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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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鬼之间-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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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看不见我,我看得见别人;别人听不见我,我听得见别人。如此而已。
  假如没有媒介物,则此法无法施展。
  不过祖奶奶另有本领,可以不需媒介而带我前往李氏任何一任天师的朝代,从旁观摩。她说,这是她的教学方式之一。
  因此,我蹲坐在顾婆婆小姨家的小板凳上,看着现在还是五岁稚童的顾婆婆的小姨听她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刘员外,乃三十年前宏镇大户,家中良田万顷,妻妾无数,只可惜,年届四十才得一女,闺名牡丹。
  见命中注定无子,刘员外满腔希望和爱意都倾注在爱女身上,穿衣打扮吃穿用度精致考究。刘小姐果然不负众望,不但越长越水灵,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一双三寸金莲,鞋尖微露裙边,娇怯怯,嫩生生,娴静时如月下羞花,行走时如弱柳扶风。
  真乃一朵名副其实的牡丹是也。
  听到这里我想起了最后一次与庙里那个红影对峙的场景,她悬浮在半空,一双脚半露裙外,鞋上是银线绣制的牡丹,确实美丽。
  牡丹小姐及荆时,刘员外开始操心爱女的终生大事。当然,以刘家财力及刘小姐魅力,求亲者早已踏平刘家大门门槛。虽然良莠不齐,但着实有几户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但是刘员外一概拒之。
  “为什么呢?”燕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发问,也问出了我心里的疑惑。
  燕子妈解释,“因为呀,刘员外舍不得宝贝爱女远嫁他乡,所以想招一个上门女婿。”接着在燕子头上爱怜的摸了两下,“这故事都听过多少遍了,每次都这样问。”
  燕子嘻嘻一笑,撒娇,“娘,继续讲嘛……”
  回想着刚才那个住在发霉的屋子里嘴里神叨叨说着冬天开梅花的糊涂老太,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烂漫在娘亲膝前承欢的小姑娘,我心里颇为感慨。
  火噼里啪啦得烧得很旺,锅里的水也汩汩的开了。燕子妈掀开锅盖看了看,清新的馒头香溢出,燕子露出馋涎欲滴的表情。
  燕子妈继续讲故事:
  刘员外开始寻找愿意当上门女婿的人。这个人可不好找。刘员外看得上的,人不愿意来当上门女婿;愿意上门来的呢,刘员外又看不上。这样一拖就是三年多。眼瞅着牡丹小姐年纪越来越大,上门的越来越少,外面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刘员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愁眉苦脸一筹莫展之下,下人前来禀报,说是有个游方道士在门前称能助老爷一解烦恼。刘员外喜出望外,忙请道士入堂。
  道士算了牡丹小姐的八字,很有把握的说,小姐的缘分就要到了。
  刘员外一听之下如何不喜,忙请道士详细道来。
  道士只是莫测高深的说,端午那日,请员外携小姐前往澧城,届时缘分自然寻来。
  刘员外心中虽有疑惑,但也只有点头道好。
  道士还说,“牡丹小姐命贵,能配得上她的人极少,若是错过了这次缘分,下次就不知是何时了。”
  刘员外继续道好。
  说完这番话,道士便告辞出门,刘员外本想出资酬谢,那道士却不要,拱拱手施了一个礼就飘然而去。这番行为,活脱脱一副世外高人模样,让刘老爷对道士的话又信了几分。
  “那刘员外带着牡丹小姐去澧城了么?”燕子适时插话。
  “去了……”燕子妈回,“那道士说得还真准,牡丹小姐还真就在那遇见了一位翩翩佳公子。”
  为保险起见,刘员外提前好几日带着牡丹小姐到了澧城,住在城里最大的客栈内。牡丹小姐如在家中一样,闭门不出,每日只是倚栏看风景。
  突然一日客栈内闹腾起来,就在牡丹小姐住的上房隔壁,一会是店小二不耐烦的粗鄙吆喝,一会是一年青男子斯文回应。牡丹小姐便使了贴身丫鬟二翠出门查探。
  不多久二翠回来了,直说,真稀奇,真稀奇!
  牡丹小姐好奇心被吊起,催促二翠赶紧回禀。
  二翠说,隔壁本来住了个公子爷,看一身装扮也是有身份的,但不知何故付不起房钱;店小二跟他催要,他只说没有。现在已经被店小二带到楼下去了。
  牡丹小姐问,这有什么稀奇的了?
  二翠说,稀奇的在后面。到了楼下后,那公子爷责斥小二有眼无珠,说,他随便写一副字就能将这整个店面买下,何苦赖他几钱银子的房钱?后来连掌柜的也被惊动了,见这位公子爷器宇不凡,掌柜的就准备了纸笔,说想见识一下,还说,若真是写得好,房钱全免。岂料公子爷竟袖着手说,笔陋纸糙,不宜写字!
  边上围观众人均觉好笑,掌柜的面子上挂不住了,便说,好你个酸臭书生,会写几个字就目中无人,有本事何必在我这吃白食住白屋?还说自己会写字,却是百般借口借机推脱!罢了罢了,我见你有几分斯文也不与你为难,之前欠的我也不与你计较!你收拾收拾将上房让出,若是实在无地可去,我可将柴房让与你暂时栖身。端午节一来,我生意大好,你别阻我财路。
  但那公子爷可不干,说自己只住得惯上房,不肯搬。这不,正僵持着,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牡丹小姐登时坐不住,于是携着二翠就迈出了房门。从楼栏上往下一望,便见一青衣公子袖手而立,唇红齿白,目蕴光华,端的一副风流架子。
  只听掌柜的呵斥,店小二在一旁仗势吆喝,旁人看笑话,年青公子脸上已经有些红白之色。
  牡丹小姐起了惜才之心,遂退回房内,唤了二翠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楼下众人正在僵持,店小二跃跃欲试准备待掌柜的一声令下就拿捏住眼前这碍眼碍事明明身无分文却仍然装腔作势的没落公子丢将出门外。突然一莺声燕语柔柔传来,这位公子~~
  众人一起转头看。
  只见一美貌髫龄丫鬟一身碧翠锦衣手捧一紫叶檀木托盘款款而来,盘中端放着一支辽尾狼毫一页泾县白宣一方青驼徐公砚。她不顾众人惊异神色,来到没落公子身边,放下托盘,莺莺而道,我家小姐仰慕公子才华,恳请公子赐墨宝一副。边说,边将手中事物示人。一锭二两多重的金子,轻巧落进掌柜的怀里。继而续道,出门在外物事简陋,公子高人雅量还请海涵。说罢动手研磨。
  公子也不推辞,待墨研开,拈笔挥毫而作,四个大字一气呵成:遗世独立。
  一番闹剧终于收场,二翠捧着墨宝回了房,见牡丹小姐见到这四个字便目露羞涩粉面含春。二翠只道是这公子的字真是写得好,让小姐芳心暗喜。
  刘员外返回客栈后得知此事,便与牡丹一同赏字。果然好一笔潇洒字,露一骨风流情。刘员外心中立时起意,登门拜访欲与那公子结交。
  原来公子姓程,名豪,本是京城人士,家族从仕,官至二品,怎奈战火连天,皇势渐微,家中生计难以维持,于是便只身离京,四方游走,一来开拓眼界,二来寻些机遇谋生。刘员外一听之下当即认定,此人必是高人所言之爱女命中注定之人,于是便将来意和盘托出。
  虽是不曾谋过面,但程豪公子早对为自己解围的牡丹小姐心生爱慕,听刘员外一席话,考虑一阵,便即应允。
  端午佳节,刘员外摆酒设宴,请了城中亲眷好友,牡丹小姐与程豪公子便就此定下终生。
  “后来呢?”燕子发问。
  “后来啊,”燕子妈回,“刘员外带着女儿女婿回了家,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起日子来了。”
  就像王子与公主,最后幸福的过日子,童话都是这么结尾。
  我有些怅然,这就是牡丹的故事么?既然幸福的过上日子了,她又怎会化身为妖?只怕,故事不是这么简单……
  故事讲完,馍馍也热好了,燕子小姑娘幸福的啃着馍馍。屋外一阵喧闹。燕子急忙站起身,望着燕子妈,求肯,“放河灯了……娘……”
  燕子妈犹豫一下,“放完河灯后就赶紧回来。”
  燕子欢呼一声跑出门去。
  我在屋中站了一阵,看着燕子妈收拾物件准备晚餐,觉得索然无味,遂出门。
  日已西斜,镇上铺面大都打扫除尘开始关门。街中香案每百步一张,约有七八张之多,都供着瓜果香烛。镇人慢慢聚集在街边。
  当日头沉下最后一缕光线时,一个道士手里摇着铃铛出现在街首,他绕桌缓行,唱着听不出调子的祭鬼歌,唱完一句,便摇一下铃铛。烛火摇曳,映照得人人一副鬼谲表情。
  待道士走到街尾,歌也唱到最末,众人默默无语看着道士离去。
  不一阵,笑语渐起,众人走的走散的散纷纷离开小街。其中一大群人手执河灯朝河边走去,未几,河边便聚集了很多人。
  河灯一盏盏的放入小河,打着转儿逐波而去。
  这是为冤死鬼引路,引它们同去奈何桥。奈何桥,一只渡桥分生死,两岸茫茫不相知。
  路渐清寂杂声渐悄,人散去,街空落。
  我站在河边,正要收法离开这八十三年前中元之夜,突见一个身影孤绰的立在小街中央。
  蓝紫色的天空为背景,青瓦灰墙描边;
  风吹过,衣襟随风轻舞;
  月光轻掠,一张面润似玉,一头乌发清幽,一袭墨影出尘。
  我一愣,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他。
  鬼差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之十三

  夜月时隐时现,秋寒暗渗。
  我袖着手缓慢朝鬼差走去,几步走到他跟前,眯眼打量他。
  霞说他帅,或许是,但我左看右看难以和那位大小姐有同感,更奇怪的是,我睁眼见到他的样子,闭眼却会忘记。难道我已经快到退休年龄了,所以才导致记忆力衰退得如此之快?
  鬼差好像在出神,眼神空落不知落向何方,神情冷得能将一锅沸水结成冰。大概在阴间中待久了,或者说做鬼做久了,除了冰冷也不会有其他表情了吧。好比我打过几次交道的黑白无常,也是一副冷冰冰鬼面孔。不过,那两只加起来,也没眼前这只给人的感觉冷。
  端详了一番,虽然感觉不到身外的秋意,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由心里嘀咕,还是早点回去的好。于是便绕着鬼差走了两圈算是作别,口中念叨,“想不到八十三年前我们就见过,真是有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吧!”
  我话音刚落,鬼差却似被什么所惊动,双目突然有了焦点,正正投在我身上。
  我惊,不会吧,他看得见我?
  这没有可能啊!
  这是八十三年前的一个夜晚,我是外来的闯入者,他是此时的一缕幽魂,从时空上来说,我们没有交集……
  鬼差目光转动,从我身上挪开。
  我舒了口气,果然是他恰巧将视线落在我站立的地方而已。只见他慢慢踱到摆在街中央的一张供桌前,伸出食指,沾了点香炉里的灰,在桌上横一下竖一下写起字来。
  我好奇心登时勾起,小步跑到他跟前,凑过去看,他写一个,我嘴里跟着念一个,念了八次。鬼差写的,貌似是一个不知属于何人的生辰八字。
  我皱眉。
  这……难道是他今夜的目标?
  突然一声“叮铃铃”铜铃响,敲破了寂静,惊动了我亦惊动了鬼差。他手下一缓,慢慢停住。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铃响之时,那鬼差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居然显出一个冷笑,只是一瞬,似是嘲讽又似是不屑。
  鬼差斜身而立,双手交叉背在身后,目光清冷投向远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影幽幽出现在街头。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暗淡晦涩,模糊了事物,让我瞧不真切那人的面目。依稀中见他手举一样事物,圆鼓鼓,黄澄澄,此时万物皆模糊,唯独这事物却出奇的亮,是一只碗口大小的铜铃。
  来人不疾不徐的走着,平均每两秒走一步,走一步就摇一下铃,原本脆生生的铃声在这个幽月之夜听起来格外凄清神秘。看模样,这应该是刚才那个唱祭鬼歌的道士。仪式本已结束,但不知他因何回转。
  我暗想,中元夜本来就是鬼魂出街的时候,你一个大活人这么晚不睡到处游荡什么呢?
  道士继续摇着铃,保持着两秒一步的速度,越靠越近。终于,他停在离鬼差十余步左右地方,手半悬空中,轻摇一下,待铃声归寂后轻轻垂手将铜铃放在一侧的供桌之上。之后便再无动静。
  此时一人一鬼相向而立,似是在互行注目礼。
  我啧啧称奇,难道这道士看得见鬼差?若是的话,那这道士想必也正儿八经的修过几年道,能开阴眼,本事必是不弱。但,本事再大也是凡人,何必与半神半鬼的阴差套近乎呢?
  天地间不知何时起了层青雾,将万物笼罩,月光越发的暗。夜,更黑了,空气中有种诡谲的沉默……
  我隐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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