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啧啧赞叹。
祖奶奶接话道,“不过这是我们李家最后一次请出韦陀伏魔杖!此战之后,再无人能请出伏魔杖了……”
“为什么啊?”我回神。
祖奶奶摇头,“我也不知。唉,你刚才也看见了,天师请伏魔杖,本来一请就可,最后一次连请三次方出,此中缘由,无人得知。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韦陀伏魔杖与我们李家已经无缘,此后李家伏魔之能削减不少。”一声长叹。
~
我从梦境中清醒,天已经朦朦发亮,有些微曙光从窗户透进来。床上的霞翻了一个身,低低一声长叹,亦醒了过来。
我犹在愣怔,盯着屋角,想着韦陀伏魔杖出现时的金光,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霞伸了个懒腰,突然开口说话,“木子,你醒了么?”边说边坐了起来,继而一声惊叫。我转头看向她,只见她脑门上耷拉着我昨晚贴的符纸,慌手慌脚的一撕,接着往床下一抛,这才来得及看上一眼。她吐了一口气,拍拍胸脯说,“哎,吓死我,还以为是蛇趴在我头上……”接着又凑近地面,奇道,“这是什么啊?哎?符?怎么会在我脑门上?”
我起身将符捡起,捏做一团,扔到一边,说,“没什么,帮你安神的。”
霞兀自趴在床边,突然道,“昨晚我做了一个梦……”
“哦?是什么?”我来到厨房,揭开水缸盖子,打水洗脸。
霞翻了个身,仰面朝上,想了想说,“我梦见一个男人,穿一身黑衣,哇,好帅……”
“啊?”我疑惑,偏头回想昨夜那个鬼差,帅么?不觉得……
“但是他好像很酷哎,冷冰冰的,不让人靠近一样……”霞继续回忆着。
我把水盆放在床头,打断霞的花痴梦,“哎,起来洗脸了,早点准备一下,你爸爸派的人该到了……”
霞有些遗憾,“可惜梦太短,一下就没了,好希望再梦见他哦……”
我暗自鄙视,再见他一次你的小魂就该跟着他跑了。嘁!
霞就着冷水略洗了洗脸,拧毛巾时还在回忆,“不知道为什么,木子,我梦见我忍不住朝那个人下跪呢……你说有多奇怪……”
我伸手打开房门,踱步而出,迎着朝霞做了个伸展运动。
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十一
不到八点,浩宇前来送早饭,一锅稀粥两个鸡蛋饼,新鲜出炉,香气四溢。我毫不客气将我那份接过来,顺手搁在台上。此等待遇只有霞在的时候才能享受,我是背靠美人好乘凉。
“你,好点没?”浩宇帅哥关切发问。
霞点点头,露出美丽微笑以示自己安然无恙。
我稀溜溜吞了一大口稀粥,香糯,好粥。
浩宇端上粥碗,“来,吃早餐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三两口,蛋饼下肚,我掏出毛笔化了朱砂,刷刷刷几笔鬼画符,然后将符递给霞,说,“收好了,七天里不要离身,也别再给人抢了去。”霞接过符,对折一下,再对折一下,想一想,伸手从衣领而入,将符贴贴心心的塞入内衣。
浩宇忍不住发问,“怎么放那里?”
“安全呀~”霞回,“女生这里比较敏感,如果有人来摸的话,下意识就会保护自己。”她的解释好直白,我一口粥呛进喉咙,忍不住咳嗽起来,正好帮助浩宇从窘迫中解脱。两人一起看着我。
我摆摆手,咽下最后一口粥,扯过毛巾擦一擦嘴,说,“我出门转转去。”
男女一起面露喜色。
就这么想我走啊……
我手扶在门框边,一脚跨在门槛外,转身又说,“霞,等你爸爸来接你的人到了你就别耽误,赶紧回城。浩宇,跟司机说,路上甭管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都别停,一直开就是。”
两人一起点头。
我踱步出门,先噼里啪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眼见老樟树静静默默的身影透出几分孤独的伤感,遂上前双手一伸环抱住它,好心宽慰,“人家才子配佳人,你也别太难过,好好修炼,赶明儿我在你边上再种株柳树,要多婀娜有多婀娜,那风姿绝对不比霞差。”
晨风吹过,老树枝叶轻摇,似是摇下一地欣喜异常的叶子。
我哈哈一笑出院门而去。
看看日头辨明了方向,我朝西而行。小小村落了了几步,来到一个三开间茅草屋门外。我上前打门,门内有人问话,“谁啊?”
我答,“顾婆婆在么?我住赵大爷隔壁的。”我很少露面,村人不大认识我,对我的认知仅限于,哦,那个住在赵大爷隔壁的大闺女啊……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颤巍巍的站在门内,昏花老眼望我一下,瘪嘴咧出一个善意的笑,“哦,大闺女,是你啊,进来吧。我侄女在床上躺着呐。嗨,昨天不知咋弄的,燎了一手泡,精神也差。”
一股子霉味从昏黑的屋内窜出,我收回正准备往屋内跨的脚,“您就是顾婆婆她小姨吧?哟,我找的就是您。”
顾婆婆六十有八,她小姨比她年长二十,八十八高龄的老太太,是本村最长寿之人。
此时这长寿老太太面露疑惑之色,“找我?啥事情啊?”
“想跟您打听点事情。”我恭敬地答,面对老人我一贯讲礼貌。
“哦,打听啥啊?”这老太太年纪不小听力居然还不错,面对我的询问露出跃跃欲试之色,想必是个话篓子。
“您在这村子里住了一辈子了,有没有听过有什么关于牡丹的故事?”我开门见山。
“啥?牡丹?”老太太面露迷茫之态。
我点头,“是,牡丹!牡丹花那个牡丹!”
老太太皱眉思索,继而抬眼望向我,“好像没有嘛……咱这村子哪种得了牡丹,那可是国花,种在御花园里头的,给皇帝娘娘看的……”
我一头汗水顺额滑下。
寒暄几句,沟通无望,遂死心告辞。
老太太转身准备关门,嘴里还在嘟囔,“要看花,也得分时候,春天呐,看桃花,夏天呐,看荷花,秋天是菊花,冬天梅花香着呐……”
我眼尖,瞥见她肩头沾着几根白发,于是轻手快速拈起,笼进袖中。
~
回到木屋外,便见一辆越野车停在外面,旁边站着四个彪形大汉。我心下了然,魏总裁派的人到了。不知道霞是不是还在和浩宇依依惜别,我得进去催一下。
刚走到车边,车窗缓缓落下,梁秘书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俊脸露了半张出来。
我热情的打招呼;”哟,梁秘书,您亲自来接啊……”
梁庸天微微一笑,“木子,我们小姐在这给你添不少麻烦吧。本来总裁想亲自来的,怎奈董事局临时有个会,实在抽不开身。”边说,他边拧开车门下了车,笔挺的站在我面前。一身西装剪裁合体,古龙水淡且雅,在这闷热的夏季丝毫不惹人心烦。
我暗自欣赏赞叹,这才是精英嘛。不知霞什么眼光,浩宇虽然是帅哥,但气质上输这梁秘书不是一星半点。
精英秘书梁偏头打量了一下我的木屋,继续挂着笑说,“这里住着还习惯么?”
“很好!”我点点头,“对了,忘记感谢你当时的照应了。”
梁庸天轻笑一声,“为大师服务是我的荣幸,大师满意就好!”
靠!帅哥杀伤力就是大,面对这样的殷勤,饶是我脸皮厚似城墙,也忍不住羞涩的低下了头。
“哎,霞怎么还不出来?”我找话题,“我去看看。”我准备落荒而逃。
“不急……”梁庸天接道,“反正回去不过两个多小时,赶在午饭前就行了。”我眨巴眨巴眼睛,他继续解释,“魏总说很久没和小姐一起吃饭了,今天中午就安排了一下。”
我哦了一声,脚下不停,闪进木屋。果见霞握着浩宇的手,两人正在絮叨话离别。
一见我阴测测的进门,两人赶紧松手起身,迅速的结束了交流。我张口待催,霞先自开了口,“好啦,我知道啦,我走啦……”
我万语千言化作鼻腔里一个轻轻的“哼”。
霞开门而出,突然又转身奔向我。我正要问她做什么,她修长胳膊伸向我,猩红指甲油光闪闪,猛的一下把我抱住,发丝在我耳边缱绻,“木子,我知道你要去和那个鬼打架,你要小心!”说罢也不看我,转身低头去了。不一阵,门口脚步乱响一阵,接着便是汽车滴吧叫了两声,最后马达轰响,声音渐消。
我不由郁闷,最难消受就是美人恩!
大概被我愁眉苦脸模样所引,浩宇闷笑了几声。我朝他舞舞拳头,“笑什么,我不就比她矮了那么一点点么!”
浩宇忍不住笑出声来,“矮一个头也是矮一点点么?”
“霞也走了,你是不是也该走了?”我下逐客令。
浩宇依言起身准备离去,要走不走的,站在门边又回头看我,依稀霞临去那惜别模样。看得我心惊肉跳,“哎,你可别学她来抱我哦,男女授受不亲的哦!”
浩宇忙解释,“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下,我的假期快休完了,打算后天回北京。”
“那。。一路小心吧……”我答。
~
掩上房门,念了个封门诀。
摸出符纸,就着早上画平安符未干的朱砂,弯弯曲曲的在符纸上描了几笔。接着从袖子中找到那几根从顾婆婆小姨肩膀上拈下来的发丝,折入符纸,点火烧掉,闭眼默念几句咒。
再睁眼,我已经置身在一处颇为繁华的窄小街巷中。
约莫是初秋的一个下午时分,阳光甚好,落在身上暖而不燥。小街地面铺着青石条,沟错交叉,坑洼不平;街两边都是小铺子,门脸儿五花八门的挑着。
路上行人往来不绝,男子一色的长襟布褂,瓜帽马甲,女子一水的对襟花袄,褶裙小脚。
我想瞧瞧现在是什么年份,于是便踱进一家米店,正巧看见老板模样的人正在记账,页头上记着时间,一笔小楷挺规矩的,上书:民国十五丁卯年,戊申月,戊寅日。
民国十五年?我算算日子,应该是公元1927年。正巧看见日期边上还有个小括号,里头写着两个字:中元。
中元节,那就是农历七月十五……这倒方便了我顺利知道现在的时日。
接着出门抬头看了看店门门楣上方挂着的门牌,我心里恍然,原来此处是宏镇,就是距离我栖居的小村落最近的那个镇。想不到八十三年前的宏镇已经有如此规模,街虽然窄了点,但论热闹丝毫不比八十三年后的宏镇逊色多少。
我又算了算,此时顾婆婆的小姨应该才五岁。顾不得看风情迥异的街景,我开始在街上游走,寻找起那个陌生的小女孩来。
一群儿童清脆的笑声传来,我循声追去,转过街角便看见七八个孩子在街上欢奔。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不过四五岁。
我跟上几步,留了心。
突然对面阁楼开了一扇窗,一个少妇扶着窗架,冲那群奔跑的孩子喊了句,“燕子,放河灯还早,你别跟着去。”一个穿着绿花短袄的小女孩闻声而停,转头看向那少妇,小脸上挂着副委屈表情。
孩子们虽然腿短,跑得可不慢,一晃就把小女孩抛下了。小女孩不甘心,嘴撅得老高。
那少妇出言宽慰,“回来吧,娘给你热馍馍吃。”
小女孩无奈何慢吞吞转身回家,经过我身边,我心念一动:就是她了。于是跟在她身后,进入她家门。
屋内光线很暗,我一时没有适应。
只听木楼梯咯噔咯噔响了几下,之前那个少妇从楼上款款走下,闺名燕子的顾婆婆的小姨张口叫了声,“娘~”到底是小孩子,不一阵就忘记了不快,开始缠着要热馍馍了。
少妇走到灶间,生了火,接着在锅中浇了两瓢水,隔水蒸起白面馒头来。
我在一边找了把凳子坐下,双掌托腮,欣赏起眼前这幅母慈子孝的场景。没多久,燕子耐不住,开口求少妇讲故事。
少妇边往火塘中添了根柴,回问,“想听什么故事?”
“就讲刘员外家牡丹小姐的故事吧!”
我耳朵支起老高,早猜到顾婆婆的小姨这肯定有线索,于是作法利用她的头发做引,回到这八十三年前,想不到这样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作者有话要说:
☆、之十二
李家有一门法术,可以时光穿梭,回到过去的某一时段。不过这是有条件的。
首先,必须得有某样媒介,例如某人的头发、指甲等;其次,回溯的那段时光的内容,必须是依存于该媒介体而存在,见媒介之所见,闻媒介之所闻;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对于历史,无人有能力修改,你可以看,可以听,却无法参与其中,简而言之,穿梭回过去的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别人看不见我,我看得见别人;别人听不见我,我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