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微天
【内容简介】
小女子正值妙龄,相思成疾,抑郁而终已经很悲惨了,为什么老天爷还不放过我?!
活着的时候无法与意中人共结良缘,死了后却莫名其妙要塞给我一个丈夫,天理何在!
这是为毛啊?为毛?
“娘子,愁眉不展,在想什么呢?”
“死鬼!离我远点!”
“嘿嘿,我俩岂不正是‘死鬼’吗?你是那倩女幽魂,我是那阴间鬼魅,正所谓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
谁啊!谁快点来让这个死鬼去转世投胎啊!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天作之和 欢喜冤家 灵异神怪
主角:郭春霄、杜尚秋 ┃ 配角: ┃ 其它:冥婚
【正文】
【上卷:阴】
序:人生一世 草木一秋
唐会昌三年,长安兴宁坊西街的一座官邸内白幔张飞,堂屋右侧的房里挂着长长的幔帐,扎着素花灵帏。一副灵柩搁空摆放在矮凳上,头上是个斗大的“奠”字。
时值深夜,守灵的亲属和几个仆人都不可抑制的陷入了昏昏沉沉的境地,仅有轮班的几个小厮,还巴巴的望着棺椁前的长明灯发呆。
郭春霄就是在这时醒的。
她仿佛是从一个深深的睡梦中被吵醒,等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两个分穿黑色与白色衣服的怪人时,心中咯噔一下,反应了过来——对哦,我已经死了。
她身后的棺椁里躺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虽然肤色青白,但可以想象活着的时候必定也是粉妆玉琢,灼烁芳香。
因为她死的时候是这般年纪,所以春霄的魂魄也保持着一个少女的样子。大概看她十分娇小可人,黑白无常对她还算比较客气,只把锁链轻轻的挂在她的身上,也不生托硬拽,在前领路道:“姑娘,随我们上路吧。”
春霄目光扫过几位亲人,最后再看了眼自己在阳世中的皮囊,微弱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心中奢望既然生不可得,惟愿来生再盼吧。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由阳至阴这条路遥远的仿佛没有尽头,春霄只看见形形色色的人在各自无常的带领下;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人说说笑笑,有人哭天喊地,还有人跟她一样,默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牛头马面也好,判官功曹也好,就连面见了阎罗大王,春霄也没有心情打量。对她来说,这辈子就算是结束了,除了静静的等待着投胎转世外,她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可是投胎转世也是需要时间的,不知是亡魂太多,还是手续太复杂,阴曹地府仿佛十分忙碌的样子,他们这些排队等着重入轮回的人便被安排到了三涂河边的黄泉之地,等待着那命运性的一天。
春霄生前家庭富贵,为她烧了许多纸糊的财宝,这些都转化为了她在黄泉的衣食住行,就比如她现今住着的这个深宅大院,想必也出自阳间某个能工巧匠之手。
只是春霄依然整天垂头丧气,她已是亡魂,也不是非得吃饭睡觉,所以大多数时间就是坐在闺房里,看着院外的彼岸花开开落落,直到有一天……
“郭春霄!郭春霄!开门,你家里人来找你了!”
院门被拍的乓乓响,春霄听到前一句时还毫无反应,听到后一句时却猛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家里人?家里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谁?是谁?!爹?娘?姐姐?还是……他?
她惊惶失措的朝院门跑去,一路上险些被自己的裙边绊倒,其行动之剧烈,实在不像那个整日枯坐的忧郁女子。
门哗的一声被大力拉开,春霄及不可待的往门外看去,牛头马面分列在两边,中间则站着个陌生青年。
“……你们找谁?”没看到认识的人,春霄也不知该是失望还是高兴,一头雾水的问了一句。
“你是郭春霄?阳寿十七,卒于会昌三年辛卯月,长安人士,家住兴宁坊郭府?”牛头问道。
“……正是。”
“那就是了,这是你夫君,他来找你了。”
……夫君……夫君……
“啊?!”春霄呆滞了半晌,终于发出了她来到黄泉之后第一个石破天惊的尖叫。
“娘子,终于见到你了,幸会。” 那个陌生青年笑着同她打招呼,一脸灿烂,跟这个阴曹地府的气氛完全不对盘。
“你们……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春霄手指哆嗦的指着那名男子,“我不认识他,我死时可是清清白白的未嫁之身,我哪来的夫君!”
“可是姻缘薄上确实有这么一笔啊……”马面拿出一个本子,开始翻阅。
陌生男子则上前两步,面对春霄说:“你我生前确实素不相识,两家人是在我们死后替我们完婚的。”
“是是是,这上面也是这么写的。”没等春霄回过味来,马面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凑上去指着簿子上的一页对她说道:“你看看,你俩可不就是夫妻嘛。”
春霄只觉得一阵阵晕眩,待她细看簿子上的蝇头小楷,果见其上写着几行字迹——
长安上柱国、左神策军大将军杜氏次子,会昌三年辛卯月卒,无定娶,聘谏议大夫郭氏亡女为妻,迁墓以同穴而葬,封正五品诰命夫人。
轰隆隆!晴天霹雳!
黄泉路地府鸳鸯(1)
“娘子!娘子!”一声抑扬顿挫的高呼传来,将满室的沉沉死气吹了个烟消云散,也让春霄忍不住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说了多少次啦!不许叫我娘子!”春霄柳眉倒竖的喝道。此时的她,可以说与几天之前还坐在闺房里发呆的怨妇形象判若两人,而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才是我们郭大小姐的真实面目。
进入阴间以来,她一度因为意志消沉而忘了端起自己的架势,这几天——拜某个乐天的少根经所赐,让她又燃起了徐徐生气。
“杜公子!男女授受不清,请谨言慎行!”
“那叫你什么?”杜尚秋被当头泼了盆冷水,却不见丝毫颓色,恬着副笑脸追问道:“叫你春霄?”
“不对!你得称呼我‘郭小姐’!”春霄怒目圆睁,见杜尚秋往前走,她就毅然决然的往后退。
“好好好,怎样都无所谓,但是你大可不必公子、公子的喊我,我倒是完全不介意你叫我尚秋的。”
“不,礼义不可不存,我必须称呼你为杜公子。”
“好吧好吧,你爱怎么喊就怎么喊。”杜尚秋挥挥衣袖,很豁达的样子。随后他忽然又想起了被春霄打断的话题,兴奋的说道:“对了,娘子,你快看看!看看!”
“……”春霄白眼一翻,感情这家伙当她刚才的话都是在放屁?
“有什么好看的?”她抽空瞟了杜尚秋一眼: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两个耳朵、一个嘴巴。五官的总体搭配确实不错,就是那张没心没肺的笑脸在这阴间看着让人心烦。
“哎!看我的脚啊!”杜尚秋见春霄完全没有用心观察,不禁自己揭示谜底。
脚?春霄顺着杜尚秋往下看,只见他的下身衣摆晃晃悠悠悬浮在空中,竟赫然是踏空而行。
“怎么样?我刚跟街对面的秦大爷学的,很神吧。哎呀,作为鬼魅要是不会飘着走,岂不遗憾?”
杜尚秋说的津津有味,摇头晃脑,完全没注意到春霄的脸色变的越来越黑,最后“哇”的一声掉转头去:“人家妙龄早逝,伤心都来不及,你却开口闭口‘鬼鬼鬼’的,还特意搞出这副鬼样子给我看,你太恶毒啦!”
春霄这劈头盖脸的指责骂的杜尚秋措手不及,他没想通自己的热心表演怎么就成了蛇蝎心肠了,可看到春霄一抖一抖的肩膀,还是连忙落下地来,搂着她的肩安慰道:“不哭不哭,你没死,你还活着,你还是京中人人夸赞的那位郭家二小姐。”
“哇!”春霄本来是假哭,这回真的滚下泪珠来,“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你安的究竟是什么心!”说罢把杜尚秋推搡出去,反身就把房门关的死紧。
“娘子!娘子!我有口无心,你别生气啦,你要我怎么做才原谅我啊?”
“你给我滚回你的院里去,没我的吩咐不许来找我!”
对于人生末路上忽然多出来的这么个男人,春霄是万万也没有想到。
她后来才知道,家里之所以给自己订下了这门阴亲,仅仅是因为她与杜尚秋很凑巧——不!是很不巧的死在了同一天里!
都是高门府第,这种消息也很灵通,于是两家一合计:男未娶,女未嫁,八字也和,正好正好,凑成一对。
春霄也知道,这是她爹娘心疼自己,但是……但是……也不该如此草率的把自己的终生大事就这么决定了吧!女儿活着的时候你们可能担心女儿无人依靠,可现如今女儿已经死了,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在那看着呢,你们还怕女儿走歪道不成?
再说了,你们真的认为那个人适合我吗?对方的品行、相貌、德才你们认真的考量过吗?……不过,好像也没法考量就是。
总之,唉……春霄长吁短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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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娘子!来吃点东西吧。”
心中所想的清静根本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杜尚秋打破了。关于自己不许他踏进院落来的禁令,他公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春霄就纳了闷了,这人真是功勋世家的公子吗?怎么这么像泼皮无赖!
“不许叫我娘子!”重申第五百六十四遍后,春霄看见了杜尚秋端进来的东西,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哎,这是京里有名的水晶煎饺啊,娘子你没吃过?”杜尚秋顺势递上一副筷子。
“我是问你从哪弄来的?”京城的名典小吃她大小姐怎么会不知道,可难道饺子也有三魂七魄,能入黄泉?
“说来也巧,街头那个糕点铺居然是喜福乐过去的一个厨子开的,我昨天上街溜达时才发现的,他家的水晶煎饺可正宗了!”
“什么?厨子……那厨子死了后来阴间还要开店?”
“娘子,不是你说的嘛,咱们不能当自己是死了。”杜尚秋主动夹起一个饺子搁到春霄面前的小碟里,自己则已经吞了一个下肚,腮帮子一边鼓动一边说道:“我想了想,娘子说的很有道理,如今虽是在阴曹地府,可我们毕竟还没有转世投胎,都还有着生前的记忆。虽说已经不用吃喝了,但也不应该虚度光阴,眼下是老天爷留给我们的最后一点时间,应当开开心心的接着过才是。”
看着杜尚秋吃的津津有味,春霄不知怎的,心里也痒痒的难受。可她并不是馋那饺子,而是杜尚秋的言论,像一条溪流,流过她龟裂的心房。
突然之间,暖暖的。
意识到自己居然被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打动到了,春霄不快的撇撇嘴,用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播弄着饺子道:“我生前不喜欢吃这油腻玩意儿,我想吃雪粉斋的红豆糕。”
“哎,那好啊!走走走,我们出门逛逛去,雪粉斋百年老字号,总能碰到个把个死鬼师傅吧。”杜尚秋三下五除二的把煎饺吃完,不由分说的就拉着春霄就往外走。
“喂喂!松手啊!死鬼!”春霄挣脱不了,气的直跳脚。
这什么人啊!自己只是要浇浇他的冷水,他怎么还这么大劲头?死后尚且如此,那他活着时岂不是整日的翻江倒海?
大街上,远比春霄想象中的要热闹的多。
她身体死了,心也跟着死如止水,被鬼差领到自己院前时完全没有留意过周围的环境,这次被杜尚秋硬拖出来,刚一出院门,就被外面的车水马龙震撼到了。
虽然没有艳阳当头,没有白云碧空,可街上仍然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摆地摊的,挑货担的,开商铺的,应有尽有。纵使有着不少像春霄之前那样完全闭门不出的幽魂在,却还有很多人,看来是要在阴司也活个痛快的。
“呦,杜公子,您又出来逛啦!”
“刘伯,你好啊!”
“杜公子,几天没见了啊。”
“胡大嫂这是哪里话,我昨天还来你这喝过茶的。”
“小杜啊!这就是你媳妇吧,果然俊的很呐。”
“姥姥,谢您夸奖了。”
“杜兄!哎呀呀,不是兄弟说你,你小子死了居然都能享齐天之福。”
“何兄要是羡慕,不如也抓紧时间物色一个,还来得及。”
“……你很吃得开啊……”眼见着杜尚秋跟谁都能聊几句,跟谁都很热络,春霄酸溜溜的讥讽了一句。都不知以后是做人还是做畜生了,搞这么活泛干什么?
杜尚秋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对着嘲讽毫无反映,只是咧嘴直笑:“嘿嘿,娘子谬赞了。兵法曰‘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我这只是主动搞清形势,联络感情,也有利我们家宅安全不是。”
“呵,没想到,你还精的很……什么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