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先生,我是敬你,不想跟您红脸才跟你好说的,你不能不识抬举呀。”王二狗话音里藏着威吓,脸开始沉下来,样子不好看了。
“那又能怎么样?额就是不给鬼子念布告,顶多让他们用东洋刀劈了就是了。”孙先生见王二狗变了脸色,他也跟着变了脸色。
“哼。刀劈了你那是便宜了你,你好好想想,我把皇军的话带到了,到时候你家遭了灾别说我没给你提过醒。”
王二狗走了。
孙秀才听了王二狗说的话,也思考了一番,觉得他话里的话,便托人到镇上去打听。结果得回来的信息说,不好,鬼子小队长说了。若是下次来扫荡,贴布告孙先生还跑,就将他家的房子烧了,男人杀了。女人奸了。
没办法,第二天,鬼子又进村了。孙秀才没敢跑,依然敲锣。为皇军念布告。鬼子小队长笑着夸孙秀才:“你的,良民的。大大的良民的。”
那一天,陈政委的部队路过大孙庄,顺便看望了一下孙先生。
陈政委也知道孙秀才给鬼子念布告的事。陈政委知道孙先生内心里不愿意为鬼子念布告,也不提他为鬼子念布告的事。
孙先生一听说是新四军的政委来看他,吓得脸都变了颜色,强打着精神,带着装出来的微笑,等待着陈政委发落。
可陈政委见了孙秀才,却笑呵呵地与他问长问短,说:“孙先生,小鬼子马上就要完蛋了,咱赶走了小鬼子,还要建设咱的新家园,你那么有学问,是用得着的,要好好地活着,为咱的将来做好事啊。”
没想到**的政委会这样理解他,孙先生一听这话,就被感动地哭了,说:“我给鬼子念布告,祖宗的德都被额缺了,你还来看额,孙某人无地自容,无地自容啊,呜呜呜、、、、啊啊啊、、、、。”
陈政委安慰了孙秀才一番,就走了。陈政委走后,孙秀才又回到屋里哭了一会儿,还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不几天,日本鬼子又来扫荡,日军依然要请孙秀才跟着去念皇军的布告。
鬼子小队长与翻译王二狗来到孙秀才家,鬼子小队长笑嘻嘻地将那面铜锣交给孙秀才:“你的,继续为皇君效劳,你大大良民的是,皇军马上就要胜利了,对你要大大的有赏!”
孙秀才也用鬼子的中文话,学着小队长的腔调,对鬼子小队长说:“好的-好的-大大的好的,我大大地为皇军效劳的是。”
于是,孙秀才就接过了铜锣,还笑着“当”地试敲了一下,做出个很积极为皇军效劳的样子。
接着,他就跟着鬼子小队长出了村。
村西口有一个打麦场,打麦场旁边有几个麦秸垛。麦秸垛旁就是通往蛤蟆湾的小路,连着一望无际的麦田。
孙秀才走着,跟在小队长的马屁股后面,锣时不时地碰到大腿,发出轻轻的铜音。孙秀才眼睛盯住了那麦秸垛旁的散麦秸。当他走到那麦秸垛旁的散麦秸杆旁的时候,只听孙秀才“咩”地一声,这怪叫很长,是从孙秀才喉结里发出来的,歇斯底里,很是糁人。鬼子们和伪军们都不自觉地回过头来,好奇地看着孙秀才。只见孙秀才身子向后一仰,倒在那麦秸草地上,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孙先生,孙先生,你的怎么啦?”
鬼子的小队和伪军都停下来,围住了孙先生。
王二狗忙上忙下,先是给孙先生掐人中,后是往孙先生口里送开水,但无论怎么整治,就是不见孙先生的阳气,人象死了一般。
鬼子小队长还有任务在身,急吼吼地问王二狗:“他的,什么的干活?”
王二狗回答说:“报告太君,他的羊羔疯的干活。”
“羊羔疯是个什么东西?”
“羊羔疯就是癫痫的干活。”王二狗回答说。
“哟唏哟唏,我的明白了。”
鬼子小队长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就让王二狗开路。
待鬼子走远了,孙秀才才起来。他抖了抖身上的麦草,擦去嘴角的白沫。冷笑着看着远去的鬼子队伍。他仰天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吐去刚才见到日本鬼子的晦气,第一次感觉到与日本人斗法取得的胜利,不再为鬼子效力,表现算是对得起乡亲、也对得起民族,心中那种宽慰感,那种愉悦感不亚于看了一场大戏。
当然,这一苦肉计骗过日本鬼子的眼睛靠他孙先生一人是不能够完成的,这还必须有王二狗的帮忙才行。也是差不多的时段。王二狗也被陈政委谈了话。当然,陈政委与王二狗的谈话从态度上、从谈话内容上与孙先生有着质的区别,一个是劝慰,一个是警告。王二狗吓得浑身如同筛麦糠,连连点头哈腰,表示不再做出卖民族的事,愿意为抗日出力然,力争将功赎罪。之后,他果然为新四军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
孙秀才装病不愿为鬼子效力。这种表演还是让鬼子小队长看破了,只是这家伙并不马上揭穿,他想起在中国学到的一个成语――将计就计,于是。他阴险地笑了两声。
只隔了五天,又是那位鬼子小队长带着一队鬼子兵和一帮子伪军,在王二狗的引导下。再一次地来到大孙庄。他们又同样地找到孙秀才,还是将那面铜锣交给了他。
孙秀才依然笑笑。同样“当”地一声试敲了一下,装作满乐意为鬼子效劳的样子。同样又说了声“好的,额的大大的为皇军效劳的是”。就跟着他们出了村。
这一次,孙秀才走到村口的麦秸垛时,羊羔疯也没发作,可他刚走到村口的干沟崖,孙秀才的羊羔疯才又发作了,只听他还是“咩”地一声,躺在了一堆干草上,“昏死”了过去。
这时候,王二狗又象前次那样,给孙秀才掐人中,往嘴里续水。
鬼子小队长脱下了他的白手套,格格格地笑了几声。他阻止住了王二狗的对孙秀才的摆弄,将王二狗推到自己身后,自己来到孙秀才身前。鬼子小队长仔细看了看孙秀才的脸色,又格格格地笑了几下,回头问王二狗:
“他的又是羊羔疯的干活?”
王二狗回答说:“是是,报告太君,他的正是羊羔疯的干活。”
“嘿嘿嘿”,鬼子小队长笑声变了一种调儿,说:“好,好!羊羔疯的,好办,我的大大的会治的是。”
说罢,他指挥几个鬼子兵,扒光了孙秀才的衣服,将孙秀才结结实实地按在地上,使他动弹不得。鬼子小队长便从身上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说:“孙秀才,你的病大大的不好,必须动手术才能治好的是,可动手术是很痛苦的,你可要忍一忍的是。我帮你治一下,你的羊羔疯就不会再复发了的是。”
鬼子小队长紧紧地揑住孙秀才的一对睪丸,用力一割,就将孙秀才給净身了。
“吆、、、、、、、”孙秀才想挣扎,却被几个膀大腰圆的鬼子兵按着,挣扎不得,想呼喊,骂“我日你祖宗八辈”,可脖子也被卡着,声音发不出来,那利刀往他的命根子上一抹,巨烈的疼痛就让他昏过去了。
鬼子小队长割下了孙秀才的睪丸,还不算完,又从身后取出一只小铁壶,那壶里盛的是擦枪油,将油倒在了孙秀才的伤口处,说:“手术后要消毒的是,消了毒,大大的好,细菌不会侵入的是!”
一旁的鬼子兵说着日本话,哈哈哈地狞笑不止。
鬼子小队长做完了这一切,才说:“好的,孙秀才的羊羔疯的很快地就会好的,大日本治疗羊羔病的办法大大的有。”
说罢,依然是一征狞笑声,鬼子小队长着带着队伍走了。
那擦枪油是高腐蚀性的油污,浸入孙秀才的**后,下肢不光疼痛难忍,还一个劲地溃烂、奇痒,几天功夫,整个下肢全部坏死。接着又高烧不止,不到十天。孙秀才就这样离开了人间。
孙秀才一死,便惊动了国民党雉水县政府。
那天。国民党雉水县县长郭敬儒骑着大白马,带着一帮队伍路过蛤蟆湾之东的孙大庄,知道了孙先生的这一壮举,便对跟迎上来的侯老八说:“孙秀才虽然前期也给鬼子敲锣念布告,但后期表现得很英勇,不乏是一位在蒋委员长教导下的具有民族气节的英雄人物。你们要好好开会纪念他,继承他的精神。等我回到县里,让雉水县商会出资,为孙秀才唱三天的大戏。以振奋民族精神,从而团结一致,把小鬼子赶出中原,赶出中国。”侯老八说:“郭县长你太仗义了,我替孙先生的在天之灵谢谢你,县长你放心,我一定将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郭县长走后,侯老八就开始做纪念孙先生的准备工作。
通过与一班人会商,最后决定给孙先生开一个纪念会。唱三天大戏。
纪念会安排在义演之前。会上需要一个讲话,就是要把孙秀才的生平事迹向乡亲们报告一遍,最后还要呼几句口号,以让乡亲们提提神。使这个纪念会开得有效果,不是走过场。不然的话,大家光听戏。忘了学习孙先生的精神了,那不就等于白白花钱搞义演了吗?
可这当儿侯老八却犯愁了。他愁的是那纪念会上的一个重要的讲话。
侯老八当上了保长。还真没有在这样庄重的场合里为四邻八乡的人讲过正式的话,说实在的。这种悼唁性的讲话,有一定的格式,不是可以随便乱讲的。侯老八平时集合乡亲们讲话,那不是讲话,而是训话,粗字粗句可以在语言里随便加,象是下面条加菜叶一样,随意取舍什么。比如,他隔三差五地要到乡里去开会,会议内容大体都是派粮派款的事。回来后,他就指挥保丁敲锣集合村民,他要亲自训话。村民们集合齐了,他就往大板橙上一站,大声吼道:“这一回,乡里又开会了,会议内容,跟上回差不多,就是比上一回,嗯、、、?厉害!明天,这个、、、这个、、、嗯?都得按我说的办,谁要是不办,娘,厉害!”这样的讲话,谁知道他讲的是啥呢?可这样的纪念场合,他不敢这样讲,不是自己胆小不敢,是怕留下笑柄。自那次看布告闹出了笑话后,侯保长虽然也学了几个字,算是对得起他挎的那几只钢笔,但若写文章,那可就是硬逼老叫驴生马驹,万不可能了。别说写文章,就是讲话,他也讲不出个道道。
正愁着,保丁孙大海来了。孙大海与我同是孙先生的学生,只是孙大海比我大两岁,前两年给侯老八当了差。
“海儿,”侯老八就这样称呼他,居高临下地将他贬了一辈,孙大海还自嘲自己,没称他为孙子。“你跟着孙秀才上学,现在你老师被鬼子弄死了,你说你该不该为你老师做点事?”
“应该,应该,侯保长你说,叫我做什么?”
“鞍前马后的粗活不叫你干,你就干个细活吧,为我写篇讲话稿。”
一听说写讲话稿,孙大海直拍自己的头,眉头皱成一个包子状,说:“保长,我跟孙先生上过学不错,可我就是不会写文章,说话都说不成句,你叫我咋写呀?保长,你还是让我干点粗活吧,再苦再累都不怕。”
“你这熊孩子,当差多年不用你,用你一回还耍猾头,你是不是不想要年底的二斗麦子了?”
一听说要扣他的差晌,孙大海又抓耳挠腮地着急起来。正没有主意,忽然就想起了俺,说:“保长,写讲话稿虽然我不行,但我可以替保长找一个行的,你看咋样?”
一听这话,侯老八的脸一下子放松了许多,马上表态:“好呀,只要能写好讲话稿,不论是你写的还是你找人写的,都一样,我这里都有赏。”
“我推荐一个人,他,他他你是认识的。”
“谁?你快说。”侯老八有点急不可奈。
“汪有志呀,他是我同学,不光识字,还会作诗哩!”
候老八听他说是我,心就蔫了,眼皮一耷拉:“你说的那个汪有志。不就是他不懂事,被我戳一棍子的那小子吗”
孙大海说:“是哩。”
“他懂个鸟?”
“侯保长你可别小看他。现在可不跟从前一样了。”
于是孙大海就郑重其是地将我作诗的事讲给侯老八听。候老八听了,也觉得额是位文人。可想到他曾戳我一棍子,又犯愁:“我教育过他,他肯给我写吗?”
孙大海说:“他不写,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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