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紫洛长大了,能力也强了,但是紫洛永远是他的心肝宝贝,是他的孩子,一辈子也不会改变,他能做的,就是穷尽一生护她周全,只要她能平平安安无忧无虑便好。
沉默维持了很久,紫闲伸出手,抚上云秋水的脸颊,她的身体一直有吸血毒蛊在吸食毒血,自身也有贫血的现象,肌肤苍白若纸,四肢僵硬冰凉。
半晌过后,紫闲才幽幽的说道:“孩子,有些事情让我们去承担,我们只希望你快乐。”
“可是爹你知道吗?你们的选择,都是你们强加于我,而造成今天的局面,最受伤的是我,也是会令我终生不快的最大问题!”紫洛激动的说道,浑身的气势压倒了紫闲。
“孩子,你……”紫闲再一次被紫洛的想法折服。
“不要再隐瞒,也不要敷衍,紫云山庄再过五日将有灭顶之灾!”紫洛眼里充满着杀死,而她的无惧也有王者的气息,“告诉我,绝杀门到底是为什么而来?”
紫闲颓然的坐在床边,他没想到,自己藏了十六年的秘密,终究是会被昭告天下,现在的紫洛也许有能力承受命运带来的幸与不幸。
“绝杀门纠缠不休要灭我满门,这秘密是保不住了。”紫闲自嘲的叹气。
这个故事,要从十六年前说起,那场宫廷政变,一个王朝的颠覆,一代女皇的诞生。
☆、34。紫洛早夭
十六年前,妃皇王朝,绝手门,云霄堂。
堂内门主闭目端坐在宝座上,堂下玉面毒君紫闲静静等待宝座上的人,给出下一个杀人的活。
良久,门主覆手而立,表情严肃,低沉的声音从喉咙溢出:“昨日城南观星台的大师传来消息,你猜他说了什么?”
那时二人还未反目成仇,算是生意上的朋友,一个负责接活,一个负责杀人,两人从不问对方的过去,默契配合做生意。
“哦?这等玄乎之事,我怎会知道?”紫闲把玩手中的扇子,反笑而问,言辞满是慵懒。
门主摇摇头,他不太喜欢紫闲不问世事,只是简单的赏金杀人生活。
“你永远都这样子,不成气候。”门主一言断定紫闲未来的路。
紫闲放荡不羁的笑起来,端起桌边的茶水,一饮而下:“可你不还是想引我入你那行当?但天下谁当家也不影响我的饭碗,他们这样争啊,抢的,每天轮着坐算了。”
“愚昧!”门主轻啐一口,“不过我听说,你打算与云秋水那小娘子过平静的日子?”
紫闲点点头,却迎来门主一阵冷笑。
他知道门主在笑什么,他和云秋水杀人无数,结下许多仇家,天下间多少人想取他俩性命,想过平常人的生活,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他想的是隐居山林。
“有赏金丰厚的活吗?”紫闲淡淡的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杀人。”
门主眼睛一瞟,见紫闲认真的表情,声音拖得很长:“有是有,不过……”
这欲言又止的吊人胃口,一猜便知与皇家有关。紫闲示意门主继续,尽管不接,可听听也无妨。
“城南大师说,三日后,女皇妃诗雨会生一胎祸国殃民的灾星……”门主故弄玄虚,才讲一半,又停了下来,他是在等紫闲的反应。
“哼,这等迷信的话你也信,就算信,你也得想想妃诗雨肚子里的可是前朝皇帝神炎的种,两人龙凤相生,这孩子再不济也不会成祸世不祥人。”紫闲明显不信门主说的鬼话。
又是一阵冷哼,门主不满紫闲的见解,他悠悠的说道:“不管你信与否,有人可信了,这次的活就是十万金取那婴儿的性命。”
天象之说只不过是为宫廷争斗找了个合适的托词罢了,不过预料三天后出生,不怕这预言不攻自破?孩子的出生可是能算出来的?这连精通医术的自己也只能估计个大概。
这时紫闲想起在家中等他回去的娘子和肚子的孩子,他全当听了个笑话,整理好衣冠,也不道别,直直的往外走,这表现,就是说明他拒绝接这活。
堂内的人再次说道:“委托人可是大财主,定金先付了一半,我还想谁要是敢接这活,现在就把五万两黄金给他!”这话一听就是说给紫闲听的。
紫闲充耳不闻,依旧走自己的路,他不想趟皇家争斗这趟浑水。
集市上,紫闲拿出自己写好的药方,去药铺取药,店铺的老板一见是紫闲格外客气。
“公子来了,这药是为尊夫人配来安胎的?”店铺老板看了药方,赶紧抓药,又感叹起紫闲的医术,“公子不当大夫可惜了,以公子的医术足以入宫坐管整个太医院。”
紫闲只是轻笑,没有任何回答,若是药铺老板知道他是玉面毒君不吓个半死。
接过配好的药,紫闲道谢后便离开,他迫不及待回去看自己的娘子和孩子。
天边血染残阳,飞鸿孤影,不好的预感攀上紫闲心头,又觉一阵心悸,他觉得坏事正在发生。
飞速回到紫宅,推开门,满园狼藉,遍地横尸,紫闲惊讶于短短几个时辰,是谁竟血洗他们紫家。
“不好!”紫闲警惕抽出铁扇,警惕的观察周围。
几道黑影落在他的周围,他们蒙着面,手拿着沾满鲜血的剑。
其中一人冷冷的说道:“总算找到你了,玉面毒君,你可知道我们为何要血洗紫宅?”
不就是杀人偿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杀人偿命这道理他明白,只不过,现在该他们偿命!
“不就是寻仇?废话少说,你们都上吧!”紫闲浑身杀死凝重,铁扇上的刀刃被抽出,准备见血封喉。
“爽快!兄弟们!上!”那人手中的剑一挥,所有的黑衣人都杀向紫闲。
紫闲飞起身,来回几脚将上前的几个黑衣人踢飞,有的用扇子割喉。
黑衣人的领头人见情况不妙,从袖中飞出一只暗器,射中紫闲的肩膀。
紫闲忍痛咬牙,跌跪在地,用力拔出暗器,再点上穴道止血。此时他的肩膀被架上许多把刀。
“别做无谓的挣扎,你自己以死谢罪吧!”领头人丢来一把刀在紫闲眼前。
紫闲当然不能死,他还没有见到自己的妻儿,他不削的别开头。
紫闲身体一震,他抬起头,语气冰凉:“你对她做了什么?”
领头人丝毫不在乎紫闲的怒气,残忍的说道:“用你杀人的方式,回赠到你妻儿身上。”
“啊!”紫闲在原地大声的悲吼,“你简就是只禽兽!”
“你也好不到哪去,大家彼此彼此。”领头人反唇回击。
“杀了他!”领头人一声令下,黑衣人挥剑砍下去。
“啊!”紫闲拿起地上的铁扇,将敌人手中的剑打落在地,气红了眼,遇人杀人,遇佛杀佛!
鲜血飞溅,尸体横生,到最后只剩下领头人。
那人扑通跪在地上,求饶道:“求你,放过我,我也是接到别人给的任务!”
“我怀胎七月的娘子在你剑下时,你可生有一丝怜悯之心?”紫闲一耳光打过去,那人嘴角立马出血。
他捂着红肿的脸,吓得直打哆嗦:“那是我骗你的,我没有杀你娘子,她逃走了!”
“当真?”紫闲本来灰暗的内心,又燃起希望,扇子的刀刃不松懈的比在领头人脖子上,只要他敢反抗一下,就抹他脖子。
那人连忙说道:“我都这样了,还能撒什么慌?”
看他怕得快死的样子,也不像会说假话,一掌劈晕他,等会再回来收拾他。
紫闲收好铁扇,他想到云秋水会去的地方——飞雪居,他们之前说好逃避仇家后会合的地方。
天气转变很快,又是雷雨交加,闪电划破天际,让人心惊胆战,他赶紧快马加鞭,奔驰而去。
“啊……”
紫闲刚下马,屋内云秋水的惨叫惊得他手足无措,他刚想推开门走进去,却被门外的李赞拦住。
“爷,夫人在里面生产,您不能进去。”李赞好心提醒到。
“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
紫闲想推开房门的手僵持在那,听这叫声,云秋水应当是难产。
紫闲望向李赞,坚定的说道:“云儿现在需要我,我是大夫。”
“男人是不能见……”
“红”字还没有出口,紫闲已经快步走进去,李赞摇摇头,他知道自家主子想干的事是拦不住的,更何况是为了夫人。
“爷……您……”接生的青儿见紫闲进来一愣,不知道说些什么。
紫闲没有看她,赶紧来到云秋水身边,她握住她的手,温柔的说道:“云儿,有我在,不用怕!”
云秋水点点满头大汗的头,闷哼着疼痛。
“青儿,愣着干嘛?再准备点热水来!”紫闲冷静的命令道。
青儿现在反应过来,赶紧端来刚烧开的热水,紫闲为云秋水擦拭汗水,再洗完手,轻轻地说道:“开始了。”
“啊……”又是难受的惨叫,弄得屋里屋外的人紧张不已。
紫闲冷静的告诉云秋水要放松,将力气集中在腹部,可是孩子不见出来,反而抽痛不断。
“头……”青儿捂着嘴,颤抖的说道。
紫闲心一凉,怎么会?逆生,是他没有估计到的,孩子的头已经被脐带勒得发紫,紫闲赶紧剪断,孩子出来了!
没有哭声……
“孩子……”云秋水伸出手想拥抱自己的孩子。
紫闲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
“为什么你不哭……孩子你哭啊!”云秋水拍拍婴儿的臀部,孩子没有任何反应,她颤抖的手去感受婴儿的鼻息。
没有气息……
“怎么会这样?”云秋水泪水在她苍白的脸上流淌,她抱住死去的婴儿不肯放手。
紫闲慌了,他们的孩子死了,他现在也要强忍伤痛安抚云秋水:“云儿,把孩子给我,你不要激动,刚生了孩子,身体不能再折腾。”
“嘘……别说话。”云秋水痴痴傻傻的说道,“孩子在睡觉你不可以吵哦!”
“夫人……”青儿不敢相信的看着疯疯癫癫抱着死婴的云秋水。
紫闲让青儿退下,他的心很乱,也很累,孩子死了,娘子疯了,一天下来,经历了二十年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么多痛苦。
他望着嘻嘻哈哈的云秋水,心中满是伤痛,他摸摸云秋水的头,宠溺的说道:“云儿,我给孩子起个名字,她是个女儿,长大后定与你一样漂亮,就唤紫洛,好吗?”
“紫洛?紫洛……”云秋水反复的念着。
“嗯,紫玉生烟,洛神惊鸿。”紫闲解释道。
云秋水快乐的欢呼起来:“好啊!好啊!孩子你叫紫洛哦……我的乖洛儿……”
“嘘,云儿,洛儿要睡觉了,你把她给我,她想睡自己的床,不然她会哭,她会不要你。”紫闲耐心的哄她。
云秋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难得妥协:“那你要好好照顾她,而且得让我明天看见她哦!”
“好!你也乖乖的休息吧!”紫闲刮刮云秋水的鼻子。
云秋水乖巧的点头:“我会乖乖的,洛儿也要乖乖的,你也要乖乖的……”
云秋水嘟在囔睡着,瞥见她头上的珠花,他凑近一嗅,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
紫闲抱着死去的婴儿,一出门,心身疲惫瘫软在地,他吐出一口血,伤心郁结,总会攻其心脉。
哭笑不得的他,在地上捶地,直至拳头血肉模糊。
“爷,你不要这样,眼下应找出谁害死了小姐。”李赞扶起悲痛欲绝的紫闲,安慰并提醒道。
紫闲望着襁褓中死去的婴孩,静静的说道:“李赞,你也觉得洛儿的死有蹊跷。”
李赞点点头:“这事情来得太巧,我肯定灭紫宅满门和对夫人下毒手的是一伙的。”
紫宅灭门,婴儿夭折,这根本就是警告,也是绝杀门的威胁。尽管小心翼翼的为云儿配药,却忘记她饰物上普通的香气与安胎药药性相克。计划简单,凶手明了,这摆明就是让紫闲知道应该服从门主安排,不要试着反抗,最后紫闲的选择也只能隐忍不发,若以卵击石也只能得不偿失。
☆、35。帝女诞生
离妃皇诞子还剩两天,飞雪屋内,几个人忙碌着。
青儿一边忙着照顾疯疯癫癫抱着玩偶的云秋水,一边忙碌着打包行李。
“小洛儿,你要听话哦,不然娘亲就不和你玩啦!”云秋水拉住玩偶的胳膊,不停的玩。
青儿看着痴傻的云秋水,眼泪不争气的流,她命苦的主子,怎么会遭这种罪。
她赶紧抹去泪水,将云秋水有些凌乱的鬓发弄到耳后,再端来绿豆糕,眼里满是怜惜看着云秋水。
云秋水痴傻后,没有女子的优雅,抓起绿豆糕躲进床榻的角落,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唉,夫人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青儿又惹得眼泪流,不再看云秋水,赶紧去整理行囊。
李赞找好马车,