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邪魅的男子总是绽放最妖娆颠生的笑意,对他说:
赫连宫主,别来无恙?
你这只妖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玩的把戏。
我的雪儿,你永远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
那只妖精的口气,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永远都不会忘记!
无论过多少年,赫连孤雪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只妖精所说的每一句话,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说话的表情。
凌霄看到仿佛是失掉魂魄的红衣男子,试探性的低吟出声:“赫连宫主?”
红衣男子从震动中微微回神,薄唇有些颤抖:“冥邪找你的那天晚上,是不是本宫收复你影芙门的前一夜?”
这会轮到凌霄哑口无言了。
确实如此。
在冥邪找过他的第二天,赫连孤雪竟然趁影芙门所有人不备,将武林“四大家族”中的一大家族收于囊中!
自此,影芙门无论是在武林还是朝廷,依旧是大放光彩,但世人不知,这一大家族早已经附属于神月宫,早已经易主。
“你可曾见到,冥邪的模样?”
凌霄的眼眸掠过一丝遗憾:“赫连宫主应该知晓,圣雪城主向来不现身,所以……”
“是么?”赫连孤雪的瞳仁中浮现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光晕,“他不现身,还跑过去跟你说那三句话?”
凌霄顿时哑口无言,冥邪说那三句话实在诡异,三句话中每一句都不离“赫连宫主”这四个字。
莫非……
“你可以回去了。”赫连孤雪的神色立刻恢复了往昔的冷漠如冰,瞬间敛去了刚才的失魂之态,“不过你要记住,今天本宫找你的事,不准向任何人泄露,若冥邪问你有关本宫的事,你一定要封好嘴,否则你们影芙门上上下下近千条人命,都不会好过!”
“赫连宫主可以放心,我门真心归属,绝无虚假。”
赫连孤雪的眸色微微暗冷,“关于朝廷那边,你不必忧心,本宫不会让你在东方绝面前露出马脚。”
凌霄颔首,随即淡然退去。
红衣男子背靠在软榻上,疲累的闭上红眸,如雪的银发从肩侧滑了下来,如同扶柳柔风,银辉倾泻。
躁乱的心迟迟不能平静,那道妖娆的紫影如同暗夜中最明亮的星辰,每日每夜点缀着他的梦境。
五年来,一刻都不曾散去。
仿佛近在咫尺,却无法靠近,无法触碰。
尤其是近些日子,这种感觉频频出现,愈来愈烈,让赫连孤雪分不清那究竟是虚幻还是现实。
每当暗夜,他的耳边总是浮现最柔和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呼唤:
雪儿雪儿,我的雪儿……
唇齿的热度令他神醉,令他不愿意从梦中醒来。
哪怕是梦境,他也愿意永久的留恋,永远都不想清醒,永远的注视那双深紫色的眼睛。
然而,偏偏每当他清醒时,一切的梦魇全部烟消云散。
依旧是一个人,孤独的在世间存活。
五年的光景,吹干了他所有的眼泪,剥夺了他所有真实的微笑。
五年的光景,让他学会了忍受孤独,学会了在所有人面前做无所事事的伪装。
因为赫连孤雪自始至终都一直坚信。
他的月,会在某一天,归来……
他会等他,等到那抹妖娆紫影归来的那一天。
一直到老……
“月……刚才是错觉么?”赫连孤雪低吟出声,他微微睁开红眸,蔻丹的色泽在指甲上绽放着妖异的红芒,指尖轻拂过眼帘,竟然感触到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丝丝凉意。
“如果你回来了,就不要再折磨我了……”
红衣男子起身,缓缓走到一座青石台前,深深注视着一个长形锦盒。
淡淡的紫檀香在青石台上盘旋着氤氲缭绕的青烟,为青石台四周涂抹一笔圣洁的香味。
他的手指轻轻滑过被保存的完美无比的长形锦盒,头脑中深深浮现那句霸气的声音:
——我要让你,用这把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红玉凤尾琴,为我弹奏一生的《痴心殇》……
痴心殇……
痴心殇……
为谁痴心,为谁殇……
清风吹过,孤雪轻打开长形锦盒,忽然,他的整个身体都在一瞬间冰凉了。
那把世间独一无二的古琴,那把妖邪男子送给他的红玉凤尾琴。
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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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凤世妖醒 第162章:芸水琴遥
“宫主——”
无涯袭风似是察觉到红衣男子的不对劲,刚要上前,岂料一抹强大冰冷的光晕从红衣男子周身散发而出,将两人撞出落尘轩之外。
张狂飘舞的银白长发肆意飞散,冰冷的寒气凝结了整个房间,无涯袭风看不到赫连孤雪此时此刻的表情,只是从那孤冷的妖红背影中,感受到极致升腾的怒意。
五年来,他们的宫主已经慢慢学会无心无欲,无喜无怒,然而今日,究竟是何事让红衣男子爆发出如此巨大的怒意?
“谁动了红玉凤尾琴?”冰冷的声音从落尘轩内飘出,似是要将整个神月宫冻结。
无涯一怔,他的视线扫过青石台上空空如也的长形锦盒,才明晓一切。
赫连孤雪从不会让任何人靠近落尘轩,只因为里面,珍藏着他最珍贵的古琴——
红玉凤尾。
无涯很清楚,那把琴,是圣手毒仙亲自送给他宫主的宝物。
五年来,赫连孤雪对红玉凤尾琴的呵护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
不准任何人触碰,不准任何人踏入落尘轩。
干净如雪的冰弦更不会落入一丝的尘埃。
赫连孤雪的手有些发颤,红眸中涌动着颤抖的涟漪。
袭风不禁有些惊异。
整个神月宫,根本无人敢踏入落尘轩一步,放眼整个江湖,又有谁敢碰赫连孤雪最一个珍贵的东西?
彼时,一道黑影如阴风般落入红衣男子身后,绝影单膝跪地,面容一如既往的寒冷。
“宫主,刚才圣雪王城的特使传来消息,三日后,芸水楼,请宫主务必到场。”
“不去!”赫连孤雪盖上长形锦盒,娇媚的雪颜没有丝毫温度。
“那名特使说倘若宫主不去,一定会遗憾的。”
赫连孤雪转身,红睥瞬间划过冷冷的不悦,“芸水楼……”
无涯回忆道:“三日后,圣雪王城的大祭司会在芸水楼里卖一把价值连城的古琴,所说吸引了不少商贾和武林人士,不知……”
“卖古琴……?”孤雪低吟出声,冰红的眼眸扫过长形锦盒,一种慌乱的情绪瞬间涌入心底。
冥邪又在打什么主意?
红眸瞬间闪过一丝异光,孤雪冷冷道:“无涯袭风,去查这件事。”
京城,芸水楼华丽而雍容。
绚丽的千盏琉璃灯将京城的天空染上一片昏黄。
华美的马车与精致的官轿将芸水楼围的水泄不通,达官贵人、武林侠客、商贾纷纷汇聚芸水楼,只为目睹那把价值连城的古琴。
圣雪王城曾放出消息,此琴是圣雪城主冥邪珍藏数年的珍宝,今日只为寻得有缘之人,用诚意交换。
芸水楼内的僻静角落里,一身穿华服的英俊男人剑眉如寒刀,金冠束发,器宇轩昂,冷冽的星眸扫过龙蛇混杂的江湖人,心思暗沉。
“陛下……”付善一声轻唤,却被东方绝冷了一眼。
“刚才传来消息,岚云公主已经混入了圣雪王城,臣已经派人在暗中保护公主,不会出差错。”
东方绝点头应允。
“刚才臣打听到,神月宫内四大座使也会在今日现身,不知神月宫主会不会过来……”
东方绝抬起剑眸,眼中划过一道犀利的光,“赫连孤雪……”
“正是。”
“朕还是很期待见一见那个傲慢的神月宫主。”东方绝看向付善,“你上次不是见过他么?如何?”
付善微微垂首,停顿了许久,才溢出四个字:
“绝色倾城。”
彼时,偏僻角落的另一边,一蓝衫男子与白衫男子相视饮酒,隔绝着芸水楼内的喧闹,独觅寂静。
“没想到堂堂的血焰杀主,也能如此安逸。”慕云倾挑起一盏夜光杯,微微含笑。
“人总是会变的么。”夜飞燕挑眸,给对面的白衫男子做了一个举酒的姿态,“你在那毒美人身边那么久,就没想过其它?”
“你指什么?”
“代替妖月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慕云倾垂眸含笑,一脸淡然,“就算我想过,那也是徒劳而已,更何况,我从来都不认为弄月就此忍心放他一人在这个尘世。”
“他的确不会……”夜飞燕摇晃着杯中的酒,凤眸中涌动一丝黯然。
对夜飞燕而言,五年如流水般匆匆而过,然而对于红衣白发的男子来说,那究竟是怎样的度日如年?
“哎呀,小澜哥哥,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一阵媚声传来,夜飞燕口中的酒水差点喷射了一地。
玉面少年手摇折扇,十分不客气的抢过夜飞燕手中的夜光杯,仰头尽饮。
“小隐弟弟,许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夜飞燕凤眸微挑,毫无刚才矜持正经的模样。
“小弟再潇洒也比不上小澜哥哥,如今抱得美人归,却不答理人家,人家的心都碎的一片一片……”
“小隐弟弟在外逍遥快活,哪里还顾得上哥哥我?”
“小澜哥哥此言差矣,小弟一人在外,每当良宵美景佳烛夜时,想的全是小澜哥哥……”
南风隐与夜飞燕一边吐酒水一边肉麻,而慕云倾只是淡然饮酒,毫不介入。
然而此时,一道黑影闪过,瞬间将玉面少年踹到了一边,绝影将一把短剑仍到了木桌上,奇异的双眸满是寒冷不悦。
夜飞燕欣喜若狂,刚要抱住绝影打算亲热一番,岂料扑了个空,黑色的身影如同阴风,瞬间消失。
“绝影——”夜飞燕刚要追上去,岂料此时,整个芸水楼瞬间安静了下来,四名素衣女子从顶阁而将,白纱轻扬,为乌烟瘴气的芸水楼涂抹一笔圣洁清寒。
忽然,一道青蓝色的身影随之降落,男子怀抱一红玉雕花所刻的精致长盒,随即小心翼翼的放于青石台上,他伫立在高台之上,黑眸温和,笑意潇洒轻柔,淡漠如云海的青衣却难掩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气,俊朗非凡。
青衣男子向台下众人作揖,扬唇轻笑,“在下,圣雪五城城主座下,殇落。”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圣雪王城的大祭司……”夜飞燕低喃出声,怔怔的望着高台上的男子。
冥邪麾下三大战将之一——大祭司殇落,为圣雪王城立下赫赫战功,在那座崛起的传奇宫城中描绘了多彩的一笔。
乍闻青衣男子的身份,各武林人士不禁敬仰几分,慕云倾看向殇落,黑色的幽眸瞬间划过一丝惊诧的神色。
“他是殇落?”
夜飞燕一惊,似是看出慕云倾的惊异,“你认识他?”
慕云倾在顷刻间敛去眼底的异色,眉宇紧皱,似是回忆到了什么,敷衍了一句,“不认识,但好像从哪里见过。”
殇落一脸谦和,淡然如风,“我圣雪城主既然肯将珍藏多年的古琴拿出,那便是想寻求有缘之人,只要各位肯用诚心之物交换,自然可以获得古琴的归属权。”
“殇落祭祀说话当真?”众人开始人心骚乱,尤其是商贾甲贵,对那价值连城的宝贝更是期待万分。
“我圣雪王城中人向来一言九鼎,但各位切忌,一定要拿诚心之物交换。”
“既然如此,还望殇落祭祀赶快将古琴取出,我们也好大开眼界,这把古琴是否真的价值连城?”
众人纷纷附和,殇落淡然轻笑,他一掌击向红玉雕花刻印的长形木盒,那一瞬,长形宝盒轰然碎裂,一把精致古琴安安稳稳的落于青石台上,青烟缭绕,氤氲飘渺,冰蚕丝弦银芒闪烁,凤尾雕刻红木之上,盘旋妖娆,流转着优雅风韵,百年难遇。
果真是一把难得一见的古琴!
在场的所有人纷纷啧叹。
慕云倾的黑眸猛然睁大,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把琴……
“此琴乃……”殇落抬眸,目光扫过所有人的头顶,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红玉凤尾!”
一道清冷的声音拂过众人的耳畔,忽然,两道蓝影踩踏众人肩膀落于殇落面前,无涯无泪扬手在芸水楼的大厅中开辟一条干净无尘的道路,清风吹过,冷寒渐渐逼近。
殇落黑眸微弯,眼底浮现一丝似笑非笑的痕迹。
东方绝浑身僵住,一脸震惊的看向从人群后缓缓走来的红衣男子。
妖娆魅艳的火红绣袍刺伤所有人的双眼,冰雪绝颜却寒冷如霜,如雪的银发被火红色的发带缠绕,如雪瀑般垂落至腰际,那是不含一丝污秽的银白,圣洁而不忍近亵。
倾世绝代,妖惑众生,高贵之姿却散射着拒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