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滴答!”
最后一滴雨滴落在窗台上,溅起一朵小水花,瞬间又消失在了茫茫的雾霭之中。
她的心“咯噔”一下,猛地转过身,母亲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着,嘴角噙着微笑,仿佛梦中来到了她一直向往的地方。
她颤抖着伸出手,探向她的鼻息,一秒、两秒、三秒……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她的心仿佛被一点点掏空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摇摇欲坠。
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张朝夕相处了二十年的脸庞,不敢相信她已离她而去,永远不再回来。
“妈妈!”她终于嚎啕大哭起来,跪倒在母亲的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任由眼泪如决堤的海滚滚而下。
三天之后,她将母亲装进了那个小小的盒子,埋进了深深的黄土之中。
在收拾母亲少得可怜的遗物时,她发现了一个核桃木制成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躺着一只通体湛蓝的玉镯。
她好奇地取出镯子,迎着阳光,细细端详。
突然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镯子里面竟涌动起了七色云雾,流光溢彩,熠熠生辉。渐渐地,光芒变弱了,云雾之间出现了一幅幅变幻的画面,仿佛正在上演一部水幕电影,而电影的女主角竟然是她。
……
他伸出手臂,奋力一推,她踉跄着栽进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洞。
头顶的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了,她的身子急速下坠,无边的黑暗仿佛张牙舞爪的鬼怪,幻化成张张血盆大口,扑向她,吞噬她。
痛,排山倒海般地席卷而来,似乎有无数双手在撕扯着她,要将她的三魂六魄尽数抽离她的身体。
一滴泪,带着刺目的血红,自眼角缓缓滴落,那是她眼睛里能流出的最后一滴泪。
他,竟然是他,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
画面消失了,光芒消失了,云雾也消失了,她手中握着的依旧还是那只通体湛蓝的玉镯。可是,记忆的闸门却一下子打开了,将她送回了那个群雄逐鹿的始源大陆。
作者题外话:开坑了!开坑了!开坑了!
初识
雨,哗哗地下着,似瓢泼,若盆倾,恣意挥洒着它的威力。
空荡荡的庭院内,跪着一个年轻的女子,长长的头发杂乱地披散着,单薄的衣衫湿漉漉地滴着水,双臂环抱着身子,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对面的长廊上,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孩,紧绷着一张千年寒冰似的脸,冷冷地看着跪伏在风雨中的女子,一言不发。
女子似乎坚持不住了,身子开始不停抽搐,最后竟昏倒在了地上。
男孩见此情景,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八岁的水沫儿趴在墙头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男孩责罚,内心竟然泛起一丝邪恶的快/感。这个女人,抛弃了自己的女儿,背叛了自己的丈夫,拆散了自己的家庭,却换不来她想要得到的生活,罪有应得。
直到,母亲昏倒在地,她紧紧抠住墙头的手抠得更紧了,脸颊有大颗大颗的水珠滚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无力地滑下墙头,漫无目的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雨,依旧肆虐着,砸在她摇摇欲坠的瘦弱身体上,似枝头那片即将凋零的落叶。
突然一阵眩晕,她摔倒了。吃力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脚下一个踉跄,又摔倒了。
喘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她开始慢慢地向前爬行。
即使是死,她也不能死在冰国王宫旁边——这个让她厌恶至极的地方。
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她眼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抬起头,一个撑着黑伞、穿着黑衣的男孩正拿一双漂亮魅/惑的丹凤眼斜睨着她,目光里,尽是鄙夷。
“只有狗,才在地上爬行!”他撇嘴说道。
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理会这个陌生的男孩,她挣扎着站起来,想要绕开他继续往前走,却没看见他嘴角诡异的笑容,更没看见他恶意伸出的右脚。
“砰”的一声,她重重地摔倒在地。顿时,天地开始旋转,眼前一黑,她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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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中,她左手牵着母亲,右手牵着父亲,在弥漫着青草香的田埂上快乐地奔跑着。
箫声,悠扬动听,似天边浮云款款而来,却扰了她的梦。
睁开眼,窗边站着一个吹箫的男孩,月华色的素袍让他的背影看起来飘逸若仙。
箫声戛然而止,男孩似乎身后长了眼睛,转过身,温和地看着她:“你醒了?”
他的声音好听极了,仿佛雪花落地的声音,柔和得近乎缥缈。
“谢谢你救了我!”
虽然生命于她而言,并不比脚下的一株小草显得珍贵,她仍是客气地道了谢。
男孩微微一点头,算是领了她的谢意。“你住哪儿,我派人送你回家?”
“末谷!”
男孩一愣,只因末谷是巫族的集聚地。他又好奇地瞥了她一眼,只是一瞥,随即走了出去,对门外候着的下人吩咐道:“务必赶在天黑之前将这位姑娘送至末谷。”
“是,殿下!”
男孩走了,只留给水沫儿一个终身难忘的背影,和他那好听至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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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快马加鞭,天黑之前,下人们果然将水沫儿送回了末谷。
倏地,一辆马车从她身旁疾驰而过,车顶高高飘扬的“冰”字旗昭示了车内之人身份的高贵。
水沫儿的心一拎,立刻拔足狂奔,追向那绝尘而去的马车。
果然,马车停在了她的家门口。
狂乱的心跳,狂乱的呼吸,她一步一步向家门口走去。
“你的女人,殿下亲自给你送回来了!”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向着蜷缩在床榻一角的瘦弱男子冷冷地说道。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孩,一张千年寒冰似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床榻上的男子唯唯诺诺地点头,却不敢吱声。
水沫儿走进屋子,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正瑟瑟发抖的父亲,以及他身旁安静地躺着的母亲。
母亲的双眼紧闭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却依然难掩她绝色的姿容。
“你杀了她!”她恶狠狠地瞪着眼前比她高出一头的男孩,如果目光能够杀人,她定然已将他千刀万剐。
“你是她的女儿?”男孩居高临下地问。
“沫儿,他是冰国的魄殿下,不得无礼。”床榻上的父亲不知哪来的勇气,终于开口说话了。
男孩冷哼了一声,不再追问,冲着身旁的人说道:“管家,回府!”
“冰魄,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你替母亲报仇!”水沫儿冲着他的背影嘶吼,仿佛一头发怒的小野兽。
男孩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身。
她听到了他冰凉彻骨的声音:“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沫儿,你怎么可以如此对魄殿下说话?”水父惊怒交加,不停地咳嗽起来。
“他已经走了,父亲用不着再讨好他!”她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目光里有鄙夷,更有深深的痛楚。
“你……”一阵更加猛烈的咳嗽几乎要了水父的命,也成功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训斥。
“母亲!”她走至床前,轻轻地呼唤,一遍又一遍,却再也无法让母亲睁开她曾经美丽如水波的双眸。
“她死了!她死了!……”水父终于停止了咳嗽,喃喃自语,没有人听得懂这简单的三个字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情感。
“她竟死在了我的前面!”他突然间狂笑起来,笑到再次猛烈咳嗽,笑到身子剧烈颤抖,笑到口吐鲜血,笑到躺卧在妻子的身边……
一夕之间,水沫儿便失去了生命中最最重要、最最亲密的两个人。
笑,宛若天边灿烂的云霞,在她的嘴角绽放开来。
很好,他们都走了。
从此,她将孑然一身;从此,她将了无牵挂。
直到夜色全然笼罩了世界,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放声大哭,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星光暗淡,哭得天地失色。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搭救
巫族是始源大陆上最为特殊的一个民族,族人世世代代居住在末谷。
末谷虽只是一个部落,地域却很大,它南面临海,北靠冰国,东傍月国,西倚风国,地势极为优越。在末谷和三国的周围,还散落着一些小部落,云族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族,因为它的辖区内,盛产黄金。
在末谷的最南面有一个小岛,离海岸很近,名曰“南岛”。涨潮的时候,南岛被海水所浸没,退潮的时候,南岛则与沙滩连成了一片。
南岛上住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无名无姓,因着她住在末谷的最南面,人们便随性地称她为“南婆婆”。南婆婆巫术不高,却会些医术,是个热心肠的老太太,是以颇得族人敬重。
十年前,南婆婆收了个女徒,名唤水沫儿。水上之沫,稍纵即逝,南婆婆嫌这个名字过于虚无,便替她改名“开心”,希望她能开心地度过一生。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转眼,又是一年的春天来到了。
一连几天,南婆婆皆在外行医,不曾返回,岛上只留下了开心一人。
晌午时分,天色突然阴沉了下来。抬头看天,乌云如墨,翻滚涌动,看来是要下雨了。
想到海边的礁石上还晒着药草,开心连忙放下手中的药典,向海边跑去。
一阵海风迎面而来,掀起了她的裙摆,她不禁缩了缩脖子,脚步却迈得更快了。
海边的礁石上,平铺着几个竹匾,匾内铺满了药草,此时正随风摇晃,随时有可能掉下礁石,落进大海。
开心迅速地将几个竹匾摞在一起,刚抬脚打算离开海边,突然,双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动弹不得。
她低头一看,竟是一双血手,正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双脚。
“啊!”开心尖叫一声,吓得丢掉了手中的竹匾,死命地将脚从那双血手中抽出,拔腿就跑。
“姑——娘——救——我!”身后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虚弱不堪的求救声。
开心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咔嚓!”一道闪电横空划过,撕破了黑沉沉的天幕,也照亮了那双无限渴求的眼睛。
开心的心软了,她走过去,吃力地搀扶起斜趴在地上的受伤男子。
这时,她才发现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匕首插得很深,几乎没根而入,只留下一个刀柄。鲜血顺着刀柄汩汩而出,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随着一阵阵轰隆而过的雷鸣声,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下来。
开心不由得焦躁起来,而身旁的男子脚步却越来越沉重,最后竟彻底挂在了她的肩头,昏厥了。
欲哭无泪的她只能咬紧牙关,冒着暴雨,半背半拽地拖着男子艰难前行。
记不清一路上究竟跌倒了多少次,只知道当他们终于到达南婆婆在岛上修建的石屋时,她已经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不成人形了。
吃力地将男子抱上日常替病人看病的竹床,她累得瘫倒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再也不愿意动弹一下。即使身上的衣衫已然滴出水来,浸湿了屋内的青砖地面,她也懒得理会。
“嗯……”床上的男子突然轻轻地呻吟起来,想是胸口的疼痛太甚了。
虽然极不愿意起身,开心仍然站了起来,望向躺在竹床上的男子。
他的面色惨白如纸,嘴唇亦无半点血色,一双秀气的眉毛紧紧攒聚着,凝成了结,眉下的双眸依然闭着,显然还在昏迷之中。
再望向他的胸口,鲜血依旧沿着刀柄不疾不徐地流淌着,倘若再不拔出匕首,及时止血,恐怕性命堪忧。
开心犹豫了起来。虽然跟着南婆婆已十年有余,也经常独自替病人看病,但像这样的重伤还是头次遇上,内心难免有些忐忑。
“嗯……”仿佛刻意提醒她似的,床上的男子又痛苦地呻吟起来。
开心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决定替他疗伤。
打开药柜,翻找出一堆盛着止血药的小瓷瓶,再备好剪刀、纱布等物品,她再次来到男子的床边。
小心翼翼地剪开肮脏破损的衣衫,用沾了酒精水的纱布细细地擦拭匕首四周的泥水和血污,便露出了他麦芽色的胸膛,结实而强健。
虽然匕首扎得很深,但万幸的是,离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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