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姐你怎么又自己做这种事了,这种事让我来做就好了!”双燕咋咋呼呼的夺了她手里的活计;满脸的喜色。
黄粱玉也不在意她的动作;坐在小板凳上好脾气的笑着。看到她笑容里的那点傻气,双燕忽然叹了一口气,“就算是离了玉京;小姐你这个傻乎乎的性格,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只盼着姑爷是个好的;能好好对待小姐了。”
“嗤~ 还在高兴呢,真是个傻丫头。没听见前头那个岑家的小姐一年都没过就不明不白的自杀了;你家小姐去了也说不定也只能活几个月呢,送死还这么高兴;不愧是一对 傻子主仆。”踏进院门的一个丫鬟不屑的抬着下巴;说完就扔下两匹布一盒糕点;“夫人赏赐给大小姐的,感恩戴德吧。”
看到这丫头离开,双燕上前捡起东西拍了拍灰放在一边笑道:“虽然东西不怎么好,但是能从那抠门的夫人手里拿到点东西也不容易,这布奴婢给小姐做身衣服吧。”一副完全不在意那丫鬟说的话的样子。
黄 粱玉也不在意那丫头说的话,除了笑还是笑。她是黄待中的嫡长女,黄待中原配夫人早死,就留下这么个大小姐。后头娶进来的这位夫人家中有权有势,一进门就给 黄待中生了个大胖小子,非常得黄待中喜爱。这位夫人不待见她这个嫡长女,在外头样子做的极好,在府内就克扣东西不闻不问。
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原本没有这个皇帝的旨意,黄粱玉说不定会被这位夫人嫁给一个什么老头,替黄待中铺路。所以就算去江南和亲在其他人眼里看来都是一条讨不到好的死路,但是在这对主仆眼里却无异于是极好的归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黄粱玉同岑兰芷很有些相像,只不过她没有岑兰芷那么幸运,也没有岑兰芷的手段和头脑。她从来不会去争什么,连带着自己的小丫鬟在黄府内生活的苦哈哈的,比起岑兰芷的日子不知道凄惨了多少倍。
“吃吧,辛苦了你,跟着我这样没用的小姐。”黄粱玉笑着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点心取出来递给双燕。双燕小丫头双眼发红,咬着点心终究还是忍不住狠狠的说道:“这些混蛋,等小姐去了江南,天高皇帝远,看他们还能不能控制小姐!”
昌仁帝的计谋固然有用,奈何他的眼光实在不好,运气也着实差了一些,选的结亲人选偏偏都是这样的情况。这偌大的朝堂里,被昌仁帝视作心腹信任的人并不多,但是好不容易挑选出这两位,偏偏家里都是这样一团扯不清的官司。
昌 仁帝心中还在想着这次要好好的找个精明的嬷嬷陪嫁,至少要在死前能探出点有用的消息,再不能像上次一样听信林贵妃一面之词,选了林家的一个嬷嬷前去,简直 就是误事。在江南的探子虽然探不到什么机密,但是一般的事还是能知晓的,比如那潘嬷嬷简简单单的就被人捉住了把柄处置了。这更让昌仁帝相信中书令宁续归的 话,觉得卫家确实是同铄王交好,且有造反之心。
至于那位皇帝的宠臣宁续归,此刻却在号称淡泊权势富贵,一心只做山水闲人的三皇子姬罄风府上。
“续归,对卫家你太过心急了。”姬罄风在临水的阁楼里,拿着一把小剪子在给一盆盆栽修剪枝叶,“你平时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可是为什么每每对上卫家就有失沉稳。”
他 的话中虽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是宁续归立刻就脸色一变,恭敬道:“是臣下莽撞了。”三皇子的年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可是就是在这么一个看上去才是介于少年 和青年之间的人,却有着这样令人心悸的恐怖气势。这样的三皇子,同在皇帝大臣面前那淡然山水安于隐逸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只要不妨碍到我们的大计,你有些私心到是没有什么大事。”姬罄风语气淡淡,咔嚓剪下一根枝桠。“只是我不希望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是,殿下。”宁续归表面上是哪个皇子都不偏向的皇帝宠臣,实际上他却是三皇子的幕僚,能坐上如今这个位置,也多赖三皇子在背地里周旋,为的就是将他这个心腹安排到皇帝的身边。
宁续归不是没想过摆脱三皇子,但是三皇子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危险,就同当年还在隐山书院和那个人博弈一般,让他兴不起对抗之心,最后溃散惨败。再者,皇帝已然不年轻了,继任的皇子之中,他最看好的便是这位三皇子。
若想更长久的保持自己的富贵权势,他就要紧紧抱住三皇子的大腿,并且要助他登上皇位,而对此他毫不怀疑会是这位三皇子得到最终的胜利。
“续归一向骄傲,我很少见你害怕什么,可是说起卫家你却总是有所畏惧,不如同我说说个中缘由。”放下剪子,姬罄风看向神思不属的宁续归。
在 这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中,宁续归一咬牙道:“殿下,依我看来,若要拿下江南世族,卫家三公子不足为惧,他是个一心沉迷书画的,却不善心计。祁家大公子 祁安澜稍需注意,但是此人常年四处游玩,有一颗闲云野鹤的心,即使工于心计也不是个愿意在这方面多花时间的。还有铄王世子,他虽聪慧,但是论计谋却不敌 我,他的长处在于战场杀敌,若领兵则是一员大将。”
“哦?这三位与你同为隐山四杰,若是他们都不足以让你为难,又有何人能令你失态?”姬罄风来了点兴趣。
宁 续归眼神复杂,似是欣赏又像是恐惧抑或是愤怒不甘,“真正令我感到忌惮的是卫家的四公子卫谨之,他也曾是隐山书院的学子,只是身体孱弱,不待学成就提前离 开了隐山书院。若不是偶然间被我发现端倪,我定然不会发现时间还有此等善于谋略之人。即使他在隐山书院中独来独往默默无闻,并且有意隐藏自己,但从未有过 败绩的我在他手中毫无胜算大败收场,一直让我耿耿于怀放心不下。并非全是因为不甘,还因为那人让我时时刻刻都感到一种威胁。”
“若是殿下想要收服江南世族,那卫谨之定然会是最大的变数。况且若是卫谨之同铄王牵扯到一起,说不定会威胁到殿下的皇位,这是臣下最担心的。即使不能在此时彻底拔除卫家这个依仗,也要放着卫谨之同铄王的人有牵连。”
姬罄风走到书案边,在一堆书册中拿出一封信,放在宁续归身前,“这是我派去的探子从卫家送回来的信。”
宁续归不明所以的打开信,看到一半他便失声道:“这不可能!”信上除了写着卫三公子同铄王世子似乎交情匪浅,卫家其余几位公子的情况都写了一些,其中就有卫四公子卫谨之同玉京中嫁到卫家的岑小姐有不可告人的私情。并且还因为岑小姐的死,而大病一场,缠绵病榻多时。
宁续归怎么都不会相信那样的人会耽于情爱,还为此神伤颓废。他至今想到那笑意盈盈却步步紧逼,谈笑间让他毫无翻身机会的男人,还会觉得如芒在背,怎么都不能把他和信中那个卫四公子联系起来,看着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再厉害的人若有软肋,便不足为惧。”姬罄风垂着眼摩挲花盆的边沿,嘴边擎着极淡的笑意。
宁续归原本还想再劝,见状也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就连他都不确定那位如今是否,还同当年那般令他恐惧,还能说什么呢。莫非当真是,自古豪雄难过美人关?
远在江南的卫府,因为五少夫人的死而引起的波澜已然平静下来,照花院的奴才又被调走了一些,只剩下原来伺候着岑兰芷的一些人还有她原来的丫鬟。琼枝壁月黄莺,还有湘绿都继续住在此处。
这样一个连死两个主子的地方,再也没有多少人关注,便是再死了一个两个丫鬟也没人觉得奇怪。
“公子,湘绿上次送出的那信,今日外面的人来报那信是送到三皇子府的,同公子先前料想的一样。”东风崇拜的看着自家公子,他这段日子日日在竹林里捉蛇,生生晒黑了不少,这一笑就露出了格外洁白的牙齿。
卫谨之闻言只是随意的点了一下头道:“既然她已经将我想告诉那人的信送了出去,那她继续活着,难免容易坏事。”
“奴才明白了。”东风依然在笑,但是那洁白的牙齿都好像镀上了一层森冷,出匣的野兽一般。
卫谨之头也没抬的在写一张药方,他难得的眉头紧锁,再三仔细推敲之后终于放下了笔。将药方递给东风,他慎重的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抓药。处理湘绿的事不用急,先把药抓好。”
“是,公子。”
“速去速回,别耽搁。”卫谨之又加了一句。他平日里端着一张笑脸寡言少语,一个人待在那看书能一天不说一句话,从岑兰芷来之后说的话多了不少。而今天这样破例的再三叮嘱一件事,是因为——岑兰芷着凉生病了。
☆、第28章
湘绿死了,对外的说法是跳湖自尽殉主而亡。
潘嬷嬷死了,还有个丫鬟秋水死了;连主子‘岑兰芷’都死了,现在再死一个丫鬟也不是什么大事;报上卫夫人抬出去埋了就了了事。除了壁月这个实心眼的丫头还掉了几滴眼泪,其余人都没事一样。
岑 兰芷潇洒的很,住在幽篁馆就没有出来过;说是献身,结果跳进了那坑就不愿意出来了。日日占着人家四公子的窝,耀武扬威,比原来住在照花院还要随意自然。琼 枝算是看出来了;自己盼着四公子能制住小姐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别说管着点小姐;四公子就没差在小姐的嚣张气焰上添把火。
自家小姐这样的人没让她遇见一个人制住她的,反倒遇见了一个纵着她那糟糕脾气的。说好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呢?果然是骗人的。
琼 枝端着茶赏着湖面上凋谢的荷花时,总是忍不住这样感叹。一边感叹着自家小姐的狗屎运;不知道哪辈子烧了高香拱了四公子这棵牡丹花,一边又觉得小姐遇见良人 值得高兴;不知道有多纠结。她带着壁月黄莺两个顶着大丫鬟的名头依旧住在照花院。照花院里的人不多;都是卫谨之的人;琼枝偶尔去趟幽篁馆,一点都没有引起 注意。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琼枝根本就不想去幽篁馆看望自家小姐,反正她知晓不管怎么样小姐都能过的好好的,有四公子在她根本就是乐不思蜀。孤家寡人完全不想去听陷入爱情的人诉说自己的心情。
她一个人不用伺候小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待在照花院提前养老,日子过得不知道多清闲,加上不用每天被迫听着小姐左一句相思右一句相思,不同去费尽心思喊她起床。琼枝都希望自家小姐,能一直待在四公子的幽篁馆不要再回来了。
可惜,她隔两天还是要去幽篁馆见见自家小姐,因为那个任性的小姐说三天见不到她就感觉不踏实。没办法,琼枝就算不想去,三天一到门外都会出现微笑着的小厮南风或者东风,不想去也得去。
看看,四公子简直太纵容小姐了!又一次被南风上门请到幽篁馆的琼枝已经不知晓第多少次在心中狠狠的谴责了任性的小姐。
远远的看见四公子坐在廊下给一个小药炉扇风,清苦的药味在空气里飘散开来,琼枝好奇的问道:“四公子的药莫非一直是自己熬?”
南风对琼枝一向很客气,要知晓面前这位成日板着个脸的姑娘虽然担着个丫鬟的名头,实际上在夫人心里却是姐姐,连公子都对她很是礼让,他就更加要客气了。
因此听到她的问题,南风细心解释道:“不是,公子的药一向是我们熬的,这会儿公子亲自熬的是夫人的药。今儿个早上,夫人有些发热,公子便自己写了药方让东风抓了药回来熬。公子对夫人那是十分周到,亲力亲为都不要我们帮忙。”
南风本来以为,以这位和夫人的关系,定然会很焦急的询问夫人的病情,他已经做好安慰的准备了,谁知道这位听了他一番话后,忽然二话不说转头脚步匆匆的就往外走。
诶?这是个什么情况?南风愣了愣赶紧追上去,“琼枝姑娘,我刚才说夫人病了,你不去看望一番?如果夫人看到你,一定会更高兴一些的。”
琼枝脚步匆匆的往回走到幽篁馆的大门口,坐在阴凉的一处大石上,表情严肃,巍然不动如磐石。“等小姐喝完药我再去,总之我绝对不要在小姐喝药之前或者喝药的时候前去!”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甚至有些狰狞。
南风被震住了,看这位苦大仇深的模样,难道不过是喝个药,夫人还能闹出什么事不成?看惯了公子喝药如喝水的模样,南风实在想象不能有人喝个药能出什么事。
南 风想象不能,琼枝却是再也不想经历过一次那种恐怖的地狱了。劝生病的小姐喝药这种事,虽然从小到大一只手数的过来,但是每次都能让她瞬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