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堂。
“这布告肯定是跟上回一样,肯定是大东亚共荣圈。”一男苦力将脸皮皱成一把说。
“**子,这回写的肯定不是共荣圈,是私通八路,死啦死啦的。”一壮年男甩着红舌头说。
“哎,你还别这说,这布告写得还真不赖哩,好,字好,你看,多大呀!”一位娘们说。
“写这字的墨也好,你看,黑,比上一回的还要黑!”老皮儿也跟着凑热闹。
“这布告的纸也好,又白又柔和,撕下来给额擦腚最好不过了!”一位二黄脸男不分清红皂白,边说就开始了行动,说着就去撕那布告。
就在这时候,不知什么时候从汉子背后伸出一只大手,大手抓住了那人的小手:
“你敢撕皇军的布告,不怕小日本用刺刀挑了你?”
大家这才一回头,却见是侯保长来了。
于是,大家就本能地往后面让,将身子往后缩。
侯保长架着他的文明官员作派,捏着官腔,不紧不慢地教训乡亲们说:
“什么大、黑、白的?都识字吗?嗯?谁认得谁给我念念。”说这话的时候,太阳光斜照在他中山装上的三只钢笔上,那钢笔闪着金光,不经意间就刺进了我的眼睛。
侯保长先是羞辱乡亲们一番,见木有一个敢接话的,还服服帖帖地往后退。一个个都象夹尾巴狗似的,满足感使他很是舒服。他象过了一把官爷瘾一样。此时,他拿他的文明棍往布告那两个字上一指。象老师教训小孩子一样对乡亲们说:
“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嗯?――布告!”
乡亲们很配合侯保长的这举动,象今日歌星的粉丝配合歌星一样,也嘴动嘴不动地小声随和着:“啊,布告。”
其实,乡亲们早就认识布告二字了,因为日军逼孙秀才将布告内容念给大家听,就用一根麻杆指着那布告二字念过:布告。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侯保长不识字,我只是感觉到侯保长很是厉害。那么贵的钢笔,我连见都木有见过的钢笔,他不光有,还一下子就挎了三只,他肯定识的字比那天上的星星还多。虽然我对侯老八那作派很反感,但我的好奇心却战胜了我对他的反感,我总是想听着他将那布告上的内容念出来。可是,侯老八却在那布告上看了一会儿,嘴里还咕咕叽叽的。象是默念着布告上的内容,然后就装作一副很沉重的样子,开始往回走了。
“侯保长,那布告上写的是啥(什)么?”我忍不住了。就追着着他打听。
一个村的人都不敢与侯老八搭话,我却楞头青一个,敢支派他横行乡里的侯保长念布告上的字。我是昏了头了哟?
侯老八一回头,见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在跟他说话。脸上闪现了一丝丝的不宵一顾,但他木有发作。哦,他是国民政府的保长哦,是蒋委员长旗下的文明官员哦,于是,他继续拄着他的文明棍,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了。
侯老八表面上装作镇静,在我的追问下,心里却已经窝火了,他此时拿额毫无办法,便加快了步伐,快点走出人群,以便摆脱囧象。他的这一举动也同时被额感觉到了。额见这家伙想溜,便象个线蛋子似地跟在侯老八的后面,一个劲儿地缠着侯老八:
“侯保长,侯保长,那上面写得啥呀?你不是挎着三只钢笔来着吗?念给我听听呀?”
祸就是这样闯下来的,叽!
如果我不提他挎的那三只钢笔,不点他那个虚伪之处,侯老八也许会装聋作哑到底的。可我倒是会点戏,他哪里有疤就往哪儿去揭,他哪儿护痛我就朝他哪儿去戳,侯老八这时肚子里的火越烧越旺,终于忍不住了。此时,侯老八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着我,两眼放射出凶光。我这时也停止了追赶,停下脚步,与他面对着面,仰视着这位挎着三只钢笔的文明保长,我太小了,并不知道他要发火,不知道我已经办了他难堪,我只知道额想让侯保长帮个忙,让他念念那布告,让他告诉我那上面写的是啥么,小鬼子又要俺们这些老百姓做什么,我们好有个思想准备不是?这个小忙帮一下又有啥了?叽。
我想当时我的目光里肯定是很纯洁的,象一个求知的娃儿,象一个刚出壳的雏鸟,象一个渴望妈妈喂奶的小狗。
我那纯洁的目光并木有浇灭侯老八那张已经受到客观羞辱(我主观上没羞辱他的意思哦)的怒火,他那张驴脸没有发出很凶的形态,可他的怒火已在平静的状态下遮掩了起来,让我产生了错觉。当我说他挎着三只钢笔的时候,这句话正点到了他的酸穴,他的脑子麻了,从头到蛋全身都麻了。他一转身,高高地举起了他的文明棍,他那时的想法就是狠狠抽额两下,教训教训额这个不懂规矩的小王八羔子,以作为额对他揭短的回报。可当着父老乡亲的面,他木好意思。我想他肯定是这样想:别管怎么说,自己是当地的父母官嘛,父母官打人,有违委员长教训。于是,他又将文明棍收了回来,改了打的主意,脸上也没有凶象,目光里也没有凶光,当然,我也没有徹退和逃跑。
侯老八走了两步,与我仅剩下一米的距离。
“想知道上面写的啥么?是不是?”侯老八学着额的秃舌头话,问我。
“是的,侯保长,你挎三只钢笔,肯定认得很多很多的字,得比天上的星星还多的是,这上面的字,肯定都难不倒你的是。”我好开心,侯保长转身搭理我了。
“噢,好,我告诉你的是,过来过来。”
侯保长用他那只空着的左手很亲昵地向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向他靠近。
我不知是当,便很顺从地按照他的意思向前靠。
乡亲们都并住了气,惊恐地看着额与侯保长,看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此时,侯老八暗中将他的文明棍抽出了出来,猛地将拄地的那一头顶在了我的额头上,一使暗劲,那力量象一只发怒的牛,一头向我抵了过来,我一下子就被他抵了个仰巴叉,叽!
“上面写的什么?嗯?这个还用问吗?厉害!”
侯保长大吼了一声。
说罢,侯老八便拄着他的文明棍走了。(未完待续。。)
第四囧:还有“他妈的”――精神!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是,不是不报,时候没到的是”。侯老八被解放军处决了,他是粪池里冒沫――作到顶了。你说我咋么能不激动呢,咋么不激动得哭呢?咋么不坐地拍着地大哭大诉心中之苦呢?我哭诉得很伤心的时候,我爹也被我感动地哭了,也在地上象我一样拍着地大哭。众人见我爷儿俩像犯了神经,就连哄带劝地拉我爷儿两个起来,帮我拍屁股上粘的尘土。
正在安慰我爷俩的时候,劝解我爷俩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来了一位穿黄军装的解放军战士,只见他中等个儿,二十岁的样子,长得虎背熊腰,两只眼睛闪着亮光,很是有精神,背着一杆三八大盖枪,又显得很威武。
那位解放军战士从人群里挤到我的身后,拍了拍额的肩膀子,说:“你叫汪有志吧?”
“啊是是是,我是汪有志的是,你、、、、、”我感到很奇怪,怎么会有解放军会认识我呢,我又不是名人,他咋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于是,我又反问:“哎,解放军老总,你咋知道我叫汪有志哩?”
“不许叫我老总。”他纠正我说,“这个你别管,你跟我们走一趟吧。”那位背着枪的解放军说。
听到这位解放军战士让我跟他走一趟,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脸也吓白了:“啥么?啥么?我又没有干坏事,为啥么让我跟你走一趟的是?”
“走一趟”在那个年代可是个敏感的专用词,基本上就是被捕的意思。别管共军、**、皇军、土匪或是汪精卫的鬼变子,只要将驳壳枪往你腰窝里一抵。很“温和”地说:“老乡,跟我走一趟吧?”十回八回都是有去无回。
那位解放军战士见我激动了起来。忙说:“哎呀,谁说你干坏事啦?是首长请你哩。首长听说你会写,就叫我来请你哩。”
这我知道,首长就是就是雉北县大队政委,名叫陈旭东,在当时,是雉北根据地最大的官了。我想,就是他让我去我才更不能去呢,他是首长,有生杀大权。我想肯定有谁向解放军报告了我为侯老八写演讲稿的事了。是的,虽然我受过侯老八的迫害,可后来也为侯老八办过一件事,就是孙秀才被鬼子杀害时,我给侯老八写过一篇讲话稿,从那时起,村里的人就喊我是侯保长的“秘书”。虽然,他们喊我秘书那是开我的玩笑,逗我的乐的是。可解放军如果将我那事当成了真,可就不是小问题的是。人们不妨这样想,现在,保长被枪毙了。保长的“秘书”还不得法办的是?如果将我送到陈政委那儿,说这小子是侯老八的秘书,这个年头这个乱劲。啥话能说得清?哪个庙里没有屈死的鬼的是?叽!
这时候,我爹也害怕了。忙着赶到那位解放军战士面前,说:“解放军老总。你可别吓着孩子,你要走一趟,我跟你走一趟就是了,将我笑儿留下,求求你了。”
那位小战士被我和我爹逼急了,忽然发起了牢骚:“什么呀,什么呀,什么写讲话稿?我可不管,我只知道你必须跟我走一趟。”
我又哭了,这一次是被吓哭的,还差一点尿了裤子,叽。
为侯保长写讲话稿,的确是被逼的,这事与孙秀才的死有关。
前面我不是说了吗?孙秀才有文化,鬼子便找他来念布告,为鬼子服务。可是,孙秀才是额们这一带有名望的人,做这丢祖宗的事,孙先生也是非常惭愧的是,所以,孙先生就经常跑出去。但偷跑了几次后,王二狗就跑到他家来,说,孙先生下一次你千万千万别跑了。
王二狗其实不叫王二狗,他是王家老二,人家原先称他为王老二。可日本鬼子往卧龙山一住,王二狗却给日本鬼子挑水做饭。与日本人接触得多了,学会了几句日本话。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却能与日本人作简单的日语勾通,于是,日本人就将王二狗当作人才,以后出去扫荡,就让王二狗当引导,当翻译。乡亲们恨这个忘祖宗的东西,就不再称他王老二,称他为王二狗的是。
每次鬼子要贴布告,让孙先生敲锣、集合乡亲念布告时,都是王二狗先到孙秀才家,将日本人的命令传达给他,让他为鬼子服务。
孙秀才跑了两二次,王二狗没有找到念布告的人,就啪啪啪啪挨了好几个巴掌,还说:“下次再找不到孙秀才就死拉死拉的。”
那天,王二狗来到孙先生家,天气还不是很热,小麦刚黄芒,他便穿着真丝袿裤,煽着扇子,未进门就拿腔拿调的喊,孙先生,孙秀才喽,你可把我害苦了。没听到孙先生应声,依然是那条狗迎了上来,汪汪汪向他扑来,若不是孙先生怕真的咬着他,出来喝住了狗,王二狗可真要被狗咬了。
孙先生见了王二狗也没有说话,孙先生先白他五眼。白那一眼就是一耳光,孙先生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这是一种精神报复,也是一种自我安慰。所以,每次与王二狗见面,孙秀才都是先白他五眼,也就是说煽他五个耳光,心里头骂他五声民族败类后,然后才和他说话,这一次也不例外。
“王二狗,你可要凭良心说话,是你害了我,还是额害了你?”孙先生有着浓重的晋商口音。
“哎呀我的老先生也,你一跑可不当紧,鬼子找不到你念布告了,可把我害苦了,皇军要我死拉死拉的,你说我可咋办好?”
“咋啦?惹不起还躲不起?”孙秀才说。
王二狗唉了一声,做了个苦恼相,说:“你那眼里,横看坚看我还是一个汉奸。好象我不是一个中国人。其实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这八路打、**追、老百姓恨的日子我也不想过。但是没办法哟,我也是为了一口饭哟。我也怕死哟。就象你,若是不给鬼子念布告。他们就会让你知道啥叫――厉害。”
“啥叫厉害?我的嘴额的腿额当家,你们找不着额还能赖额?”孙先生的山西口音又出来了。
“孙先生,我是敬你,不想跟您红脸才跟你好说的,你不能不识抬举呀。”王二狗话音里藏着威吓,脸开始沉下来,样子不好看了。
“那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