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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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鬼之间-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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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番解释既简单又合情合理,但却还有一个薄弱环节:程豪……
  身为牡丹小姐夫婿的程豪,怎么会不知道张冠李戴老婆从小姐变成了丫鬟?
  假如他知道,又怎么能忍受下来?
  退一万步说,假如程豪接受了二翠的安排,安心和眼前这个冒牌小姐过日子,他又怎么能安然和手上染血的杀人凶手同床共枕?
  难道程豪的人品就差成这样?
  还是程豪懦弱如斯,宁肯浑浑噩噩混过余生也不敢挺身揭露真情为牡丹报仇?
  这些想法不过转念间,为求证我索性直接问,“你爱他或许不假,但是他爱你么?程豪堂堂一个贵族公子,虽然没落了,但他能愿意和你一个卑贱的丫鬟过日子?更何况,你手上还沾有他原配妻子之血?”
  刘二翠不再否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她突然笑了,竟然露出愉快之态,“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告诉你吧,他爱我!他爱的是我!他自始至终都只爱我一人!”
  我用嗤笑表示不信。
  刘二翠不理睬我的反应,语速越来越快,“我和他,只缺一个婚礼而已,一个正式的婚礼!为了今天,我受了多少折磨,可是,可是……都坏在你手里!”
  我继续嗤笑表示不屑。
  “今日你抓了我、毁了我、灭了我,没关系,自有人为我报仇!”刘二翠转而恶毒诅咒了,但她话里有话,引起了我的警觉。
  我知道直接问她肯定得不到答案,于是采用激将法,“你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生死都在我一念间,你还嘴硬什么?谁能为你出头?谁敢为你报仇?”
  刘二翠轻轻笑了几声,“你放了我,让我回去和程公子拜完天地,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她比我想象的聪明,但是聪明过了头。
  我懒懒摸着手中木剑,“妖怪啊妖怪,你太小瞧我了,你忘记我姓什么了么?”
  我失去耐心,即便刘二翠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我也不想知道了……和妖谈条件,这种事情别说我了,就是我们李家这一千多来也没人做过。
  我低声开始念除魔咒,红绳随着咒语渐渐收紧,勒进她体内。
  刘二翠此时才发急,慌张起来,“我知道的事情和你有关!很关键!你不想知道么?”
  我停下,斜睨。
  “放了我,我就全部告诉你!”
  我收眼,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念咒。
  咒语念到一半,神光初现,我耳中已经听不到刘二翠的叫喊,待咒语最后一句念完。困魔绳收成一团,绳内妖魔碎成了千万片,散落在地,腾地一下真火燎烧,将魔体烧为灰烬。
  一时万籁俱寂。
  神经一松,只觉背心疼痛,身心俱疲。好在事情已经完结。
  突听卡啦啦数响传来,我循声看去,是庙前台阶坍塌了大半,支撑的柱子裂开数条缝隙,有深有浅,眼见整个庙摇摇欲坠。我忙朝破庙冲过去,好歹在庙塌陷之前将还陷在昏迷中的浩宇半拖半抱的救出。
  不过数十秒,失却了刘二翠妖力扶持的破庙转眼东倒西歪,成为废墟。
  我看看庙,转而看着浩宇,暗自琢磨,“你果然是个负心背义之人么?”
  在我这番灼灼盯视下,浩宇终于悠悠醒转。他先是一脸受了惊吓的模样,努力撑起上半身,偏头躲开我的视线,虚弱道,“嗳,木子,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我尚未回答,他四下环顾,惊叫起来,“我这是在哪?啊?”
  我继续盯着他,明知故问,“你不记得了?”
  浩宇扶额呻吟,“头,真痛……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开车回城的么……”
  我起身开始收拾,桃木钉一颗颗拔起,放入包中,接着将红绳绕成团,边宽慰,“现在已经没事了……”停顿一下,我再道,“以后都没事了……”
  浩宇面露恍然之色,“你这是,作完法了?妖怪杀死了??”
  我点头。
  浩宇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四下里搜寻一阵,目光落在那片庙的废墟上,良久,才回神看向我,“喔……看样子你赢了……”
  他这不是废话么,我要是输了,他现在只怕已经当了妖夫了——就冲刘二翠那个痴情劲儿,肯定是会把浩宇渡成妖的!
  到时俩妖,妖夫妖妻,收拾起来只怕要费加倍的力气了……
  我止住我的胡思乱想,将线团放好,拍了拍胸口裤脚的灰尘,问,“你现在怎样?是想继续去城里?还是跟我回村?”
  浩宇立马回,“还是跟你回村吧,明儿一早我再走。”看来他果然受了惊,后怕还没消去。
  我道了声好,率先钻入汽车副驾驶座坐好。浩宇跟着我上了车,手放在方向盘上,又呆了一阵。我看了他一眼,他这才发动汽车,调转车头,朝村子驶去。
  车灯在黑暗中尤其耀眼,引来夜虫,逐光而飞。
  “浩宇,我问你件事。”我想问他,要是霞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他会怎样,要是霞死了,他会怎样……话到嘴边突觉无味。
  “什么?”
  “没什么……”
  说话间,已回村落。我与浩宇道别,并无更多安慰,我想我还是对浩宇前世所为耿耿于怀。当晚我没有睡,只是坐在樟树底下发了很久的呆。
作者有话要说:  

  ☆、之二十

  鸡鸣刚起,惊醒了老樟树,或者它一直都在,只是没有发出声响。我伸了长长一个懒腰,带动伤势,猛咳一阵,一口黑血吐在树边。
  老樟树惊了起来,“啊,你受伤了!”我抚胸调息不及回答,老樟树继续惊诧,“你怎么受了伤还在外头坐了一夜?!”
  它果然一直都在。
  我笑笑,“不要紧,这点小伤还受得起。”
  老樟树不再说话,似是在生气。奇怪了,我受我的伤,它气什么。我拍拍树杆,“我来与你道别,这里我已经住不下去了。”
  老樟树回,“我知道,你昨夜去收妖了,收完了就要换地方。”
  “嗯,是。”我说。
  老樟树迟疑了一下,“那……你还会回来么?”被人惦记的感觉还真不错,我正在感动,老樟树继续说,“要是不回来的话,能把你那屋子拆了么?那屋子,有点占我的地方……”
  我气笑不得,一拍树身,“屋子拆了干嘛?你反正要成人形的,到时有个地方住也好,旁人要问起来,就说是我的亲戚好了。”
  老樟树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当曙光在天边稍露笑颜的时候,炊烟开始升起,一缕一缕,袅袅消散在还略显青色的乡村的晨空。早起农作的人,三三俩俩的,抗着锄头经过我院门前。大约看见大清早的我顶着乌颜蓬发一副人鬼不分满脸肃穆的站在树下的情形过于诡异,大都投来疑惑的眼神,随后是猜测的唧语。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只听汽车由远及近的开来,没多久,浩宇便停在门口。他摇下车窗,讶道,“木子,你怎么在这?没睡么?”
  我摇摇头。
  浩宇面色明显沉郁一下,然后与我道别,他扭头看向前方,说,“我走了,再见吧……”
  “好。”我点了点头。
  车缓缓远去。
  目送浩宇的车消失在路端,我转身进房。浩宇心里有结,但他不肯和我明说,枉费我大半夜累成这样还不睡专门等着他。
  算了。
  累,真累……一沾枕便即睡去。
  祖奶奶的老藤椅在我眼前转悠着,转了两个圈,正要转第三个圈的时候,我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一只椅腿,“别转了,您不晕我还晕呐。”
  祖奶奶转脸朝向我,眉头微微皱着,严肃的说,“朱婆很不高兴!”
  “嗯……”我答,“可以理解,换了我我也不高兴。”
  “你,怎么这么胆大!人家好歹算是阎罗王手底下当差的,也是半个神仙,你怎么就敢给他下真言咒?”祖奶奶开始气结。
  我挑眉反驳,“那我还能怎么办啊,我问他什么他都不说,他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怎么去除魔啊……”
  “你还尽有理了!”老太太真的生气了,椅子一转,挣脱我的手,跑了。
  祖奶奶的反应有点超出我的预料,难道除魔不是头等大事的么,怎么她老人家一句不问就跑了?难道得罪了一个半鬼半神不鬼不神的家伙比除魔还重要?咱们李家的祖训写的不是除魔而是怎么和人或者和鬼和睦相处?
  我也怒了。
  哼!死老太婆,你不理我,我还懒得理你呢!等我也到了地府,咱们在列祖列宗面前评评,看谁占着理!
  睡觉!!
  ~
  一夜无梦,再睁眼又是黄昏。我是被肚皮饿醒的。
  起来,生火,烧水,煮面。捧着土磁面碗,看着面汤上漂着的星点油花,闻着唯一调味品——酱油——散发的苦涩味道,我很替自己悲愁。
  人生苦短,难道我一辈子都要和这清水煮面打交道?
  三两下扒完面条,将碗一扔,我做了个决定:尽早换个地方住,换个绝对不要买不到外卖的地方住!
  主意一定,我开始收拾东西。几本书,一把剑,其他的都可以不要。
  五分钟后,东西收拾完了,小小的破布包袱就放在桌上,沐着透窗射入的晚霞,破旧中倒也显出几分神采来。我拎起包袱,丢到床底,复又趴在床上。
  睡是睡不着了,但也不急着马上就走。我趴着,边调整内息,气息运转到背部几处大穴就是一滞,看样子,这伤得养个十天半月的。
  哎,还是得离开这里,没吃没喝的我怎么养伤?清水面的营养显然是不够的。
  正胡思乱想间,突然有人敲门,我刚要吆喝一声“谁啊?”门外来人已经开口了,是个男人的声音,“请问木小姐在么?”
  我有气无力回,“好像在。”
  来人继续,“我是中岳实业的,我们小姐吩咐我来接木小姐去城里。”
  我头微抬,看着门扇暗想,大概是浩宇见到了霞,把事情经过和她说了,霞担心我,所以就派人来接我了。我再想,霞的暑假也快完了,没多久就要回美国继续学业,或许该和她道个别吧。
  想完,我高声回,“木小姐向你们小姐问个好,不用接木小姐,她不去城里。”
  来人迟疑一下,“这个……”
  我不耐烦,“就这样了,你们小姐不会怪你的,你回去吧。”说完我把头埋在枕头里,继续运息。多少年没受过伤了……
  脚步渐渐远去,那人已经离开。
  我叹一口气,我果然还是不适应离别。
  如是过了两天,待内息运转恢复后,我从床底掏出包裹,拍了拍包裹上的灰,斜背在肩上,迈出门。经过老樟树的时候,我什么也没说,也没看它一眼,迎着晨光离开了这个我住了两年多的屋子。
  不需要说再见,因为很可能不会再见……
  天地间,事物悠悠,我的下一站在哪?
  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之一

  “劳驾!”我冲着柜台里面喊了一声,“开间房。”
  正是旁晚时分。
  这家沿街的小旅店门面很简洁,冲门架了张齐胸高木接待桌,桌面上收拾得清爽齐整,靠角一盆怒放鲜花,花红叶绿的。凑近了一瞧,原来是塑料制品。墙面相对各挂了幅画,一侧是一幅招财进宝图,另一侧图幅较小,却是一张工笔仕女簪花图。
  招财图倒没什么出奇的,财神爷捧着只金元宝笑容可掬,但仕女簪花图笔触颇精,线条柔顺。画的是一个古代女子斜侧着身子,左手背在身后,手里轻轻握着一本书,右手则曲着兰花指放在侧面,遮住了原本该露出来的小半张脸。虽然看不见五官,但见此女子身形窈窕,颇有风姿,令人自动想象其动人美貌。
  我右手支头,搁在接待桌上,将画好好欣赏了一阵,视线落在画角上,看见一个四方印记——应该是作者的印章吧,我想。凑近了一瞧,果然,小篆体刻着四个字,“未央居士”。
  画是好画,可惜只画了一个美人图,背景什么的都没有,而且裙裾袖口都只有轮廓,缺了几笔白描线条来展现细节。整个画面看来有些苍白。
  我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踮脚趴在柜台上朝里望了望。只见柜台背后一侧有个小小木门,等了数秒,还是没听见响动。可能是我声音太小,服务员没有听见,于是我提高嗓门又喊了声:“有人么??”
  很快,有声响从那张门后传来。
  先是踢踢踏踏的拖鞋拖地的声音,接着是拧门把手的声音,再跟着一声“吱呀”,被旋开的门钻出一个清瘦的身影。
  逆着光,我看不清来人面貌,但听一个颇为清脆的男子嗓音传了来,“有事么?”
  “开个单人间,”我回答,低头掏钱包。
  随着脚步响,那人走近,“住几天?”
  “先开三天吧。” 我抽出身份证和几张百元钞票,边等他说押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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