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神婆,还在么?”话筒里传来霞的大叫大嚷,“是不是很震惊?”
“我惊什么?”我故作嗤之以鼻,“不就是有几个钱么?有钱人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爸爸也很有钱啊!”
“我爸那点钱,帮人家提鞋都不配。”霞有些叹息。
我转而问,“那那个有钱人,姓什么?”
“姓……”霞的声音拐了个调,“你不是不感兴趣的么?干嘛还问我!”
“我怕你不说憋得慌,”我笑,“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是不是姓‘任’?”
“喔~”霞有些遗憾的道,“原来你还真知道啊,是姓任,叫任暮。”
其实这是我猜的,‘大奔’既然姓任,而他又一口一个‘我家主人’的这样称呼那个幕后神秘人,想必他是此人的家仆。要是只是一般的雇佣关系,比如说霞的爸爸请的那个秘书梁庸天,在提及霞的爸爸时一向以‘魏总裁’或者‘总裁先生’称呼之。
挂了电话,我开始琢磨这个名字。尚未想到些头绪,便听有人敲门。打开来一看,是服务生给我送图来了。我真是佩服死了霞的办事效率和缜密思维,她竟然给我传了一叠图!其中一张是整个老城区的,另外十六张是放大版,拼在一起又是张大号地图。
乌檐上的瓦似乎都能看见,简直纤毫毕现,我太满意了……呃,还有个不令人满意的地方,就是,我得自己拼……
我将小图摊放在客厅地上开始比对着做标记,正忙活时,电话又响了。是中介公司的,跟我说他现在已经有空,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去签合同。我将手中图纸一扔,回道,马上就来。
顺利签完合同,拿了钥匙,告辞离开。
回到酒店时,我被前台叫住,说有人给我留了张字条。
“是任先生留的么?”我问。
前台摇摇头,“不是,是另一位先生,他没留名字。”说着双手送上一个淡黄色信封。
接过来,看见信封正面写着一行字,木子亲启。我一边好奇,一边往电梯厅走去。进入电梯时忍不住将信封拆开来,抽出一张便签纸,白色无花很简单,上面写着一句话:
南迦有危险。
~
捏着纸条慢慢走出电梯,慢慢掏门卡开门,慢慢进了卧室。我仰面躺进床里,然后叹了好大一口气,“三十岁老娘倒绷孩儿,阴沟里翻船了~”然后一骨碌爬起,将纸条展开来,还摸了两下。我决定把它夹在我的经书里当书签用,以便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再傻呵呵的总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蹦下床来,回到客厅,我继续拼地图。2个小时后,大功告成。
又是晚餐时间,餐厅里依旧不咸不淡不热不闹,衣冠楚楚的男女低声交谈浅言说笑,混着食物芬芳,真是美好的很。我依依不舍的环顾四周,颇为惋惜的想,等搬去了那个破屋子,衣食住行就全靠自己了,这么多好吃的就再也没办法来免费吃了。
真是,太令人无语凝噎了……
今晚,要敞开肚皮!
敞开肚皮放开吃的最直接后果就是,食物一直顶到嗓子眼,我连吞好几杯水才把它们压下去,跟着就觉得胃胀。歪倒进沙发里,将两脚翘在茶几上,我开始边揉肚子边研究地图。那一排排黑色屋顶密密麻麻的挤在地图里,看得我直想睡觉。
然后我就真的睡了一会。
祖奶奶出现了,看她面带笑容,显然心情不错。我上前给她捶肩膀,“遇见什么好事了?”
“好事?”老太太眼一瞪,笑容立刻不见,“你不给我闯祸我就算是上辈子修了德积了福了!哪里还敢奢望遇见什么好事?”
“哟,瞧您这话说的,亏心不亏心。”我尖嘴反驳,“您都死了一千多年了,难道还能记得上辈子的事儿?我才不信!”
“别跟我打诨,”祖奶奶话题一转,“这困阴局的事,你做的怎样了?”
我摇头叹,“没头绪……能把李清溟捉来问一问就好了……”
“你捉她?”祖奶奶声音提高八度,听起来真是刺耳,“你捉得了她?嘁!”
“我捉不了她?”我几乎要跳脚,被祖奶奶那轻蔑不屑的语气给刺激的,“她是野鬼我是天师,我怎么就捉不了她?”
语气凶归凶,我其实心里明白得很,我还真捉不了她……
捉不了她,那,请她来总可以吧!
我这样问祖奶奶,但是祖奶奶神情很复杂,她用手抹了抹头发——这是她在进行思考的典型动作——放下手的时候说,“请,只怕也请不来。她若是愿意和李家人保持联系,这八百多年来哪一天不是时候?但是,她选择了逃避。”
我适时插嘴问,“她在逃避什么?”
“还能有什么,”祖奶奶感叹着,“能让咱李家人逃的会有什么?”说着,充满希望的看着我。
我明白祖奶奶的意思,她希望我接下话,把那让李家人奔逃的东西说出来,但是……我说不出来啊,我不知道啊……这老太太要不要这么跟我打哑谜玩默契
但我不能露怯,不能让祖奶奶知道我不知道,否则又要伤了她老人家的心。伤她的心事小,给她机会碎碎念我本领低微悟性太弱却还不知道勤奋修炼的话,我就要伤心了……
所以我淡定的、深深的、充满遗憾和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不容易啊,能把这么多感情融合在一口叹气中,这也是本事不是。
嘣~
一个凿栗落在我的头上,祖奶奶的怒吼随即响起,“你装模作样干什么!你明明不知道你还装知道!”
第二个凿栗落下时,我灵光忽现,大喊起来,“我知道了知道了!”祖奶奶的手停在空中,她又露出充满希望的眼神,等着我。“她……”我开始找退路,拖长声音慢慢说,“逃避的……是个男人!”说完了就一溜老远,以防再度被攻击。
祖奶奶的手指还呈现在磕凿栗之态,立时朝我威胁的挥舞起来,恨铁不成钢的道,“逃避的是我们李家的命运啊!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开窍?”
噢……
我有些愣了,很认真的愣了,我和李清溟竟然英雄所见略同!
找个连根毛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人,这简直就是大海里捞一根针尖尖。被委任了这样一个任务,真是莫名其妙得很让人厌烦得很。我心中立刻对李清溟起了惺惺相惜之意。要是能再和她见面,聊上几句,我们一定会很投机。
跟着我便觉得奇怪起来,为什么要摆脱命运的李清溟会选择不去地府报道?那一世她都熬过去了,那么重新转世投胎不就摆脱这个命运了么?
我问祖奶奶,祖奶奶摇头,“由因生果,若是李家人重入六道轮回,再投胎也还是李家人。”
这……谁定的霸王条款?!怒!
我立刻做出决定,等我死的时候,也学李清溟,做那天地间一只逍遥鬼。唔,修个鬼仙玩玩也不错,没事在地下转转,去冥府找朱婆喝喝小酒,运气好了还能上西方极乐世界去会会佛祖大老爷。总之怎么着都比再变成人做苦力强!
等等,按照刚才祖奶奶的说法,要是她老人家也入轮回了,难不成就会投胎做我的,呃,至少是孙女吧,或者乖乖曾孙女,没准阎王爷法外开恩给她老人家开了条近道,那祖奶奶就能投胎成我的女儿了……
这,可太令人乐呵了!哈哈!
嘣~~~一个凿栗带着回音落在我额上,“你一个人没事露出那么古里古怪的奸笑做什么?”祖奶奶又是疑惑又是漾怒。
“好吧好吧,”我举手投降,“祖奶奶您刚才说什么‘由因生果’,那么,是什么‘因’才催生了我们李家命运这个‘果’呢?”
我的问题让祖奶奶很感慨,她难得的伸出手来温柔的摸着我的头,“孩子,你终于开窍了……”就像朱婆忍受不了大方而体贴的我一样,我也忍受不了祖奶奶的慈祥和蔼。一步跳开老远,我开始反抗,“祖奶奶,我都这么大了,快三十了,正宗育龄妇女一个,别把我当小孩成么!”
祖奶奶竟然没因我的不知好歹而生气,也没嘲笑我一天到晚就想着嫁人生子,她只是沉重的说,“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就是这个‘因’……”
我张了张嘴,半晌,说了一个很没营养的‘哦……’
其实我的脑子里一团雾水,祖奶奶的话听起来似乎有点儿醍醐灌顶的玄妙,但实际分析一下,大大不然。要是用大白话来复述一下祖奶奶刚才那句,就成了,我们要找到那个人,然后问他,我们为什么要找他……
无语凝噎。
“我看,你现在还是应该先想法把困阴局的事情给解决了,”祖奶奶吩咐,“但是,先不要破掉这个阵法。李清溟花费那么大心力来做这个布置,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心有戚戚的点头。守在困阴局边,就有机会和李清溟见面了。毕竟第一次见到她也是在这里,届时就能问问她,她到底在玩什么。再说让我现在去破阵,说实话,有点儿强人所难。
我对李清溟的好奇越发按捺不住,遂请祖奶奶介绍一下,当初她也是祖奶奶带大的不是么。
“她灵法高强,而且生来便有慧根,”祖奶奶介绍的语气好生惆怅,“我带她到十岁的时候,她便封印了她的血脉之根,致使我无法和她梦境相通,只有等她先来来寻我。”
我奇,问,“血脉之根是什么?”
“是我们李家血脉的记号,代代相传,息息相通,也是唯一我能找到你们的方式。”说着,祖奶奶举起右手,抚摸着食指之根,道,“就是这里。”
我记得,记得在老胡同祖宅里遇见李清溟时,她曾以手拂发,我看见她右手食指带着只白玉指环。
“封住这里,就断绝了血脉之息的传播。”祖奶奶再道。
我心念一动,不知道该是怎么个封法,我是不是也能封。小心眼儿刚动完,便被祖奶奶浇了瓢凉水,“封印血脉之根,这门法术单凭灵力是不够的,还需机缘。至于机缘是什么,我可不知道。”说着,长叹一气,“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知道的……”
我跟着一起长叹。
“但是,我万万想不到的是,你貌似和李清溟挺有缘!”祖奶奶话锋一转,两抹目光倏然落在我身上,“八百年了,我从没见过她,李家也从没有人见过她。她怎么单单就来找你了呢?”
我起先有些得意,龇牙笑着,没笑几下就泄了气,安慰祖奶奶道,“我其实也没见过她,我光见到她一个背影,没见着她的脸。”说着说着好奇起来,问,“她长什么模样?”
“美,清隽……”祖奶奶赞叹着,然后又瞟我一眼,“比你好看多了。”
我嘟囔,“好看又毛用?好看能当饭吃?”然后有点生气,“哎,老太太,别拿我跟别人比好不好,很伤自尊的!”
“我也不想啊,”祖奶奶笑眯眯的,看来能打击我她很开心,“谁要她谁也不见,就来见你了呢!”
“哎,要我说多少遍啊,我没见过她,没见着脸!”我严重抗议。
心情很是郁闷,连接下来我的打算也不想和这落井下石的老太太说,我告辞离开。
睁开眼一看钟,快六点了,天边露出鱼肚白。
作者有话要说:
☆、之十六
我从沙发中站起,伸了个懒腰,然后踱进浴室去梳洗。完后换了身衣服,开始收拾行装。用命换来的小锦盒也不能落下,一起放进包里。下楼来到前台,麻烦前台小姐帮我留个口信给任‘大奔’,告诉他我要搬家,新的地址我也不用告诉他了,他自然是知道的。请他有事要联系我的话,就去那儿。
吃了早饭出门,神清气爽得很。
至于任‘大奔’主人的这笔生意,我现在已经有了些顿悟,当然离恍然大悟还差一点点。只要,再多给我一点线索,我就能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是对方很有耐心,坚忍不出。既然他不肯出来,好吧,咱就耗着,看谁有耗得过谁。
事情比我想象得还顺利,在我正撅着屁股打扫房间的时候,连日来避而不见的‘大奔’登门拜访。我一看日头,还没过中天。心里窃喜,面无异状,用抹布擦着手迎上前,直道,“欢迎欢迎,蓬荜生辉!”
‘大奔’局促的搓着手,问,“木大师,是我招待不周么,您怎么搬到这来了?”
我从兜里掏出写着‘南迦有危险’的纸条,问,“这个,是你给我的么?我还真有点不高兴,有什么事不好当面说?”
“大奔”疑惑的接过,看了看,递还给我,道,“不是呀,这个不是我写的。这个,呃,南迦,是个人名么?我也不认识。”
“噢,不是你写的啊,”这个我料到了,顺嘴道,“那就带给你家主人吧,看他知道不知道。”
‘大奔’犹豫了一下,接过去,然后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