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细小的动作激怒了眼前的男人,因为,从没有人胆敢如此对他说话,即使是月王。可是,这个女人做到了,她不仅无视他的存在,视他如空气,甚至……甚至以撇嘴来表示对他的蔑视。
“说,凌儿为何逼着你与她调包?”他已怒不可遏,几近抓狂。
“不知道。”她红唇轻启,淡淡地说道。因为,她确实不知道。
“你……”他彻底被激怒了,突然间伸手托出了她的后脑勺,毫无预警地将自己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唇,冰冰的,凉凉的,让她有一瞬间的愣怔。
意识恢复的一刹那,她猛地推开了他的身体,急急地后退了几步。
狠命地擦拭着唇上他留下的味道,委屈的泪水已溢满她的眼眶。
“你……可恶!”她哽咽着转身逃离了他。
怔忪地看着她逃离的背影,他的内心竟漾起丝丝愧意。吻她,无它,只想封住她刺耳的话语,只想惩罚她在他目前表现出来的张牙舞爪。
一路抽噎着奔至潇然殿前,刚爬上台阶,便撞入了月王的怀中。
“怎么了,我的王妃?”混合着淡淡的酒香,他的气息柔柔地拂过她的鼻尖,让她狂乱的心瞬间平复了下来。
紧紧地抱住他温暖的身体,仿佛儿时被人欺负时,母亲总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柔柔地问她:“怎么了,我的宝贝?”
“母亲!”她竟止不住地在他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他被她弄得有点局促不安,只因,从未有女人在他怀里哭过。她们,不敢,也不配。
冰王从黑暗处追了过来,在看见高高的廊道上紧紧相拥的两人时,原本便阴冷的脸此刻更是如同挂上了寒霜。
静默地站了一会儿,他倏地转身离开了潇然宫,再没有跨入月王为他准备的宴席。
偶遇
除去那次因为箫声的牵引而误入竹林、偶遇月王外,今天,是开心进宫以来第一次走出潇然宫。因为,盛产黄金的云族用上等黄金打制了一尊金佛,献给了月国。月王龙颜大悦,邀自己的妃嫔们共赏珍宝。
暮春时节,花雨缤纷,唯美是唯美到了极致,凄凉却也凄凉到了极致。
看着这漫天飞舞的花瓣,难免让人心生惆怅。伸出手,掬一捧花瓣,凑至鼻尖,让迷人的花香沁入心脾,留下最后的芳华。
将至月华宫,远远地便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背影,袅袅婷婷,仪态万千。她的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嬷嬷。
好大的派头,定是月王当下的红人吧!
果不其然,侍画在一旁提醒道:“公主,前面是弦妃,如今最得王上宠爱。”
记得,两个宫女曾经告诉过她,月国的后宫有四个正妃,按级别依次为新妃、峨妃、弦妃、盈妃。之所以如此命名,听说是借鉴了月相之说。
如今,月国仅有三个正妃,盈妃空缺,弦妃已是最高级别,而她,虽也是王妃,却是不入流的。
跟在这一群人身后,开心领着侍书、侍画进了月华宫。
月华宫并不比潇然宫大,却精致异常,大至景观的设置,小至山石的堆叠,一亭一阁,一草一木,皆尽显匠心。
尚未进殿,便听得一片莺莺燕燕之声,无非是妃嫔们想着法儿盛赞金佛的珍贵,以博得月王的一笑。
月王名魂,性如冷月,缥缈的优雅,淡淡的疏离,让爱着他的女人们为之疯狂,以博他一笑为己任。
开心走进殿内,月王刚好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随即又分开了。
月王走过来,却不是向着她,而是牵起了弦妃的手。
弦妃脸上的得意一闪而过,在众人倾羡的目光中与月王一起走向了金佛。
开心无意成为陪衬,选了根离金佛最远的廊柱,默默地站在了它的背后。
“王上,这尊佛像金光熠熠、栩栩如生,定会保佑我月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保佑王上您福与天齐、万寿无疆!”弦妃的声音不响,却落地有声,盖过了众人的呕哑嘲哳。
月王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并没有大加赞赏弦妃之意,却已经让弦妃雀跃不已。
许是在南岛待久了的缘故,开心发现自己竟不太适应如此热闹的场面。她走神了,目光落在了殿内的一个青花瓷花瓶上,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方。
月王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四周,终于在一根廊柱后面找到了神游太虚的开心。
开心?冰凌?她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只是,他不急,一切都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却无需他亲自抽干河塘里的水。
“公主,散了。”侍书轻轻地扯了扯开心的衣袖,小声地提醒道。
“哦。”开心一惊,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妃嫔们正纷纷离开月华殿,而月王却不知所踪,大概已经去了别处吧。
默默地加入离开的人流,慢慢地向前移动。
倏地,有人撞了一下她的手臂。
抬起头,只见一个似曾熟悉的背影迅速挤入人群中,眨眼间便不见了,而她的手中,却多了一个小纸团。
迈离月华宫的瞬间,走在前面的弦妃突然掉过头来,目光略略地扫过开心。虽然只是淡淡地一瞥,却让她莫名地感到紧张。
因着手中的小纸团,开心走得极快,两个宫女在后面拼命追赶,竟也落下了一小段距离。
走过曲折的小径,绕过红木的拱桥,前面是一道道回廊。拐弯时,但见眼前人影一闪,想要避让已然来不及,只能依着惯性撞入了来人的怀中。
“啊!”她惊呼,想要推开来人,却发现他反而将她箍得更紧了。
“佳人投怀送抱,我岂能辜负美意。”耳边想起了男子戏谑的声音。
面红耳赤地挣脱他的怀抱,开心杏目圆睁,愤怒地瞪着来人。
“是你!”男子突然惊叫起来。
开心一愣,细细端详,方才发现眼前之人竟然是在南岛上为她所救、后来又不辞而别的男子。
“公主,等等奴婢啊!”两个宫女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公主?”男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开心。
“我们走!”开心唯恐男子揭穿她的真实身份,苍白着脸迅速逃离了回廊。
望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男子的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南岛上救了他一命的小女人眨眼间竟然成了公主,真是有趣之极。据他所知,月王刚刚迎娶了冰国的公主冰凌为妃,难道,这个小女人目前的身份竟然是冰国的公主?
不过,最最有趣的还是月王,精明如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冰国的公主已经被调包?只是,他又为何视而不见呢?
噙着一副看热闹的笑容,他快步走向月华宫。
回到潇然宫,开心立刻进了自己的房间。
急切地打开纸条,上面只写着四个字:救救公主!
开心苦笑。公主啊公主,你放着被人侍候的月国王妃不做,偏要做那侍候他人的宫女,如今,我过得不自在,你亦过得不如意,这真是何苦而为之呢?
这一夜,开心睡得极不踏实。
梦中,冰凌披头散发地向月王哭诉,她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妃位。月王听后勃然大怒,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俊脸狰狞得变了形,恶狠狠地扔给她三尺白绫,便转身离去了。她颤抖着将白绫抛上房梁,哆嗦着登上白绫下的木凳。就在她将颈项套入白绫,打算蹬开足下的木凳时,突然有人冲至她身边,紧紧抱住了她的身体。那人似曾相识,她睁大迷蒙的泪眼,想要看清来人,却突然间醒来了。
睁开眼,窗外已露出淡淡的曙光。
开心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再也无法入眠。
公主,你如今在哪儿,我该如何救你呢?
又想起回廊上偶遇的男子,她的心更慌乱了,他会将真相告知月王吗?
弦妃
中午时分,弦妃突然来到了潇然宫,依然是前呼后拥,依然是派头十足。
只是,在一众宫女、嬷嬷中竟有三个开心所熟悉的身影——如梦、如烟和冰凌。
原来,莫非将她们安排在了弦妃身边。
如梦和如烟的目光不时从她身上扫过,却又急急地避开,让她读出了她们内心无限的期盼和分明的胆怯。
最让她感到震惊的还是冰凌。月余不见,她竟消瘦得不成人形。枯黄零乱的头发,黯淡粗糙的肤质,再不复往日身为公主时的奕奕神采。尤其是那双眼睛,目光浑浊散乱,偶尔抬起头向她投来匆匆一瞥,便又做贼似的低下了头,显得异常恐慌。
公主!开心的胸口仿佛被人压上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我过得不自在,你亦过得不如意,当初却硬要调包,这真是何苦来哉?
“都说王上偏爱冰国公主,否则怎么会赐住潇然宫呢?”弦妃轻声细语,巧笑倩兮。
“哦?”开心故作惊讶,迎合她意。
弦妃走上来,亲热地拉起了她的手,说道:“妹妹可能尚不知道,这潇然宫是先王最宠爱的妃子——盈妃潇然的寝宫。”
盈妃潇然?开心一愣,她可真是不知道。
“哎,只可惜她红颜命薄,竟未活过三十岁,便香消玉殒了。”弦妃叹了一口气。
开心终于明白了她此番话的意图,原来是想借盈妃之死暗讽于她,咒她也不得好死。
只是,她如此兴师动众地来到潇然宫,难道仅仅为了一逞口舌之快吗?
果然,弦妃开始言归正传了。“前些日子,莫非送来三个宫女,我便收下了,直到昨日,方才知道她们竟是你从冰国带过来的陪嫁宫女。”
开心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能顺着她的话说道:“如梦、如烟、如尘皆是凌儿的贴身宫女,素常仗着我的宠惯,难免有些娇纵,如今到了娘娘身边,却不知合不合您的意。”
弦妃接过话茬道:“如梦、如烟尚算玲珑,独是这如尘,还真不合我意。平日里沉默寡言、笨嘴笨舌倒也罢了,最可气的是,竟然什么事都做不好。让她为我梳个头吧,捣鼓了半天也不成形,反将头发弄得乱糟糟的。打发她去取个东西吧,磨叽了半天才回来,说是在宫里迷了路。实在没办法,我只好安排她干些粗活,扫扫地面、倒倒便盆。没想到即使这样,她也能闯祸,竟然打翻了王上赐予我的花瓶。”
弦妃仿佛气得不轻,末了,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依我看,你这宫女啊,倒像是生来做公主的。”
开心脸色一白,弦妃似乎话里有话,难道,她已看出了什么端倪。
转念又想,管她意欲如何,还是先将公主从她的狼窝里救出来再说吧。这样想着,她便说道:“如尘的确愚钝,不如将她留在潇然宫吧,免得再惹娘娘生气。”
“公主不可!”侍书急急地说道,“陪嫁宫女不得随侍您左右,这是祖上的规矩,宫中的典律,公主切不可违逆。”
“主子们闲谈,哪有你这贱婢擦话的份儿?掌嘴!”弦妃见突然冒出个出头的小宫女,顿时勃然大怒。
她身后的一个嬷嬷闻言,立刻冲到了侍书面前,“啪啪”给了她嘴巴。
侍书白皙的脸颊顿时红肿了起来,却仍是固执地申辩道:“公主初来月国,不懂规矩情有可原。弦妃娘娘您已跟在王上身边数年,难道竟也忘了祖上留下来的规矩了吗?”
“贱婢,找死!”弦妃被侍书气得不轻,一张美丽的面孔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她拔下头上的金簪,朝着侍书的脑门狠狠地刺了过去。
孰料,开心突然伸手,将侍书扯到了自己的身边。
原本,她并不想得罪这个正得宠的娘娘,可是她的气焰未免太嚣张了,不仅找到她的门上来,还动手打了她的人,她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弦妃刺了个空,一个刹不住脚,差点撞上面前的廊柱。
“好你个冰凌,竟然如此袒护自己的宫女!”弦妃气急了,再也顾不得形象,破口大骂。
开心冷冷一笑,道:“侍书是我的宫女,即便说错了话得罪了娘娘,也得由我来处置,不劳娘娘操心。”说完,她又对着侍画道:“侍画,送客!”
“弦妃娘娘请!”侍画得令,立刻对着弦妃做了个“请走”的姿势。
弦妃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仿佛开了个染坊。
“走!”好半天,她才憋出一个字来,领着众人向殿外走去。这里毕竟是潇然宫,她即便早已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
“如梦、如烟、如尘,你们留下!”开心突然大声说道。
三人莫名惊诧,却依言停下了脚步。离开弦妃,留在开心身边,这可是一个多月以来她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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