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高三忙碌的一天。
好不容易到午休有机会喘口气,苗忆琦和倪柔才走出教室门不足十步,便遇到数学老师老杨,而他一路过来激急接近那趋势让两人完全没办法自欺,说其实老杨要找的人并不是她们。
“苗忆琦,倪柔。”果然,老杨下一刻便驻脚在二人跟前,开口证实她俩的直觉。
“咳……老杨,好。”
一个念头同时闯入两个人脑海中:完了,不知道又有什么衰事找上门?
老杨点头,“你们今天下午的活动课没有被占,对吧。”单刀直入,毫无疑问肯定的态度。
“呃,对啊。”
老杨这语气一听就知道是早已经搞好调查、做足功课的了,还假惺惺地询问,一副他全然不知情的无辜模样!
苗忆琦两手背在身后比如一双如镜倒映出的对“7”字——俗语“鄙视”的手势:要占课的话干脆一点占嘛,反正她早习惯自高二起便无从寻踪传说中的“课外活动”课和“班会”课了。
“很好,妳们趁那个时间帮我登记一下最近几次测验的成绩吧。要赶在周末前发还给学生的。”老杨说得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喔。”
“那妳活动课之前到我办公室来拿。”
朝苗忆琦交待完,老杨如来时般溜烟间,没了。瞧他那迫不及待逃难般的遁走动作,哪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嗟,跑得真快!”苗忆琦一点不淑女的啐道。
老杨在他们年级负责四个班的数学。每个班大约五十个上下学生,一次测验少说也是近两百份成绩需要登记,更何况老杨自己也说了,需要登入的是最近“几次”的测验成绩!鬼知道到底有多少?是不是需要花掉一整节课的时间登记?
想到这里,苗忆琦自然是不甘愿的了,再加上——
“我们今天和二班约好在活动课比赛的,我不能缺席,所以……靠你了。”倪柔连犹豫的时间都没用上,很干脆地逃脱责任。
说着,还拍拍好友的肩,表示安慰与同情,因为她难得的休息时间很明显泡汤了。
……因此。
演变成了现在,苗忆琦一个人面对一大叠试卷和花名册的状况。
正值活动课,理应放松快活的美好时光啊!
她真想仰天长啸!
苗忆琦手中的笔忙迭不停为老杨录入每个学生的成绩,脑海中也在不停歇浮现一连串三字经。
好不容易遇到一节没有被占用的活动课;好不容易熬到不需要听“之乎者也”、算“sin、cos”、念“ABCD”;好不容易她可以在操场和同学一起沐浴阳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必须留在教室里誊抄这些莫名其妙的数字?为什么老杨别人不找就偏偏找上她?
难道就因为她当时恰好出现在那里?
不能怪她这么想,实在是因为她苗忆琦身无重职,照理来说应该不会成为老师奴役的目标才对。
“喔——!忆琦,我看到妳在咬牙切齿啰!”
门口忽然响起苗忆琦熟悉的声音,给低气压的教室注入了一点生气。
根本无须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她头也不抬,“不是所有人都到操场,怎么又回来了?”
语气有多怨怼就不提了,手没有一点要停顿的意思。
也许连提问亦是未经大脑脱口而出的,因为她现在更在乎的是,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眼前的……嗯,任务。
“对啊,知道老杨找上妳帮忙啦,所以过来伸出我的‘友谊之手’嘛。”
可惜她没抬头,不然就能见到来人笑得星光灿烂的脸。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啦?!”她终于扬起眼,唇角勾起十分奸诈的弧度,“桑——克——启?我没认错人吧?还是,你是谁易容的?”她很刻意在吐出对方名字的时候拖长加重,装出一副非常怀疑的嘴脸。
一面说着损人的话,手里却不闲着,迅速把桌上有着红色字迹评分的试卷分成两分,将明显高出另一份许多的一份放在倪柔的课桌上,顺便“服务到家”备好纸笔,最后朝倪柔的座椅努努嘴,示意他坐下来开始劳动。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全然没有犹豫,更不拖泥带水。
“谢谢。”
也不给人投反对票的机会,直接道谢赶鸭子上架——虽然她的谢实在没什么诚意可言。
桑克启摸摸鼻子,一脸无可奈何坐下来,提起笔乖乖被奴役。
不过手上虽然忙得不亦乐乎,嘴并不一定要为此闲着,“对了忆琦,妳听说那个关于这次期中考试的传言了吗?”
“就是那个说不进前八十名就会被编出我们班的传闻?”苗忆琦无所谓地点头,“听说了啊。”
“妳怎么一点都不担心、不好奇?”这样话题怎么继续下去嘛!
桑克启夸张的反应引来苗忆琦冷眼斜睨。
“怎么?榜单贴出来了?”
学校势利得彻底。每逢期中期末考总会红榜张列、明文标注每一个学生在年级里所排的位置,还做得像是从前布状元榜似的,前三名必定重墨渲染。遇到如此重视“排名”的学校,若能排上些名次到还好,坐到末班车的,实在就是很丢脸的一件事了。
“对啊。”
原来如此。
“你很怕自己会被踢出去吗?”不然也没必要担心了。
“嗯……没有啊。” 愣愣地回答。
“还是说,你没把握自己这次考试的发挥如何?”要不有什么可好奇的?
空出的左手挠挠头。“这个……也没有啦。”
“那还有什么需要担心好奇的?”凉凉地反问。
被唬弄到最后的结果是呆滞的状况得到升华,发展得有点离谱。
“也、也对厚。”
半晌,喃出一句附和。
苗忆琦这么说也没错,如果自己确定且了解自己的能力,的确是没必要担心什么。不过好奇……
这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照理说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胸有成竹便有所减少降低的吧?
想到这里,他显得底气不足地反驳,“可是……可是,妳不会好奇,是谁拿到年级第一名吗?”
绞尽脑汁想出的理由只换来更不加掩饰的冷睨。
“我、不、会。”
她“噌”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将剩下的需要登记成绩的卷子全数堆到桑克启面前。
“有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看起来蛮清闲的嘛,那剩下的就拜托你啦!”手摆摆,一身潇洒的离开,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恨恨地瞪他一眼,“我出去好、奇一下。”
留下桑克启在教室里唇角微扬回神了好久。
呀……他一个不经意又踩到苗忆琦的禁区了!
嘿嘿。
离开了教室,苗忆琦一时间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好。
到操场去?不,倪柔看到她少不了一顿问话。更何况去操场的路线会经过教职工办公楼,若是路上遇到老杨,那就更说不用说了,关心是一定有的。
那么,到中庭走廊去?也不好,说不定会碰上教官。在上课时间闲逛还见到教官?那就更惨了。
索性遂桑克启的心愿去看看榜单好了,路上被教官逮到的话,也可以说是去布告栏背后事务楼里的保健室蒙混一番。
想着,脚步顺着思路踱过去。
明明是上课时间,布告栏前面仍然有人影晃动。
还不少。
看衣着,大都是翘了体育课出来看布告的。
苗忆琦也凑过去,找到高三部分的榜。
映入眼第一个名字就让她无法控制眉头紧蹙。
……对了!是她不小心忘记了。
桑克启虽和她关系不错,但同时也是那个人的哥儿们,难怪稍不注意就会提到他。
还有,该怪她自己忽略了。也许她明明对答案心知肚明仍走过来看榜,只是想确认自己的猜测;或者,单纯为了看到那个讨人厌的名字在榜首而已?……喔不,她坚决否认这个可能性!她又不是自虐狂!
所以,都怪桑克启那混蛋没事跟她胡乱提些缺少实际意义的东西嘛!
“啊……”
“呀!”
站在苗忆琦前面的两个女生突然转身,其中之一直直和身后的她撞了满怀。
刚好让她从思绪中走出来。
“噫……苗……苗忆琦学姐?真是对不起!”学妹急忙道歉。
一声不响站在别人背后的她也有错,“没、没关系啦。”
不过,对学妹如临大敌般的紧张反应,她还真有些……啼笑皆非和不知所措。
她不着痕迹用余光瞄了瞄高三年级榜单上“探花”的位置……似乎不应该为学妹知道她是谁、直截喊出她的名讳感到惊讶,毕竟她也算得上个“名人”了。
思着,视线在触及自己脚边浅黄色印着淡粉色小花点缀的信封时停住。
这……她过来的时候地上好像并没有这东西存在啊!大概是刚才的学妹撞到她掉下的。
“那个、学妹,妳东西……掉了……”话尾咽在喉中。
哪还有什么学妹的影子?人家早走得不知去向了!
苗忆琦摇摇头,弯腰捡起来。
信件……这种重要的东西若是丢了,它的主人会很着急的吧。
她翻转信封到写了收信人的那一面,立刻,其它什么感觉都没了,只剩下非常光火!
到底为什么她每天的生活中总是充满了这个名字?
她闭上眼,喃喃自问。
须臾,又睁开,再次瞪着手里的信封,那上面娟秀的字体工整写着——
“唐若阳学长亲启”。
作者有话要说:
二、
她又早到了。
仰头愣愣瞅着校门顶金碧辉煌的拉风大字,走神。
这么早进学校的话,估计又要接受大把大把同窗们不敢相信目光的洗礼了!
不如找个什么角落去打发一下时间再去教室。
如是想,苗忆琦骤然意识到背有人在看她。
迅速回头看,原来是方才送她下车后,已经重新发动车子准备离开的她的亲亲老爸,正在停车位上透过车窗一脸探究地注意着她,好似在疑惑她因何站在校门前一动不动。
我这就进去。
她示意,扯出一记很难说是好看的笑脸,急急忙忙踱进校门内。
待到校门外的人再也看不到校门内分毫的地方,她又停下来,朝天空叹了口气。
还是找个地方晃悠几圈吧。
“哟,苗忆琦,早啊。今天也这么早?”
毫不意外的招呼声,不请自来搭上肩的手。
唉,又是花后!
忍不住想感叹时运不济,“早安。怎么这么巧,又遇到了。”
“是啊,我也很惊讶的说。”虽然脸上的神情表达的根本不是同一意思,“妳是转性啦,连续两天都来这么早?”
她的眼睛里写着:我想打探点什么!
“没有啊,有便车而已。”她淡淡说。
“……男的?”花后的五官立刻组合出贼贼的笑。
秀眉高挑,苗忆琦开始有些意识到花后想问的到底是什么了。
她肯定地点头,“对啊,男的。”
花后问言非常惊喜地凑近她,“谁啊?男朋友喔?”
浑身的无聊因子正在沸腾,花后感觉她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而她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八卦了!
果然如她所想。苗忆琦暗自摇摇头,回给花后一个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表情,默不作声。
“哎呀,干脆点啦,到底是不是嘛!”见半天没有答案,花后急急催促。
她一直很好奇像苗忆琦这样的女生会被什么样的男生吸引,因为,全校公认最迷人、最有魅力、最受欢迎的那一个被她公然嫌弃到几乎一文不值。
所以好不容易有点苗头指出她似乎有了“对象”,要花后不激动都难。
轻哼一声,苗忆琦唇角勾起恶质的弧度,一早到学校的不爽稍微冲淡了许许。
“是我爸啦!”
她终于没好气地揭晓,如愿看到花后由欣喜瞬间跌落到极度失望。
不再理会花后沉溺在自我空间中不断嘟囔着什么,她径直朝教室方向走。既然又被花后招呼到,她再想到什么地方去打混也变得很奇怪了,毕竟已经有人见到她在学校了嘛。
一路一直走进教室,也没留意花后是不是跟在她身后,抑或是仍留在原地自言自语。
“倪柔,早。”她走到自己座位前,先跟同桌道早安。
倪柔抬起头,装模作样揉揉眼睛,摆出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妳今天怎么又这么早?”
不是她太大惊小怪,实在是她太了解自己这位好友了。
老实说,虽然好友只字不提,但她清楚明白好友两年多来每天晚抵的原因,完全只是不愿意太早来教室见某个她压根不愿看到的人。所以她才会在昨天好友早到时自动自发告诉她那个人不在教室的事,也所以她其实是真的有点意外又见到好友这么早进教室。
“不是说了就因为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