来,发现后方早已乱战成一片,她已经听不见了,甚至也看不清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迟钝到如此境界,镜楼心里早已凉成一片。
她再也不是以前的她了。
“大人,快走!”
陶致扯上她,也不顾男女之别,跨坐在她身后,小心地扶住她,策马奔向旁边树林的小路。
“兄弟们!等大人回来,给你们找莫俊那厮好好报仇!”
他哽咽着大吼道。
身后不断有笑声和叫声传来:
“督军快走,我等跟随督军一场,此生无憾!”
“咱们等督军报仇,一雪前耻!”
还有几声豪迈笑声,而不断往前奔的镜楼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曾几何时,他们被她操练地下不了床,甚至还有被她折断手脚的,曾几何时他们曾经并肩作战,从黑龙谷绝处逢生。他们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亲卫,两万人马折损后她有多痛,现在,她同样有多痛!跟随她整整三年,而此时,却要葬生在自己人手里,而仅仅是为了私怨!
镜楼抓紧了缰绳,更是泣不成声,眼泪被风打到陶致的脸上,铁塔一般的汉子也忍不住流下眼泪,他知道此去,他们肯定是不在了……
莫兰,你死了还要连累他人!
镜楼在心里狂喊,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所有的一切才会变成这样!
莫俊的亲卫早在她的亲卫在的时候,根本就不够看,可现在只有十余人,如何能抗衡,背后的惨叫声已经听不见,夜幕即将降临的这个时刻,被称为逢魔时刻,镜楼看着树林,只觉得四周安静得可怕。
“莫俊,我和你势不两立!”镜楼低吼道。
“大人小心。”陶致及时调转了码头,右方有人追来,陶致咬紧牙,要冲破重围,只有在着树林里,他此时没有被绝望的困境逼昏头,他们两人共乘,在平坦的官道上根本甩不开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只有在曲折的小道上,只要借着树林的参差不齐,他们才有可能甩开追兵。
镜楼全身依旧使不上力,头开始昏沉,她摇摇头,狠狠地咬了自己舌头,让自己清醒起来,她的机会是她的亲卫用生命换来的,她的命是十三哥的命换来的,她不会放弃,她要活着,活着把真相公诸于众,替他们讨回应得的!
陶致急速地喘了一声,接着镜楼感觉到不对,陶致重重地压到了她身上,镜楼眼前一黑,险些撑不住。
他中箭了!
镜楼竭力稳住马匹,单手试图扶住陶致,不让他掉下去。
“大人快走……”陶致虚弱地喊了一声,试图让自己稳住,不成为镜楼的负担,可背后的箭已经伤到了内里,陶致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你撑撑,马上甩开他们,我就能救你!”镜楼忍住晕眩的感觉,策马向前奔去,已经顾不得方向了。
陶致的嘴唇开始发白,在镜楼看不见的地方,陶致的鲜血早已沾湿了马尾,流淌了一路,身后中了五支箭,根根深入背脊。
“大人……”陶致艰难的再次稳住自己,笑了笑,无力地说道:“我家中还有孩儿未满周岁,以后……还望大人多多教导,我指望他接班,咳咳……接班……”
最后一句话还未说完,镜楼回头要应,最后却只看见陶致一脸的笑容,仿佛才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刹那,他尴尬的笑,咧着嘴不知所措地搔着脑袋,陶致没有聪明的脑子,却是最忠心的一个,他一手为自己创立的亲卫,本质却只是一个更直性子的大汉,一个知道生了儿子能手舞足蹈跳一天的傻大个。
这个傻大个,保护到自己最后一刻。
镜楼看着他失去生气的眼睛,然后带着满背的箭矢重重地滚下马。
“陶致!!!”镜楼几近撕心裂肺地喊着。
马匹依旧在奔跑,陶致的身子滚了好多圈才停下,镜楼的手依旧向后抓着,却再也抓不回他。
这样的冲击让镜楼一瞬间昏了过去,她死死地抓住缰绳,眼前一阵阵地发白,最后终于撑不过,迷迷糊糊地昏了过去。
可是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有人紧随其后跳上了马背。
她,或许和娘亲、佩姨、师父、十三,还有陶致他们在下面团圆了也说不定……
她,真的失去了太多,多到她已经承受不住。
一百八十七 新生
远古的传说中,众神降临人间
见世人衣不蔽体,遂派下五道神转世为人,亲授世人天伦之理,
五道神奉有能者为王,朝代更迭,五道神将重新降临人世,拯救万民于水火。
于是,人人都信奉五道神,众神逐渐被遗忘,
不忿的众神遂撒手人世,不知去向,自此东海有雾,南海有风,北山耸高,西山化沙
众人受困于国土,如众神匣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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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楼是被摔醒的,马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河边,竟然停下来吃草,生生地把她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